《 泪蛋蛋掉在酒杯杯里》(小说)
作者 / 小平
“酒瓶瓶高来酒杯杯底,
前半夜喝酒,后半夜醉。
......;
我咋想的这样美?
我咋活得这样累? ......;
酒瓶瓶倒来,酒杯杯碎。
...... ”
付大妈、桂大叔在悠扬的《陕北民歌》声中舞动着、忸怩着,缠绵着......结婚了。
付大妈今年58岁,虽年近花甲可风貌犹存。退休工资三千八,自己 还雇人开了个“服装店”每月收入也有个万儿八千的生活算是富足。丈夫早年过世撇下一个 儿子,母子相依为命。付大妈含辛茹苦供儿子大学毕业娶妻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世间难有万事顺,儿子、儿媳不顾母亲反对,一心 想往国外发展 ,付大妈一怒之下说了句狠话:“走吧! 都走吧!从今往后咱一刀两断,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从此付大妈孑然一身,虽吃喝无忧,终觉孤独,于是与“广场舞”为伴,男舞女蹈倒也热闹。
桂大叔,62岁,退休干部,每月退休金一万二三。育有二男一女,均已成家生子,同在市区居住。妻子三年前过世,只有桂大叔一人独住一个“三居室”,亦是寂寞,自然而然加入了“广场舞”行列,一乐时光。
付大妈和桂大叔在舞场一见如故,似有相见恨晚之感,经过半年磨合二人正式领证结婚,桂大叔的儿女子孙们都来祝贺,皆大欢喜。
结婚后付大妈便把自己的130平米的三室两厅租了出去,搬进了桂大叔的家里一起生活。桂大叔豁达大方,对付大妈百般疼爱,每月还拿出自己工资的一半交给老伴作为生活费用。付大妈心灵手巧,不仅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自此桂家的儿女子孙就常来蹭吃蹭喝,付大妈自是又买肉又买菜亲自下厨蒸、炒、烹、炸尽心伺候。开始儿女们还帮着洗菜剥葱帮个下手,时间长了孙儿孙女放学就跑来一边吃零食,一边做作业,闺女、女婿、儿子们下班就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静等着吃喝。把付大妈忙了个不亦乐乎。
一天,二儿子桂征哭丧着脸来找老桂,说:
“爸! 我今天是来求你的,房贷、车贷到期了,您孙子还得交学费,我月月收不付出,真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求老爸了。” 说着说着竟鼻子一把泪一把哭了起来。
“说就说吧,哭什么哭! 你想要多少?” 老桂问。
“那就每月给我三千吧,剩下的我自己作点难。”
“行,行! 以后每月给你三千。” 老桂顺口答应,付大妈是个软心肠,自然也就没有说什么。老二桂征破涕为笑拿着三千块钱欣然而去。
没过三天,老大桂元的媳妇也找上门来,开口就说:
“爸!听说你每月给老二家三千块钱。他家要还房贷、车贷,我家也要还房贷、车贷。他家儿子要交学费,我家闺女交学费更多。孙子、孙女都是亲的,您老人家一碗水要端平啊! ”
“唉......,好好! 那就每月也给你们三千吧。” 老桂无奈只好答应,大儿媳这才满意而归。
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十天老三闺女桂花听说老爸都给大哥、二哥每人每月三千块钱,亦然找上门来不依不饶,张口就来:
“爸!听说您每月都给大哥、二哥三千块,人家都是双职工,两个人拿工资,恁闺女可是养着恁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女三个学生,只有他爸一人上班,恁二老每月至少也有两三万收入,也不在乎那两三千,要不每月也贴补我家三千吧,免得别人笑话您重男轻女。”
两个老人一听顿时傻了眼,人家闺女问人家老爸要钱,付大妈自然无话可说,老桂“哼......哈......” 半天,只好答应。
自此桂元、桂征、桂花桂家二男一女月月来要钱,心安理得,照拿不误。
时光荏苒,年关将近。年三十晚上付大妈割肉、买菜、置办酒席准备招待桂家孙男嫡女们一起过个团圆年。
付大妈忙活一天,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摆上十菜八汤,酒水、饮料。拉开十二把座椅,坐满桂家子孙三代老小十二口人,没等付大妈入座人家就勺筷交加吃喝起来。小孩往自己盘里捞,女的往自己儿子碗里盛,男人往自己老婆碟里夹,......。
酒醉饭饱,只见老二桂征油嘴一抹开口说道:
“哎,哎!趁恁二老都在,我想跟您商量点事。
您孙子耀耀今年初中就要毕业了,咱市一高可是高考状元学校,要是您孙子能上一高那考大学就是十拿九稳的事。看好付姨那130平米的楼房就是一高附近的校区房,只要过户到我的名下,咱耀耀上一高就顺理成章了。”
最后桂征还不忘补上一句海誓山盟。
“付姨放心,俺哥在国外,你要是把恁那130平米的房权过户到我的名下,从今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耀耀就是你的亲孙子,您老今后养老送终就全包在俺父子身上!”
“好!正好!两全其美。” 老桂连想都不想,马上顺口附和。
一句话震得付大妈半天缓不过神来,她当初真没有想到这娘们(指老桂和他的儿女们)竟是如此嘴脸。桂征不仅脸皮厚而且嘴还壮,刮大风张口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竟然坑了亲爹还要坑后妈!更没有想到老桂当了一辈子干部竟然教养出这样一群儿女!现实告诉她——自己美好的老年生活的愿望破灭了,这个家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付大妈思量良久,最终说出了最后的决定:
“对不起了老桂!对不起了孩子们! 我已年老心衰,无力再伺候你们了。
老桂咱离婚吧!”
“说得美!就这样你说走就走了,你在俺家一年了,吃俺的,喝俺的,都是花俺爸的钱,你就是走也得算算账!” 老桂还没来得及搭腔,老大桂元媳妇倒先发难了。
“好!好!” 付大妈连说两个好字。
“你爸一月退休金多少?”
“一万二!”
“你一月拿走多少?”
“三千。”
“老二桂征一月拿走多少?”
“三千。”
“你家桂花一月拿走多少?”
“三千。”
“你爸一月退休金还剩多少?”
“三千!”
“你爸一月喝酒、吸烟花多少?”
“就算一千。”
“你爸三天两头蒸桑拿,修脚、按摩花多少?”
“也算一千!”
“你爸天天打麻将得花多少?”
“也算一千。”
“你爸的一万二没了吧?
我再问你,你们全家老少12口天天来又吃又拿花的谁的钱?
你们一家子在我的服装店拿衣服又有谁给过钱?”
几句话问得桂元媳妇,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付大妈站起身来坦然离去,尽管老桂追出老远,付大妈毅然决然,头也不回。
除夕的夜幕里,恍惚的灯光下,响起了过年的鞭炮声。
“酒瓶瓶高来酒杯杯底,
前半夜喝酒,后半夜醉。
......;
我咋想的这样美?
我咋活得这样累?
......;
酒瓶瓶倒来,酒杯杯碎
泪蛋蛋落在那酒杯杯里!
...... ”
愿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往日悠扬的歌声,今日付大妈却觉得那么凄楚、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