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老师说忙也不忙，说闲也不闲着。
快要过年了，他也得帮着妻子刘璐安顿安顿家里过年的事情。
自从放了寒假以后，陆老师虽然学校工作的担子减轻了，可是家里的琐事却缠得他紧紧的。尤其是妻子刘璐的嘴一刻不停的磨叨着，唯恐他的屁股落在电脑前的椅子上。
“今儿擦玻璃吧，天气很好的。你来帮我擦高处的，低处的我擦，我有恐高症。”妻子将一块抹布递到他的手里说。
“明天再擦吧，今天我有点儿累。”
“你一天坐个两半天，累个啥？你的想法，我还不知道，等孩子们回来擦。去年就是这样，你个懒骨头。平时你忙我理解，你起五更睡半夜的，我怕你累着，不让你干家里的活儿。这放假了，你也懒得动，一个外好里拉杂的东西。再说孩子们也忙，年初才回来，让他们一进门就干活，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不行，你得上去擦。”
陆老师知道是拗不过妻子的，也不再言语。只好怏怏的登上了高凳。妻子在下面给他递洗过的抹布。
“擦干净一点，别哄！那个角没擦净，再擦擦。这儿还有擦过的痕迹，再擦擦。”妻子在下边指手画脚着说，“蹬稳凳子了，小心点儿，我给你换一块抹布。”
“你的嘴能不能住一会儿，嚼的人心烦。”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不让干活儿，你就高兴，一旦干点活儿，你就脾气来了，啥德性？你看看隔壁小李，人家也是个上班人，回到家帮着媳妇做了着做那，活儿干得是头头是道，利利索索，没一点怨言。还逗着媳妇笑，把媳妇心疼的，啧啧。”
“我这不是好好的干着吗？你还嚼舌头，要不你上来，我下去了！”
“好好好，你好好擦吧。我不说了，行不？不过今儿的表现还不错。”妻子虽然唠叨着，可一点儿也没生气。
两个人就这样边干活边斗嘴。男人硬了，女人就软了，女人软了，男人就硬了。但是女人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比男人说得多。陆老师知道妻子的脾气和性格，也就不再搭理她，认真的擦着每一块玻璃。
经过一个上午的苦干，四间上房的玻璃擦得黑亮黑亮。陆老师虽然累得腰酸腿疼，但看看自己的杰作，打心眼里高兴。妻子拿了扫帚扫干净了他衣服上的灰尘，说：“你歇息去吧，我去做午饭，给你炒两个菜，喝上二两，好好犒劳犒劳你，我的大功臣！”
“功臣倒不敢当，能少听点唠叨就好了。”陆老师说着，就坐到了电脑前的椅子上，全神贯注上他的网。
陆老师可以说是个网虫，每天一有空就在网上，他不玩游戏，也不淘宝，很少浏览网页。那他干啥呢？一来备课，做课件，这是主要的；二来写点小诗，散文之类，发到网站，让读者去评议，最后，作为下水作文拿给学生做范例。第三就是qq聊天，天南海北的网友成群。大家尊他为路老师。他的大名叫陆昊天，网名叫昊天一叶。网友尊称他为，叶先生，认为他姓叶。他也不反驳，而且还笑呵呵的默认。再加上他空间和微博上的小诗，散文等，他成了网友心目中的名人，有知道他身份的网友，还尊一声叶老师。
这不，一个昵称为冰的网友，又和他聊上了，那边嘎嘎嘎嘎的笑着，还给他发过来一个“飞吻”和一个“示爱”的红唇。事情也真是凑巧，正好被从厨房出来取东西的妻子从他背后看见。他却没有发现妻子，冷不丁他的耳朵被一只手拧住，往上拽，他知道是妻子的手，就说：“干啥？拧的好疼，快放开！”他咧着嘴，半张脸朝上。
“老不正经的，有外道了，竟敢在我跟前就吻开了，说实话，那个女的是谁？一定是学校那个骚货凌雪。”
“你放开，放开我就告诉你。”
妻子松开了手，气愤愤的盯着他。他却呵呵一笑，说：“你咋动不动就怀疑人家，骚不骚与咱有啥关系？吃醋也不能歪曲事实，侮辱我的人格。”
“咋？我说错了，她以前不是追过你吗？后来，有几次还不是请你喝酒，你醉着回来嘴里还念叨她的名字。”妻子气呼呼的哭着说，“几天没见在网上还吻，你们旧情难忘！”
“你看看你，不了解实情就瞎猜疑！我和凌雪一点儿那个关系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还不好好承认，我就撕下你的耳朵！你今儿饭也别想吃！”妻子说着，又要动手。他急忙用胳膊挡住妻子的手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是女儿，是女儿雯雯，真是的！”
“雯雯还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你骗人，我看你说假话！”妻子说着就又要动手。
“你不信，你看看对方有说啥哩！”
妻子看了看，果然是女儿雯雯，那里显示一连串的记录：我妈在忙啥？过年安顿的咋样了？别把我妈累着。爸你要好好帮忙。等等。
妻子看完后傻了眼，马上变过脸来，抹了一把泪水，笑着说：“还是女儿心疼我，不过，你以后要注意，不要认为我不会上网，就在这里乱搞。小心你的耳朵！”
饭桌上，陆老师一口菜一口酒，吃的是津津有味，喝的是吱吱溜溜，妻子还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给他杯里斟酒。
“嗯，”陆老师嚼着满嘴的菜，放下酒杯，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妻子的碗里，含糊着说：“你吃你的，别光顾着我。”
“唉，我说，你少喝点，等晚上再好好喝。我还有话和你商量。”
“还商量啥？有啥活儿就干吧。”
“我不是让你干活儿。想和你商量着给咱们两家老人送礼的事儿！”
“送礼？送啥礼啊？”
“这过年了，你爹妈我爹妈总的去看看吧。你能空着手去。得买点东西什么的吧。咱们这儿女不能白当啊！”
“我还以为是啥国家大事，这是应该的，你去操办行了，还用得着我。你说买啥就买啥，这方面你比我强，你去办吧！”
“东西可能不少，你得帮我去拿！”
“这还用得着我，我看少买点东西，多给几个钱算了，想吃啥让老人们自己买去吧。天越来越热了，入了正月就数六九了，食物是放不住的。不过，我有句话，两家老人得平等，不能偏三向四的。”
“哪能呢？两家老人是一样的。我啥时候少给你爹妈了。不是我吹，我这个当媳妇的够格了，该给啥的就按时给，还多给。不像咱家老大两口子，啥也不给，还站在人前摆嘴！”
“老大媳妇就那样了，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还提她干啥？咱说咱的事吧！再说了，老大是庄稼人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也难怪他们的。咱多少还是个活工资。”
“你个傻大头，听说老大今年没少挣，在外面包工，几十万都挣下来了，相当于你四五年的工资。你看看老大媳妇打扮的，花蝴蝶一般，她身上的那件大氅，就1000多哩。”
“奥，老大有钱了，也就好了。”陆老师押了一口酒，露出了喜色，他为老大的发迹而内心欢喜。
“我知道你疼老大，可是老大也太怕老婆了，连一个蹦子也不敢给老人们，这也太不像话了，没钱的时候，不给老人，我也能理解，可是有钱了，还是不给，我就不能理解。还当啥老大，带的个啥头儿？”
“咱多给点儿不就行了，还和老大讲究啥？他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咱们少操那份子闲心。”
“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你爹妈又不是养了你一个，老大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依我看，你妈还是偏老大偏的厉害，就你这二愣子，愣头愣脑的，没人心疼。”妻子话里带着刺，还满脸的愠怒。
“老大刚给两个孩子娶了媳妇，去年还病了一场，花了不少的钱，当时还借了咱们的。今年能挣回几个，把外债还清了也就不错了。至于给老人们多少，由他去吧！”
“这个我也知道，可总不能就那样子吧。一个‘穷’子啥都遮掩了。老人面前该给啥的总的给点吧？”
“你这人总是这样，你知道老大今年不给老人东西？我看可能要出乎你的意料。”
“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就不错了。”
二人聊着一顿饭就吃完了。妻子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打扫干净了厨房。回到了正房，从柜里面取出了钱包，装在了身上。吩咐丈夫说：“你先睡着，等我买好了东西，就给你打电话，你帮我去拿。”
丈夫从床上爬起，揉揉惺忪的眼睛说：“还是我和你去吧！你一人忙不过来，又要买，又要看东西的。”
妻子高兴的脸上像开了朵花。
陆老师夫妇也和其他人一样，忙着混入了置办年货的人群。
2
陆老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他把一盒子“芙蓉王”和一包子糖往床上一扔，就睡去了。妻子过来将东西收拾起，帮丈夫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安顿他睡好。
“哎，”妻子看着丈夫红扑扑的脸膛，长叹了一声，“啥时候是个尽头啊，看看要过年了，还是行礼不断。”她看看桌上的请柬，还有三个，她计算了一下至少得1000元。丈夫下一年二月份的工资都已经开了，除了家里的开支，除了礼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的心里暗暗涌起一种无名的惆怅。
她随手翻开了第一个请柬，是同事结婚。她想该去的，年轻小伙子一辈子才一回，是该去帮着凑个热闹，何况既是同事，又是学生。第二个请柬也是同事的，老同志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圆锁，不去就没意思了。是该去庆贺庆贺了。第三份请柬是老同学的孩子结婚，更得去。老同学虽然平常没什么往来，正好借孩子的事情亲近亲近，不过这个礼钱得重一些，否则，面子上就过不去。她看完之后，把请柬原地不动的放好，去给丈夫倒水去了。她知道丈夫是不胜酒力的，少饮则醉，睡上半个小时就好了。她把一缸子糖水融化好，自己端着坐在丈夫的床头，等待着丈夫醒来喝。
妻子看着丈夫酣睡的样子，心里更是喜爱。她想，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原来醉酒后的样子竟然是如此的好看，如此的憨实。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将红润的嘴唇轻轻的贴在了丈夫的额头上。
说来也真是灵验，就在她的吻还不到三秒钟，丈夫就醒来了。他憨憨的笑着，女人羞红的脸上掠过一片红云。丈夫猛然伸出右手将女人紧紧搂睡在自己的身旁，然后便是一阵的狂吻，妻子憋得连气也出不上来。“呜呜，呜呜”的直叫。然后，丈夫下地拉住了窗帷，便一个大骑马，将妻子压在了身下……二人正缠绵的难解难分，此时，陆老师的电话响了。
“谁啊？”
“老陆，是我啊，孟大山。咋？喝多了吧，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是有点多，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可你偏要灌我。正好醒来，你的电话就来了。呵呵！”
“你是在推卸责任吧，你这家伙狡猾的很，自己贪杯，还把责任推我头上，让弟妹说我的不是。”
“没有的事，孟老师，我不会怪你的。呵呵。”妻子把嘴伸在电话上笑着说。
“奥，弟妹还在跟前，对不起了，我是和老陆开玩笑的。知道你开明。”
“那你们聊吧。”
妻子忙着抽起了裤子，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卫生间。
孟老师自然是几句新年的问候，问候之后便转入了话题。
“老陆啊，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你知道校长孙子过满月的事吗？”
“不知道啊，没听说！”
“哎，你个楞大头，学校早传开了，你咋不知道？”
“她也没下请柬啊！”
“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校长原准备是不愿意庆贺的。她有了孙子，也是悄悄的，就怕大家知道了，给她送礼或者什么的。再说，现在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当官的不能变相收礼，这个上面要查的。所以校长也就不便大张旗鼓了。但是，你想想，校长毕竟是校长，我们当兵的还是当兵的……”
陆老师已经明白了孟老师的意思，就打断他的话说：“你是啥意思？就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陆老师最清楚不过孟大山了，孟大山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善于逢迎拍马，挖空心思讨好领导。孟大山在领导面前能没鸡也能下蛋，何况今天校长还真的有孙子满月这只鸡了。陆老师每当看到孟大山的那副奴顔相就想呕吐，多次用幽默的语言奚落过他。可是孟大山不管陆老师咋样嘲讽，总是一笑了之。不是孟大山不懂得别人的嘲笑，他是敬重陆老师啊！陆老师是学校教学的权威，校长也很尊敬他，也得让他三分。孟大山明白，校长都不敢惹的人，他孟大山是绝对不敢和陆老师胡来的。他们又是同学，是同时来到这所学校的。但孟大山比陆老师聪明，陆老师只是一个教书匠，而孟大山却是学校的中层领导——教务主任。陆老师至今回忆起刚来学校的那段历史，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孟大山。
那是他们刚从学校出来，第一天上班报到。陆老师和孟大山一起走进了某学校的中心校校长的办公室。
当时的校长是位老领导，姓夏，人称夏校长。夏校长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他两。闲聊了一会儿，夏校长问：
“小陆，小孟你们都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吧！学的是啥专业？”
“物理。”陆老师抢先回答。
“我们学校正缺数学教员。现在的这个数学教师，是个女的，马上要坐月子了。小陆，你能代数学这一科吗？”
“没问题，我虽然主攻的是物理，可是数学我也是拿手的，您就放心吧！”陆老师满怀信心的保证。
“那就这么定了。”夏校长满意的点着头
“小孟，你是学啥专业的？”
“我是学生物学的。”
“这生物应该跟化学有关系吧？我们这里的生物老师现在倒是不缺，可是缺的是化学老师。”
“夏主任，不怕您笑话。我实际上啥课程也代不了。我在大学混了四年，您就别让我代课了，让我干点其他的，打杂也行，比如，帮您整理整理材料，跑跑腿喊人、传话，或者其他什么事情。”
站在一旁的陆老师懵了，孟大山本来就是化学系的高材生，怎么说是学生物的，还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孟大山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他不明白，但也不好当面揭穿。
半年后，孟大山奇迹般的当了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成了陆老师的顶头上司。现在论级别，论职称，论荣誉，论工资，论待遇，论收入，陆老师有哪一样能比得了孟大山呢？虽然孟大山不会教书会当官的佳话至今成为人们的笑柄，可是人们在嘲笑之后，又不得不深思像孟大山这一类人的聪明，反而怀疑自己的智商和死脑筋！
“老同学，你在想啥呢？咋不说话？”孟大山在电话里督促着。
“嗯嗯嗯，我在听你说。”
“你是老同志了，校长也很看得起你，对你也是很宽松的。你也得借机领领人家的情吧！不是我说你，老同学，你别一根筋了，好不好？也变通变通，那么死脑筋有啥好处？你就是骂我，我也是好话，谁叫咱们是老同学呢？别人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
“那好，谢谢你了，我考虑考虑！”
“还有个啥考虑的，不就是2000元钱，有啥了不起的，舍不得吧。你也真是的，我是为了你好！”
陆老师手里的电话几乎拿不住了，眼看着新年就要到了，家里的那几个钱是在计划内的，现在突然又横生出2000元，到哪儿找去呢？
“是不是家里缺钱？好了，老陆，你也别操心了，我给你垫上，行了不？”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了。”
“还谢啥？谁跟谁，别他妈的客气了，那就这样定了。新年快乐，再见！”
陆老师慢慢放下手里的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站在身旁的妻子，还是穿着一身很普通，很不值钱的衣服，不禁阴云罩面，潸然泪下。
3
过罢小年二十三。陆老师便和妻子商量着，相随着去看望两家老人了。当然是先去看望岳父母的，这是二十多年的习惯，也是陆老师对含辛茹苦妻子的尊重。
刘璐把送两家老人的礼物均匀的分开，各打成包。另外每家加500元钱的拜年钱。
二十六那天，陆老师和妻子去了岳父母家。帮助岳父母打扫了家院，妻子给二位老人洗干净了衣服，糊好了新年的窗户。整整忙碌了一天，天黑才起身回的家。二十七那天，陆老师领着妻子又回到了老家，看望爹妈。陆老师的父母已经是过八十的人了。依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好健谈的父亲，给儿子、媳妇说着村里的奇闻异事，逗得陆老师夫妇直笑。同时，也说起了老大。“你哥嫂，今年挺好，挣了不少钱。昨天过来，拿来不少的东西，还给了我800元钱。”爹高兴的说着，“你们手头紧，爹不要你们的钱了。我知道你媳妇细心，帮我把卡里国家给的养老钱取回来就行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将一张银行卡交给了媳妇。一家人正说着，老大进来了。“哥，你咋来了？”陆老师问。“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老大一脸的笑容，“顺便把借你们的钱还给你们。正好，我年前不用进城专门给你们送去了。”刘璐谦让着说，“您缺钱就留着吧，等以后再说，我们也不急着用。”
“我有了钱了，是该还的时候了。你们先拿着，一旦我有急用，再和你张口。放我这里也没用。”老大还是把3000元钱还了。弟兄二人聊到了爹妈的事情，老大说：“你们也忙，放几天假，在家好好歇歇吧。爹妈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有我照料着。以前拖累你们了，现在也该我尽尽责任了。”刘璐问：“哥，听说你今年的收入不错，是真的吗？”“嗯，不错。哥，以前对爹妈不好，实在是穷的没钱，现在有几个了，也得学你们好好孝顺孝顺啊！”老大很是感慨也很是激动，“老二，今儿，哥好好陪你喝几樽。咋样？”“行！”陆老师看着哥哥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又是黄昏，陆老师夫妇回到了自己的家。晚上，陆老师接住了女儿雯雯的电话，说她明天上午十点就到家了。女儿说：“妈，在家等我，我会给您一个惊喜的。嘻嘻嘻嘻。”“疯丫头，又乱花钱了。我不要！”陆老师的妻子嘴上虽说着，心里却甜的蜜一般。“你不要我就给老爸，你别眼馋幺。嘻嘻嘻嘻。”幸福的一家子未见面就笑声连天了。陆老师忘却了一切的烦恼，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中，他为自己有一双争气的儿女而骄傲而激动！
第二天一亮，陆老师就起床了，把院子彻底的打扫干净，把垃圾倒了，又用水管把瓷砖地面冲洗了一遍。然后，便开始挂红灯笼了，正房三个，每个柱口前一个，西下房挂了两个，大门口两个。
整个庭院红彤彤的，一派新年气氛。阳光也和煦，洒下一院子的暖意。陆老师墙上一阵，地上一阵，终于挂好了红灯。现在就差贴春联了，陆老师喜欢在年初上午贴春联，更为乐意和儿女一块儿贴，儿子登着凳子贴，女儿看着高低歪正，自己拿着春联，乐呵呵的听着哥妹开玩笑斗嘴，太有趣了，他的留着等待享受！
十点钟不差一分。女儿雯雯像一只小鸟飞进了家门。陆老师夫妇看着女儿回来，打心眼里高兴。嘘寒问暖的说个不停。雯雯脱掉了外衣，露出一身的粉红紧身。窈窕得出水芙蓉一般，美丽的如仙女下凡。一头的长发黑缎子一般，挂在脑后。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镶嵌在鹅蛋脸上，煞是迷人。将近一年时间的分手，女儿变化的几乎认不出来了。
“老爸，咋了？这样愣怔着看我？”女儿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改口叫老爸了。可是儿子瑞瑞至今还是叫爹。
“你爹，看见你变得花儿一样，有点惊奇，还能咋的？”刘璐看出了丈夫的心思，给女儿解释说。
“妈，我真的有那么漂亮吗？怪不得我的同学也这样说我。”女儿骄傲的说。
“我的女儿就是漂亮，像小说里写出来的，呵呵。”陆老师夸奖着。
“老爸，我是实际的，小说那是虚构的。对不？”调皮的雯雯逗得父母满心的喜悦。
“妈，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看我给你打扮打扮。”
刘璐听话的，转过了身，闭上了眼睛，她沉静在一种幸福之中。
女儿将一件粉红色的羊绒大衣穿在了妈妈的身上。然后，把妈妈领到大镜子跟前，说：“可以睁开眼睛了！”刘璐睁开眼，看看镜中的自己，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狐皮领子托着一张白净的脸，一身的粉色裹着一个淑女。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平时爱说的嘴，一下子无语了，两眼噙着泪花。
“这件衣服，一定很贵吧？”陆老师怀疑的问女儿。
“老爸，眼馋了吧！嘻嘻嘻嘻，不贵，算是便宜的，2800元。”
“啊！”陆老师夫妇惊得大张着嘴，同时惊叫了一声，“这么贵？”
雯雯又从兜里掏出一箱子酒和一条高级香烟，“这是老爸的，还有……”又拿出一把剃须刀，“这个也是老爸的，高级剃须刀，飞利浦的，1200元。”
如果把对羊绒衣的吃惊，看做是平地一声的春风，那么，这烟、酒、剃须刀便是夏天的一个霹雳了。
陆老师和妻子除了惊悸便是激动，眼泪在脸上滚烫。
一桌丰盛的饭菜，摆满了桌子，一个冬天陆老师夫妇的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儿女，为了看着那两张小嘴吃的香甜，迎得自己的开心。可惜，儿子瑞瑞还没有回来。
“妈，哥啥时候回来？”
“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吧！”陆老师接过话说。
“嗯，我的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孝敬您什么东西了？”
电话通了。
“哥，我回家了。你啥时候回来呀？”
“我，我，很可能年前回不去了，老板说，让我年后回。你和爹妈好好的过年吧，告诉他们不要念叨我，我过罢年，初三就起身，初五就到家了。”
雯雯和瑞瑞的对话，陆老师夫妇听的是一清二楚，他们同时停住了筷子。两口子呆呆的像木鸡一样。
陆老师放下筷子，点燃了一支烟，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刘璐已经抽泣不停。
4
陆老师夫妇因为想念儿子，虽然一时间的高兴不起来。但有女儿说笑着，心里还是比较宽慰的，他们是理解儿子的，也是理解老板一时间离不开瑞瑞的帮忙的。他们又在期待着正月初五的那一天。
年初这天，陆老师和女儿贴好了春联，他又把院子清扫了一回，便开始垒旺火了。说起这垒旺火，可有讲究了，这是一年或者一辈子吉祥的象征，必须的垒好，垒结实了。否则，就不吉利。陆老师虽进城十几年来，可是家乡过年的传统，他依然继承着。
刘璐当然更是细心了，也更是讲究了。她每逢这一天，不允许任何人说一句不吉利的话，她把自己的嘴管的也很牢。心里虽然想着儿子，可是笑容还是挂在脸上。她和雯雯忙活着擦家务具，做午饭。雯雯可乖了，回到家里什么活儿也干，不嫌脏不怕累的。小嘴甜的把爹妈哄得直开心。
陆老师的旺火垒好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左拍怕右按按，前观观后看看，他从地上抠了一把湿土，均匀的洒在旺火上，又和女儿把妻子用红纸剪的一个大红旺火罩子，罩上去。再欣赏一番，才放心的洗了手。
他还得安顿请祖宗的桌子，靠着堂屋的西墙，摆放好桌子，挂好祭牌，放上香炉。
陆老师刚刚准备好了一切，正要点燃一支烟准备歇息歇息。电话响了，是孟大山的。
“啥事？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让我清闲清闲？”
“你个愣头，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少跟我来这一套吧，不会是什么领导又生孙子了吧。”
“你看你，总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坏？你个愣头，这回得好好请我喝一顿。”
“这个没问题，你过来吧，我女儿拿回好酒了，你见都没见过。”
“还是我的侄女好，就你那样，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一般不想和你多说，你是头倔驴。”
老同学见面也好，电话里也好，总是先骂上一气，才谈正事。要不就显得不亲近，不亲热了。
“过来吧，饭，你弟妹也做好了。”陆老师还是表现得很是慷慨。
“那好，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就过去了。”
“你还真来？我的老天爷呀，你咋那么黏糊。”
“你他妈说话，还是放屁，不管你那一套，你那好酒我喝定了，你等着！”
陆老师真是哭笑不得，一句玩笑话，还真的把孟大山给叫来了。孟大山一进门就嘻嘻哈哈的，朗朗的笑声把邻居的狗都汪汪的不得了。
陆老师还真的老老实实把女儿给他买的那瓶“五粮液”拿上来了。二人便开始对饮了。孟大山喝了一口说：“果然好酒，愣头的命倒是挺好的，自己虽然没本事，可儿女挺争气的。”
“喝酒，少说没用的。”
“我今儿来，就是和你说有用的了。”孟大山喝顺了口，不一会半个瓶子就喝进了肚里，话也越来越多了。“我知道，愣头，你瞧不起我，我在你眼中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条狗，没有骨气的一条叭儿狗，”孟大山又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可你在我眼中却是个很值得尊重的人，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你为有我这样的老同学感到不光彩。”
“哪里，你好好喝酒吧，别胡说了，是不是喝多了？”
“嗨嗨，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说实话这样的酒我喝的多了，五粮液算什么，xo我都喝过。我今儿来，是想和老同学你，说说心里话，就你和我真心，和我最好。还记得去年，不对，是前年，对吧，是前年，我晕倒在校园，是你不顾一切的把我背到了医院，还给我垫了医药费，还为我流眼泪。老同学啊，关键时刻，除了你还有谁对我那样好！还有我刚来时，在你面前和校长说谎话，你都没揭露我。这些我都记得。”
陆老师心里暗暗的好笑，那次是自己也没弄明白，孟大山还得领情。看来，这家伙真的喝多了。
“你对我的好，我记得。可我对你的好，你知都不知道。就拿去年你评职称，竞争那么大，你是知道的，人家都送礼，就你愣头不送，要不是我在校委会上为你力争，你早就被刷下来了，你还以为是你的本事。”
陆老师想想是真有这回事，孟大山在他面前是不说谎话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那件事，我后来也知道了，得好好谢谢你！”
“你谢我个屁，你不骂我，我就领情不尽了！”
“我知道你的好，心里记着呢！”
“不说那些过去的事了。今儿，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已经是学校教务处主任了，接替我的班了。”
“啥？你说错了，教务主任是你！我看你还真是喝多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你是教务主任，我辞职干别的了？”
“那，你干啥去呀？当校长了，呵呵。”陆老师半开玩笑半嘲讽着说。
“你看又来了不是，嘲笑我了吧。我确实是当了校长了，在二中，开学就上任。县里昨天宣布的，任命书也下来了。”
“真的吗？我咋不知道？”
“你顾着家，顾着过年，你咋能知道，再说你又不是领导，谁和你商量。”
“你说的详细点，我好像没听懂。”
“学校领导大调整，我活动了一下，就当上了，正好二中的校长到年龄，退下了。”
“我是咋当教务处主、主任的？”
“哈哈哈哈哈，你个愣头，你花2000元买的呀！”
陆老师越听越糊涂，满脸的狐疑。
“你想想校长才多大岁数，她的儿子正读大学，连媳妇都没有，哪有什么孙子？我是骗你的。哈哈哈哈。我把2000元送了人，给你弄了官当。按说，你不送礼，我走了，也是你的，可是那个王副主任偏要和你争。于是，我就使了手脚，把那个家伙挤兑下去了。你倒好，娃娃老婆热炕头，活得无忧无虑，轻轻松松，过年也安顿的排排场场。而我家呢？就老婆一人忙乎，我半点忙也没有帮过。其实，我活的比你累，累死了！”
陆老师觉得孟大山有点可怜，竟然同情起来了。
“我知道你主管教学比我强，你有权威性，你是名师，是学校的顶梁柱。大家都服你。就像我佩服你一样。你的经验比我多，教学工作交给你我放心，说实话，我也爱学校，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个愣头，就知道奚落我！”
“哪里，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记在心上，好不好？”
“没事，咱弟兄谁跟谁？我怎能记恨你呢？”
一瓶子酒见底了，孟大山喝完了最后一口，夹了口菜，咽下之后，点了支烟，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得早早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孟大山走了，陆老师望着孟大山的背影，那背影一会儿高大，一会儿矮小。心里想，我的重新认识此人！
5
陆老师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周围，有说有笑的吃着年夜饭。聪明的雯雯为了安慰爹妈，开了视频，瑞瑞在视频上和爹妈、妹妹在拉着家常，说笑着。
陆老师手里的电话一刻不停的响着，学生的问候，祝福不断。短信是一个接着一个。他忙也忙不过来。他觉得幸福极了，这些电话、短信，使他感到满足、骄傲和自信。
他最了解自己教的学生了，了解他们赛过了了解自己的儿女，关心他们犹如关心自己的儿女。他对于学生可谓是尽心尽力，关怀备至了。他几乎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了学生的身上，投入到了教育教学工作上。他觉得对得起他们了，然而，他对于他的家人来说，深表遗憾。
陆老师看着全神贯注看新春晚会的妻子，心里很是愧疚。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为了这个家含辛茹苦，克勤克俭，任劳任怨，别说肥酒大肉的吃了，连一件贵重的衣服都没有穿过。他在这个家就像是一个过客，家里的事情全是妻子一人操作，而他根本就没帮过她几次忙。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雯雯的嘴一会儿也不停，看着笑着，磕着瓜子，给爹妈介绍着演员。有时还要跟着唱几声，逗得爹妈满脸的开花。陆老师没多关心过两个孩子的生活、学习，两个孩子的成才全凭自己的自觉。他感慨道：多好的孩子啊，通情达理的！
他又在想念儿子瑞瑞了，大年夜却没有回来，虽然视频了一会儿，但毕竟不如在身边的现实。半年了没有见到儿子的面，儿子在外边生活的怎样，工作的怎样？他由于平时的工作忙，顾不上想儿子，顾不上多问儿子的情况，只是信马由缰的任其发展，任其一个人在外面奔波、辗转、闯荡。原打算等儿子过年回来，好好坐下来打问打问，可是……
正在他思忖之际，手机又响了。这一回不是学生的，是李校长的。他想，这个女人倒是有点礼貌，还想着给他拜年，没想到她先打过电话来了。
“陆老师啊，给你和你的全家拜年了！祝你全家在新的一年幸福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李校长的声音甜甜的，脆脆的，笑的是嘎嘎的。
“谢谢李校长。”他也祝福了几句。
“陆老师啊！有件事顺便和你说说。是好事，也算是给你报喜了。事先也没有和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也好像有点武断，你不会嗔怪吧！”
“哪里，我怎会嗔怪你呢？”
“奥，是这样的。孟大山调到二中当校长了，教务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我想了很久，只有你能够胜任的，你是最好的教务主任。我原打算就使用你这匹千里马了，可是人稠地窄一时间没有轮上，这回正好有了空缺，我就给你弄了。嘎嘎嘎嘎。我这样说，陆老师不会见怪吧！”
“不会的，你是看得起我！谢谢你了！”
“那就好。可是，我没想到你原来也有这个意思，还托了孟主任说情。不是我批评你，这就是陆老师的不对了，有啥事，亲自张口和我说不就得了，你我，谁和谁啊？我这个校长当好当不好就在于像你这样的帮手了，你还客气啥？还给我送礼？我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还来不及呢？咋好意思收你的礼！”
“这个，你听我解释，是孟……”
“还解释啥啊？陆老师你太多心了，和我还讲究啥？你的2000元在我这里暂时放着，等开了学，我会分文不差的还给你。你想想，我怎能要你的钱呢？我对你是信任的！陆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话可能有点直，你不要挂在心上！”
“这个，这个……”
“陆老师，别这个那个的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不打扰你了，再次祝你新年快乐！开学见！”对方早已挂了机，陆老师是手机依然捂在自己的耳朵上。
“老爸，你可遇到伯乐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恭喜老爸，贺喜老爸！嘻嘻嘻嘻。”雯雯逗笑着。
“一边去，油嘴滑舌的，没一点女儿样！”
“李校长也算是好校长了，知人善任。你得感谢人家啊！”刘璐插话说。
“老爸，老妈，你们坐端正了。”
“又要干啥？疯丫头。”刘璐嘴里骂着，心里乐着。
“坐好了。女儿雯雯祝老爸老妈身体健康，幸福美满！老爸老妈新年好，三八五百不嫌少。”
“哈哈哈哈，给你个头，原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陆老师笑的眼泪汪汪，拍着女儿的头假意骂道。
刘璐从腰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女儿手里，说：“祝我女儿工作顺利，前途，前途……”
“前途无限，事业有成！”陆老师接着妻子的话说。
一家三口人爽朗的笑声，划破夜空，融入了寂静。
午夜的钟声响了，陆老师觉得，今夜的钟声格外的洪亮、雄厚、悠远、深长……
他忙着和妻子女儿下地，点旺火，摆供品，敬香，磕头……
礼花在他头顶的天空散了满天，如星星的垂落，繁华的盛开，他激动的吟咏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多暖和的年夜啊！”
雯雯捂着耳朵看着地上噼噼啪啪爆响的炮竹，蹦来蹦去，一会儿躲在老爸的背后，一会儿站在老妈的跟前。嘎嘎嘎嘎的笑着，像一只活泼的山雀。
陆老师也高兴的像个孩子，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捂成喇叭状，对着夜空拉长声音喊道：
过——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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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6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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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1-20 14: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