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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又见阳光 [打印本页]

作者: sunfuxin 时间: 2008-8-2 21:09
标题: 又见阳光
又见阳光

                                       孙福新

   尘埃落定，只见五层高的教学楼变成一堆三米多高的废墟……在这废墟上，有的只是逃出了一些手和脚，一只握着圆珠笔的伤痕累累的小手在挣扎，最后变成永远的定格……一只穿着白色丝袜，红色绣花鞋的脚从废墟伸出来，犹如凋零的花朵，一张扭曲的淌着鲜血的面孔，额头上青筋暴突，瞳仁老大老大，彰显着对生命的渴望……
   云影被埋在废墟已达到十六个小时，她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瞪大眼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撕心铭裂的疼痛让她在黑暗中产生了很多的幻觉，一条身断两截，身首分离的蚯蚓在泥土中艰难的爬……看见自己被装进一口棺材里，盖棺后，劈劈啪啪的砸钉子的声音响个不断，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她就这么被黄土埋葬了。但她还有呼吸，还有跳动的心脏，还有活下去的思维，她拼力争扎……余震不断，瓦砾和灰尘又开始往她身上落，她还是用力仰着头，寻找着亮光。云影爬出了第一步，淌血的伤腿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剧疼又让她惨叫了一声，然后又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又爬出了第二步……第三步……哆哆嗦嗦的手指像昆虫的触角，摸索感触着这个恐怖的漆黑世界……
   一根塌落的断梁将她挡住了，狭窄的夹缝中断了，但她还是顽强的用手触摸黑暗，寻找着光明……她的手摸到了一洼鲜血，摸到了一缕头发，接着摸到了一张带血的脸，云影有些惊恐的把手缩回来，她是害怕死人的，可胳膊却被后面的钢筋卡住了，她想此时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又伸过手去摸那张脸，那是一张少女俊俏的脸，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她的手指感到这张面孔有些微弱的气息。
   “……你醒醒呀……你醒醒呀”云影有气无力的说。
   直到云影听见那少女发出的微弱的呻吟声，那是用淌血的喉咙发出的颤音，云影还是有些激动，犹如听见胎儿分离母体时的第一声啼哭，一条被天灾吞噬的生命，又一次获得了重生的希望……
   “……我是不是死了？我不想死……快来救救我……”原来这是方翠的声音。
   “……方翠……方翠……我是云影，咱们都没有死，我们会活着出去的。”云影说。
   云影从断梁下抠出一块瓦砾和一只鞋子，四周好象有些不动了，接着她用手再去抠，手指磨破了，皱紧眉头，把手指含在嘴里，血流进嘴里真是好清凉，不停了的吸着，身上又有了抬动胳膊的气力，她又哆嗦着手指去挖瓦砾……云影终于在桥梁下挖出了一个圆洞，一缕光线斜照近来，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云影顿时感到自己又向活着靠近了一步，她用力呼吸着扑近来的空气，晃动着手臂大声说：“……方翠……方翠……我们和外面相通了……”
   方翠又一次从灰尘和瓦砾中仰起头来，目光在幽暗的废墟中闪动着，她也伸出胳膊，把手放在光线中，里面有那么多的尘埃在盘旋飘荡，两颗心也跟着在飞舞，像抓住了飞到蓝天白云中的生存的翅膀，伸展的翅膀在滑翔，她们在天空中看见了翘足仰望的父母……
   是方翠的哭声击碎了云影的幻觉，她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跌落着，又一次掉进地狱里，用脚踢开左右她的大鬼小鬼，用拳头捶打挡着她的牛头马面，然后，在“啪”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阎王老儿的大长脸上，这些身影在漆黑的伴有狼叫的夜幕中隐身退去……眼前又恢复了原来的摸样。
   “……哎吆……疼死我了，我左腿……被压在墙下面了……我已经出不去了……”方翠呻吟哭泣着说。
“咬着牙，坚持一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云影说。
   方翠没有回答，云影说：“方翠，你说话啊，千万别睡觉了，睁开眼睛看着伸进来的光线，不然一睡你就醒不了了……”
   云影看见方翠伸在光线中的那只小手，竟然一动不动……
   “……方翠……方翠……
   方翠再一次昏迷过去，云影就这样又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待着救援人员的到来……
   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她看见自己被那么多的手抬出了废墟……看见了天使那向她微笑的脸，看见妈妈就坐在她的床边，妈妈说：“是你的坚强，让你获得了重生……”
   老师和同学们都捧着鲜花来看望她了，老师的声音甜美得像刚刚咽下了一口甘甜的可乐，老师说：“你又有了第二次生命，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云影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微笑着说：“我想当一名建筑师，设计出永远震不垮的楼房……”
“下面有人么？下面有人么……”云影从朦胧中醒来，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位叔叔焦急的喊声。
“……我在这里……叔叔快来救救我……”云影像在激流中抓住了一根救生草，她拼力不停的大声喊着。
云影从圆洞中看见了一个绿色的身影，看见一双贴在洞口的眼睛，接着手电筒耀眼的光束照到云影的脸上，云影吨时觉的眼前有一万筒烟花在天空中开放，她激动着哭着说：“我知道叔叔会来救我的，我身边还有方翠，她伤的比我重，你们先救她吧。”
   “……好孩子，你坚持一会，叔叔马上就到你身边……”叔叔的声音像从烟花飞舞的天空传来。
   随后洞口传来切割锯的声响，锯片飞快的切割着一道又一道的钢筋，飞溅的火星将这个狭窄的废墟夹缝映照的像一个透明的琥珀，她看见在飞溅的火星中，有那么多手在搬动着残墙，听见有那么多人在齐声大喊，听见了吊车雷鸣般的响声，她的灵魂像一下子挣扎出震魔的大手，飞出废墟，外面阳光灿烂，在汶川、北川、绵阳、德阳在10万平方公里的重灾区，闪动着10万三军官兵的身影，他们手握着撬杠、切割锯，好象手握着十三亿中国人的凝聚起来的力量，握着十三亿人一脉相承炽热的血脉。又支起一断残墙，露出了一张重生女孩儿的脸，撬杠撬动着一块压着一个十岁男孩左腿的楼板,孩子没掉一滴眼泪，而是咬出血的下唇，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在被地震吞噬了公路的半山腰上，一支赶赴重灾的军队冒雨在泥泞中艰难的挺进，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巨石呼啸着朝着队伍袭来，朝着一个战士滚去，身边的战士转过身来，身体敏捷的如同矫燕一样扑上去把战士推开了，他们同时趴在地上，滚石擦着身边滚落着……一棵棵大树被巨石砸断，枝繁叶茂的树冠像塌陷的一块阴森天空，轰然倒在地上……
   战士们惊吓出一身冷汗，余悸过后，他们继续冒着随时滚落的巨石挺进……用最快的时间赶到重灾区，用双手挖开废墟下一个又一个呻吟的噩梦。
   云影被埋二十四小时后，成功获救，她被四名战士举过头顶，抬出废墟的时候，她还不停的说：“方翠还在里面……快去救她……”

作者: 杨友泉 时间: 2008-8-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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