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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雀山梦[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1 20:38
标题: 雀山梦[原创]
　　　　　　　　　　　雀山梦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一群四川凉山彝族人来到云南漾濞雀山，再也没有离开。

                     ——引子

　　公元一九四二年，对于整个中华民族来说实在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为了抗击曰本侵略者取得抗战最后胜利，这一年国民政府又一次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征兵。

　　农历二月十二日，四川凉山冷溪寨外的一条小路上，走来一群身穿灰布军装的国民党军人，带队的是李营副。当他们进入寨子后，族长陆天明代表全寨人作了欢迎辞，李营副代表部队作了讲演。仰光陷落、八莫失守、曼德勒会战流产、兵败野人山，尽管是一个个大败仗然而在李营副的口中变成了一个个大胜仗，令冷溪人唏嘘不已感动不已。当天晚上，彝族打歌会结束后，陆天明主持召开了全族会议，当即决定把寨里最优秀的三十名小伙子交给李营副，择日出寨开赴抗日前线。

　　十四日晚上。如水的月光洒下来，照着冷溪寨，照着寨外的冷溪河。冷溪河边，一棵柳树下，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名叫陆木胜，女的名叫胡水香。那棵柳树长得枝繁叶茂，细密的柳丝垂下，仿佛女人的一把梳子轻梳水面，梳得胡水香心旌摇动情难自禁。她娇躯微扭，把自己扭进陆木胜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用一双如秋水似寒星的眼睛望着他，眸子里射出绵软而又热烈的光芒说：“木胜，你爱我吗？”

　　陆木胜说：“彝家人的酒，最醉人；彝家人的情，最长久。”

　　“如果你当官了呢？”

　　“彝家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当什么，心里总是恋着山。”

　　胡水香“哦”地叫了声，再次扭了扭身子，微张着嘴，望着陆木胜，眸子里射出热烈而又渴求的光芒。微风中，纤纤草动，杨柳依依，如水的月光透过柳丝间的缝隙撒下来，树下尽是不规则的亮点……。

　　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两人下一次的相见，会相隔二十多年，会在远离故土，一个名叫雀山的地方，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劫数，回避不了也躲避不了。

　　　　　　　　　　二

　　公元一九四四年新年刚过，陆天明决定全寨外迁，到云南到滇西去，去寻找从寨里出去的三十名小伙子。

　　两百多人赶着猪牛养赶着骡马，走出了冷溪寨，走出了凉山，走进了云南，来到中甸来到梅里雪山。陆天明望着梅里雪山说：“彝家人是苦荞，无论哪里都能生长，我看就在这里吧？”他领着全寨人走进山里，盖房子、放牧、开荒、种地，驻扎下来，然后派出几名寨里人前往大理、保山，打听和寻找出门的三十名小伙子。山下住着一群土著人，他们开始时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这群天外来客，当他们意识到这群天外来客有可能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威胁时，他们拿起枪拿起刀甚至石头，嚎叫着冲向冷溪人，一场大战即将发生。就在这个时候，陆天明出来了，站在对峙的两群人中间，跟土著人说明情况然后双方进行谈判，最后土著人同意冷溪人暂时居住，共同分享少得可怜的食物。

　　外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有人说村里出去的三十名小伙子在缅甸，有人说在保山，还有人说在腾冲。彝族是讲情义的民族，彝族人是讲情义的人，他们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子弟流落在外？他们伤心，他们叹息，特别是胡水香，搂着她和陆木胜所生的女儿，望着远去的云哭啊，哭啊，哭得山摇地动大雪纷飞。陆天明听着她的哭声，吸着长长的烟杆，他的女人也吸着长长的烟杆，屋子里弥散着呛人而又迷人的气味，陆天明喷出一口烟说：“看来我们又得走了。”

　　他的女人喷出一口烟说：“看来我们又得走了。”

　　陆天明任命了两位新族长，把族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留守中甸，一部分经大理进者摩山经哀牢山南下，自己带领百余人经过虎跳峡来到大理，经西洱河到保山沿线，继续寻找从寨里出去的三十名小伙子。

　　陆天明带领百余人这里住半年，那里住几年，住的是一日之屋：日出始建日落建成，随遇而安随时可走，后来他发觉自己老了，没有力气了。有一天，他坐在房子前，望着对面的苍山。对面的苍山，山谷里升起一朵云，擦着树梢，停停走走，寻寻觅觅，走到苍山之巅停留下来。陆天明指着那朵云对胡水香说：“看见那朵云了吗？她叫‘望夫云’，是一个重情女子，就像我们彝家妹。”

　　胡水香望着“望夫云，”想起陆木胜，鼻子一酸，簌簌地流下泪来。

　　陆天明说：“彝家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恋着山，木胜也不例外。”

　　胡水香含泪点了点头，她坚信陆木胜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彝家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恋着山，她觉得自己是一座山，是一座值得陆木胜恋着的山。

　　　　　　　　　　　　三

　　公元一九六二年的冬天，陆天明再次发觉自己老了，这个彝家汉子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现在他发觉自己和自己所带的族人回归无望了，再不能这么游荡下去了，他想自己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首先想到的应当是自己的族人，为自己的族人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与此同时，陆木胜也回到了凉山，回到了冷溪。当年，陆木胜和寨子里的三十名小伙子走出凉山来到重庆，被空运到昆明编入抗日部队，到抗战胜利时，三十名小伙子仅剩七人。解放战争期间，陆木胜不想打内战，相邀另外六人逃进了原始森林，到一九五四年走出原始森林时，七人只剩下了两人。

　　陆木胜拖着一条残腿这里住几个月，那里住几个月，到一九六二年时终于回到了凉山，回到了冷溪，却见寨子人去楼空房倒屋塌，夕阳之下，寒鸦唱晚一片凄凉。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的亲人，我的水香，你们在哪儿啊！”

　　陆木胜悲怆地呼喊着，来到寨子对面的一个寨子，经询问始知事情经过，于是他拖着一条残腿，拄着木杖，走上了寻亲之路。他走啊，问啊，走啊，问啊，不知走了多少路，不知问了多少人，终于来到了中甸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巍巍梅里雪山哟，请你证明亲人相见，究竟流了多少眼泪？那眼泪落在雪地上，与雪水一道流进田地里，庄稼把眼泪变成了生机，变成了希望。

　　陆天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名叫“雀山”的地方，他醒来之后，把梦境告诉了族人，族人抬着他，翻山越岭找到了这个地方。雀山海拔2900多米，仿佛一只绿色的摇篮，从天空跌落群山之上。陆天明说：“彝家人离不开山，我看就住在这里吧？”

　　陆天明指定了新族长，指着凉山方向说：“我死之后，实行火葬，让我的灵魂随着升起的青烟，回到故乡去吧。”

　　陆天明望着身边不多的族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带着太多的遗憾和希望闭上了眼睛，永远闭上了眼睛。火葬的时候，晴空万里，白云悠悠，突然，一朵黑云箭一般地从远方飞来，停留在火葬场上空，撒下的雨水浇灭了正在燃烧的火焰，雀山彝族人望着这朵云，心中有了融融的感激，他们在新族长的带领下拾起老族长的遗骨，祭拜之后在雀山这块土地上，开荒、放牧、种地，经营起神秘的人生。

　　陆木胜在中甸住了一些日子，又起程了。失去亲人和爱情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宛如巨蚁钻进了他的体内，啃噬着他的灵魂，又如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心脏，刺得他生疼。他离开了中甸，拄着木杖拖着一条残腿，走啊，走啊，走进哀牢山，找到了一部分失散的亲人，后来他在哀牢山亲人的指点下，靠着蛛丝马迹来到雀山，找到了失散的又一批亲人。陆木胜和胡水香在失散了二十多年之后，再次相会了。当他们再次相拥时，原本阴沉得一塌糊涂的天空突然云开雾散，蔚蓝的天空中，两朵白云从不同方向飞来，在他们的上空对接，没有犹豫没有羞涩，自然得体落落大方。

　　陆木胜和胡水香在雀山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留下女儿，走了，过了不久，陆续有人迁来雀山，他们说是陆木胜和胡水香告诉他们消息的。问到陆木胜和胡水香，有人说他们回到了凉山，有人说陆木胜累死在路上，胡水香码了九层木柴，把他放在第九层上，等到柴火燃起来时，她爬上了柴堆，睡在第七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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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脂砚 时间: 2008-9-21 20:47
问好漾濞核桃，记得在段首空两格。明天上来细瞧~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8-9-22 10:38
一段悲壮的历程，这个题材能写一部大作品呵！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2 11:40
按照要求编辑，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2 11:41
我也这样想，可是我水平臭，恐怕写不出来，谢谢您的建议，我尝试写个小中篇。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08-9-23 07:07
一个浓缩的好作品，问好！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3 10:19
我去那里的时候是六月，海拔2900米的那里很冷，我们吃到了最原始的东西-——火烧洋芋和乔粑粑。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8-9-23 13:14
问好。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3 23:25
谢谢您，多指导多批评阿？

作者: 云中漫步 时间: 2008-9-24 07:42
以历史为背景。不错。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4 17:32
历史是强加的

作者: 杨友泉 时间: 2008-9-24 18:53
历史感强！凝重！问好朋友！

作者: 漾濞核桃 时间: 2008-9-25 08:05
杨老师，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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