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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南楼北楼 [打印本页]

作者: 雨潇凌 时间: 2008-10-21 12:49
标题: [原创] 南楼北楼
　　题记：青春伤逝。“南楼”，或者“北楼”，象极了含苞待放的幽昙花，静静开放。当年半依南楼北楼长廊外的栏杆，韶华光景流过，昙花也谢了，却沉淀着刻骨铭心的梦。

　　盛夏光年，栀子花开，香泻千里。末尘从西安交大回到清水镇，放下书包后就跨出家门，径直朝着长平一中方向走去。

　　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人家炊烟，一尺一寸间，还是旧时模样。熟稔的江南风韵在耳鼻之间清幽徘徊，脚下的青色石板路又荡漾出触手可及的温暖旋律。闭目长思，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时光蓦然倒流——少年穿梭在村舍闾巷之间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在转出巷口的时候，陡然长大，遇见沧桑。曾经的青春年华，是时光遗落下来的斑驳剪影，依旧繁华灿烂。

　　末尘上高中后，父母就去往西安工作，只留下末尘和一栋旧式庭院，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看他。高中毕业后，末尘考入西安古城念书，老屋就此空下来，平时也很少回来。如果不是早前和未央定有“七月之约”，他也不会重回清水镇，更不会走访母校重温那时旧梦。

　　学校放暑假，学生门都回家去了，偌大个校园里显得空荡荡，寂寥非常。阳光一如既往的落照，安静地洒满花坛前繁茂的栀子树和葡萄古藤上。经风一吹，枝摇叶摆，惊起阵阵清香。只是围坐在花坛前的少年已经暗自偷换，来来去去，从不停留。晓痕轻湿，流年关外，那些人，那些事，只言片语，都散入风里消失于年华，沉淀着两年尘埃似的梦。

　　末尘穿过行政楼，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广场上从市园林局移栽过来的梧桐树已经蔚为壮观，遮天蔽日。傍晚时分，很多学生坐在树下纳凉，诉说着高三压抑的备考生活以及青春激情燃烧的梦想，末尘也是树下常客。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晃是两年。
广场背后是北楼——理科楼，末尘朝夕相处三年的地方，承载着他完整的高中生涯。顺着木质楼梯上去，是他日夜奋战的战场——理科三班教室。三年的时间里，他和许多为梦想拼搏的同学一起在这狭小的楼梯间来回穿梭，韶华极致，全是零星点点的回忆。陈旧的木板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痕迹，脚踩上去，发出支支吾吾的响动，是从尘埃里飞出的回声，低沉低沉，铿锵有力。教室门窗紧闭，伸手就能拥抱铭心刻骨的记忆，虽是薄薄的一层墙壁，却绵延着咫尺天涯的距离。末尘站在窗前，望着教室北边角落空空的课桌发愣。阳光静谧地落在桌面上，明晃晃地，流泻出他埋首书山背影，依旧清晰地挺立在那里，沉默如言。

　　迎面伸延而来的走廊，长长的，铺满阳光穿透繁盛的梧桐树落下的一层细细碎碎的疏影，明暗相间，轻移慢转。末尘缓慢地走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上铁栏杆，掌心瞬间便传来滚烫的温度，但他的手指却已经握紧，头探出走廊外，朝着对面南楼看去。长廊尽头，空无人影，却分明伫立着一位身穿白色裙子的女生，披着乌亮的长头发，依在栏杆旁，抬头看头顶明媚的苍穹和教学楼背后的山川河流。那一年，末尘上高三。

　　炼狱般的题海生涯，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末尘总是喜欢在上语文课时侧过头，看楼顶淡蓝色的苍穹和远处终年绿荫如盖的禹城山。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他的头顶，从夏到冬夏，从冬到夏。偶尔有鸟群飞过，啼鸣两声，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课间和中午休息的时候，末尘会经常站在长廊外，看对面高大的梧桐树和远处的郁郁葱葱地禹城山。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每天中午对面南楼文科三班教室外会准时出现一个穿白色裙子、披着乌亮的长头发的的女孩，站在梧桐树投射下来的暗影里看头顶明媚的苍穹和教学楼背后的山川河流。末尘的教室在北楼，和对面南楼对峙而立，中间仅隔着一排法国梧桐树，临近盛夏，枝繁叶茂，遮蔽阳光。从北楼看去，看不清对面走廊上的面容；从南楼看过来，也是模糊一片不辨东西。末尘发现她总是一个人出现在走廊上，朝着对面高大的梧桐树和教学楼外的山谷目不转睛。“天光云影共徘徊”，风缓缓吹过，是她长发间停落的万千彩霞，拖迤出背影的清秀，象是一首浅吟低唱地歌。看风景的人把风景看透，未央静静地伫立在南楼的姿势成为那年夏天最明丽清澈的风景，在末尘的高三生活描绘出惹人遐思的丰富图案。

　　临考前夕，学校组织理科三班和文科三班进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虽然宣传海报很早就张贴出去了，但是当天看台上的观众依旧寥寥可数，很多同学继续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地学习，为即将到来的大考做最后的冲刺。末尘飞驰在绿茵场上，却时不时环顾看台，没有发现任何身影。在激烈的身体对抗中，末尘渐渐地放下心理负担，尽情的挥洒着青春本色。进球的瞬间，他感觉全身紧绷弦突出松弛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舒畅流淌。抬头仰望苍穹，阳光刺眼，头顶的汗水顺着他的头顶酣畅倾泻，他伸手去抹，湿淋淋的，越擦越多。低头的瞬间，末尘看见足球场外有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走过来，不知什么坐在看台上的两个女生一起大声地喊她的名字——未央。他应声回头，从铁丝镂空的栅栏外，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从远处走过来，长长的头发垂到肩头，他准备移近脚步走去细看，已经被队友剧烈的拥抱和高亢的欢呼声淹没。瞥过头的瞬间，他再细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勾勒出南楼走廊上经常出现的女生轮廓，她叫未央。

　　她叫未央，在七月栀子花开的时候，末尘知道了她的名字，更记住了这个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名字，然后各奔东西。她去往甘肃兰州，他落在陕西西安。

　　西安古城不同于江南小镇，以一种苍凉的古貌陈述着历史遗留下来的沧桑，强烈的人文底蕴冲击着末尘沉积在江南水乡的柔情，勾起藏在他心里深处的少年英雄梦。

　　大一的时候，末尘沉迷于西安苍老的恢弘历史和大学生活的新鲜刺激中，将当初的豪言壮语抛诸脑后，和许多同年人一样，醉生梦死，不闻不问。大二，日子慢慢淡下来，开始想念从前。一座城市毕竟只是它本身的全貌，却不能代替曾经往事，生活的根基始终存在于生长与斯的江南，末尘的故乡——清水镇。走在校园里，看见成双结队的情侣，他时常坐站在阳台上想念清水镇上的生活，以及高三那年痛并快乐的时光，因为未央，他想念未央，那个刻在他心房的女孩儿。

　　末尘想写信给未央，却连她的邮件地址都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他孤僻成性，不与任何人交往，没有一个朋友。高考完了以后，他来不及和未央道别，就被父母接到西安，连学校的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他尝试着在邮箱的收件人里输入一些能和她扯上联系的地址，却终究还是苦笑一声，大海捞针，或许她已经不记得了，然后作罢。

　　除去上课的时间，末尘会呆在图书馆看书，或者在宿舍里上网写字，日复一日。写字不成的时候，也偶尔玩一下简单的QQ游戏，打发时间。有一天，他在象棋世界205房间里，遇到一个叫“未央”的ID，他眼睛豁然放大。
　　“你是未央？”连忙发过消息。
　　“是，我就是未央。”对话窗口里显示。
　　“你上文科班？”末尘手指快速的跳跃在银白色的键盘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网络对端回复道。
　　“你上课的地方在南楼，和对面理科北楼隔着一排法国梧桐树，夏天的时候，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末尘笑着继续敲打着键盘。
　　“不是啊，文科和理科楼是在一幢楼的……”

　　末尘头朝后仰，仰天长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顿了几秒种，然后覆盖在脸庞上。头顶的日光灯光明如昼，照亮房间的阴暗角落。他的手缓缓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重新停在键盘上，他迅速地他登录网易邮箱，在收件人地址上输入未央的汉语拼音weiyang@163.com，信中写：
　　未央，你好吗？写这封信，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收到。
　　你还记得高三那年，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北楼走廊上的那个男生吗？那时，你总是习惯穿着白色的裙子，披着长长的头发，站在对面南楼文科三班的走廊外，半依栏杆，斜在梧桐树投下的大片阴荫里，抬头看头顶明媚的苍穹和教学楼背后的山川河流。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温暖明净，树和影弹奏着盛夏明亮的光影节奏，逶迤向前。
　　我现在在西安。大学生活异常落寞，远没有想像中的欢喜快乐，在经过一年的新奇之后，面对的还是琐碎不堪的现实生活，而梦想又遥遥无期。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依旧独来独往，却多了高中时代所没有的孤独。走在路上，抑或站在阳台上，我时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那段美好时光，想起你依靠在对面南楼走廊上的样子……

　　末尘每天查看邮箱，却依旧没有她的回信。三个月后，刚开学的前天下午，他从四明杂志社兼职回来，上网查收读者的回信，意外发现收件箱里有一封回信，是陌生的电子邮件。末尘打开邮件，文本框中弹出一段话：
　　我是未央。之前一直在雨坪支教，那里条件艰苦，网络不通，不能上网，昨天晚上回来才收到你的邮件。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那年站在对面北楼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生，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走廊上，喜欢抬头看楼顶淡蓝色的苍穹和远处终年绿荫如盖的禹城山……

　　末尘反复阅读着未央的来信，会心地笑出声来，按照未央留下的的QQ号码，迅速地添加到好友栏里。
　　“未央，你好吗？我是末尘。”
　　“我很好。末尘，你好吗？”
　　“生活平平淡淡，上课，看书，写字，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
　　“你很充实。相形之下，我的日子足够平庸，只是时常想念从前，那段忧伤灿烂的青春时光。”
　　“青春瞌然长逝，在我们措手不及的时候，再也回不去。如信里所说，在西安这边，我没有什么朋友，非常孤独，和你一样，总是止不住地怀念从前刻骨铭心的时光。”
　　“呵呵，诗人就是诗人，总是那么富有诗意画意，似是脱尘人间。上高中那会儿，就听说你诗才盎然，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毕业以后，你忽然之间就从学校消失了，找也找不见人……”
　　“高中毕业后，我直接去了西安。后来尝试找过你，但是未能如愿。”
　　“很多事情，越是千方百计地地想要实现，却偏偏左右为难，终年难遇，蓦然回首，却发现，只需一个转身，就在灯火阑珊处。”
　　…………

　　网络、电话成为末尘和未央之间的传声机，高三生活的幸福时光又重新回荡在彼此尘封已久的岁月长河，共同构建起一堤记忆的河岸。
　　“末尘，我都快不记得你的样子了？把你的相片发给我。”未央在QQ上轻语一声。
　　“改变了很多吧？”末尘从相册里挑出一张去年游览大雁塔照留下的唯一一张留影。
　　“呵呵，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只是……”未央笑出声来。
　　“只是什么？”末尘笑着问。
　　“只是胡子长出来了。呵呵，呵呵……”未央脸上繁花盛开。

　　末尘和未央，回忆起高中那年让人无法遗忘的时光，互相倾诉着自己的烦恼和忧伤，说起各自学校的琐碎故事，没日没夜。
暑假快到的时候，末尘说，七月，我们相约在学校见。

　　远处禹城山依旧郁郁葱葱，从山上奔涌而下的清泉飞花溅玉，轻描淡写就是一幅山水画，直接泼墨在谷底深渊，短促即逝。

　　末尘从北楼教学楼下来，在图书馆前遇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齐耳的短发。女孩抬头略带羞涩地说：“你是末尘吧，未央在楼上等你。我是她的好朋友尔柳，以前我和未央中午的时候经常在南楼走廊上看天空的云彩和远处禹城山间若隐若现的风景。未央没过一会儿就回家照顾生病的父亲，剩下我一个人。这时候对面北楼走廊上总会出现一个男生，抬头看天空的阳光和云彩。我还记得学校那场足球比赛上你将球射进球门时的洒脱表情，一下子缓解了我们心头积压欲满的负担，轻松许多。谢谢你！未央在等你呢，快去吧！”末尘看着尔柳从眼前轻飘飘地走过去，消失在校门外的栀子花深处。

　　阳光千里，洋洋洒洒地从明晃的天空中走来，迷蒙住时光的剪影，惊起盛夏七月的尘埃，尘埃落定。

　　末尘站在梧桐树下，望着尔柳远处的背影，僵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很想开口喊她的名字，告诉她，原来他从北楼走廊上看过去出现南楼走廊外的女孩不是未央，他一直喜欢的女孩子也不是未央，曾经出现在他心里南楼走廊外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尔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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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脂砚 时间: 2008-10-21 14:59
南楼北楼，未央尔柳。淡淡的青春的忧伤，淡淡的阴差阳错。字里行间流淌着怅惘的青春情怀。

感觉开头部分的描述稍长了些，和结尾不够匀称。

作者: 霍名夏 时间: 2008-10-21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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