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月

乐在其中

文/乐在其中

    　九月走下公交车，已经是下午七点多钟。

    　进到九月，秋天的白昼变短，天已经黑了。秋风吹来，一丝凉意袭在身上。她借着明亮的路灯光亮，回答着熟人的寒暄问候，急急的走回家去。

    　家里没有人。女儿已是高三的学生，正在学校住宿攻关。老公经常出差，也已经习惯了。开灯、放下手拎包、去洗手间，之后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伸展着四肢。“真舒服呀！”今天她又累了一天，本来可以、也想早点回家，但临近下班又来了两伙洽谈业务的，虽不直接有关，但也要等着安排。一拖就到了六点多，好在把那份应酬给推出去了，才得以脱身回到家来，躲过那场醉酒之险。

   　 她微微地闭上眼睛。

   　 稍许，九月感到肚子咕咕地叫，她想去做点饭，可一个人的饭，虽然好做，却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她起来找了一个面包，从暖水瓶里倒出一杯热水，坐到屋里那张梳妆台兼写字桌前。吃了一口面包，慢慢地咀嚼着。

    　她无意识地往镜子里看看自己，用手理一下留海，看见了自己眼角的鱼尾绞，时而出现的抬头纹。她不相信地拧亮台灯，把脸往镜子前凑了凑，眼睛往上挑着看了又看，又用手使劲的抹了抹眼角，可怎么也抹不掉那年轮的记忆，那艰辛的刻痕。她放下面包，用双手把自己不算太长的头发拢了拢，想扎成一个马尾辫，可怎么看也没有当姑娘时的那个漂亮样了！怪不得同事们都说她：月姐，你这几年可显老了，是不都是累的呀。

    　都是累的。一想起工作，九月就愁肠满怀。九月在公司办公室工作，人越精简事越多，一天服从领导，应酬来宾，处理来访，办理业务。没有想得到什么赞扬，只怕不知在哪弄得不好出个差错，她就得担当责任了。不管心里多痛脸上也要笑，事有多难嘴上得说行，人有多愁身子也要轻。年初要竞争上岗，年中要群众评议，弄不好就末位淘汰。这个证、那个证，要论文，要业绩，要总结，一天压的喘不过气来，愁的舒不开眉目，真的是劳心费神啊。也曾想着离开这个岗位，不干算了。可退又不到年龄，走吧又没事干。只好还是干吧。这样一天累着，愁着，能不老吗！九月无赖地：“老了，真的老了。”

    　老了，都四十多岁了，也应该老了。她猛地想起来，呀，今天是我的生日呀。她刷刷地翻着桌上的台历，九月二十日，上面写着：“我的生日！”。她茫然了，她看着独自一人的房子，看着默默无声的电话，看着一杯白水、一个面包的晚餐，她扯下一块面巾纸，擦着眼泪，嘴里喊着，“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呀，妈妈，你听见了吗，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呀”。

    　儿女的生日，妈妈的难日。九月坐在那里苦苦地想着她的妈妈！这一生妈妈对她最好，这一生她最听妈妈的话。虽然妈妈有些事也让她不满意，但那是妈妈。

　　　十年前的九月，妈妈病重，她请假回农村老家去侍候妈妈。那些日子，她给妈妈带去了安慰，带去了欢乐。妈妈也给了她许多的疼爱，许多的理解。

　　　妈妈曾经拉住她的手说“女儿，别怪你爸爸，他也走了，他也是为你好，妈妈也对不起你！”“你的心思妈妈知道，但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们要为孩子着想啊！”

　　　九月痛快地答应妈妈：“放心吧，妈，我们很好的！”妈妈说过几天就给九月过生日，可没有等到她生日那天，妈妈就走了。九月一想到没有妈妈了，再没有人可以撒娇，再没有人那么疼她，她就哭个不止。也不管当着什么人，也不管在什么场所。

　　　今天，九月的生日，此时此刻，她又大声哭着：“妈妈，我的妈妈！你不是说要给我过生日吗！妈妈，你怎么也说话不算数啊！ ”

    　她不知老公出差今天到了哪里。他经常出去就是一大圈，而且机动性很大，又很少给家里来个信。好像他没有这个家似的。但不管怎么样，女人吗，自己的老公还是自己惦着。总是她时不时的给他打个手机。虽然他们并不是那么的恩爱。
   
    　那年九月，老公的父亲托人来提亲，九月的父亲一看是个国家干部的孩子，就满心的赞成。硬是让九月和她相好多年的同学断了关系。九月不服，九月哭闹。父亲软硬兼施，妈妈涕泪相劝，听话的九月慢慢地狠心离开了她的同学！她不吃，她不喝，母亲也跟着不吃不喝，九月不忍心，才慢慢地顺应了这门亲事。
  
   　 两边的老人都怕日久事变，催着结婚，可九月就是不从。那时老公对她百依百顺，也讨了一些九月的欢喜。才在第二年的九月结了婚。婚后不久，他们就离开了老家，到了省城。

    　结婚了，九月想彻底断了和同学的那场情份。但在九月的心里，那段情感如一支吹灭的红烛。那芯结成了花，尽管没有了颜色；那烛油凝成了泪滴，久久地挂在烛顶，那泪流如血红。九月想用刀斩断那段情，可如同利刀断水；九月想用手撕破那张情网，可那情丝如同蛛丝一样，却把手缠的更紧。

　　　于是，她只好把这分情感埋进心里。

    　她一心一意对待老公，细心地侍候着他，用情的关心着他。可老公总嫉妒她和那个同学的那段情意，再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不顺心，外面世界的挑唆诱惑，慢慢地他性情变的越来越坏。好玩好喝，喝醉了回家不吵即骂，孩子小时还对九月动粗，吓的孩子哇哇大哭。一度让九月动了离开他的念头。这些年也许真的老了，他又比那几年强了不少，不在打骂中过日子，九月就感到满足了。

    　九月想到这些，就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她很温柔地告诉他，都九月了，秋天天凉呀，在外面没有人管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九月放下电话，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她的初恋，她的那个同学。那些年都不再想他了，可前年九月老家同学聚会，才又见着他。两人一见面。都低下了头，都有话想说，又都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大帮轰的坏境里，两人如玩笑一般，开启了闭锁几年的心语，开始了冷冻多年的对话。餐后，两人又坐在一起说话，她知道他在经商，已经具有一定的规模；他知道她在公司，也有了一定的成绩；他为她高兴，她为他祝贺。也都祝愿双方的家庭幸福。他说要给她打电话，要到她这个城市来看她，要和她保持原来那种关系，她犹豫了。她想感情这个东西，来往多了，就会旧情复发，日益加深；一旦陷入，再也不好拔脚。她不想让丈夫伤心，她要为这个家庭负责。于是，九月很艰难地、委婉地拒绝，让他把这分情藏在心底，永远美好，也会省去不少的麻烦！可今夜，九月真的有些想他了，盼着让他来一个电话，听一下声音，有如朋友，有如兄妹！

    　“叮咚！叮咚！”响亮的门铃声打断了九月的思绪。

　　　　她惊了一下：“谁呀！”

　　　“妈，我回来了，我回来祝你生日快乐！”

　　　“死丫头，也不来个电话！”

　　　“人家要给你个惊喜吗，我早说了你该惦着啦，再说，学校也不让请假，我也怕拉下功课！”

　　　“嗯！就我女儿会说！”

　　　女儿进到屋里，看看桌上还没有吃完的水和面包：“妈，今天你还吃这个呀！”女儿哭了，她从包里拿出还带热气的两盒打包饺子，哭着说：“妈，我就知道！你吃吧，饺子，祝你生日快乐！”

　　　九月把女儿搂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

   　 　屋里，灯明，女儿的笑语，九月的希望！




[ 本帖最后由 乐在其中 于 2009-5-18 18:51 编辑 ]

乐在其中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09-5-18 15:40 发表
　　第一时间，赶上了，感觉不错。慢慢看。

谢谢版式主，望我指教！问好了！

尤世民

干脆利落，好的。编辑出两个版权保证了

一楠

一篇值得回味的生活小说！一个中年女人，在生活、工作、感情中有很多值得思考而又很无奈的往事，唯有亲情是唯一安慰！小说叙述简炼，描写到位！

季大相

主题新颖,不错的小说.

杨友泉

生活气息浓郁。描写细腻。

邱天

欣赏您的小说，问好！

程相崧

好小说，欣赏。

乐在其中

原帖由 尤世民 于 2009-5-18 16:29 发表
干脆利落，好的。编辑出两个版权保证了

谢谢鼓励，一天回复不了，现在才能回复，指出的问题俺改了哈！

乐在其中

原帖由 一楠 于 2009-5-18 18:46 发表
一篇值得回味的生活小说！一个中年女人，在生活、工作、感情中有很多值得思考而又很无奈的往事，唯有亲情是唯一安慰！小说叙述简炼，描写到位！

谢谢点评，问一楠版主好！

乐在其中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09-5-19 14:37 发表
主题新颖,不错的小说.

谢谢季大相的鼓励，问你好:handshake 还请多多帮助

乐在其中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5-19 16:22 发表
生活气息浓郁。描写细腻。

谢谢点评，望多指教！

乐在其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5-19 16:30 发表
欣赏您的小说，问好！

谢谢邱天版主鼓励！望多指教
！

乐在其中

原帖由 程相崧 于 2009-5-19 18:03 发表
好小说，欣赏。

谢谢程相崧，欢迎你的到来！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