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住院的那几天 - 中财论坛

　　　　　　　　　　　　　　　[文/杜永生]

　　女儿在三月十七日经历了两天的腹痛后最终在强烈的消炎药水的作用下暂时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也就是那次，其病灶并没彻底消除，而是隐伏着，等待着复发的这一天。终于。在五月十八日的饭后。

　　当时，女儿刚吃完饭，就直喊着肚子疼痛。并有激烈的上吐下泄。我还以为又是原先诊断的所谓的“肠炎”发作呢，心想再去输上几瓶消炎水一定很快减轻或消除的。当时考虑县人民医院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就带着孩子前往一个社区医院输液。医生的在常规的化验检查后诊断又是肠道疾病。从下午一点开始输液直到下午六点，期间的疼痛时缓时急，待液输完，孩子腹部的疼痛并未明显减轻。随后即带孩子回家。以为回去休息下就可能好转。因为晚上答应一从上海回来的战友的邀请。骑车前往。正在途中，家属来电说孩子疼痛难忍。我倏地折回，边骑车边给战友电话解释。战友非常理解。

　　到家。看孩子曲抱着身体发出惊人的呻吟。我知道孩子一向是坚强的，不是特别疼痛，她都会咬牙坚持着。我简单的询问了下并摸她的额头，明显的汗津津的。这是因疼痛而出的冷汗。不容多说，赶紧联系车辆，背着她下楼带孩子去县人民医院急诊室。片刻。到了医院。值班的是位年轻的医生。当时第一反映就是不相信。可是，孩子疼的这样，也只有任其诊断。女儿躺下检查的时候，更是无法忍受。不再是呻吟，而是痛楚的哭泣。我心揪紧。问医生到底是什么原因。医生不能准确判断，我将下午在社区检查的报告单悉数给了他。他似乎认真的看了，但还是不能断定到底是什么病因。只是含糊其词的说，可能就是阑尾炎发作的前期症状吧（后来证实，他的这个诊断是正确的）。考虑到输了一下午的液水，该医生说了，先回去休息，应该很快就会减轻的。而正好此刻，孩子说疼痛有所减弱。想想是在急诊，又是年轻的医生。还是先带孩子回去休息待次日白天再来医治。

　　上楼的时候，孩子说走不动。我背着她上了六楼。孩子很快躺卧下。并感觉好转。此刻，我的战友过来看望孩子。孩子已昏睡。我们就在客厅聊天。尽管是在聊天，我还是心不在焉并时不时地过去问问孩子的情况，摸摸孩子的头。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点头或摇头应答。尽管是睡了，可也是迷迷糊糊的。我还以为病情真的好转了，心里感到宽慰。

　　战友走后。我和衣躺在女儿的身边，就是担心还会象上次一样，深夜发作。大约到了深夜十一点四十分。孩子突然喊肚子疼痛难忍而且比原先的更为强烈。见孩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而且额头的汗珠在滚落。我深感病情的严重性。赶紧打电话给一位朋友（单位有车，深夜不想影响司机休息）要求他急速赶来把孩子送到南京某著名的大医院（后来的医治情况让我后悔不迭。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误，这种选择所造成的后果，对孩子身心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朋友的车很快赶到。

　　此时，孩子因疼痛已经直不起腰来。尽管还是我背着下楼，但她还是忍不住大声的喊着疼。我心急如焚。上了车直奔南京。路上，朋友开车很小心。尽量去减少震动以免给孩子带来额外的疼痛。车是十二点出发的。出了县城。一位刚刚过完朋友生日的朋友即来电。他一直关心孩子的身体，见我这个时候开机一定是因为孩子的病情。他想到的就是孩子的病情一定很严重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南京市某著名的大医院的急诊科。大厅里还有很多的急诊病人。救护车无声的闪烁着蓝幽幽的警灯。景况显得既紧张而紊乱。挂号。交费。进入急诊医疗室。这是一位身材高大，大秃顶的医生。我看了他的胸牌：主任医生。心想还是大医院好，连值班的都是大医生呢。孩子躺下。检查。医生比较仔细的按着孩子的腹部。孩子随着他大手的游动而呻吟不止。医生检查后，开了化验血、尿、便的单子。很快几项常规检查结果出来。血象很高，明显的有炎症。可是，此医生还是不能判定是什么病灶。并为了所谓的精确再次要求去做Ｂ超和CT扫描。这么一连串的检查，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孩子的疼痛在加剧。我当时就要求是不是先给孩子输液。他并没同意。

　　在孩子CT扫描后，被医生叫回，因为医生说了，已经喊来外科的所谓经验丰富的医生，要进行会诊。我在等待扫描的结果。四十分钟后我回到了急诊室。几个医生正在女儿的腹部继续无休无止的这摸摸，那按按，孩子痛苦的声音声声如针刺般扎在我的心上。见扫描结果出来了，他们呼啦一下子全围上来，这个说可能是腹膜炎，那个说可能是肠胃炎，还有一个说可能是妇科疾病。尽管意见不统一，但没有一个医生判断就是阑尾炎。这是最严重的疏忽，误诊。作为大医院，这种疏忽误诊是不该发生的。可偏偏就发生在我女儿的身上。我就认为这是医术的浅陋或匮乏。此时孩子的阑尾部分疼痛不是十分明显，而且各种检查报告都出来了，在这个时候还不能确诊，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就是所谓的大医院的所谓的名医吗？不禁要问：你们平时都是这样诊断病情的吗？你们的疏忽大意而出现的误诊给孩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啊。

　　经过一番“精心”的会诊后，还是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孩子依然在疼痛中。他们不顾我的要求，在没正确判断病灶的同时，又离奇的怀疑是妇科上的问题。当时，我是非常不满的，质问着，这么点大的孩子那来的妇科病？他们言之凿凿，理之铿铿。说看B超和CT结果明显的有阴影。他们逐渐之间形成了意见，就是把重点放在了妇科检查上。好了。不多时。妇科的医生下来。再一次按着女儿的腹部做所谓的常规检查。女儿紧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任由这个检查，那个检查。因为，我知道，此刻我就站在女儿的身边，她是不忍她爸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实际上，此时，我也是强忍着泪。

　　经过妇科医生近二十分钟的检查。最后还是不能在急诊室诊断病灶。要求我们把女儿放在推车上送往位于住院楼十一层的妇科进一步检查。推着女儿，穿廊过道。一个小小的震动，都使她发出或高或低的痛苦声。上来楼，很快女儿被推进了检查室。一大帮子穿着白外套的妇科医生开始忙碌起来。我就在门外守着。孩子的妈妈在里面看着检查。因为是个孩子，妇科的检查就显得谨慎而特殊。而这个谨慎而特殊再次使孩子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几经检查，时间就到了凌晨四点。出来。问情况。不明。我非常恼火。真想发作。家属一个劲的捺着我。这是在医院。孩子还得检查。医生说了。好象妇科有炎症。我当即反驳，这么点大的孩子那来的妇科病。医生理直气壮起来，你不懂，现在连几岁的孩子还有得妇科病的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我哑然。最后，医生说，你先带孩子找地方休息下吧，等到上班（八点）后再到门诊部做个妇科彩超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病情了。此时孩子已经疼的麻木起来。神色黯然。不再说话。我哀求医生是不是先办理住院，先挂点水减轻孩子的痛苦。医生说，只有等病情确诊后才能住院。我惊恐。忿忿。无奈。无助。可是，你的哀求并没有换取她们的良知。她们似乎象冷血动物般无情更可怕。还是为了孩子。还是想有个准确的病情结果。就这样，孩子从四点后就这么一直躺在医院的推车上。期间，没有一个医护人员过来关心下，询问下。我找到导医台，想着是否可以借得一床被子，被生冷的告之，没有！我和她妈妈都脱下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始终贯注着女儿的表情。还好，女儿是十分坚强的。她躺下的这三个多小时，没哼唧一下。终于等到了七点半。想想应该早些去排队挂号。推着车子，在一位安徽籍的清洁工的帮助下，我们穿过地下室来到门诊部。

　　到底是大医院。挂号的病人比春运购票的还多。几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还好。这个老乡帮我们及时的挂上了号。想想，一位在医院打工的搞卫生人员都能帮你解决实际问题，那么，那些所谓的医护人员不就是在藐视着病人，蔑视着病人的生命吗？我说这话一点也不过分。实际他们的日常表现可能要比我说的更“垒堆（俗话：差劲）。”拿到交费单，来到彩超室。这是四个单独设立的房间。我把单子递上去。一位医护人员接过并给了我一个号：１６号。想想看。检查一位就需要十分钟时间，那么，等我排到１６号后，那是什么时间了呢？我焦灼不安。见当时接单子的人进房间了，赶忙又央求刚出来的一位年轻的护士。我说孩子肚子疼痛，从昨夜就来了，一直没得到治疗，现在就等着这个检查结果，您看能否方便给个靠前的号码？她看了看躺在推车上的脸色惨白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递过来的是三号检查室的第一号。当时，我真的感激的要流泪。一个劲的表示感谢。她说不要这这么客气，孩子一定疼痛难忍。赶紧进去检查吧。很快。医生对孩子进行了腹部大血管彩、腔内彩色多普、超声计算机图等检查。结果是：右附件混合性包块（３７×２５×３９㎜）盆腔积液。住院治疗。终于有了结果（这个时候，因得不到及时诊断而致使阑尾化脓，并向腹腔内的多个器官侵染）。也终于可以住院了。我心有些许安慰。

　　拿着这个检查报告。办理了住院手续。先预交了4000元（因各种仪器检查后身上只有这么多。次日告知已欠费用2000元，赶紧补齐，随后我又分两次共交了2000多元。）手续办好。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在医院医导的帮助下，我推着孩子来到住院部十一楼。此时，医生忙不迭的给孩子输液。在输液过程中，又来了几拨检查。这是接班后的医生。还是老一套，这里按按问，疼不？那里摸摸问，疼不？此时，孩子就想被人肆意宰割的羔羊一般，不管是医生还是主任，都同一种手段，按或摸。你想想，孩子自凌晨一点来到这个医院，一直都在这样的检查中，强忍着疼痛。没有得到任何的治疗。其时，她疼痛已经彻底麻木。就是对再次进行妇科检查反应极为强烈。可是，医生不是说了吗？不这样检查怎么能知道病因。我尽管气愤难平，可还是鼓励孩子再坚强些，再忍耐一次。

　　输液。人工检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诊断结果，孩子疼痛的感受没有得到任何的减轻。医生似乎到了计穷力竭的地步，看着孩子痛苦的表情，他们或许感到这样拖下去后果会很严重，并一再要求做剖腹探查手术。说只有做这个手术，才能清楚到底是什么病因（这就是他们所剩下的惟一的手段了）。我起初是强烈反对着，拒绝签字。认为从凌晨来到这个名声显赫的大医院，竟然查来查去，还没有一个结果。十分愤怒。十分失望。就在我拒绝签字后，先后又过来什么这个主任，那个主任，都是来做思想工作的。说的话极为动情，极为夸张。我被他们搞懵了。到了下午五点。孩子的疼痛再次加剧，并有浑身颤抖的现象。一位老医生（据说是妇科的主任）过来看看。对于先后过来再检查的医生，女儿紧咬牙关，说疼痛好些了。实际上，她是害怕再有这样的检查，她是想用这种真实的谎言抗拒着这样无休止的检查。这位老医生检查时，手是轻盈的，但他说了，孩子说疼减轻了，这是一种表象，孩子再不做手术会有大麻烦的。他说的大麻烦我懂。他走时也说，请你在十分钟之内给我答复。我心乱如麻。看着孩子的痛楚，我的内心何尝不在滴血。我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医生办公室。值班医生拿出一个“妇科手术同意书”让我签。我没多看（实际看也没用，后来是仔细看了，都是霸王条款）就签了。医生赶紧安排或联系着手术事项。我回到病房，对女儿说了，马上进行手术。女儿号啕大哭。我也是泪流不止。并一再的安慰她，做手术只是疼一阵子，难道，你还要这样疼下去吗？女儿稍微安静下来，抽搐着。哽咽着。一会，护士过来给孩子“净身”。我进了卫生间，把即将对孩子做手术的情况向局长报告了。可是，还没说两句话，哭了。涕泪交集。哭的很伤心……局长在电话的那端安慰着我，说在这个大医院做手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并提醒我，你是当过兵的，要坚强，千万不要把这种情绪让孩子知道。

　　五点三十分。孩子被推进了位于急诊楼四楼的手术室。我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大约七点。医生出来。我紧张万分。医生说了，手术正在进行中，孩子不是妇科上的病灶，是阑尾炎并化脓，整个腹腔里都是浓水。现在阑尾切除手术已经交给外科了。我一阵晕厥。这就是所谓的大医院对病情没有得到准确诊断之后的惟一的方法吗？这就是口口声声“忠于职守，关爱患者”、 “为了实现战胜疾病，拯救生命和恢复健康的目标”的承诺吗？我对于自己冒失的来到这个医院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可是，如果当时放弃在这里的治疗，把孩子再折腾到其他医院，是不是真的就有很大的危险呢？不敢想象。关键是在这里拖延的时间太久了。孩子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这个时候，孩子的奶奶、舅舅从老家赶来。手术在进行中。到了八点。一医生出来，拿着放在医用塑料袋里的一截东西给我看了，说，这就是被切除掉的阑尾。我急切的问孩子的情况。他说手术很成功。因为是全身麻醉，需三个小时后孩子完全清醒过来也就是度过危险期才能进入病房。

　　他说只留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就可以了，其他人先上楼收拾东西，病房要转换。也就是由十一楼的妇科转入十四楼的外科。我对家属说，你先上去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下，到十四楼外科去。他们还是没及时的过去。大约十五分钟后，还是这个医生出来，说，马上把孩子送入病房。我们一阵惊喜。我没想到孩子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赶往住院部。等把东西收拾妥当上了十四楼后，值班的护士长真诚的说暂时没有病房，先在楼道坚持下，等到白天有出院的一定先考虑我。这个我可以理解。一会。电梯铃响。孩子被推了出来。孩子睁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对于她的妈妈，奶奶，舅舅只是轻轻的喊一声，而看到我，她却很大声的喊着“我爸！”我实在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