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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隐姓埋名中秋故事第一篇之《班主任柳老师》 [打印本页]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3-9-6 16:36
标题: [原创] 隐姓埋名中秋故事第一篇之《班主任柳老师》
          作者:七彩燕


  新生入学的第一件事是相互认识:老师认识学生,学生认识老师,学生认识学生。
  
  夹着大本子晃着教鞭端着粉笔盒踩着铃声大踏步迈向教室登上讲台的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老师从腋下抽出大本子时,大部分学生看到了“点名簿”三个非常漂亮的毛笔字。老师把“点名簿”及教鞭重重地放到讲桌上, 讲桌立时回报似的扬起一层灰尘。
  
  大家的目光十分热切地注视着老师,老师并没有抬头,只是从粉笔盒里抽出半截粉笔,唰唰几下,黑板上赫然出现了“入学教育”四个十分醒目且十分漂亮的大字。
  
  尔后,老师双手撑着讲桌,面对大家。
  
  大家依然静静地且热切地注视着老师。

  大家看到的老师瘦长干枯, 中年人,络腮胡,脸色发黑,头发杂乱无章,戴一副那个时候那个季节那个地方稀见的墨镜,灰色中山装微旧且多有褶皱。时乃暮秋时分,气温微寒。老师贴身穿着的海军线衫,领口上有一条寸把长的裂口,露出胸膛的颜色。

  同学们猜想,老师的镜片后那深不可测的眸子同样在成份复杂地注视着自己。

  这是大家眼中共同留下的关于老师最初的形象。

  学校名为中心中学。中心中学名副其实。柳树林周围数十个村庄的莘莘学子不辞劳苦满怀信心地朝这里涌来。希望经过这里高中阶段的学习能跨入高等学府,实现读书最明确的目标。眼下坐在班主任面前的四五十名学生来自四面八方,大家互不认识。老师认识学生最直接的方式是点名,学生也借此机会认识自己的同学。

  点名开始。

  “张尔文!”

  寂静无声。

“张尔文!”

“------到。”

  好半天,方从后面哪个座位上发出一声低低的怯怯的“到”,大家左顾右盼,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张尔文”是谁坐在什么地方。

  老师依次点下去,依然不见有人喊“到”时起立。新来乍到,谁都不清楚规矩。见到第一个坐着喊“到”的同学没事,以为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于是都慢悠悠懒洋洋地“到”下去。大家依然左顾右盼眼瞅脸。除原已相识的,别的谁也弄不清楚谁谁谁到底是谁到底坐哪个方位。

  点“卯”完毕。 老师愤愤然。环视同学们片刻,然后说:全是Pig(佩歌)!

  大家愕然,然后面面相觑,究竟不知老师说的是啥是什么意思。察言观色,这话恐怕不是好话。

  老师做自我介绍,说他姓柳,教高中数学,非常荣幸能给我们做班主任,当然希望同学们的一贯作为能使他始终拥有荣幸的感觉。

  “荣幸”啊,“一贯作为”啊,——这算什么话!我们在心里直嘀咕: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呢?

  入学教育千篇一律然而又是如此的不同凡响。教室里的空气有点沉闷,下课铃“叮铃铃”的响声不啻是挣脱束缚的号角。在长久的期待之后,铃声终于响了。

  解放了!

  原本熟悉的立即团拢到一起,悄声嘀咕起来:“佩歌”(pig),啥意思?这老师怪不兮兮的。

  数分钟后,即有消息灵通人士宣布:pig是英语,猪,猪肉。

  这话绝对可靠,是班主任老师的同乡找老师的儿子问的。班主任老师的儿子十一、二岁,上初中,正在老爹的授意下,提前攻读英语单词。

  他竟说我们全是pig!我们真全是pig吗?大家嚷嚷起来:告校长去!

  还没弄清楚是不是该告校长那里去,上课铃声又响了。每一科的老师照例要宣布一些相关的纪律。

  pig们的老师算什么?下课了,我们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算什么?最恰当的,应该是pig头!

  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一致通过。于是大家背地里不叫老师叫pig头。这绰号“雅”到极致。

  但又不能否认班主任的课讲得极好。学问和脾气没有必然联系,我们想得通。想通之后又想,恐怕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欠佳。比如班主任老师对我们学生就是如此。老师讲到高兴处,每每禁不住摇头晃脑,同学们大笑,老师越发来精神。好个pig头,绝对风度。


  学校组织元旦文艺汇演,各年级的班主任班长非常积极地点头哈腰请音乐老师帮忙教歌教舞,惟有我们班无动于衷。班长按捺不住了,请示班主任。班主任说,急什么,有你们唱的跳的。

  此后开始排练,由班主任亲自出马教。先教歌,在教室里教。教的是《长征组歌》、《黄河大合唱》及故乡的眉户小调。《长征组歌》《黄河大合唱》或慷慨激昂,或深沉悲壮,同学们唱着唱着情绪高昂起来。老师显然很满意。
  
  眉户小调教的是《十绣》。“十绣十绣十遍绣,绣呀绣呀不停休------”

  老师故做“娘娘腔”,将嗓音努力调节得细细长长,同学们就笑。开始是少数人的窃笑,继则引发了更多的难以忍受的大笑。

“一绣上高天十呀十万丈呀,二绣上地狱十------呀------十八层------”

  第二句中的“十八层”还未咿呀完,女生们皆掩面嘻嘻。老师唱出的“娘娘腔”简直难听死了,谁能忍得住?

老师脸色铁青,但不动声色。

教第二遍,亦笑。忍耐需要深刻。但我们好象都不深刻。

  笑声夹杂着“娘娘腔”。同学们的笑声犹如憋破了闸门的洪水一样,终于释放出来,势不可挡。

  老师抬手将教鞭朝坐在前排的几个笑得人仰马翻的女生摔过去。同学们的笑声嘎然而止。

  老师激动异常烦躁异常,在讲台上急急踱步,嘴角时不时抽动。他瞥见立在门后的扫帚,操起来,再次朝女生们挥去:滚!你们全给我滚!

  pig头发火了!

扫帚其实没有落下,但女生们吓得抱头窜出教室。

  稍停片刻,班主任示意班长把轰出去的女生们再轰进来。《十绣》需要她们,班集体需要她们。

  老师走下讲台走到女生们身边。说: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发火。你们想过为什么没有?

  女生没有吭声。

  教下一遍的时候,姑娘们放开歌喉,歌声宛如林中百鸟啼啭,清韵袅袅不绝。女生们想,“娘娘腔”算什么?假的就是假的。pig头,假的!

  “娘娘腔”早被淹没。

班主任老师的脸上第一次笑得可爱如成熟的花朵:这不很好嘛。青出于蓝,对不?

  嘹亮的歌声响彻我们的天空。

  学校的舞台其实就是教室前面的平台。用帆布搭建了一个实际上的露天帐篷,平台便成了舞台。在浓烈节日气氛弥漫的舞台上,各年级各班的演出次第进行。班主任老师做我们的“合唱团指挥”。大合唱临近尾声时,我们忽而乱了阵脚,《河边对唱》中的“张老三”组和“王老七”组乱了套,柳老师的指挥失灵。前面《兄妹开荒》及《十绣》及《黄河大合唱》所赢得的掌声,均被“张老三”和“王老七”的瞬间失误给砸啦!

  班主任在用力挥动手臂试图力挽狂澜的同时,冒出一句骇人听闻的言语:一群驴!

  同学们有的听清了,有的没有听清。没听清的继续“对唱”,听清了的圆张着大嘴不知所措。

  由于太突然,连观众都不知所措。

  这情景在台下所有观众的眼中定格。瞬间的惊诧之后,是压倒一切的哄笑和倒喝彩。班主任老师的脸涨得通红,咬牙挥动手臂。不知所措的那部分同学很快又鼓起勇气,“对唱”中的“张老三”和“王老七”慢慢趋于高度的和谐。然而却是最后。

  这次汇演,我们班“荣”获第二。校长发奖时说我们班“本该获第一的……”

  校长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柳老师正迈着无力的步子朝校门方向走去,此起彼伏的掌声,刺痛了老师极度要强的心。我们的目光追逐着他孤单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出校门。


  据说老师家中并不富裕,恐怕还有点寒酸。他每月五十多元工资。他的分配方式是家中和他个人对半。家中有妻及四个孩子,也就是说,家中的五个人每月开支二十几块钱,他单独开销另一半。而且,他从不下地干农活。他的这种怪脾气,曾不止一次的遭到妻儿们的反对,也遭到来自柳树林的乡亲们的非议。后来的事实证明,妻儿们与他的关系,简直行同路人。

  属于老师的一半工资,主要用来购买纸、笔、墨、古字画,以及音乐、美术、书法、武术甚至中医诸方面的书籍。老师爱好可谓广泛,但无一精通。

  老师屋后,有一窄巷。这所容纳数千名学生的柳树林中心中学,无处不是吵吵嚷嚷。而老师屋后的这一角落,是难得的僻静地方。我们时常躲在这里,一心攻读课文。由于仅一墙之隔,老师父子的对话常常能听得到。有时候,老师极其严厉的呵斥声和儿子的反驳声同时穿壁而来,常令我们忍俊不禁。

  我们担心,总有一天,这父子俩会打起来的。

还真动起了手脚。不是父子交战,而是儿子跟在老子屁股后面舞拳弄脚,俨然武术世家的派头。在一个秋日的早晨 ,大家几乎都看到了这一幅独特的场景。

  儿子颇肖其父。在背后,我们称老师的儿子为小pig头。

  也常常听到小pig头念英语单词:pig,dog,boy,sir等。


  当老师翻山越岭,一路打问,找到病休在家的学生张尔文家时,暮色已包裹了这个小山村。

  头缠绷带的学生,拉开柴门,见是班主任,一时慌了手脚。他心中一惊:这下完了!

  班主任也大吃一惊:请假条上明明写着腹泻,……腹泻泻到任何程度也不会泻到头上缠绷带呀!

  老师问:怎么了,你的头?

  学生低头不语。家长忙说:我正要提意见呢老师。娃娃说,要看的书太多了,念书都把头挣破了。你看,昨日刚给缠了绷带。

  把头挣破了?老师问学生也问家长。

  老实巴交的家长说:就说嘛。

  学生始终低着头。


  老师想了想,掏出十元钱放下,让给学生买些补品,然后告辞。出门时对家长说:你留步,让他送我一程。

  出了村口,老师这才开口问学生:有读书挣破头的事吗?

  学生早已慌不择言:哦,不,……老师,那天,天气很冷……

有多冷?冷得简直……简直……冷得简直?老师莫名其妙。

  于是,我……我与另一些同学玩摔跤,摔在水泥地上,头破了……破了个窟窿……流血……

  很严重,对吗?

  不,不太严重。……过两天我就来上学,老师,感谢你还看望我……老师,你原谅我吧。

  哼!老师说,原谅顶屁用!碰破的是你的头还是我的头?只是,你不该欺骗你父亲。他怎么想都不想一下,就认为你真的读书读破了头。世上有这样的事吗?

  学生简直无地自容:老师,我错了,对不起老师,对比起爹,……

  别说了。明白就好。回家去吧。

  老师顶着夜色匆匆赶回学校。儿子在校门口等他。老师将儿子抱起,十二岁的儿子他抱上并不觉得有多重。

  这年秋天,学校分配给学生每人交一斤树籽的任务。松树槐树梨树苹果树什么树的籽都可以。但不论什么树籽,都成了同学们的一个负担。因为学校周围根本就没有成片的林子。

  有的班分散搞,有的班集体搞。班长请示老师。老师说:有我哩,怕啥?

  一个天空蔚蓝的秋日,我们班集体出发了。干什么?当然是打树籽。去一个叫柳树林的地方打树籽。听人说,老师的家就在柳树林。

  十余里的山路,说慢也快,大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多时间就进了柳树林沟。南山坡上,不见柳树,但见槐树连片,俨然望不到边际。

  老师说,到了,先打树籽,然后进村吃饭。

  还有饭吃?同学们欢呼起来。

  于是兵分两路。班长带领四、五个柳树林村的同学进了村子,我们跟着老师打树籽。

  所有的男生统统上树打,女生在树下捡。老师干得更猛,亲自上树,轻捷如少年。

  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不足三个小时,六七十斤树籽进了口袋。老师对女生说:再用不着伤脑筋了吧?

  女生嘻嘻笑道:没想到,老师还会上树。

  老师拍了拍身上的土,温和地说:没想到?老师办的哪件事你们想到了?


  就是。胆大的男生看见老师心情不错,七嘴八舌地占老师的便宜:

  没想到老师会骂我们pig。

  没想到老师急了会骂我们是“一群驴”。

  女生仍然不依不挠地说:没想到老师会上树。

  老师哈哈笑了起来:你们更没想到吧,张尔文念书念破了头!

  大家说笑着,不觉来到了柳树林村的村头。进了老师家门,低矮的土墙院内,有几间同样低矮的土房,与普通农家院落没有什么两样。一位面色黑白身条胖瘦适中的大嫂满脸堆笑迎上来,说:来啦?

  同学们报以一笑。

  老师问:饭好了?

  好了。

  她端出一盆水,招呼大家洗手。

  同学悄声说,这位就是师母。同学还说,亏了!——不知指谁。

  班长和其他几位同学在厨房朝我们扮鬼脸。

  同学们零零散散或蹲或站撒了一院子,老师把饭端到同学们面前。谁也没有胆量接过饭碗。老师说:怕什么?是饭可怕还是我可怕?

  师道尊严。唯命是从。一股热流流过同学们的心间。


  毕业时,大家都想着给老师买点什么做纪念。提议什么的都有。最后班长说:依我看,给老师买张好字画,再买些香烟如何?老师喜欢字画,肯定不嫌。老师烟瘾大,却常抽的是旱烟。老师和大家一样很穷。

  大家赞成。大家说,老师脾气大,可心不坏。两年了,老师没少费心血。送啥也不过份。

  我们班的学生,差不多多一半去了老师的宿舍。老师很高兴地看着字画,却坚决不收香烟。他沉着脸说:你们的父母能从土里挖出来几个钱?哪里买的到哪里退了。

  我们没动。

  他又说:我知道我对你们态度一直不够友好,我这个班主任没当好。你们不拿走香烟,我就把你们轰出去。但我不愿轰。我要珍惜咱们相处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再次请大家收回。

  班长赶紧将两条香烟收回来。老师如此客气的次数不多,因为这话比任何一次拍桌子瞪眼睛都更为有力。


  多年后与班主任柳老师的相遇,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场合。深秋的村镇,似乎已经过早的褪去了夏日的色彩和生机。黄叶飘零的树枝,些许寒意的的群山,与村民们厨房里冒出的屡屡炊烟,共同烘托出宁静而淡远的、独特的秋日乡村风景图。

  我独自一个人在傍山的公路上溜达。故乡的山水,无疑勾起我对往事的无尽追忆。这时,公路拐弯处,拐出两个一高一矮、头戴礼帽、身穿藏蓝长布衫的人来。走在前面的瘦高个,端着村民们祭奠祖先时用的香盘,步履不紧不慢。

  两人朝我这边走来。布底棉鞋走在坚硬的公路上,居然很有声响。这是什么朝代的人啊?我想我是不是身处远古而不是现在?

  他们走过来了,显然是一老一少。走路的姿势,黎黑的面庞,竟是 那样熟悉。
啊,是柳老师!我赶忙迎了上去,怯怯地问:老师!

  老师显然也认出了我,我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老师真老了。他说:啊,是你。

  老师,你这是------

  给先人上坟啊。你看,中秋节到了。

  我只想紧紧握住老师的手,好好倾诉一下作为学生的愧疚和思念。但老师的手摇了摇,就抽回去了。老师说:工资能发出来吗?

  我说:能,老师。

  好。……我得走了。你看,我要给先人上坟去。

  这就走?老师。

  老师点了点头,迈开依然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他的身后,是被我们称之为小pig头的儿子。儿子已经有大人的模样了。他们的长衫,在秋风中微微晃动。

  望着老师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忽而后悔怎么没给老师敬上一支香烟!pig头。这个外号固执地跳出我的脑海。

  少不更事的我们,给老师起如此外号,确实太有点残酷了。老师,你大概不知道吧?

  不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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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3-9-6 16:41
已有朋友发来了稿子,我将陆续帖出。欢迎大家踊跃参加,稿酬依旧!

投稿信箱:zuoxianhui@163.com
作者: 李幼谦    时间: 2003-9-6 16:58
  从学生的视觉出发,一个有血有肉、亦雅亦俗的教师形象力透“荧屏”,正视了知识分子所遭遇世俗化的现实。
  作者应该是个男性,会不会是爪哇岛?
作者: 房子    时间: 2003-9-6 18:10
哈,遇见这样的老师也是做学生一生当中幸福的时光,还是想笑,不过  还有些感动。
作者: 梅笛    时间: 2003-9-6 22:43
生动,有趣!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3-9-6 22:54
呵呵!
作者: 王一    时间: 2003-9-6 23:04
我觉得有些拖沓,或者说是“我”没有发现和遴选出柳老师工作和生活方面的最具震撼力的东西,因而有些平淡
作者: 纪慎言    时间: 2003-9-7 10:42
标题: 置疑
不是说让写小小说吗?这么长也算小小说?
不知道哪位是作者,多有得罪了。
作者: 梅笛    时间: 2003-9-7 10:46
审题不清,还有,没有和中秋联系起来。
让他再写一个,反正这样能写,呵呵~~~
我猜出作者是谁了,也多有得罪了哦!~
作者: 冰雨by    时间: 2003-9-8 09:51
同意王一、纪先生观点!
作者: 七彩燕    时间: 2003-9-9 11:19
哈!近日没时间上网,真热闹啊!!
ID既然已经公布了,就在此谢谢批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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