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陈萨与激情卡斯普契克 ——听中国爱乐乐团音乐会有感 景作人 在近期中国爱乐乐团音乐季的一场音乐会中，中国青年女钢琴家陈萨与波兰指挥家雅切克·卡斯普契克联袂登场，他们分别以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擅长，向首都的现场观众展示出了难得一见的技艺与功力。 陈萨是音乐爱好者们十分熟悉的钢琴家，当晚她与卡斯普契克指挥的中国爱乐乐团合作，演奏了普罗科菲耶夫的《G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我对陈萨始终怀有一种特殊的欣赏。这种欣赏有两点，第一是她的气质。陈萨的气质与众不同，她文雅中蕴含着聪慧，内敛中反衬着激情。人看上去青春靓丽，但演奏时却相当成熟。她弹奏的音乐总有一种富有灵气的隽永感和激荡心灵的冲击力，使人们听后能够留下深思般的回味和难以平静的翻涌。第二是她的睿智。陈萨是一位全面型的钢琴家，她技术过硬，音乐丰富，才能不在其他人之下。然而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优点就是睿智，我观陈萨，发现她弹琴极善动脑，无论音乐多么冲动、多么煽情，她都能够留下20%的冷静头脑用来分析音乐和支配神经，因此她的演奏很有从容的控制力。当晚她弹的“普二钢”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尽管作品风格怪异、技巧艰难，还有着情感跨度大的特点以及女演奏家难以驾驭的气势，但这一切在陈萨的手下却都显得轻松自如。她的演奏丝丝入扣、有条不紊，四个乐章的庞大作品驾驭起来得心应手，其技术的辉煌和音乐的丰富令现场观众无不折服。尤其是第二乐章的谐谑曲，托卡塔式的曲体结构给人们带来了“无穷动”式的效果。陈萨的演奏相当松弛，神态的冷静促使她的手指如弹簧般灵巧，通篇的快速乐段被她弹得清晰流畅、有声有色。第四乐章是最具普罗科菲耶夫风格的音乐，全曲狂烈激荡，戏谑幽默，钢琴排山倒海的气势与交响乐队的轰鸣，使乐章的高潮不断迭起。而慢板的俄罗斯风格民歌旋律则与之形成鲜明的对照，音乐由此而获得了突出的戏剧性效果。陈萨的演奏很好地表现了作曲家的意图，当晚的她在弹奏这个乐章时，完全不像是一个仟弱女子，那气吞山河的感觉，就连七尺男儿也不得不让其三分。协奏曲的第一、三乐章陈萨弹得也很精彩，第一乐章中的大段华彩展示了她干净娴熟的技巧，而第三乐章古朴的严峻感、流畅的华丽性和俏皮的幽默韵味，都被她弹得鲜活自如、栩栩如生。 陈萨的演奏为何常常令人回味？这与她的演奏风格有着很大关联。一般来说，但凡一流的演奏家，在演奏中都有着超群的驾驭力、表现力和应变力。陈萨在此方面亦如此，她的风格是稳健、细腻、宽泛和流畅，然而最令人敬佩的是，她并不是一位绝对的“激进式”演奏家，但却在演奏中表现出了具有深厚积淀的丰富感，这是一般演奏家所难以具备的。当晚的“普二钢”就向人们证实了这一点，陈萨在演奏中的音色变化和情感起伏，用“眩目”和“喷涌”两词来形容毫不过分。 波兰指挥家卡斯普契克亦是当晚的明星，这位1978年卡拉扬国际指挥比赛的最高奖获得者已非第一次来中国，他与中国爱乐乐团多次合作，对中国观众来说并不陌生。我本人就曾听过他指挥中国爱乐乐团演奏的马勒《第十交响曲》，并写过《形似马勒、神似马勒》的评论文章（这位指挥家长得很像马勒）。卡斯普契克是一位功力扎实、风格浪漫的指挥家，当晚他的表现张弛有度，艺术上很有凝聚力，而指挥时则很有渲染性。深通作曲法的他，对其所指挥的两部作品在整体结构上有着胸有成竹的把握，而对声部层次的衔接、织体变化的游离以及色彩调配上的掌握，亦有着顺乎逻辑的处理。为陈萨协奏，他很会控制乐团的音响，而在处理和声、节奏、速度等方面为独奏钢琴作配合与衬托时，他亦能做到贴切、机动和富有弹性。 下半场的拉赫玛尼诺夫《E小调第二交响曲》是卡斯普契克当晚挥得“叫彩”的作品，他指挥中国爱乐乐团为现场观众奉献了一部精彩的俄罗斯经典。“拉二”是一部具有浓郁韵味、丰富情感和强烈戏剧性的杰作。这部作品结构完整，色彩绚烂，音乐上极富感染力。卡斯普契克不愧为情感敏锐和技巧高超的指挥家，他以细腻的处理和感召力极强的渲染，将拉赫玛尼诺夫音乐中千丝万缕的情感体验和奔腾不息的豪迈气息统统展露无遗，如第一乐章凄凉的情感、浓厚的戏剧性；第二乐章粗犷的激情、欢腾的戏谑；第三乐章诗意的浪漫、伤感的悲叹；第四乐章明朗的乐观、胜利的欢庆等。当晚“拉二”的成功演奏，证明了卡斯普契克是一位富有特殊激情的指挥家，而这种特殊激情乃是他身上斯拉夫民族血脉中的一种精髓提炼。 中国爱乐乐团当晚的演奏是令人信服的，通过近年来的大量实践，这个乐团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证明他们在专业上的优秀。这是一个综合实力强且富有一定经验的乐团，声部均衡、音色厚重、技术精湛已成为他们的代表性特征。当晚“拉二”的演奏反映出这个乐团的真实水平，四个乐章一气呵成，整体上显得精致细腻且信心十足，而这一切又都与卡斯普契克身上所特有的艺术风格和艺术趣味密不可分。 陈萨、卡斯普契克、中国爱乐乐团，这三者此次的合作应该用完满来形容，而完满和完美似乎还不是一个等同的词，但人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的下一次合作一定会是精彩而完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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