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在消逝的天真 - 中财论坛

　　
　　若荷
　　
　　下雪了，纷纷扬扬，像天空开出的花朵，再洒向人间的花瓣。今年的雪，是那么教人意外。雪后的冬天，寂寞生冷，室外滴水成冰。于是不出门，听好友在电话里诉苦：这个冬天可以冬眠了，就是几天不吃饭，身上的脂肪也够撑过冬天的。仿佛早就知道，她和我有着同样的感受。不由怀念起曾经年轻而纤美的形体，回忆无拘无束的游戏岁月。那时候的我们，与现在的大人小孩的生活，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其实我们都不年轻，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小时候都看过小人书，踢过鸡毛毽子，玩过陀螺，打过玻璃弹珠，以及那种简单的滑雪板。想起这些，便想起那些银铃般的欢笑，想起年假第一天的那份兴高采烈，想起离新年越来越近的日子，母亲做的新衣、集市上买来的一挂鞭炮、一朵头花。想起花花绿绿的过门钱和窗花，想起炸丸子卤熏肉的味道，想起团结一起心无旁骛的孩提纯真，想起热热闹闹的春节气氛。总以为，日子是在忧伤时越来越长的，岂不知，日子亦是在快乐中越来越短，而后离我们越来越远。
　　
　　什么时候再有时间坐下，安安稳稳地看看书？记得我们小时候，只要手里能拥有一本书，就好像得到一个天大的幸福，不吃饭，也要捧着它，看啊看的，直到把它看完。白天坐在台阶上看，晚上点了灯钻被窝里去看，梦里还要想着去看。从一本本的小人书，到读古今中外的大部头作品，在一天天读书的过程中，认识了比课本里更多的字，懂得了比课本里更多的道理，体味到了世间另一种疾苦，甚至懂得了如何做人、做事，感受到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还知道什么是毽子吧？那种用鸡毛，用苎麻扎起的毽子，底下有几片铸着“开元通宝”字样的铜钱。铜钱是从野地里捡来的，离机关大院不远，就有一座种着黑松的墓地，每每去找，总会找到一些铜钱，也不知它们的来历。先把鸡毛或苎麻染成五颜六色，再强制性地塞进铜钱的方孔里面，使其直耸耸地就像古代帝王的王冠，而我们，则是执掌这王冠的主人。那时候，不知道这铜钱是可以收藏的，不然，从开元通宝到乾隆通宝，我会收藏起很多，谁会知道几十年后，它们有如此的收藏价值呢？
　　
　　也有用布缝制的毽子，剪好的布片，用针线一片片缝成布包，里面装上玉米或者高粱，再连结起来，形状就像六个面的水晶球。鸡毛毽子的弹力强，踢它时，一般不需用大力，在脚面上弹起来，正着踢，反着踢，变着花样。布片缝制的踺子，要比鸡毛毽子稳当的多，我喜欢这种。收藏有七八个，花色一个比一个好看。每到冬天，天寒地冻的时候，就带上毽子，和小伙伴到院子离踢毽子，踺子“唰拉唰拉”的踢起，在每一次踢起的声音里，都跳跃着一颗童年的心。没有暖气，身体在跳跃中变暖了；没吃保健药品，身体也在这弹跳的过程中变的健壮结实，奔跑起来，就像一头灵巧的梅花小鹿。
　　
　　在饭桌上和家人猜拳，把剪子包袱锤喊得天响，翻翻抽屉，竟然翻到几枚弹珠，几乎没有什么磨损的表面，让我想起从买了它后，就再也没有人拿它去做游戏。弹珠上有漂亮的花纹，弯着，红、黄、蓝、绿，透视过去，就像一瓣瓣鲜亮的月亮。它在我们家的抽屉里，估计已经有十几年了。当初是买了哄女儿，女儿不感兴趣，便把它冷落了。还记得玩弹珠的游戏，也是在地上挖个坑，先猜拳，然后获胜的一方手握弹珠开始掷，或是弹，将弹珠托在屈起的食指上，以大拇指轻轻弹出，准确地弹进事先挖好的圆坑内。

据说，弹珠的游戏生兴在十六世纪，具体是起于两个男孩子，不知什么原因，两个孩子发生了争执，一个生性好强，一个咄咄不让，开始是据理力争，后来一想，何不用手里的弹珠决以胜负？于是两个人以弹珠“开战”起来，你来我往，竟然不能分得高低。从此游戏产生，并在民间、在孩子们中间广为流传了下来，每每玩起来，令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第一次滑雪，我才七八岁。早上，大雪封门，院外的雪，足有半尺多厚，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木板，用烧红的炉钩在木板一端钻个眼儿，将一根麻绳穿了过去，一个滑雪板就做成了。哥哥用这块滑雪板，把整个院里的小朋友集合起来，数报一、二、三、四、五，然后将滑雪板平放在地上，一次次，上面坐了人，绳子则由另一个人拉着，在雪地里行走。就这样，你坐一会儿，我拉一会儿，互相替换着，享受平衡而快速的滑行，玩得乐不思归。
　　
　　那时，部队大院里十几个小朋友，光一块滑雪板是不够的，大家不免出主意，有的小朋友把家里的床板给撬了一块下来，偷偷做成滑雪板。晚上睡觉的时候，将笨重的父亲滑进缝隙，不用询问，偷床板的事真相大白，轻则挨一顿臭骂，重则挨一顿打。
　　
　　脾气好的父亲，非但不生气，反而变着法子给孩子们出主意，亲手做滑雪板，性子再好一些的，竟能把滑雪板的绳子拉在手里，让小孩子坐上去快速地奔跑，顿时，阴冷的天空被笑声划破。大人一旦参与进游戏，就更热闹了，大人总比孩子更会变着法子做一些游戏。滑雪板上的童年是快乐的，做滑雪板的经过，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尽管几十年过去，当年的情景仍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