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诗集》里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白居易在《琵琶行》里说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堪在古语中是能和可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堪当重负,那,古今通假字,通哪,所以说啊,我都老大不小了,老大无成不该再说什么了,一腔爱国激情的辛弃疾竟然这样说自己,千百年来的我等那不就是无地自容了吗?
当年,辛弃疾已经五十岁,被罢官后赋闲在家,陈亮来找他共议恢复大计,二人同游鹅湖美景,豪饮畅聊十日后才分别,二人一答一问一唱一和成就了一段文学史上的佳话。稼轩正在病中,可这陈亮一到顿时痊愈,三国时的陈登,西汉时的陈遵和你陈亮一样的不愿求田问舍,有着湖海侠气的臭味相投者,我也忍不住老夫聊发少年狂了!这份欢喜这份友情竟然驱散了楼头上的飞雪之寒!这夸张的写法,让我立即看到两人的英雄气概与狂放精神,孤月窥窗,二人共同饮酒高歌,雄壮嘹亮的歌声直冲云霄,竟然惊散了楼头积雪。试问古人为何总有这秉烛夜下话共时的美好聊天呢?当今的人莫非让手机内存给占用了?志同道合或许有,可难有古人这种相聊甚欢的惊散楼头飞雪。
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可笑那些功名富贵,那些人看的如千钧般重,可是我们当时谈论的事关国家兴亡的真知灼见又有谁听见了?能够记录当时的,也许只是那个照人间沧桑,不关时局安危的西窗明月。
事无两样人心别,国家大事依然如故,可是人心却大为消沉,不同于过去了。汗血良马拖着笨重的盐车无人顾惜,有着抗战人才不重用,你们却要千里之外重金收买骏马的骸骨,关塞河防道路堵塞。哎!请问你们,究竟还要被金人割裂主宰多久?我最敬佩你说道男儿,到死心如铁,抗金北伐的决心只有你陈亮能做到,我等你大显身手,为恢复中原做出重大贡献!
这次鹅湖之会,点燃了辛弃疾心头的英雄之火,陈亮走后,他将一腔忠愤之志,报国之意,倾泻而出在这首词里。这里的不平之鸣,随处辄发,有英雄语,无学问语。他沉郁苍凉的心境,他睥睨一世的英雄豪气,与清寂的西窗明月相映衬开创了自北宋词以来的即事叙景,自古词人多以就景叙情,以情感人是文学艺术品的魅力所在,而在这篇《贺新郎》里,我们看到的稼轩却是以追忆鹅湖之会,叙述此事为主干,以抒情为血脉,以写景作为叙事的烘托或铺垫,这份奔放的爱国之情跃然纸上。
前人说稼轩的词肝肠似火,读此篇可以体会。老大那堪说,直写心怀,感情沉郁。试想南宋统治者不思北复中原,他的宏愿久久不能实现,他深怀对民族压迫者,对苟安投降者的深切憎恨,饱和笔端,浸透纸背。这那堪二字,力重千钧,意蕴丰富,岂是我等小字辈的境界啊!当此之时,英雄坐老,壮志难酬,光阴虚度,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年的大宋王朝已经流入历史的河流中。留下的就是稼轩的这句老大那堪说,可是看试手,补天裂,这个时代的最强音不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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