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两个月前得了荨麻疹,在当地医院治疗莫啥效果,便用手机在省城A医院挂了皮肤科一级专家号,预约就诊时间为周六上午九点至十点。
阿秋和爱人老李在周五便赶赴到A医院,办理就诊卡后,在医院门诊楼附近找了家宾馆入住。考虑到省城医院看病人多,周六早上八点,他俩就从宾馆出发了。
刚出走宾馆几步,“你好!你好!” 突然一位中年男子给老李打招呼:“你在这里干啥?”还伸出手来与老李握手。
老李还没反应过来,用手挠了一下头,说:“不好意思,我一时想不起来。”
中年男人拍拍老李的肩膀,又说:“我与何兵、李建他们是朋友,经常在一起聚餐,有一次还有你,我叫陈斌。”
老李有个战友就叫何兵,何兵每次回家探亲,他们都要聚会,原来与战友熟啊。老李回拍了一下中年男子:“兄弟,不好意思。”
中年男子又说:“我在A医院进修,去年来的,在消化内科,你办啥事呢?”
“我带爱人到A医院检查身体。”老李指了指身边的阿秋说。
中年男子很热情的跟阿秋打招呼,随后指着他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说:“这是我爱人。” 阿秋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妻,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得体,男的长相斯文,女的较胖。
“那你得的是荨麻疹呢。”中年男子说,还描述一些荨麻疹的症状,与阿秋的症状一模一样。
“医生嘛,知道一些病例常识,”中年男子说:“要找个专家好好看看,你挂号没?”
“我在A医院进修,专家的上班时间和治病特长略知一二。” 中年男子接着说:“嫂子,我对赵某某专家了解一些,听有些病人反映,他的态度较差,还爱搭开保健品,他开的都是西药,治标不治本,一旦停药病复发的可能性大。“
“不会吧,他可是一级专家,医疗水平肯定不错。” 阿秋不信。
“你看看网上对他的评价嘛。” 中年男子打开自已的手机给阿秋看,确实有赵专家开保健品、态度较冷漠等负面评价,但没有医术方面的评价。
“其他不好没关系,只要能把病治好就行。” 阿秋说。她还是相信专家的水平,他可是一级专家。
“我听科室一位同事说 ,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找赵专家治疗荨麻疹,治了两三年了,年年都有复发。” 中年男子又说。
阿秋没吭声,心里开始嘀咕:“他说的是真的吗?千里迢迢跑到省城医院看病,要治不彻底多恼火啊。”
“老李,我在A医院进修期间,认识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其中一位曾是A医院皮肤科的一级专家,退休后又被A医院返聘,他采用中医药治疗荨麻疹,疗效好,不得复发。我的一位同学得荨麻疹已两年,我介绍他找老专家治疗,一个月都彻底根治了。”手中年男子突然转向老李说。
老李?他还知道老李的姓氏,看来他真认识老李呢,阿秋心里放下戒备,随口说:“要能找到这个专家看病就好了。”
“我可以帮你啊,” 中年男子接上说,“这个专家叫易某某,与我很熟,他今天被A医院派到B医院给老干部检查身体,只上上午班,找易专家看病的人很多,很难见到他。这样吧,兄弟帮你们一把,我写个纸条,你们带上找他,他看了就会接待你们。” 他边说边找阿秋要笔和纸,阿秋包里还真有一支笔,正愁没有纸,他老婆顺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来。中年男子快速写好纸条递过来,阿秋接过一看,B医院的地址、专家姓名及他本人的姓名都写上了。
阿秋还是犹豫不绝。“老李,我们相互留个电话,以后多联系。” 中年男子又开口了。他给老李说了手机号,李老在手机上记下后打过去,对方电话响了,并当面存下了老李的号码。
看他俩都相互留手机号了,应该真是老李的熟人,阿秋完全放心下来,说:“那就去嘛。”
“坐出租经常堵车,到B医院要花上百元,就坐三轮车去吧,只需花三十元钱。” 中年男子边说边指向近处一辆三轮车。
“三轮,过来。” 中年男子把那辆三轮车师傅叫过来问:“送我兄弟去B医院,多少钱?”
阿秋和老李坐上三轮车,中年男子与老李再次握手,挥手告别。
三轮车起程,阿秋看了看手机,八点半了,距离A医院就诊时间只剩三十分钟。她突然有些焦虑,问老李:“你和陈斌真的认识?” “莫印象,但他认识我战友何兵,可能真在一起聚过吧。” 老李回答。“给你战友何兵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陈斌。” 阿秋提醒老李。老李给战友何兵打电话,回答说他认识的人中没有叫陈斌的。
阿秋的心咯噔一下,向老李抱怨:“晓得A医院真有易某某这个专家啵?” 三轮师傅接过话:“有,我家就住在A医院附近,早听说这个专家的名字,知名度高啊。”
三轮师傅也说有,那应该不会是假的吧,阿秋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老李说搜搜网上看,阿秋把A医院网页专家栏浏览了好几遍,没有易专家的名字。“网上没有,往回返算了。” 阿秋与老李商量。
“易专家已退休了啊,A医院网页肯定没有他的名字了,你们不用担心,” 三轮师傅又发话了:“我送你们去B医院门口,你们进去看看,如果没找到易专家,你们再去A医院。”
二十分钟后,阿秋和老李来到B医院。医院的外观陈旧,看牌子是家名不见经传的民办医院,一楼门诊大厅灯光暗淡,冷冷清清,没有就诊病人,只有几位老医生坐在长椅上耍手机,其中一位看阿秋走进,立马站起来向阿秋走来。这种场景似曾相识,阿秋突然想起十年前到市医院看病路遇医托差点受骗一事,与当年被骗去的医院场景如此相似。“糟了,可能遇到了医托,千万不能被套住,快走。” 阿秋催促老李,老李还在纳闷,看老医生走近了,她拉上老李就外往跑。
三轮车师傅还在医院附近,看见阿秋和老李跑出来,凑过来问:“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阿秋说:“那个陈斌肯定是个医托,一楼人都莫几个,差点上当了。” “科室设在二楼的,易专家肯定在二楼,要不再上二楼看看?” 三轮车师傅劝阿秋。阿秋半信半疑,又看了下手机,已九点了,她着急的说:“不了,快去A医院。”
阿秋和老李赶到A医院已经九点半了,就诊区到处都是人。还差几个号才轮到阿秋,他俩找个地方站着候诊。“B医院的科室真在二楼吗?那个易专家是不是真在二楼坐诊呢?如果是多可惜机会啊!“ 阿秋又纠结起来,她鼓动老李:“还要等一会,你去消化科打听一下陈斌。” 老李走后,阿秋又向前台的一位小护士打听易专家,等候区太吵,小护士的回答听不清楚,也就不好再问。
过了十分钟,轮到阿秋就诊了,她来到诊断室,先瞧了眼赵专家,50多岁的样子,精神饱满,表情严肃,看上去有些高冷。阿秋双手递上就诊卡,很礼貌的向赵专家打声招呼,赵专家没作回应,接过就诊卡放入刷卡器后,便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阿秋见赵专家没说话,便主动说:“最近经常起风团”,并给他看了张病症照片。赵专家瞅了一眼说:“荨麻诊,建议做个过敏源检测,不过下周一才能出结果。” 阿秋想到上班期间不好请假,说能不能不做检测呢,他说做不做都没关系,就开始下处方。阿秋看了眼赵专家的表情,冷若冰霜。千里迢迢找专家看病,病情不问就直接开药,阿秋很不放心,又交代说;“得病两个多月了,吃了很多药,一直莫啥效果。” 赵专家没吭声,继续开药,然后让阿秋去交费取药。就诊时间不足两分钟。接过导诊单,阿秋很担心,他这样能把病症认准吗?阿秋忍不住又问:“这些药能吃多长时间?要治多久时间才能痊愈呢?” “一个月,两年。” 赵专家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表情高冷依旧。
走出就诊室,正好老李也回来了,他未打听到陈斌这个人。阿秋情绪很低落,要真有易专家这个人就好了,至少不会像赵专家这种态度吧。阿秋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和老李又在就诊区寻找,终于找到了皮肤科专家公示牌,退休返聘回A医院的老专家都有公示,但没有易专家。上午真碰到医托了,阿秋更加郁闷,老李开导她说:“有惊无险,还好未上当受骗,就当花60元车费买个教训。”
来都来了,还是要把病因弄个明白才行,老李说服阿秋作了过敏源检测,大不了下周再跑一趟。赵专家通过电子处方开了三种药,其中两种是阿秋曾吃过的西药。他还手写了一种药,阿秋到销售区刷卡取药时,才知道是保健品,总价是药价的两倍。果然像网上说的搭开保健品,阿秋很生气,立马要求退款不买了,没想到还真给退了。
走出A医院,阿秋又有些担心:赵专家开的药跟以前吃过的药差不多,不知效果如何?开的保健品如果对治病有作用,是不是该买呢?她走了附近好几家大型药店,问有没有销售同样的保健品,回答都是“没有”。
坐在回程的大巴上,阿秋想起当天发生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用手机网搜一些关于“医托”方面的信息,发现有人在网上问A医院是否真有个易专家,有回复说是骗人的,曾被一伙医托骗到B医院一下开几千元的药。阿秋读给老李听,都幸庆还好未上当。阿秋问老李:“那个中年男子怎么知道你姓李?” 老李摸摸脑袋,恍然大悟:“你与他说话的时,他身边的女人问过我姓啥,我说姓李,过一会就听他叫我老李。” “哈哈。” 阿秋调侃起老李:“中年男子口中的何兵,与你战友同名,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老李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个三轮车师傅呢,不用猜了,与中年男子肯定是一伙的,骗子演技高明,都组团忽悠了。”
阿秋通过百度咨询了北京某知名医院的一位皮肤病科专家,专家说这种保健品对治疗荨麻诊并没什么作用,她心里总算踏实了。
阿秋回老家三天了,自从吃了赵专家开的药,便没再起风团,她又惊又喜,不管今后复不复发,现在有这样的效果已经不错了。阿秋开始理解赵专家,也许诊断的病例太多了,经验就在那吧;也许找他就诊的病人太多,养成这种职业习惯和表情了吧。可赵专家为什么要开保健品呢,也许……也许没有也许吧,只要能把病治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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