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开窗的一刻,一只飞蝉兀自撞进来,在早已显得逼仄的病房里到处地乱舞,间或几声无力地低鸣。
“立秋了,它也蹦跶不了几天喽。”3号床那个农村来的病人念叨着。
“立秋了?”我自言自语地诘问。
我素来不喜欢秋的萧瑟。何况是在这种境地里,与其说这里是一座肿瘤医院,倒不妨说是一座判了死刑的囚徒的牢笼。
我眼里的几个人年纪不一,但都是一样的病情。就像这初秋一般,那些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那些地里的植物也大抵在脱水,那日落也会一日日的提前。还有,那些燕子也该打点南去的行装,那些习惯冬眠的动物估计也在筹备粮食了吧。而他们呢,只能等待死亡……
一阵嘈杂和凌乱,一个小女孩被安排在6号。我来之后的这段日子,这间病房总是有人离去,又不断被新的病人填充。
孩子才多大?也是胰腺吗?隔着两张病床,3号总是显得不堪寂寞,远胜过人家可能的不耐烦。
叔叔,我12岁了,阿姨说有个小弟弟长我身体里了,取出来就好了。小女孩脸色有些暗沉,但眼睛明亮有神,小嘴巴吐出甜美的声音,几乎可以融化一切。
后来的几日,慢慢通过她父母不断地讲述,知道了大概。孩子是寄胎瘤,发现的晚了,已有些恶变,胰腺和胆管都有反映,无论吃饭和喝水,都会剧痛或伴呕吐。
“妈妈我疼,爸爸快叫医生来吧。”孩子痛的时候着实可怜,所有人都不敢拿眼睛去看,暗自跟着她的家人垂泪。但稍稍好转,孩子就恢复了天真烂漫的天性,一边用小手去揩大人的眼泪,一边竟安慰说“你们别伤心,我再也不喊疼了。”
小女孩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更深痛苦,也带了欢笑,驱散了病室的凝重。只要不疼,她总是爷爷长爷爷短逗人们说话,唱儿歌,讲小故事,或者,和你玩刮鼻子游戏。
看看她,看看窗外日渐高远的天空和浮云,我不禁想起毕加索的一句话:我十四岁就画得跟拉斐尔一样好,但是我一生都在学习如何像一个孩童一般去绘画。
初秋,是绿色褪去的开始,但也是人生另一种境界。关键是我们用如何的心去衡量,去如何置换痛楚,这方面,我们也许该向孩子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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