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众生现状把脉社会病症——浅析柏菁的小说集《哭泣的太阳》 - 中财论坛

柏菁的小说观察视野广阔，主题关涉的是纷繁的现实社会，聚焦的是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锁定的是生活中的诸种乱象，采撷的是那些能引发公众关切，且能形成心理共振和情感共鸣的题材，通过艺术的表现手法反映诸种社会现状和生活现实，采取讽喻和直面问题的表述方式，把脉随处可见的社会病态和阴暗面，揭示存在于瞬息万变中的不良习气，给波澜壮阔的时代变革把脉问诊，并以巧妙的形式提供诊治的方法，或开具能唤醒人的良知和拯救灵魂的药方，从而凸显一个作家悲悯而博大的人文情怀和挑在肩头、根植在灵魂中的社会良知与责任担当。柏菁以“笔”为手术刀，观照更多“小人物”的命运，以文字作为治病救人的特殊药具，实践着他对“病人”灵魂救赎的神圣之举。就素材来源而言，既有官场中的怪象俗世、乡村情感，也有人间百态、不良倾向，更有时代热点、社会焦点等。这么多的题材中，柏菁对教育问题投注了更多热情。中篇小说《哭泣的太阳》，瞄准当下择校热所带来的社会普遍问题——那些地处偏远山区的农村家长，为了不让孩子的学习“输在起跑线上”，试图以个人的努力减小城乡教育不均衡对“下一代”成长所造成的不利因素，当想方设法找到了可以改变的途径后，却又遭遇了诸如“赞助费、补课费、自习费、培训费、转让费”等产生的经济压力，被迫不得不出卖良心、灵魂甚至肉体，造成这种可悲局面的根源是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引发这种悲剧的后果是让人质疑“社会病了”等生存问题。《民教班》所反映的是改革开放以来，某些地方政府从农村吸纳了大量的临时性教师，他们获取报酬的方式是由村社记工分、分口粮，完全属于教师群体中的弱势和“另类”，不仅要完成学校繁重的教学任务，还要承担家中繁杂的农田耕作，属于农工“两栖”；作品中的主人公为了尽早摘掉“民办”的帽子，不得不选择重新走进校园进修，以求改变家庭的境遇和人生的遭际；柏菁选取发生在314宿舍中的故事，从侧面呈现来自多方面的酸楚、艰辛和令人嘘唏和感叹的惨痛记忆，以此反映出社会转型时期的“民办”这个特殊群体的共同命运，也暗示了他们为社会所作的贡献应当被社会认可，而且被历史铭记。据说，这篇小说发表后，由于反映了民办教师的共同心声，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如今再次阅读，仍能汲取到其明晰的时代烙印，也表明这篇作品经得住时间的检验。也有像《心碑》等反映正能量的篇章，如张之正老汉的话：“共产党要树的就是这种碑”，喊出的是人间正义，不仅振聋发聩，还令人警醒。

柏菁的小说，所关涉的人物，除了少数“官场”和机关“领导”之外，更多的是生活在基层且地位卑微的普通群众。他很善于捕捉这些人物身上的“外因”，更善于给这些人物赋予特殊的作用，通过鲜活典型和社会关注度较高的事件推动情节，还原人物生活的空间、动态和场景，以此凸显人物的个性化形象。柏菁对人物的刻画，看似不进行精雕细琢，好似在信手拈来施以粗线勾勒，却给读者形神兼备、生动传神、入木三分和深入灵魂之感——这种“白描”或“速写”式的笔法，恰切地体现出柏菁在塑造人物时的追求，也体现出他在写作方面表现出的身手不凡。如果抓住了“人物”这个核心，就等于找到了攀登艺术高峰的阶梯——柏菁的这种价值向度，凸显了这种写作具有的艺术魅力。在塑造人物方面，柏菁是一位“高手”。《哭泣的太阳》中的主人公“孙巧叶”，原本是一位勤劳善良、吃苦耐劳、性格坚韧的农村妇女，在作为陪读家长后由于面临生活、经济和精神上的多重压力，不得不扭曲纯洁而美好的灵魂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残碑》中的黄县长、孔翰明、孔文轩、马占魁、王萌萌等人各具代表性，通过个人在事件中的表现凸显出他们鲜明的特征。《单位》中的孔淑珍、刘艾丽、老马、小马、窦局长、扬大水等在故事中所承担的角色，也都有与众不同的体现。《轻轻一摸》中的办公室主任老王、干事于蓉和律师刘睿，《山里太阳红彤彤》中的张二狗和田寡妇，《杨家湾趣事》中的贺晨兴、杨二傻和杨为民，《袁大头的羊》中的袁有财、袁大头、袁家旺等都比较典型。虽然小小说不太注重人物的塑造，那么简洁而有力的几笔，却使得人物形象准确而生动。25篇小小说中，由于营构的精心，让参与事件的人物跃然纸上、活灵活现。《钥匙》中的“保安”内心的纠结和变化，旨在揭示他改邪归正和美好品质回归“自我”的“华丽转身”。此外，《清风》中的“鸿翔”，《钓》中的“方公”，《财路》中的“二狗”，《高手》中的“李秘书、朱经理”，《邻居送来一捆菜》中的“赵婕、王斌”，《幸福的手套》中的“男孩”，《遗嘱》中的“金贵老汉”，《余热》中的“柳雅丽”，《吃了一碗酸菜面》中的“老赵”，《手机轶事》中的“方局长”，《算账》中的“杨福顺老汉”，《尴尬的大餐》中的“张畅、周鹏”等，柏菁都给他们赋予了特殊的身份，以此来推进情节发展，进而揭示社会现实的“灰暗面”。看似不经意，实则巧心、匠心独运。

柏菁的小说，所呈示出来的艺术特色，看似不太追求主题的“高大上”，却营造出能引发读者心理共鸣的艺术效应。这些作品不把环境描写作为“重头戏”进行铺排，而是作为人物出场或烘托气氛、渲染场景的一种辅助手段；心理描写上用力不多，偶尔为之，却入情入理、出神入化，对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心理变化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情节的预设上，也不怎么注重另辟蹊径、一波三折、扑朔迷离之类，而是顺着故事发展的需要徐徐推进和缓缓打开，给读者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出其不意和不按惯常的套路出牌，反而营造出别致的艺术情态。至于人物的刻画，也不太偏好肖像描写、衣着介绍、语言交际和动作举止等，而是根据表现主题的需要有所侧重，尝试艺术上的“留白”，腾挪更多遐想空间，给读者的阅读体验却是新奇新鲜的；采取以少胜多、四两拨千斤的方式，使得作品达到所要追求的艺术层界。这些作品的语言朴实，几乎不运用繁多的修辞，在沉稳而简洁的叙事中，完成对人物的塑造，实现对主题的突出和对社会现实的揭示。当然，也有诸如《黑洞》等借鉴西方意识流手法的作品，读后有耳目一新和另寻门径的新颖感，这也显示出他在表现手法上的尝试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