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蜂,是乡下土话,其实不是蜂,而是一种飞蛾。它是乡村、田园无数种类的飞蛾之一。
葫芦蜂没长嘴巴,也无牙齿;但是有眼睛,哈哈;至于有没有鼻子耳朵眉毛脸颊,我不太清楚;我还知道,它没有舌头,不如我们人类眼口耳鼻舌“五官”俱全。它头上有一根长长的圆管形细“须”伸向前方,有时收缩卷起有时伸展探出去,柔柔的颤颤的,形如一根弯弯的藤蔓或者藤蔓植物的长须般婀娜着、娉婷着、轻擎着,那么飘逸潇洒、那般典雅俊秀,像一条迷人美妙的曲线弧线。这根长须是它的进食吸管,长度有五六厘米左右,约是其身长的两倍,形貌酷肖大象的鼻子。但若和大象鼻子与自身体长相比,葫芦蜂的长须其实更长!长须吸管非常优雅漂亮,吸食花草汁液时颇有绅士风度,一边悬停在半空飞着飘着、直升机似的,一边把长须柔软地搭在花蕊上面,长须尖头插进花蕊汲取花汁,看上去像在轻轻地柔柔地抚摸或为花朵叶瓣推拿按摩,赋予花卉花瓣以安慰、蕴藉和问候。哈哈,说到底,这根须原来是它的嘴巴啊!
当然,它圆滚滚的布满绒毛的长条身子两边,还得有一对翅膀,才能飞起来嘛。
葫芦蜂喜欢吸食各种花卉的汁液或花粉,肚子肉嘟嘟的挺肥实、肉也多——此乃关键,是焦点、看点,乡下人都爱逮来油炸或烧着吃。等到秋天,这些飞蛾、葫芦蜂有时候肚子圆鼓鼓的,里面装满了卵籽,吃起来更是香溢满口、沁人心脾,香得有些“腻”人。
各种飞蛾与蝴蝶的饮食习惯和喜好,都差不多,比较相近。都以花粉、花蕊和花草汁液维生。
当隆冬逃走、或被太阳的七彩光芒融化。春天,睡了整整一个冬季之后,懒懒地睁开眼睛
,身子“鼓拥”几下,脱下厚硬脏污的棉袄棉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掉浑身的泥尘污垢,迈步走到我们面前。春的面庞总是那么和颜悦色清新爽朗。而天边的那声清脆微凉豪爽的春雷
,一下子就把大地叫醒。它们挽着季节的小手,一前一后迈着方步,没走多远,田地便开始逐渐返青。绿芽一点点晕染,山野渐渐绿起来、慢慢上色变黄变粉变红变紫,伴以茎枝叶的翠绿快速复制激增。田园,渐渐成了绿色的世界、红色粉色的七彩天地。至此,大地终于郁郁葱葱青翠起来,各类花草植物姿态各异、缤纷多彩。
于是,闻着春风甜味、呼吸着花香,蝴蝶来了,飞蛾来了,天地间的昆虫百族,一个跟一个一趟趟地接连来了——但是注意,飞蛾这一次可不是来扑火的,而是来献唱、唱赞美诗的,唱乡村歌曲、唱田园牧歌的,与蜻蜓、无数的花蝴蝶一块儿大合唱!它们三三两两一起莅临,来欣赏春天,唱响夏日。
飞蛾们白天不太怎么行动,动也是小打小闹,不敢敲锣打鼓、兴师动众。也许是害怕我们吧?经常是傍晚夜里才大举出动,到处乱飞,且喜欢趋近光亮的地方,这一点有点像我们人类——弃暗投明:喜欢光明,厌倦黑暗。飞蛾扑火,即为此意,或曰飞蛾喜“光”扑“亮”;不过,飞蛾扑火,可以有双重理解,有褒义有贬义。蛾蝶们无组织无纪律,只会胡乱走动、攀爬、翻飞,天上地上遍布各处混乱不堪,它们还成天唧唧嘀嘀、嗡嗡嘤嘤地,听不明白说些什么话,只知道东一头西一头胡窜乱跑、不懂得安安静静地好好过日子。
葫芦蜂也夹杂在其中,白天和晚上,不断在绿丛花间徜徉流连,夹带着随行扑打搅动空气的嗡嗡声。这时候已经进入夏天。那漫山遍野的绿色植被,千姿百态的枝茎绿叶,陪伴着万紫千红的鲜花,整个田园成了一个无比鲜艳绚丽的大花园。想想,我们人类是多么有福气?几乎不必动手动脚,甚至举手之劳也免了,便得天独厚有这样的天然美丽奇幻的皇家御用后花园!
嗨!大家好!各位女士先生们好!还有我!我也来了!全身心浸泡在春风温煦花香里,我闯过来既不想飞翔翩跹、也不会吸花蜜。哼,我来——捉你们!
村里常有一方一片的空地、小园或菜园,村民们种着一些瓜果蔬菜。菜果外围总是种着茭瓜、冬瓜、牛腿瓜(腊瓜);菜园外边缘围栏的上下内外,常常栽着一些芸豆、菜豆、葿豆和丝瓜等,它们的藤蔓和叶花常把整个菜园四围的栅栏罩成一片片绿色瀑布,苍翠欲滴充满生机
;关键在于这是个蜂(蛾)语花香的芬芳瀑布。绿墙之上,表面或上面,是一朵朵盛开的各种花儿和一串串花骨朵儿,白的、黄的、粉的、红的、紫的、蓝的、棕色等,与绿墙相映生辉。
绿色藤蔓只管郁郁葱葱一个劲藤繁叶茂。各种彩色花朵点缀其表,负责点染描绘涂脂抹粉化妆,这里一片、那里一溜两行,把大街小巷打扮得十分漂亮美艳、美妙迷人!看着就稀罕;如今想想,置身旁边与其亲密接触,用心去体味并与叶花们倾心谈话交流,就倍感温暖、由衷感动、令人着迷;此刻落笔,字词也是温的、热的,带着温馨、浸着感动与芬芳。
白天,飞蛾、葫芦蜂们不好捉,它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反应又敏捷,可机灵了。白天里我辈人等甘拜下风。但是等到晚上,我就有了用武之地,蛾蝶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它们大都患有
“夜盲症”。傍晚,你站在村里一些小菜园栅栏边,不需拼搏努力下苦功夫,只悠闲地等待便是
,它们一会一个两个不断前来主动与你相会。从各个方向飞来,或者擦肩而过仅是过路客,然后去往各个方向。它们所居住的,是天地之间这个大大的自由动物王国。
我们则扮演成护花使者,把手伸出去藏在花朵下面,张开的拇指食指像一个天罗地网,只需适时地轻轻一捏花的管蒂部位,便可捏住葫芦蜂插进花蕊的长须。这时候,它开始来回打转盘旋,拼尽全力妄图挣脱我们的束缚。然后,我另手展开手指在空中罩住它握住即是。至此,就算活捉了葫芦蜂。为了不叫它跑掉,需要马上掐断它的双翅。装进衣袋,留待回家烧着吃。
它们完全搞不清楚我们的险恶毒辣和阴谋诡计,一点也看不清我们的“什么” 嘴脸。
小时候,我们心中还没有生长出博大的主动的情和爱,只是本能天性所致的懵懵懂懂地喜欢花卉和蛾蝶。就像天然的花草叶瓣那般,既自然稚嫩,却又美丽芬芳;是那种无知、不觉的、自然而然的芳香,是那般愚昧青涩而幼稚的青葱清纯。我们只知道葫芦蜂好吃,葫芦蜂香喷喷的!
在村里的一些零散小菜园里,随时有可能见到来来去去的几个葫芦蜂。我们站在菜园条条棍棍围成的栅栏外面,上面胡乱攀爬缠绕着成堆成团的芸豆蔓、葿豆蔓、菜豆蔓或丝瓜、牛腿瓜蔓。藤蔓上那些长长的须,探头探脑婀娜多姿美目盼兮,边摇曳生姿向上攀爬边东张西望;形态各异各具姿色的曲线,十分深情柔美鲜活可爱!鲜嫩的绿藤美妙极了,藤藤萝萝的婀娜多姿仪态万方,实在令人倾心钟爱。小时候,我时常久久地细细欣赏藤萝长须、令我着迷。后来
,曾拍摄过许多植物的藤蔓长须。
在藤萝成片的绿海表面,一朵朵白色粉色红色紫色的花朵浮在上面,像是一些绿叶植株的眼睛。夏秋的晚上,你就立在这些花卉藤蔓的旁边,守株待兔即可。一会儿保准来一个两个。我们边等待还口中念念有词:“葫芦葫芦葫芦蜂来呀,葫芦葫芦葫芦花开呀。葫芦葫芦葫芦花开呀,葫芦葫芦葫芦蜂来呀!”念咒似地反复念叨,没完没了,试图唤来葫芦蜂。我们尽力把这句歌词,唱成儿歌般优美动人的节奏旋律和音色效果,衷心希望它们能够听懂我优美的歌唱
,神会我的深情厚爱柔情蜜意,然后快快乐乐、心甘情愿地来投怀送抱!
晚上或者傍晚,光线虽然很弱,但蹲下身子还是能够远远地看到葫芦蜂来了,是一个小小的暗影快速飞过来。有时快得如箭矢一般。我经常蹲得很低,把它的轮廓投影到灰暗的湛蓝天幕上,会看得更清楚是否我的最爱。捉葫芦蜂要事先隐藏一下。远远地看见它飞来了,需矮下身子,防止葫芦蜂发现有人而拒绝入瓮。还需要根据蛾的举止动向,随时移动跟踪去追随着它的脚步。葫芦蜂在这片彩花绿海里来回穿梭翻飞,一朵一朵地把玩品尝,独自痴迷陶醉其中。我可以等待在一处,扮演一根木头桩木头柱,坐等“兔子”,或蹑手蹑脚慢慢追随葫芦蜂的空中足迹。
我们傍晚放学以后,或在山里搂草,在自留地、自留园干活,有时带灯拉夜,常常可以捏葫芦蜂。平地上一片片各类瓜,黄瓜、茭瓜、牛腿瓜(腊瓜),我们在掩映的藤叶和花朵里面蹲下,守株待兔。不能去追赶,你追得上它么?它有双翼啊!你呢?耐心等待便是,它们迟早总会过来自投罗网。那句名家名言说得多好:对于善于等待的人,一切都会及时来到!
有时正在田里干活,突然有葫芦蜂嗡嗡地从身边唰一下飞过远去了,就像一架微型战斗机低空急骤地俯冲而过;其实这是一辆过路车,它不停站!抑或,闯到身边的瓜花上博采。我们马上轻轻放下农具,不可弄出声响,要十分友善非常友好彬彬有礼地慢慢靠近,不要打扰正在花卉上方吸纳花蕊花汁的葫芦蜂,打搅他人就餐者,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一手徐缓伸到花的下方,不可过分搅动空气!两个手指捏住花的管蒂部,即可夹住葫芦蜂的吸管,再用另手收下已经无法脱身的葫芦蜂。嗯,不错,你猜对了,擒拿完成。
事实上,白天也常有各种蛾蝶、葫芦蜂前来造访,或者路过,不管在山里、自留园还是村街上。只是,这般的阳光灿烂时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不便于下手。其实也很难得手!况且在蛾蝶看来,这种行为似乎也不太优雅尊贵不够光明磊落,与我们美丽的心灵也不算十分协调统一。咱们生而为人,要厚道要堂堂正正,不能叫人家蛾蝶看不起咱!
一言以蔽之:田园山野,就是我们童年的天赐乐园;村里村外的藤藤萝萝和花花草草,全是我们儿时的甜蜜梦幻;葫芦蜂,则是我们一饱口福舌尖生津的甜香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