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春】“春意思”是啥意思 ——从一句诗窥见曾国藩的人生理想 - 中财论坛

一，说曾国藩的缘起

我对革命家、政治家不感兴趣，甚至对世界历史也并不感兴趣，但是对春天的诗词，却保留着比一个文学爱好者深刻得多的兴趣。

　　论坛消息说，要以古代文化名人写春的诗词为题材，推进论坛写作活动，我忽然被这个活动的两个关键因素打动了。一个是历史文化名人，一个是春词。这真是个浪漫的创意啊。我忽然选择了曾国藩，因为他是离我的研究兴趣最远，而于我的知识结构最能够形成互补关系的一个历史人物。我决定接下来将要研读曾国藩的传记，比如他最著名的家书。

　　曾国藩是中财论坛时光隧道版块的人物之一，但是来造访他的人不多。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是个没有争议的人物，性格黑白分明、人生功德圆满，确实让我们这些以文字工作为职业的人自愧不如，自然也不可能像面对大才子苏东坡的时候那样，同情和羡慕齐下，惋惜和赞美横生。因而曾国藩的研究书籍在书展上，绝不如苏东坡有人气。

　　身边有不少男人对曾国藩感兴趣，这我是知道的。就像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以《红楼梦》为研究对象一样，我相信中国的一些学问家，甚至是由写小说转而搞学问——当然也可能同时把创作和研究结合起来的，就像张爱玲都要出一本读《红楼梦》的书《红楼梦魇》一样——的作家，都把曾国藩当作一个成功学的典范。

　　　　　　　　　　　　二，“春意思”是啥意思

　　设定两个关键词：曾国藩，春。搜索到一句诗——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

　　这句诗来自曾国藩48岁时写下的对联，我觉得它是在向世人展示他圆熟的处世风格。前句说他是个懂生活的人，后句说他是个苦出身的人。一方面展示了他社会地位的优越性，另一方面又告诉世人他不是白白得来这些功名利禄的，他是靠自己的能力挣到生活享受和世人口碑的，人们对他羡慕嫉妒恨也是没什么用的。

　　这个联十分奇妙。妙在哪里呢？我感觉其艺术魅力，就体现在前一句上面。“养活一团春意思”，在我看来，其妙有三。

　　一是奇妙的汉字组合“春意思”，可谓超凡脱俗，举世无双。诗人只说“春意闹”，“春色晚”，“春色满”，但是，哪个诗人能写出真正的春天，哪个诗人知道春天有春天的意思，哪个诗人能说出春天的思想，精神，感情，氛围，情状？如果结合下联“穷骨头”来看，这“春意思”应该是人生享受、进取、快乐、达观、富足的意思了。

　　二是“一团春意思”，又朦胧又笼统，可是又多么贴切多么生动，它让我眼前出现一片嫩黄的柳树，或者是一山一岭的桃红梨白樱粉。这“一团春意思”，跟个“春心荡漾”有什么区别？那么地动感，那么地性感，明明是“一片思春意”。

更妙的是，“养活一团春意思”的动词“养活”有一种弦外之音。在“春意思”这样的语境里，绝对不是养活生命，而是养活一种情怀，所以这动词“养活”，就肯定是培养、滋养、酝酿、酵藏的意思了。拿什么来养活“春意思”这种春天的精神呢？对于曾国藩来说，那就是建功立业。没有进取心的曾国藩是不想象的。他应该极富于进取心，他有一句流传极广的经典名言：“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他不但强调立志，而且像司马迁一样总结了成功的经验：“坚其志，苦其心，劳其力，事无大小，必有所成。”他不但要求自己立业，而且要求自己塑造领袖气质不断为国家建功，因此他还总结了成大事的经验：“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没有进取心的曾国藩是不可想象的。没有功德，男人在社会上、家族里甚至家庭中，就无立足之本，如何能“养活”自己的外在身体，并且养活自己的内在精神，又如何能够养活家人以及身边更多的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人呢？

其实，下联也是必不可少的。他拿什么来“撑起两根穷骨头”呢？那就是：读书立言。

我说过自己对他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勤奋读书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留下那么多传世的家书。据传他有一句关于读书的名言：“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品格不会坏到哪去；一个品格好的人，一生的运气不会差到哪去。”另一个关键的原因是，古人要取得功名以兼济天下，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走。曾国藩或许是无路可走，或许是对自己期许甚高，所以立志勤奋读书。他还有一段关于读书的名言：“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第二要有识，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见识也。第三要有恒。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这段话足以见出他的心胸、见识和勇气。

其实曾国藩的记忆力并不强，据说有个小偷都在外面讲故事嘲笑他说，自己蹲在曾国藩家的房梁上，都把他读的文章听会了，他还没背下来。这个故事很有意味，我想为什么小偷到底还是小偷，曾国藩到底还是曾国藩，两个人没有倒个个儿呢？

他的个性和处世风格都不是天生的，而是通过读书修养炼成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可以改变。”而他更比常人幸运的是，他不仅能读有字之书，更能读社会人生的无字之书。

还有“穷骨头”这个关键的信息密码，透露出曾国藩对于贫穷的态度，是非常坦然的，是敢于直面的。也许曾国藩深深感激逆境对于自己少年的磨砺，所以他反复奉劝世人说，“人生莫惧少时贫”，“少年经不得顺境，中年经不得闲境，晚年经不得逆境”。这些话足可见出他的思想个性和儒士风骨了。

立功立德，养活一团春意思；读书立言，撑起两根穷骨头。

这就是曾国藩的人生理想。

今天的人也可以读取曾国藩的人生信条，踏踏实实地规划自己的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