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粗布方格花布衫,甩着两条长长小辫,像鸽子一样,在小路上游走。
她考如初中,他脑海里抹不掉她的身影。恰巧,他和她,考入同一个学校,依然一个班级。不同的是,不坐一张桌子;她坐在前面,他坐在后边。
他常看着她的辫子发呆,老师提问问题,答案到了嘴边,他却答不上来。同学们讥笑他,神不守舍,心不在焉。唯独她,把头勾在怀里,捂着嘴巴偷笑,脸上笑出两朵红扑扑的彩霞。
不是他俩不说话,而是学校里的女生,与男生,都不说话。男生和女生说话,同学们会嘲笑,骂男生不地道。女生与男生走得近了,同学们会说,女生风流。世俗约束,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虽然,世俗捆绑住他俩的言行,却封锁不住,他俩的视线,两人,常常无声地,用目光对话。
期中考试,要求严格,座位打散。他坐在前边,她在后排。教室内,鸦雀无声,笔尖“唰唰”写着答卷。他稳操胜券,先做,难做的文字题,后做,容易的式子题。然而,将到下课的时候,铃声响了。他有些紧张。就这么一紧张,出事了。最后一道极容易的式子题,他却怎么反复演算,总是得不到,正确答案。他急了,额头上,急出了一头汗。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耳语,说,错了,等于—45。
原来,她交卷时,在他身边逗留,见他急的那个样子,才发出低低的声音,只有他才能听见。
下课后,他躲到教室外,在一颗法桐树下,再三琢磨考题。猛然,他恍然大悟,由于一时紧张;竟然,把加减乘除顺序,搞颠倒了。
花儿映红她的瓜子脸,他送去感激的视线。无声的对流,戳破心灵的窗花。他与她距离拉的更近近,心与心,默无声息地,粘在一起。
篮球比赛场上,他是最普通,最普通篮的球队员。每当他,把球投入蓝圈。球场外,叫好声声。她红扑扑的脸蛋儿,追着他呐喊:又投进了一个!又投进了一个!声音,显得格外甜蜜。
放学后,小河旁的小路上,她徘徊不前。时时回头,向学校门口张望。她见他走出校院,她才悠闲地,牵着小路,蹦蹦跳跳,不紧不慢,像一只温顺的小羊,跟在他的后面,
特殊时期,考学,没有希望。父亲给他找个工作,他做了学徒。她却,回到家乡务农。岁月,送走学生的时光。她的影子,常常在他的眼前晃动;两个浅浅的酒窝,折磨得他,难以入眠。
他鼓足勇气,给她发去一封短信。信,十分简短,而她,却一目了然。她得知他病了,她惊慌失措,迅速回音。他按耐不住心跳,把自己按在被窝里,偷偷打开信看。
媒人,光明正大,把他带到她家,他们终于见面了。她红着脸,低着头,羞涩说,俺知道你来,昨晚……俺梦见您了。
他第一次碰她的手,她惊慌,嘴里喃喃地说,你忘了,咱读书时,常常义务劳动的地方。
学校时常组织,校外义务劳动。他在一个水泥管道旁,拔草;忽听,水泥管内,飘出悦耳动听的歌声:小河的水哟清悠悠,庄稼盖满了沟……他勾头一看,水泥管对面,她和几个女生,正对着水泥管清唱。她发现了他,他也看见了她。她“咯咯咯”地笑着,随女同学们跑走……
晚饭后,她收拾过碗筷,刚坐在他的身边。忽然,他问她,那时,你咋做梦,在水泥管道里看见我呀。
她一愣,而后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已过了半辈子,子孙满堂,咋又想起,这陈年旧事儿了。
她习惯地,点着他的额头笑,脸上,笑开一朵菊花。他捋着花白的胡子,裂开嘴巴,眼睛,笑成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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