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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无释无非(二) [打印本页]

作者: 羽佳一鸣    时间: 2020-4-10 08:26
标题: 无释无非(二)
小兴的学名叫成大兴,这个名字只有老师点名才用的上,但老师点名的次数真的太多了,搞的刘村学校无人不知。说实在的也不能怪老师,怪只怪他没办法与拼音、数字和睦相处,以至于每天的作业本上红字总多过黑字。当然,也有老师夸赞他,看大门的校工老师夸他“跑得快”,铃响后总是第一名跑出来。

第一个学期没挨到期中考试就叫家长,三婶过去跟每个老师说好话,回去还要对三奶奶避重就轻。尽管如此,三奶奶还是拿起了门后的笤帚疙瘩,板着脸说他再这样就不要他了,跟隔壁的大志换换。他立刻跳过去问:“奶,啥时候换啊?快点儿呗,他前几天从他姥姥娘家拿哩石榴都张口了。”气得三奶奶直接把笤帚砸过去,他已经跑到头门口。

在张村上学的大志就不样了,大考小考都是双百,上课时老师看他的眼光都显得格外温和。课外生活也挺不错,同学们下课都爱找他玩,到他值日也有人替。不过体育课是真不咋地,体育老师却允许他找阴凉地方看书。学校离他家和外婆家一样远,他中午放学爱去哪边吃饭都行。语文老师他叫小容姑,是福川叔结拜兄弟的亲妹妹。她家就在学校东边隔条路,她时常喊他一起回去吃饭。他比较腼腆,也不想听同学议论他跟老师套近乎开小灶,每次都红着脸说“等下回”。直到有一次老奶奶出现在他们班级门口,而且单等他放学。他这才磨磨唧唧的跟老人过去,吃了一顿回味无穷的炖兔肉。

农村孩子寒暑假没太多的娱乐节目,却都盼着放假,因为假期长有足够时间撒欢儿,而且有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大志更喜欢放寒假,能玩的节目也多,像滑冰、放炮、玩雪、吃琉璃喇叭,这些暑假就没得玩。而且他不会游泳,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到河边玩水。

放寒假那天开会,他又获得三张奖状。所以放学兴奋地往家跑,晚上能吃到妈妈奖励的煮鸡蛋还在其次,走在街道邻居们羡慕的眼光也让他感觉是一种享受,每次都刻意把奖状大面积露出来。走进头门口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他瞬间感觉要糟糕。如果没猜错肯定是父亲喝醉回来,只要没睡着肯定会有一大堆盘问,稍有不慎就会挨巴掌。他赶忙蹑手蹑脚的往奶奶住的堂屋走,明早上父亲酒醒了就不会再问东问西。
“哎——你去那屋弄啥?作业写了吗?”怕什么来什么,福川叔的声音从他们屋门槛里面传出来。
“这就写,今个儿在俺奶屋里写。”大志感觉后脊背在飕飕冒凉气。
“怀里抱哩啥?拿过来俺瞅瞅。”福川叔把头从门里探出来。
“哦。”大志弱弱地走过去,希望全寄在奖状上。
“咋回事儿?咋只有数学、语文?不是写哩三好学生呐?那一门儿分数咧?你当俺喝多了看不清啊?糊弄俺?”福川叔连奖状一巴掌拍在门框上,奖状忽忽悠悠飘落在洋灰台外面。
“啊?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身体不好,老师没让俺考体育。”大志被吓懵了,心想:糟糕,放学时候咋没想起来问人家体育啥时候考哩?
“啥啊?没考?那不是零分儿啊?早叫你好好锻炼,都是恁妈老护着把你耽误了!”福川叔忽悠站了起来,身子一歪歪险些撞门框上,赶忙又坐下,指着大志吼:“今个儿俺没气力,你给俺跪那儿,看明个儿俺酒醒了咋收拾你!
大志感觉脑袋嗡了一下,慌忙跪在老地方——洋灰台子的斜下角,这个地方离夯土地近,菱形凹线填了土,不是很硌膝盖。几分钟后福川婶从厨房过来,端着碗酸汤,看到大志跪在那里双眼瞬间迷蒙了。可她从不敢阻止,因为福川叔喝醉以后除了四奶奶谁都不甩。福川叔扶着门站起来,狠狠地瞪了福川婶两眼,接过碗后才骂骂咧咧进里屋。福川婶弯腰拾起奖状,顺手塞他手里一个鸡蛋,也进屋了。鸡蛋还是热乎的,大概她早猜到他放假会领奖状。他更知道母亲不敢劝父亲,他清楚记得有一次母亲帮他说好话被父亲搡一把,磕在大衣柜棱角上,额头上的淤青好几天才下去。

小兴、国营、治国在一个班,他们一样是今天放假。放学后一起尥蹶子往家跑,憋几个月终于可以敞开玩儿了。本来是打算找大志一起到河沿的码头上看船去,从头门口就看到他跪在那,只好各自回家。
进堂屋时勤勤正张罗着开晚饭,顺口问小兴放假了没,考的咋样。他看奶奶和母亲都在旁边,没敢说两门加起来整一百,装作漫不经心的说声差不多,伸手拿起个热馒头就咬。奶奶问他差不多是多少,在班里排第几名。他看大利端菜进来,把馒头放下也要跑出去帮忙。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听奶奶说大志得三张奖状,立马回来了,又拿起馒头嘟囔着“得亏俺一张也没,要不然也没好果儿吃
三奶奶对几个孙子孙女要求不高,但看到小兴的态度很不满,眼睛立马瞪圆了说:“你就不能出息点儿啊?人家拿仨你拿一个也中,这回没拿着就该虚心学习,争取下回拿。瞅瞅你那是啥态度?
“俺可不要!拿奖状得罚跪咧,咱家哩砖台比大志家哩洋灰台还腌臜!”小兴意志坚决的说。他宁愿被奶奶用笤帚把打也不愿意罚跪,因为他家门口的斜台子是用砖铺的,缝隙和边缘张了很多绿苔。跪上去准能把裤腿弄脏了,得费多少胰子才能洗干净。
“啥?罚跪?”三奶奶噌就站起来,“这个福川肯定是又喝多了!”一看大利放下碗在旁边站着,急忙摆手,“去,去瞅瞅恁四奶在谁家串门儿咧,赶紧让她回来瞅瞅孩儿!怎冷哩天儿再冻出个啥好歹儿

大利快步走出去,屋里霎时陷入一片沉默。小兴也忽然意识到这种天气罚跪确实很难忍受,也没心思吃饭了,出门去西偏房搬椅子。这时候天还不很黑,大志跪的地方距离墙头大约十五米,能清晰地看清大志耷拉着脑袋,书包斜靠在胯部。他观察一小会儿确定没人,才露出整个脑袋学猫叫:“喵——喵——喵,喵,——喵——”老规矩,两长两短是正常呼叫,连续短叫是紧急情况。
第一声大志就听见了,迅速冲他摇摇手又恢复原状。他再叫大志照样是摇摇手都没看他,就用他认为最低还能传到大志跟前的声音喊:“哎,你不老盖儿疼不疼啊
大志急忙连摆七八次手,意思是别说话,万一被父亲看到说不定连他一起罚。他又喊:“你再忍一会儿啊,咱二哥去街里找四奶了。
大志听这话心里一阵感激,还是不敢说话,冲他点点头再摆手,意思是知道了,让他赶紧走。他仍然满是关心的喊:“饿不?咱姐才蒸哩热蒸馍给你拿个先垫垫吧”话音未落堂屋里有人搭话:“谁呀?”接着有人从堂屋走出来,是五月姑。他赶忙把脑袋缩到墙头以下,却不肯把大志丢在那。
五月姑看这边没人,再回头看到大志在地上跪着,立马喊起来:“伯,快出来,大志又叫罚跪啦!”
四爷惊讶的答应着出来,那边银川叔夫妇也从屋里出来。几个过去有拉大志的,也有喊“哥”“嫂”的,四爷开口就骂福川叔。大志跪着不敢起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有委屈也有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因为父亲若是现在出来肯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再揍他,坚持不放人,以显示他们的家教严厉。
福川婶弱弱的来到门口说福川叔刚睡着一会儿。四爷直接骂着闯进屋,骂声更大,却没把福川叔骂醒,还打起呼噜。四爷看到地上盆里的污秽之物,就知道儿子没少喝,估计叫醒也没什么用。转身出来又数叨福川婶,命令五月姑把大志拉堂屋去。
然而大志却不敢起来,除非奶奶在。因为父亲随时有可能跳出来,并把教子不严的罪名推到拉他的人身上,爷爷和二叔准会因此跟父亲吵起来。为了避免这些,他只能忍着不动,任凭眼泪放肆一会儿。奶奶在就不一样了,父亲敢顶嘴她就敢打,然后让四院或者更多的族人集体批斗父亲。爷爷不会轻易动手,也不愿意为小事兴师动众。

小兴一直在墙头那边看,除了替大志可怜没有什么能做的。大约十几分钟后,四奶奶骂着从头门口进来,才把大志拉起来进堂屋里。然后喊五月姑盛饭,大家相继回屋。这样的场面他看过多次,印象深刻的有去河边玩儿泥巴弄脏裤腿那次、有替大伯放羊丢一只那次、有骑老黄摔倒磕到头那次、有偷酒瓶换冰棍儿……得奖状挨罚还是头一回。他真想弄明白福川叔到底咋想的,为啥动不动就罚跪。要不是地滑谁愿意滑倒?裤子腌臜腿还疼呢!那只羊跟别的羊一样有眼睛有腿,它要跑丢能怪谁?骑老黄又咋了?它自己都没意见!大志磕头上不是也没哭?空酒瓶摆那里烂了还扎手呢,换冰棍儿吃咋不对?这奖状是咋啦?难道他屋里墙上没空地儿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转眼又开始上学了。这个学期小兴再也不担心老师点名提问,因为他把大志去年的书借来了,不仅帮奶奶省掉书费,也为他解决大问题。不好认的字都标注过拼音,段意和中心思想也有;数学更好,每道题写着答案和步鄹。他只要在每个课前用笔描一遍,再读几遍,老师提问时轻易的就能喊出来,还是全班最快的。
一段时间过去,他发现老师再叫“成大兴”时声音变好听了。他当然知道什么原因,为了不出纰漏,每天睡觉前他就把大志写的字背会,铅笔圈的也要记住,实在太难的就写在手心。这方法真好用,完全瞒过所有人。而且他又发现,好多作业的提问就是大志写过的字,他不用翻书就能写个八九不离十。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四天,放学铃响过他又是第一个窜出教室,却硬生生的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语文刘老师。他脸都吓绿了,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成大兴,下午叫恁家长来一!别忘喽啊”刘老师说完转身走了。完了完了完了,肯定是把她撞疼了!不会为这开除俺吧?他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跟母亲说的全不记得。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午,也不知道母亲来没来,回去怎么跟奶奶学的。最后一节数学课讲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临放学抄作业的时候才逐渐灵醒,竟觉得黑板上的题都见过,顺便把答案写了。心想反正这顿打脱不掉了,哭完肯定没心思再写作业。

回家路上他前所未有的各种磨叽,国营、修建、治国都失去耐心先走一步。剩他一个人更加无所顾忌,先坐路边把语文作业也写了,该描的该背的都解决过才坦然回家领罚。经过自留地时还摘了个没熟的西红柿,咬嘴里除了酸还是酸。进头门的时候天早已经大黑,他耷拉着脑袋走进堂屋。熟悉的白米稀饭味儿直冲脑海,还有白蒸馍,还有蒜薹炒鸡蛋。哇,口水立刻泛滥的从嘴角往出滑,仍是西红柿味儿。倒霉,这么好的饭竟然赶上这倒霉日子。
“矗在那弄啥?坐下来吃饭!”三奶奶在饭桌后面坐着说,居然没发火手里也没家什。
小兴把头稍微直起来点偷眼看,奶奶、母亲、大哥、姐姐、二哥都在桌子边坐着,都还没动筷。桌子上除了稀饭、馒头、咸菜、蒜薹炒鸡蛋,还有个四季梅炒二膘,另外有半盘子是纯炒鸡蛋。咦,馍筐里居然有糖包。他用眼角余光扫一眼后面,笤帚仍然乖乖地倚在门后。他没敢动半步,又迅速扫向母亲的眼睛,看不出有红肿,眼角还隐约带着一丝丝浅笑。奇怪啦,这是啥意思啊?不会是让俺吃饱再动手吧?可到时候俺奶也吃饱了,劲儿更大,不会把俺疼死吧?
“小兴,你咋啦?没听到咱奶让你吃饭?”勤勤离小兴最近,伸手摸摸他额头不烫,拉着他胳膊摁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三奶奶把本就离他不远的纯炒鸡蛋盘子又往近挪挪,将要挨着他的饭碗,提高了声音说:“吃吧!都是你哩
小兴噌就站起来了,往后退两步看着三奶奶,泪忍不住下来了,可怜兮兮地说:“奶,俺不吃中不?你一会儿打哩时候轻一点儿。
“不吃才打咧!多好哩鸡蛋!”三奶奶硬是没明白他为什么不想吃,纯炒鸡蛋过年都舍不得做。
“坐下来!”三婶也没搞清楚小兴今天犯什么毛病,从馍筐拿个糖包硬塞到他手里,“吃吧,这是你最爱哩”他乖乖地坐下,手里的糖包真热乎却还是不敢吃。
“你到底咋着啦?哪儿不舒服咧?咱妈说你在教室都心不在焉。”大利歪着头看。这话把他吓得险些把糖包掉地上。不由得犯嘀咕:俺妈真去了,还透过窗户看俺咧,咋还看着俺没专心听课呀?刹那间心跳超速,猜想着厄运马上即将降临。
“可不是,真不知道你那第二名是咋来哩”勤勤接着说。
第二名?俺得了第二名?那就是说老师叫俺妈是表扬咧!小兴想到这瞬间心花怒放,张嘴咬一大口糖包,边嚼边呜囔:“没事儿没事儿!俺刚是想糖包里边儿是白糖还是黑糖。”热乎乎的糖汁闪电般甜透了味觉神经——学习好真是不一样,得亏大志哩破书,吃完饭俺给他也送个糖包。

这顿饭吃得美,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滋润的吃饭,慢慢儿吃,反正作业也写完了。吃过饭他真给大志送了两个糖包,照样是趴墙头学猫叫送的,还高兴地预借好下学期的旧课本。整个晚上心情愉快,吃个肚圆还不用写作业,高兴的几乎睡不着。又想想要是大志睡不着能干吗,肯定是看书,他立刻从被窝爬出来拿书。居然毫不犹豫从一沓小人书后面拿出本《闪闪的红星》,钻进被窝饶有兴致地翻着,里边也有大志用铅笔圈的。
三婶在床边纳鞋底,不时地扫他一眼,眼神里泛着别样的光芒。
放暑假了,小伙伴们兴高采烈,不管有没有受表扬,个个可劲儿的撒欢儿。小兴得奖状了,校长发的,他犹豫的瞬间看到大家鼓掌,国营和修建的眼睛都快直了。心想管他呢,先高兴完再说,索性仰起头咧着大嘴笑。
到家后没有罚跪,三奶奶连笤帚疙瘩都没拿,还揑捏他的脸亲呢的说:“给,五毛钱,买冰棍儿去!”天啊,五毛钱能买十根冰棍儿呢!他高兴的接过钱尥蹶子跑,钱在头顶高高的摇晃着,比接奖状的时候兴奋好几倍。三奶奶也为这事高兴好一阵子,遇见熟人就会提那句:“俺家兴妞也领奖状啦,跟西院大志哩一样色
大志的确也有奖状,还是三张。他这次专门找小容姑问过,确定全县的小学二年级都考两门课,奖状只有这三种。她还说下学期会增加难度,课程也多了自然、音乐、思想品德,但考试还是两门。他信心满满,只要不让考体育就行。

其实暑假也不怎么好玩,小兴和大志都对抓子儿、弹弹儿没兴趣,收庄稼也用不着他们。两人都喜欢在家里写作业看书,闷了带着老黄在院子里跑几圈。小兴喜欢上看大志的《西游记》,不好认的字他都注拼音了。小兴也像讲故事似的跟国营他们说,什么犀牛怪、蜘蛛精,讲的比书上面还传神。
晚上很多人在街道上乘凉,半夜才回家。小孩子喜欢玩的有藏老闷儿、抢地盘、警察抓贼、推铁环。大多时候,国营的爷爷会在前街口讲故事,多是老一辈流传的或鬼故事。大晚上听听神啊鬼啦很刺激,虽然听过后回家都不敢走阴影地方,但下次乘凉还是想听。

开学的头一天没上课,小兴放学后和国营、治国、修建追逐着玩。路过菜园子时赶上谁家卸花梨瓜,几个人看了一会儿还得到人家的馈赠。回家书包都没放,洗洗刚打算找大志一起吃就听见了争吵声,声音从西院传来的。他赶忙搬椅子凳子,趴到西墙跟前。
这回出大事了!四爷连骂带上手打,福川叔抱着头往后躲。四奶奶在旁边可劲儿骂,眼睛都红了。银川叔、银川婶在旁边看,五月姑、东川叔也在,都没劝也没拉。大志这次没罚跪,在福川婶怀里搂着,她在洋灰台斜坐着看不到脸,好像在哭。老黄在不远处来回走,尾巴抖的厉害。咦,大志在流鼻血,这是咋啦?
随着“咚咚咚”脚步声有人跑进院子,“四爷”的,叫“老爹”的起码有十几个人。头一个扶住四爷的是院大伯,大娘也在,大胜、大强、大利、大庆、大平都过去了。还有隔壁的大保和几个街坊。紧接着南院二大伯也到了,二奶奶、三奶奶、二大娘、三婶、大、大,小换、勤勤、小霞。
几分钟后,四爷、四奶被扶进堂屋。大志被五月姑领去洗脸,福川婶也被银川婶和二大娘扶进了西偏房。随后大伯出来说话,让大字辈的回家,川字辈进堂屋。二奶奶、三奶奶、大娘婶婶们也进堂屋。大利回来正看到小兴搬凳子回屋,让他不要乱跑好好写作业。他过去问发生什么事,大利扭头去东屋,随后进来的大胜也板着脸一声不吭。
吃黄昏晚的时候,小兴从三奶和三婶的对话里了解个大概。大志留级了,还上二年级。好像是福川叔找到学校,嫌学校不锻炼大志的身体,说他个小要让他蹲一年多锻炼。他回来不乐意跟福川叔顶了几句,结果挨揍了。

第二天大早上,福川叔走了,带着福川婶和两岁多的大勇去郑州了。福川叔是个聪明人,十来岁就不上学,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孝子,从小到大想着为家里分忧。没成年就出去打工淘煤,也吃过不少苦。后来也学会木工活,做出来的活很养眼,还带出来几个好徒弟。成家后他试着做生意,贩过大葱、买过盆,还养过几年长毛兔。他的朋友多也爱喝酒,每次喝醉不是责骂这个就是训斥那个,跟他最近的福川婶和大志就成了他耍酒疯对象,拳打脚踢都是常事。四爷四奶奶每每的骂他、教训他,可他改的快犯得也快。啥时候他们院子一吵吵,准时福川叔喝醉了。
大志哭了一会儿去上学。小兴故意在头门外和他巧遇,却都没说话。说什么呢?爸爸不在家的感受小兴早有体会,可是他妈也走了,连刚刚说清话的弟弟也跟了过去。可是这样也不是坏事啊?起码没人罚他跪。小兴是这么想的。


作者: 碣石清风    时间: 2020-4-10 16:39
乡土家常话的叙述很亲切。作者运用对比手法描写农村孩子不幸的遭遇,揭示当时农村一些家长的愚昧无知对孩子成长的危害性真实再现了那年月的农村百姓的生活和思想情感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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