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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在天柱山顶的大树梢上(请指正!) [打印本页]

作者: 彼岸丛林    时间: 2020-10-19 02:08
标题: 在天柱山顶的大树梢上(请指正!)
本帖最后由 彼岸丛林 于 2020-10-19 19:34 编辑

       前言:此篇是说“我”乘坐私人自制的小飞机飞经天柱山顶时,飞机断电掉在树梢上,飞行员被树枝戳进了胸口而当场毙命,我则被一根树枝戳破了腰。这种既不能上天又不能落地的罕见遭遇激发了我编故事的能力。但我对文字本身,还是很不放心,就好像怎么打磨都没好的时候了。前一阵子,有个女教授说我的语言没经修饰,还不具备可读性。所以发在此,还想请各位文友多加指教,包括文字本身(错别字和病句)以及故事的逻辑性,多谢!





       由于要打急救电话,偏偏手机没电,我反而受了电击似的,眼睛一黑,便昏了过去。这样的昏迷或神经短路,好像还是第一次,但我心里却掉进另一个世界似的还有些明白,就想这一次不管是做梦还是昏迷最好别再醒了,却又被一批巨蛇猛虎追得无路可逃地逃回了现实。虽然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莫过于从恶梦中惊醒于自己还活着,鬼虽凶,没能追我到阳光梦外;野兽虽恶,从未咬断我的手脚;贫穷愁苦如影随形,窒息的空气总能被新的苦难疏通。

          由于梦里曾给观音菩萨打过求救电话没回音,醒来更加惆怅。我那被肿瘤、病痛、悲伤、恐惧折磨得过于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梦蝶还有一部手机。我拿了梦蝶的手机,又失神了半天,才想起给谁打电话。

          当我拔打110,树上便有许多鸟儿惊叫起来。我不免想着,难道有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落在了这树梢?我但愿那人最好是某部电影上的飞天大侠,最好还带着绳子——当然,他可能只须一胳膊就能将我夹下平地,然后让我独自讨饭回家。但考虑我好像已经无家可归,他就和我面对天柱山光滑如镜的石壁,念了几句什么经文,那石壁就开出了一个大山洞,实际相当于一个单元的公寓房,房里都透出一股强烈的人气、暖气和桂花香。然后,他就在那公寓房内和我用心交谈,知我百病缠身,又飞上山顶,给我找来多种草药,还说这天柱山顶的树叶和草最适合给我治病。我能掉在那大树梢并且遇上他,实乃天作地合。他说着就给我捣药敷药熬药,然后我就身心强健,强健到了自觉读书写作尤其写诗乃是一种堕落的地步,我所要做的就是飞天掠地,打富济贫,所能有的爱情对像必是跟我一样飞天掠地的女侠,决非吟诗作赋的嫩皮才女。至于那公寓山洞,就是我永久住所,白天将石门一关,让游人看见的只是一片天衣无缝的石壁。

  不过,这都是空想,最好是天花雨落到这树上。天花雨虽然没本事带我飞天掠地,但能在这树上和我返祖归宗生儿育女成家立业!那么多猴与鸟不都在树上成家立业了么?曾经的古人猿不也能在树上生儿育女么?不相信我和天花雨就不能!综上所述,证明我死到临头还想着爱情,恐怕到阴曹也不会绝望,不会绝望才是人生最大的麻烦,何况阴曹里也有许多可供选择的女鬼啊!

           我继续拔打110,好像打通了也说清了我这无如伦比的窘境,也好像没打通更没说清,就见几只蝙蝠从树枝中飞出,接着又有一只松鼠带着许多松鼠沿着树枝奔蹿,再从这一枝跳上另一枝,吱吱吱叫声不断——不知是因为受惊,还是吃了兴奋剂?但那或许不是松鼠,因为这树不是松树。接着便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老鸹叫。我想,这可不是有谁掉在树梢,是我要被老鸹啄了。老鸹会像我梦到的一样啄破我的头壳,就像人类要凿穿猴头嗍食猴脑一样。我记得梦中的我曾对老鸹吐过毒火,但这是一只毛发未损体积比上一只大乌鸡的老鸹,不知它有否参与追杀我的队列更记恨我的毒火,我要不要再单独给它喷一次毒火?可我不在梦中也就没那功能,更软弱昏溃得就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接着,只见那老鸹缩着脖子迈着罗圈腿点头磕脑,就像我在合肥遇上的那个垃圾者似地走进了飞机。它走进飞机,就叮在梦蝶的头上,就对着我的手机伸着钩刀一样的喙。看来它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手机。我想把手机放进衣袋,它就叮在我的手臂上。我挥动胳膊,它就跳在方向盘上,眨眼又叮在梦蝶的头上。它将它的头左歪歪右歪歪,眼睛不断换着角度与我对视或叮着手机。它接着叮上了我的肩膀,将那钩刀一般的喙在我脸上荡剃头刀似地反复荡了几下,让我的心也紧跳了几下。

          我握紧手机当砍刀。那老鸹不肯迎击砍刀,却又叮上了我的胳膊。我换手拿手机,它就啄了我的手,再歪头看我如何反应。我不敢反应,它又啄了一次。我手一松,它就鱼鹰叼小鱼一样叼住了手机,笑眯眯钻出了飞机。

          可我没法飞出!到了这地步,我再聪明也没用。我身强力壮之时,逻辑思维也就比得一般人,现在只剩下形象思维和感性了,实在没法和天柱山的天才女婿——周瑜一样,能在水中一把火烧毁八十万大军。但要是跟欧阳锋一样,会不会也能用树枝编一只大风筝飞下树梢?飞下树梢倘若还在天柱山顶,是否还要再飞一次?再飞一次要是掉在一块大石头缝里,我这老病加新伤还能起得来么?

          老鸹就停在机头前的树枝上,全心欣赏它的战利品,却因机屏的闪光,引来一只老鹰。那老鹰也爱上了手机,就用它那更长更尖的喙,抢夺老鸹嘴里的手机。老鸹虽然不断挥翅当剑,但那老鹰的翅膀却能覆剑如茅。老鸹只好弃爱保命,手机便从这一根树枝掉到另一根树枝,啪啪有声直到无声。老鸹和老鹰相觑了好一阵,发出呱的一声叫,估计是责怪老鹰没有接住手机。老鹰也发出一声叫,好像是说,你什么东西,竟敢和我讲理?就和老鸹对啄了起来。

          没得着手机反受教训的老鹰,终将老鸹的头啄了一个血洞,还啄出一撮绒毛。老鸹只好呱一声大哭而飞,又被树枝划落一些绒毛。老鹰是追着老鸹而去,一会又飞了回来。不知是老鸹告诉了它,还是它自己明白了我这生产手机,便也缩着翅膀,讨债鬼一样钻进了飞机。我恨我年轻时学魔术没太用功,要不此时就好糊弄这老鹰了,我只好用手向飞机下面反复指点着,并且说:手机掉在了树下,你老人家下去捡到就是你的了。我说了好几遍,还带着讨好的笑脸,只赢得老鹰惊疑地把头左歪歪右歪歪,眼睛也骨碌碌地盯着我,盯得我的心都在牵丝冒血。

          当老鹰也叮在梦蝶的头上时,我有了比飞机失事更大的恐惧。飞机失事是一忽的闪失,老鹰要啄我,却是眼睁睁的酷刑。毕竟老鹰的凶猛和老鸹的邪祟相比,那可一直是诗人歌颂的对像啊!也许正因为有诗人歌颂,老鹰也就越发猖狂。且不说他一旦扑起翅膀就像一架黑铁战斗机,也不说那鹰喙就像啄杀托洛茨基的冰刀,光那眼神就能啄得我血管破裂。我想用手护头又怕它啄断手筋,我想盯紧它的动作更怕它啄破眼珠。我因迟钝,没想到身上还有打火机,飞机上也有扳手和裁纸刀,就想到我那反正已经无法充电的手机,便掏在了手上。那老鹰一口叼着手机,就放松地挤出一泡屎,笑眯眯走了。我自语:得着我的好处,不说声谢谢,还在我面前拉屎,人类再缺德也不会这样吧!老鹰便回过身来, 把手机插在了原本装有耐力板玻璃的槽子里,将嘴壳向手机点了几下,又将嘴壳向我张了几下,好像是说,不就一把破手机吗?还给你!见我不敢伸手,它就把屁股对着我,又撒出一泡尿。我便猜想,它是不是把在我面前拉屎撒尿当着对我的感谢?因为它自信它的屎尿就像蜂蜜一样,对某些动物而言,便是美食。看来,鹰比鸹是好些。接着,它就很自在地飞走了。

          又传来许多老鸹叫,那叫声不知是否真地带着邪祟,但确比单只老鹰更瘆人。它们都叮在了树枝上,就像电影上的一班黑衣贼在我周围布满了杀机。好在这些老鸹都没有被我喷过毒火,手机失落也是老鹰的责任,老鹰也已飞走。我也反复跟它们说了:手机已掉在树下,你们鸟眼总比我人眼尖锐,下去捡来就是,放过我好吧?但这些老鸹全都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可能它们已经追击了一阵老鹰终于疲劳,正好在我这个不会飞的笨物面前歇上一口气,再逼着我用鸟语说出手机的下落。也可能那手机掉进了草丛,而且背面朝上,或者正面朝上,但因枝叶太繁重,没法向树上反光,它们也就看不见——这更不是我的过错。

          毕竟传说中的老鸹总是很邪祟,我不得不动脑子。我真不想随便动脑子,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凡事皆不用动脑子。可我害怕我要是跟这树一样无动于衷,它们迟早会将我啄得皮肉飞花,血水牵丝,百孔千疮,体无完肤,肠肚尽出。我将梦蝶的一件衣服套在胸前当盾牌,又担心头部无以遮挡;我要把那衣服套在头上,又怕更多的部位保不住,便两脚两边渐渐踩动飞机,以期共振。我不怕把飞机踩下大树,更不惜撕破嗓子对着鸹群发出一声声怪叫,同时抵挡腰痛。老鸹们全都向我闭嘴瞪眼,好像终于想起,梦中的我还会吐射毒火,说不定还能将它们一口嗍进腹中。于是,我再叫一阵,老鸹们便都吓得嘴巴一张又赶紧闭上。我叫得真要破了嗓子,便又换着戏法高唱歌曲,没有你的这个冬天,我好冷啊,好孤独……我跟着歌的节拍,不停地踩动飞机,越来越想把飞机踩下大树,哪怕把自己摔死,也不能活着看这些不伦不类的老鸹将我当零食,然后真的长生不老取代人类统治世界。然而,飞机就像长在了树上,或就想长在树上。好在我怕老鸹,老鸹也可能怕我,因而只想研究我,暂时并无恶意——倒是我太不知趣,它们便一阵风地扫兴而去,也把一大批树叶刮得纷纷飘落。我很抱歉地停止了用力,何况每踩一下,伤口的血就涌动一下,那痛更不好玩。

          我歇了一口气,才起身探头,想钻出飞机。不想竟被一只潜伏很久的老鸹将头啄了一个洞。好在那老鸹啄了我一下,就得意呱呱地飞了。我气得发誓以后要是当了联合国什么领导人,就一定要把全球的老鸹斩杀干净,相信这人世要是没有老鸹,生态更该平衡些。想归想,我还是摘了一片树叶,用嘴嚼碎了,按在创口上。再沿着树杆向下爬了一阵,发觉那树身真的就像梦到的一样粗大,而且下端光滑如桶,无法攀援……如果我是猴子,再来一只母猴,真可以在树上生儿育女组建一个大家园了,可我不是猴子。如果我是猴子,不知会不会也是一个百病缠身因而阳痿的猴子,那样就算有三宫六院,也只能被众多的母猴抓死掐死。这么说,我没有爱情还是好啦,要能下山写作,且因失去性功能而清心寡欲,不受爱情干挠也不用爱情激发,但凭多年的苦难,定能写之不尽。

          那树的上半段,不光可以纵横交错地攀援,还可以搭棚盖房。可那下半段怎么看都像塑胶一样光滑,而且足有四五米的高度,别说有一个疖疤,就连一块皮纹裂缝都没有,估计猴子见了也只有哭鼻子的份,难怪那树上没住着一只猴子。那树根纠结纵横于一片石窝缝里,就像一堆蟒蛇聚会。有许多树根分散延伸于山顶许多的石头上,并在石头缝里生出许多小树,却无一枝树根或青藤攀上树身,再从树枝挂到山顶,好让我攀援而下。

          我接下来,只想在那树梢之上,有哪位好心的仙子,放下一根裙带,让我攀上天庭……枞阳浮山的小儿时节,我们是用衣服扯成布条再加藤根将人吊下悬涯的。现在我们是两个大人,虽是冬衣充足,可我扯完衣裳,就算下了树身,但离人世还远,倘若没有游客上山,而我只能呆在涯顶受风吹,这寒冬腊月的,岂不冻死?但我还是想着,要能有根绳子就好了,毕竟趁着中午,可能有游客上山,要是呆在飞机之内隐在树叶之中,我不见人也无人见我——可是,可是,哪有绳子呢?我对树说,树无语;我对自己说,但我回答什么都没用。

          我拼命爬回机仓,大叫几声绳子,真想合向苍天一哭休,那么简单的一根绳子咋就没呢?我不得不恨起梦蝶,降落伞没有,绳子也没有,真乃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而且天下游客都似开了会,这几天坚决不上山,执意要把我憋死冻死在人烟之上,谁叫我就想不食人间烟火,还对人世人性有着许多意见。我愁眉苦脸叽哩咕噜,就有一根绳子实在过意不去似的在座椅下面露头了。我真想将那绳子一口咬死或者抱怀痛哭一番。我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咋就没想到主动找绳?真笨!这也因我患有视觉神经炎症和神经肿瘤的缘故,视野极其狭窄,思维也跟血流一样不畅。我抽出那绳子,看看足有六七米,虽比小拇指还细,却是唯一的救命法宝,就将它系在腰上,点头对梦蝶说声对不起了,再次钻出了飞机。

  我虽腰不好而且肩周炎更兼独眼龙,但还爬得不错。毕竟向下要比向上省力。向下顶多一失身摔下去,不是死就是生。

  可是,那树上还真有一条不小而且长着菱角头的黑蛇。那黑蛇正绕在一枝树桠与主杆的连接处,目不转睛恭候我多时了,身边不时有飞虫它都不管不顾。我由此连锁反应出,还有许多绿色的小怪物,都附在树叶之上,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五步龙或竹叶蛇。安徽江南连接浙江和江西的山里多的是竹叶蛇和五步龙,高行健在《灵山》之中都曾描写过,而安庆的天柱山却是在江北啊。当然,江南江北人可以互相走动,这些毒虫当然也可以从江南走到江北了。那些小怪物们一旦反应了我的反应,也都向我把眼睛削成了尖刃,就像我曾在某个车站被一个婊子搭讪,就有无数婊子向我嘬嘴打啵……想我要是在这树上睡着了被它们咬死也好了,眼睁睁受害,再想自杀的人也心有不甘啊!就怕我不用睡着也不等下树就会被咬,却不会有人逼着我对我自己的死亡负责。我活了这么大,可以豪言壮语,我不管怎样死亡,都不会对世界造成任何损失!

  又来一声老鸹叫,引得许多老鸹附和。老鸹们大概是看着飞机和树枝不再摇动就来反攻了。它们不去啄食蛇虫,却争前恐后钻进了飞机,估计是要用飞机做窠了。有一只老鸹,还在我头上的一根树枝上盯着我,我便自觉应该跟项羽惩罚讨厌无比的刘邦一样,趁老鸹立足未稳夺回飞机,也等黑蛇离开了再下树不迟。

  负责盯我的老鸹看我大有回巢之势,不攻我的头,就攻我的手。它一点不孬,只要我一失手,就会掉下去;我想抓住树枝,就得让他啄。

  幸好,我立足于一根有如桥梁的大树枝,手上抓着的树枝也足以让两个重量级男人上吊,但手背还是被啄了个小窟窿。我换下那只手,另一只手背又被啄着了一根筋。好在那根筋比较争气,没被啄破,反使我忽发奇想地用一口唾液恰好吐在了老鸹的眼里。老鸹来不及擦眼,只管啄我的脸。我又一口唾液恰好吐进了它张开的喉咙。这十分文学的细节,也许全天下仅有我和这只老鸹演示过,竟使我好多天以来没开心过的哈哈大笑。我一旦大笑,就像人猿泰山,仿佛随便一跳就可下得树身,再一跳就下得天柱了。也许那老鸹十分惧怕人的唾液,便双爪乱抓,双翅乱扑,竟被我抓了整个的头。我用胳膊圈住树枝,用手将它的羽毛扯除很多,并将它翅膀上带管状的毛给扯了个三下五除二,又将它的嘴壳对准树枝狠啄了几下。它不得不张开嘴壳,我就将那张开的嘴壳像剪子一样狠剪树枝,再松手看它如何,它就掉了下去。

  我虽腰腿无力更兼肩周炎,但手劲尚可。我再度回到飞机边上,一手抓住机头上的树枝,再折根树枝向仓内一通乱扫,再发出一阵就像人猿泰山般的怪叫。老鸹们便争先恐后从我用树枝做成的缝隙钻出飞机。有几只老鸹很生气地向我头顶拉屎,还要啄我的头,好像还说这飞机又不是我的。但我只管将树枝绕头挥舞。有只该死的老鸹居然一嘴咬着了我的鼻尖,幸好被我放开树枝就捏住了它的脖子。它一松嘴,我就一口把那有如尖刀的嘴壳咬碎了。由于它双脚扣着我的脖子,双翅扑着我的脸,我干脆一口咬碎了它的头,其余老鸹也就再次败退。

          我重回飞机之内,吐了几口老鸹毛,就见梦蝶的一只眼珠被啄掉了,另一只眼珠竟被挂在眼眶之外,使我的眼珠都十分的胀痛。他的鼻子也被啄破了;他的头发更像一蓬乱草;额头和头皮,也被啄出了好几个小洞。这么说,他没死也得死了?我真的不大相信!

  这真是人间天上难得的喜剧啊!谁叫我本是陆地行走的动物竟跑到这树上和老鸹争巢呢?苍天在上,这可不是我就喜欢和老鸹争巢,是老鸹太不是东西。但老鸹即便是天下最好的东西,此老鸹首领又是老鸹中最有慧根的老鸹,甚至修行了几百年,甚至只要稍稍怎样就可变成人形说出人话,甚至还会变成绝世美女,还会给我爱情,又怎么理解我落到此境都是遭了什么鬼孽?我在人世没有一个同党,到这树梢之上更是鬼也不肯帮我了!我以前总是惋惜人世难得公道,现在却以为人世不公道才是公道,因为不公道才会有人恃强凌弱、弱者就会拼命创造成就啊!百年之后,很有可能弱者就是强者,强者多会淹没无闻。

         且喜夺巢成功!但要是睡着了,老鸹会不会也把我的眼珠啄掉?老鸹可不管我的眼珠好吃不好吃,它就是啄着玩,有什么不合理?或者它知道我的眼珠不但腥腥的、咸咸的、苦苦的、膙膙的好吃,还能保它眼力百倍,就像人也知用鹰眼珠治疗视觉神经炎症一样。当然,我睡着了,老鸹也可能休息。又怕除了老鸹,还有老鹰。虽然我只见到一只老鹰,但一只老鹰就有可能召来一大批老鹰,且误以为我有许多会唱歌会闪光的手机。而且除了老鹰还有蛇,还有五步龙,竹叶蛇,还有蝙蝠。蝙蝠不光能啄我,还能传染瘟疫。我怎么就跟这些怪东西一起活在这个世界,难道除了这个世界,人类真的没有更适合生存的地方?

  树梢上的一天就这么的快要过去了。腰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脚踝骨也在流黄水。由于累和冷以及喝了酒,我的胆囊也隐隐作痛,还透过胸口连带背心。又因为累和冷以及喝酒,且没有别的给养,还很有可能引发肝病……我将腰部的围巾重新包扎了一下,就已手脚毛软。手脚毛软就意味着,即便那黑蛇离开大树,我也无力下得树身,下得树身也走不下天柱,除非我能点火引人关注。虽然飞机上有汽油,我也带着打火机,可我害怕引火烧了飞机和树身。那样我无处避火,只好凤凰涅槃,山下人却当是一种突发奇观而拍手叫好呢。

  我必须依赖飞机上还有点零食,养精蓄锐,先用梦蝶的衣服,用树枝和绳子,将破了的地方堵上。虽然这未必能够彻底防犯入侵者,但绝对可以给个别试探性入侵者示警,而且我总会手握兵器,扳手或者裁纸刀。有两只老鸹已经被我毙命,别的老鸹应该不敢贸然入侵了吧?我再把一床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被单连头带脚地裹上,尽管头一歪眼睛一闭,面前更是毒蛇老鸹上下铺盖,我还是很快进入了梦境,但又很快醒来。

          醒来再一次确认了现实,又打开机头前的树枝,探头看到了夕阳,还看到一只就像是我的灵魂之鸟从那也像是我被寒冷之火以及酒精烧透了的脸庞一样的夕阳的半腰中箭一般飞过。这真是一种奇观。我这辈子见过许多常人见不到的奇观,一半是大自然的恩赐,一半是我特异功能般地感观。我讨厌人性之恶,酷爱大自然之美。我打赌那只鸟就要飞到我的面前,它就真地叮在了离我最近的一根树枝上。那只鸟有着青绿色的头和背以及少许白色的翅膀,甚是美丽好看 ,神情却十分沮丧。它好像说它已为我竭力哀求过太阳神,可惜没用!         

          我向它挥挥手,示意它不要说了。我从来就不是那种急于想方设法成功或解脱的人,更何况总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次怎好麻烦阿波罗?阿波罗爱着达弗涅并照耀她两千多年,怕也早就厌倦,又怎会有心救我?我也想不出它能怎样救我,用手还是用脚?让我安神度过生命最后的每一分钟就算万物有恩了。

          那只鸟扑了扑翅膀,没再说话,却也不打算离去,就悲悯地盯着我,就好像疼心于我怎么绝望到讨厌一切得救的可能性甚至放弃一旦得救就能当皇帝的希望。更好像它已从太阳那里得知,今天的太阳一旦下山,便再也不会升起。我若真不想得救,那就把所能有的遗恨,赶紧跟它或太阳说了,说不定太阳神能让我真身不腐,长在树上成为天柱山顶的一尊活佛。毕竟这个太阳有情有义,我若能唤醒他什么,他说不定真能发出两千年之愿恨,疏通天地主宰,让这大树上天落地皆可。要是能够落地,我只要随便一声叫,就有人扛着长梯救我。

          而我看着那只有点像我也有点像我的某位未曾相识的情人更有可能是太阳之灵的多情鸟,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只想高歌一曲的兴奋。只是一个人在这树梢上,虽然无法无天,倘要纵兴,还得喝点酒才好。为了这树上太过寒凉,且到处都是一惊一乍、此起彼落、让人毛骨悚然的山神鬼鸟的鸣叫,也得驱寒壮胆。虽然腰和脚都在滴血渗水,但此番不喝酒也不会痊愈。戒烟戒酒以便养身之道,都让给那些在山下自由行走的人们吧!

  我拿出牛肉干猪头肉,再打开五斤塑料壶满满一壶的酒。我打开壶盖喝了一口,吃了一块猪头肉。虽然那根本不是好酒好菜,而且那猪头肉早已变味,我就当是哪位我喜欢的皇帝和皇后吃剩后赏赐于我的。终于有了点酒意,我就一边望着夕阳和夕阳边上的云霞,再盯着那只鸟,放声高唱:

          问彩霞,问彩霞

          你伴夕阳下,谁伴你回家

          你伴夕阳下,谁伴你回家

          问彩霞,问彩霞

          夜幕已垂下,难道你不想家

          夜幕已垂下,难道你不想家

          问彩霞,问彩霞

          无语泪先下,是否你没有家

          无语泪先下,是否你没有家

          夕阳西下,满天飞霞

          谁说我无家,我家在天涯

          谁说我无家,我家在天涯

          这一首特别伤感因而特别开心的歌曲唱完(我向来越是伤感越是喜欢高唱悲歌开心以至发狂),却发现那只特别关心我的鸟变成了一只极其庞大的黑怪(自从我败北于现货市场并且生病,我的世界就络绎不绝地有着比风险市场更怪诞的现象,真正是撒尿都让鸡巴咬了手),那一对又大又黑又阴险的眼睛,像是盯我多时了。人家烧香惹鬼叫,我这是唱歌撩怪了。我想把机头前的树枝重新拦上,也很稀罕地朝那黑怪盯了一会,断定那就是传说中身上带鬼的猫头鹰。那猫头鹰怕有几十斤重,难怪老鸹已无踪影。我浑身的皮毛血管全都拎起,打了一个寒噤,又打了一个寒噤。担心在这树梢上不是冷死饿死困死,就是要被这怪物当零食了。这是九死一生的我,要是娇生惯养的天花雨都怕早己吓得人事不省了。但天花雨就是有福,不需吃苦受罪……我就像面对就要把我送上断头台的刽子手,更加开胃喝酒,等我喝得人事不省,就请便吧!

  我自顾吃着,猫头鹰也把头甩了几下。不知是它不好意思还是我应该过意不去,但我总不能请猫头鹰和我一起喝酒吧?它要是酒量大,菜又不够吃,我岂不就要成为它的下酒菜?我这人虽是无用,身上的肉肯定比猪肉干牛肉干新鲜……我拣了一小块牛肉干向它甩去,它居然用嘴接住又甩了。我又拣了一小块自己吃了,同时再拣一小块给它甩过去,它接了也吃了,虽然打了个嚏喷,却也点头笑眯眯,迈腿就要进飞机。我抢忙用树枝拦了它的头,还说你别进来,我们不是一伙的,它就发出一声婴儿般的怪叫,几乎把我吓得尿了裤。幸好我神经受压,不太容易尿尿。我再想用树枝拦它,它却已走进飞机。我怕它会马上啄着我的头,谁知它却把嘴壳伸进了酒壶。我想不如把它灌醉,看看一只猫头鹰醉了酒会是什么样子,再将它烧成下酒菜。要是我能活着走下天柱,仅此也能写出一篇奇绝古今的美文了。可我对女人都怕得要命,哪敢和飞禽野兽亲近?想着蛇鸟都不允同类非亲者靠近自己的窝巢……我便一手按了它的脖子,一手将酒壶倾倒在它头上,可惜我没想把它捏死。估计它被酒迷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我就不怕引火自焚地掏出打火机,也一下就把它的头点着了,满指望还能赚到笑。

  谁知那猫头鹰着了火,又一声婴儿般嚎叫,再一声妖精般的怪笑,把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好在那猫头鹰怪笑之后,把头在我裤脚上擦了几下就转头飞走了。

  我的裤脚可能本就沾了酒,便立即着火。我用另一只脚踩火,又踩着了烂脚的创口;我用手将火抹向流着黄水的伤口,火被灭,手脚也被烫伤了,人也栽倒在椅缝中,腰椎的创口也被椅子挤得痛死人了,以致我就像刚打了一场擂台似地喘息着。火趁我大口喘气的间隙,又复燃了。我顺手拿起被单,将裤脚上的火抹灭,被单又被烧着了。我把酒壶当水壶向着被单浇水,便让被单膨的一声火冒三丈。知道飞机里有酒有气油,如果我不想就此涅槃,怎能不急中生智?我把被单裹起,从猫头鹰进来的窗口扔向飞机之外,这才想起我本就憋着一泡尿,完全可以灭火。我又怕被单落在树上,会把树烧着,便抢忙钻出机仓,找准被单的位置,想把那泡尿派上大用。不想掏家伙的同时,另一手没抓紧树枝,人就葳了一下。幸好另一根树枝将我挡住,我的胸口和肚皮都被擦破了,尿也大多尿进了裤裆。幸好被单上的火还不算太旺,竟被我那半泡尿浇灭了,也幸好我那半泡尿因为憋得太久不比平时整泡的少……我又想起,要是留着猫头鹰一起吃肉喝酒,然后抓着它的腿当降落伞,想必它会全力往上挣扎,而我比它重,不就可以落下树梢,甚至落下天柱了么?猫头鹰的出现,没使我蒙受新的灾难,是否意味着上天想救我,而我却错过了一次甚至唯一的逃命之机?看来,我不是要被天灾鸟祸搞死,是要笨死的。

          我只好趁着酒还没喝得太多,再摘树枝加强防御。又想起,刚才要是在飞机内用尿水灭了火,不说被单可以暖身,至少可以遮挡洞口呀。虽然被单还挂在树上,可是天已黑了我又喝了酒,更无力攀援了呀。我摘附近的树枝也因独眼视距有误差,差点一脚踩空,那块老烂脚又被一个树疖擦得不流黄水流血水了!

  我把猫头鹰进出过的机头前的洞口堵死了。虽然冷风无孔不入,就算我太年少顽皮,竟然跑到这天柱之巅的大树顶上趁凉来了,那就只管把酒临风,不怕又有什么比猫头鹰更厉害的飞禽到来。我学着天花雨,虽是经常痛苦得泪满心田,却更能唱出幸福的歌。现在的我,是一边喝酒一边撒尿拉屎也没人说我不够文明啦,这或许就是我今生所能有的最大的福相了。我不妨一醉方休,以便尽情撒酒疯说孬话,就说自己是观音菩萨的私生子,还和七仙女恋爱的同时与几个外国女明星一床儿睡过,还生过各种肤色的儿女不计其数,却都不曾抚养,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我甚至杀过许多人,吞了几百亿现金,却无人能将我绳之以法,顶多只让我挂在了树梢……要死可能就在今晚,要生当在天亮以后。像我这样一个历尽磨难的人,不会轻易就死的。说不定明天就有飞机看见我,更有许多游客上山了,我只要还有劲喊叫几声——毕竟天柱主峰与次峰也就相差几十米的高度……***说,成功的关健往往就看能否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我会竭尽努力在命运许可的范围内外。

  不怕飞禽走兽,但怕蛇与壁虎、蜈蚣、五步龙和蝙蝠了。想这些临时搭建的树枝门窗,对它们而言,等于屄毛拦不住屌,心里也甚感不安。虽然,我也没看见五步龙、蜈蚣、蝙蝠与壁虎。不知这些毒物会不会冬眠,只是在我脆弱至极的心里,什么坏事都会发生。就不知那些蛇和蜈蚣和五步龙与蝙蝠,要是在我头顶咬上一口,会不会以毒攻毒地消除我的血管瘤?我已喝够八两之多了,喉咙里都在冒苦烟,头顶更是血脉膨胀,似有一两条蜈蚣已经钻进了头壳,血管瘤不会消除反要暴破。我不敢继续吃喝,却又胆大妄为地想爬上树梢看看大树以上天柱以下的夜景,准备好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我也就不再醒来。


作者: 无才浪子    时间: 2020-10-19 08:45
坐上老师家沙发,欣赏老师好小说!
作者: 月牙    时间: 2020-10-19 13:20
趁坐私人自制的小飞机飞经天柱山顶时
——乘坐?

飞行员当场被树枝戳进了胸口而毙命
——语序不当,“当场”是修饰“毙命”的,可能这样表达好些,
“飞行员被树枝戳进了胸口而当场毙命”

我对文字本身,还是很不放心,就好像怎么打磨都没好的时候了
——不通,先去掉“了”,你再想想。

作者: 彼岸丛林    时间: 2020-10-19 15:52
无才浪子 发表于 2020-10-19 08:45
坐上老师家沙发,欣赏老师好小说!

大才子,难得来访,请多指正啊!
作者: 彼岸丛林    时间: 2020-10-19 15:54
月牙 发表于 2020-10-19 13:20
趁坐私人自制的小飞机飞经天柱山顶时
——乘坐?

多谢月牙老师指正!最好还能多指正,包括文章。
作者: fonyuan    时间: 2020-10-19 20:35
哎。
我读了前面很长很长一部分。。。
实在读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
你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真的。感觉你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就像
不给说的机会,你就会消失一样。
这是一种可怕的想法。

曾经有个女人问我,她老公就是不听她的话,是越来越不听,婚姻岌岌可危了。。。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还不回家
她就一直说一直说,我就举着手机一直听一直听。。。
直到那天的傍晚街灯都亮起来了。。。

最后我真的想说,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拉黑,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我没说。
我说,我要回家了,你看,都起风了,我老婆要是也像你说起来没完没了,我也不敢回家。。。
她不说话了。。
我又说,一把沙子,你捧起来的时候最多,你攥在手里的时候最少啊。。。
丛林先生啊。这个道理很简单啊。

中国人自古就懂得,大道至简,大音希声。。。。
你一直说一直说,毫无关联的东西都堆在一起。。
除你自己,别人不会喜欢的。
因为别人的脑袋不像你那么复杂呀。。。
人家来读小说,花一两个小时,是来娱乐的,不是来受罪的呀。

尘埃落定,世界才能看得更清楚。
所有作家努力的,都是尽快让尘埃落定,而你,一直挥着扫把。。。。

不过,作为一种创新,可以继续。

作者: 彼岸丛林    时间: 2020-10-19 20:45
本帖最后由 彼岸丛林 于 2020-10-19 21:08 编辑
fonyuan 发表于 2020-10-19 20:35
哎。
我读了前面很长很长一部分。。。
实在读不下去了。。。

你说的还真是个事情,怎样把这一直说,说得让人喜欢呢?也就是说怎样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呢?要是我把这语言打磨更精彩一些,会不会让人喜欢呢?我是喜欢玩弄幽默的,可能幽默得远远不够。
作者: 草舍煮字    时间: 2020-10-20 13:14
天柱山顶没有大树。山高林稀,山峰石裸,这是常识呀。
作者: 彼岸丛林    时间: 2020-10-20 15:25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0-10-20 13:14
天柱山顶没有大树。山高林稀,山峰石裸,这是常识呀。

我也没有掉在哪棵大树梢上,但此篇后面的我被观世音救上了天,见过李白、猪八戒、李清照、萧红等等,你要不要上天跟我去见见那些先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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