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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认真 [打印本页]

作者: 纪慎言 时间: 2003-11-8 15:04
标题: [原创] 认真
　　　　　　　　　　　　　　认真

　　　　　　　　　　　　　　　纪慎言

　　在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之后，他揉了揉朦胧疲惫的双眼，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点二十分了。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地又掏出一支烟来点着，仍然无可奈何地和他身前身后的人们一起盼望着时刻表上写着七点钟发车的那辆汽车的到来。
　　
　　他从南方来，要在这个北方的小城转乘汽车去邻县某单位讨债。
　　
　　七点三十分。当车站服务员打着哈欠走过来，终于将他头顶上的铁丝上挂着的那个车次牌摘下来说了声“剪票啦”的时候，他一下子被身后的人们踊了个趔趄；待他重又背好背包时，他的身后就只剩下几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和抱孩子的妇女了。

　　“干什么呀？”他不由得嘟噜了一句。买票时他特意问过售票员，车上是“对号入座”。他票买得早，买到的是5号的座位，售票员用圆珠笔写在票上的。因此，他暗暗嗤笑这群北方乡巴佬，哼，素质太差了！于是，当他被人推搡着登上车门时，他还特意回头瞪了那些心急火燎的人们一眼，并大声嚷了一句：“急什么！”

　　当他极其认真地寻找那个属于他的5号座位时，虽然没有发现车厢里站着的就剩他自己了，但是，他发现他那个5 号座位上坦然坐着一位少妇！

　　于是，他很认真地走过去，然后极认真地弯下腰来用南方人标准的普通话冲那少妇认真地说：“对不起，请你让一下，这个座位是我的。”

　　那位刚刚喘匀了气，正和身边一位中年妇女说话的少妇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因此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从身边的提包里掏出来馒头和鸡蛋要和那个中年妇女共进早餐。

　　他皱了皱眉头，仍然又认真地对那少妇重复了刚才的那番话。

　　这回那个少妇是听到了，她用和她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样的眼球乜斜了他一眼，说：“你这个人儿，怎么俺刚坐上的座位成你的了呢？”

　　他急忙伸过拿票的手，另一支手指着上面售票员用圆珠笔写的那个5字说：“你看看，我这票上写的是5号啦！”

　　“俺不管你是5 号6号，车上这么多座位，谁坐上是谁的。”

　　他有点急了：“我们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小姐明明讲的是对号入座吗！”

　　少妇咬了口馒头，一边嚼着一边冲着车窗外面说：“谁说的你找谁去，别在这里跟俺瞎扯扯。”

　　“哎，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呀！”他真急了。

　　“谁不讲理啦？”少妇扭过脸来说。

　　“那你为什么不把座位让出来？”

　　“凭什么把座位让给你？”

　　这时，旁边的中年妇女发话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腻崴啊；你上来得晚，还不找个地方坐下得啦；干嘛人家坐得好好的，非得起来让给你呢！”

　　“是啊，找个地方坐下算啦，都出门在外的，打啥扯扯呢！”其他座上的人们也开始搭腔了。

　　“就是嘛，哪里坐不是坐；车一开又落不下你，真是！”

　　“这人也忒较真，放着省心不省心，大早晨的非得找气生。”

　　“你说这么大的人啦，带着这么个死脑筋还出来办事哩，哼！”

　　……车上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逮住他数落开了。

　　这些北方人们的话他听不很懂，但也明白了七八分。可他就不明白这个理儿，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他顾不得那些坐着说话不腰疼的乡巴佬们；他仍然要讲这个理，争这口气！

　　“你到底起来不起来？”他大声冲少妇嚷了一句，然后伸手拽了她一把。

　　“干吗？”少妇也急了。“你耍什么流氓！”

　　“耍什么流氓？我让你起来！”他上去又拉了少妇一把。

　　这下子少妇和她旁边的中年妇女都站了起来，中年妇女抓住了他的胳膊，少妇趁机把手中的鸡蛋皮摔在了他的脸上。并且骂着“臭流氓”“不要脸”与他撕打起来。

　　他此刻是空有一腔怒火，却只能招架。脸上和衣服上就难免留下几条伤痕。

　　这时，开车的司机上来了；见有人打架就嚷：“哎，哎哎，干吗啦？还走不走啦！”

　　正撕打中的他见司机上来了，像见到了救星，也像有冤屈的人见到法官一样，要司机主持公道，替他伸冤。谁知司机说：“你这个人也忒认真了，找个地方坐下不完了吗！”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只听车上的人们都喊了起来：“把这个蛮子弄下去！”“欺负妇女，真不象话！”“揍他！”……

　　他成了众矢之的！他虽然仍是不服，但已没了办法。他乖乖地停下手，又慢慢地住了口。然后，一屁股坐在扔在过道的背包上。

　　车终于开了。他仍然愤愤不平，难道自己的认真错了吗？他又努力想办法使自己镇静下来，不然他可能因此而发病。突然他想到了自己多年前戴红袖章时一位伟人说的一句话：世界是怕就怕“认真”二字……

　　他摇了摇头。接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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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纪慎言 时间: 2003-11-8 15:09
几年前自己亲眼见过的故事，今天被想起来写成了“小说”。想想原因，可能是自己被自己的认真害苦了吧！于是，我今天对自己说，以后不要太认真了。要像戒烟戒酒一样戒掉“认真”！

作者: 大地 时间: 2003-11-8 16:33
纪先生的描述真得很到位。非常真实，喜欢。

上次去集南（不是济南哟），也是坐车的，呵呵，可惜我比你文章中的人还早，况且票位也是在最前排。但是非常的理解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也对此非常的难过和气。问好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3-11-8 20:09
纪先生是有感而发，好文章啊：）

作者: 舄兢 时间: 2003-11-8 20:42
这样的事很讨厌的
原来上车也遇到过。没有座号的人没有座位还要先上，以为挤上来就会有座位了。结果塞在通道里，让别人进不来，出不去的。

作者: 暗香盈袖 时间: 2003-11-9 22:49
可能人我们都曾因为认真吃过不少苦头，但即使知道不能认真，也不能改变自我禀性，就如歌中所唱：“借我一双慧眼把这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作者: yangyizhuo 时间: 2003-11-10 07:01
文章当然是不错的喽，我斗胆请先生惊动几个词怎么样？
不要写“北方”好不好？我是北方人，曾有一个南方人骗了我好多钱，命也几乎丢到火车上了，我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
问纪先生好，问南方人好。

作者: 戈眉 时间: 2003-11-10 07:41
有时认真了不行，不认真还不行！呵呵，做人真难！问纪老师好！

作者: 心语 时间: 2003-11-12 09:27
信手拈来就是一片好文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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