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骚客的低吟浅唱：《月下待杜鹃不来》 - 中财论坛

　　新月派诗人徐志摩的诗歌被谱成歌曲演唱的作品，有人统计已经有十八首，我听了几个，譬如《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就有三种之多，这个还不被重复计数的。对已经听过的徐志摩诗词谱成的歌曲，个人喜欢的可以显摆一下：《再别康桥》、《渺小》、《梅雪争春》、《雪花的快乐》、《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还有就是近期知道的这一首《月下待杜鹃不来》。演唱风格阴柔的台湾艺人费玉清，在一挡综艺节目中隆重介绍和演绎了这首歌，引起众人的关注和喜爱。初听下来，感觉满满的中国元素，韵味丰盈，甚是好听。

　　先回到歌曲的歌词上来。月下待杜鹃不来，杜鹃者，应该有所指，未必是杜鹃鸟本身，或者是喜欢人的代称。其时才子正心仪容貌秀丽的才女林徽因。徽因者，原名叫徽音，字意就是美妙的琴音，有人考证杜鹃的啼叫声为四度一声，才子以杜鹃代称林徽因的可能性较大。这是推论，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想，月下待杜鹃，让一个戴眼镜的人灰蒙蒙之中等一个状如麻雀的小鸟不免有点吃力，但是杜鹃有中国文化的特质啊，美妙的小鸟啊。起码媲美麻雀的山野和平民烟火气息和气氛，不信者，想起晚唐诗句之望帝春心托杜鹃，以及诗圣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的反复吟诵，杜鹃本不是俗物，才子挪用或者借用，一举好几得，可谓信手捻来。诸多好处之外，我想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借题发挥，万一被人家当做自做多情，也可以以鸟当挡箭牌，自我保护和搪塞一番。

　　凝静，不是宁静，显出了气氛的特质。螺钿是一种装饰物或者把玩在手的小玩具，或者就是身边的景物。三月发表在报纸上的作品，具体写作年代没有标明。所以还是需要靠脑补，才能进入文字构造的情境。不知道才子为什么要倚靠在青苔上，不怕污染了长袍或者风衣吗？青苔滑粘，且冰冷，所以才子也感到了青苔凉透了他的心坎。当然这些都是主观描述，有可能好客观真实有所出入。才子使用一种对比，温度的落差，显示看和数之间，心情的波动和肉体的变化。

　　第二段和第一段有了细微的差别。就是由两字变成了一字的表达。也就是桥影，波纹，和羞，首的对应。羞倒是一个字表达的形态，就是羞怯，害羞。首，就是头，显而易见不是口语的平凡表达，而是相当文言气息的首。新娘羞，光艳首，前一句单列出来，大家可能会明白，后一句如果不是写出来判断，念出来不一定让人立刻明白。徐才子的个性词句选择，可以率情和任性。整个二段的意思简单，唯一想说一下的是，可听她允许今夜来否中，她的身份是谁？杜鹃？还拟人了不成，但是可以看做是杜鹃，以及杜鹃者所指代的人，等待的人。如此理解，没有毛病吧？

　　金句来了，四句可以看做歌词中最出彩的段落。梦里的清涛吐复收，吐纳是人体的一个特征，涛水奔涌起伏，才子想象为一张巨大的口腔在吞吞吐吐。意象对不对众人欣赏习惯和欣赏趣味不提，但是个性却是可以凸现出一些出来了。用一个不太常用的比拟，就是一种小新意。

　　大多欣赏这首诗歌的人们，大多表达这首诗歌的整体意象的认知和感触，并不对于词句去较真。省心海念潮的涨歇，省是什么省？省却的省，还是省悟的省，我将一日三省吾身的省？听听阴柔唱法大师的唱的，就是简单明了的省，省却，省去的省。在两个念法中犹豫，感觉似乎两个都能讲得通：省掉心里的海水思念的潮涌的涨歇，反省心里的海水思念的潮涌的涨歇，为什么不可以？

　　叠字成串，粼粼，冥冥，悠悠，飕飕，飘飘，斗斗，不但绘声绘色，而且富有了节奏。对这个斗斗不甚明了，不知道是想表达的具体所指。也许是才子习惯使用的当时当地的习惯用语和俗语，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想象成是对榆钱的形态的表达。依恋的多情朋友在哪儿哪？风吹柳飘榆钱晃动着，那么个伤怀的布景之下，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忧伤的歌曲。不说歌曲，而说歌喉，意思相近，但是有一个韵的要求和惯性，还是可以照顾到的。

　　整首歌词，有人说是从叙述到的细节里，感受到春天的气息。春天里万物复苏，生机勃动，安静的月下，并不黑暗，但是还是可以感受到早春时节的乍暖还寒。凉透了心坎，固然可以理解成欲见而不得的失望，也多少可以理解成节气的外在呈现。锦被盖头睡觉，也是寒冷氛围的表述。歌词里显露出的情感，也是相当地含蓄和隐讳，对她的表达也是点到为止，只能感受到叙述者对于杜鹃或者其代言人的尊重和期待。我恋的多情友，依恋迷恋，多为异性而言。多情的朋友，友人，隐隐约约说出了自己的恋人，但是不是那么明确，那么明朗。但是做为表达，已经到达了这首歌词是最高阶段和结束阶段。可以看做是一首和爱情有关的诗歌，也可以看做是愿望和现实的隔阂之作。有些分析文章言及，这首歌词的主题有阐述的多种可能性，感觉是相当有道理的。

　　节奏是诗歌的灵魂。才子的这首诗歌，被当做歌词去表达，那是相当符合现在的一些歌词写作大法的条条框框的。从形式到结构，从节奏到韵律，都顺畅和谐。情感表现也富有层次。句式的灵活有机转换，叠韵叠音的变化，也是相当的娴熟和自然。作曲者比较陌生，但是出手之高，修养之深邃，可以从其作品中，以及被歌唱者看重的程度，以及听众的反映和认可之中，找到令人敬佩之处。一首近百年前的诗歌，在近百年之后被谱成歌曲，演唱起来，收听起来，还是那么活色生香，活灵活现，可以说是珠联璧合，高手遇到了高手。

　　学唱这首歌曲的人们似乎不多，听到最多的还是费玉清一个人的演唱。别看只是轻言细语地演唱，其实对气息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不信的话可以尝试着演唱一下就能明白。歌曲难度不大，演唱起来却也不容易，需要较高的技巧，来恰当自然是表达出来，而不是出现气息不够使用的状况，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做到娴熟自然。文人骚客的浅吟低唱，并不是可以信手拿来，也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如此才能像阴柔歌手费玉清那般，举起异常干净的头颅，轻轻柔柔，款款侃侃，把一首旧时代的作品，演绎得清新如月，引得少女少男，靓女帅男们为之欢呼，为之倾倒。月下待杜鹃不来，无所谓了。表达月下待杜鹃不来的人，却已经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