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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东坡的春天——读苏东坡《惠崇春江晚景其一》 [打印本页]

作者: 喻芷楚 时间: 2022-3-11 22:55
标题: 东坡的春天——读苏东坡《惠崇春江晚景其一》
本帖最后由喻芷楚于 2022-3-18 13:39 编辑

　　

   东坡的春天
　　
　　喻芷楚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苏轼《惠崇春江晚景》其一
　　
　　宋朝在我国历史上是个很奇葩的存在。在这个奇葩朝代有个奇葩一样的传说人物，他不是别人，正是苏轼苏东坡。按理苏东坡一生如果没有那么多坚持，他个人的命运、生活也许会过得极好。可惜东坡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是他的政治理想，人生抱负。他坚持初心。有网络流行语：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改自他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万里归来颜愈少。整阙词如下：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阙词填于公元1086年，东坡从登州回到京都出任翰林学士知制造(这个官相当于皇帝御用秘书）。
　　
　　王巩是东坡的朋友，字定国，号清虚居士，也是当时著名诗人、画家。这阙词有序写道：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缀词云。
　　
　　点酥娘是王定国养的歌女柔奴，词赞美柔奴美丽温柔，性情随遇而安。东坡羡慕好友拥有如此佳丽，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不仅拥有贤惠的妻子，不离不弃，添香暖胃，同样有红颜知己王朝云做解语花。虽说羡慕好友王巩，其实也是庆幸自己拥有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陪他度过那些苦难岁月，不是她们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还能在黄州留下那一些激情澎湃的文字？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无论怎样，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京都繁华之地，心情也该是万里归来颜愈少。颜值不改，初心未变。
　　
　　反复走过汴河上的虹桥，看各色店铺。如食店、酒肆、香铺、药铺，……又街头杂耍。热闹都在京城。
　　
　　回来了，汴河，汤汤流水，载着大船小舟，往汴京输送各种物质，往城外发散各种物质。香料粮食果蔬，东坡只是看着码头的热闹吆喝，回忆多年前的意气风发，心存美好。与公元1085年元丰8年秦观秦少游所填《江城子》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少游对春光迟暮，心绪沉痛甚至有些凄厉，让人不忍读。
　　
　　太过忧伤愁肠的句子不是东坡的本色。在同年1085年年底东坡再度回京做京官，有幸回味年少在京城的生活。体验京城风雅四闲事，焚香、点茶、挂画、插花。
　　
　　宋朝既然是一个奇葩的存在，它就有别个朝代不同的东西，在外敌虎视眈眈下有着它的悠然闲适，文学、科技发展的空前好(其实这是我们需要的社会形式，宋朝人已经早在享受），相对的饮食起居更是向风雅处走。《梦粱录》记载：“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累家是内行与外行的对比。做这些事需要懂行的行家来做。那么作为才子诗人、词人、画家、文学大家、美食家的苏东坡是否算行家呢？宋朝人爱花，其程度上到皇帝，下到黎民百姓对花都是情有独钟，你头上戴枝花，他鬓边簪朵花。还有皇帝赐花。南宋诗人杨万里曾诗云：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想想宋朝人都是别有韵味。我们可以再试想下某天公事办完后下班，东坡与一群帽上插着各色花的朋友不急回家，相邀去樊楼饮酒。樊楼是什么地方？樊楼是汴京最大的酒楼，三层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同，珠帘绣额，灯烛晃耀。这是《东京梦华录》这样写道。樊楼聚满了文人雅士。或许东坡就在樊楼邂逅惠崇两幅《春江晚景》挂画。惠崇生在宋朝开国时期（965- 1017），福建建阳人，僧人，擅诗、画。遇上前辈大家作品，东坡怎能错过，不品赏？一边有香婆行香，一边有歌女弹唱，那么又怎能缺了诗助兴？所谓画助雅兴，诗助酒兴。东坡几番品味，欣然往画上挥毫泼墨题诗。
　　
　　从题诗我们可以知道惠崇春江晚景所画内容。一图为鸭戏春水，一图为飞雁。不过在两幅图中鸭戏春水似乎更被后人推崇。
　　
　　《惠崇春江晚景》其一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诗的内容很简单，第一句意思是在竹林外有桃花两三枝正在开，这里是颜色的对比，绿和红，色彩上的搭配醒目，也有动态上的开放。第二句，在水中游戏的鸭子最先感知初春江水的回暖。这是温度的对比也是动态变化。第三句蒌蒿满地，芦笋也开始抽芽。这句在于美食家的吃货东坡先生来说正是洋溢了舌尖上美味佳肴的幸福感，蒌蒿和芦笋都是炒腊肉的上选美味，当然素炒也是不错。除去吃，是春天绿色铺天盖地的来，是植物世界绿色生命的重新启航，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第四句，是河豚此时从大海逆流而上，游回江河。而这时也是河豚最美味的时候。相信当时一气呵成诗的东坡口里正满口哈喇子，渴望春天的快些到来。河豚的味美鲜香味道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早有N种河豚吃法。不过，也许他更喜欢河豚生鱼片，因为河豚新鲜的肉质感都在那。
　　
　　河豚有毒，现代的我们都知道，做河豚的厨师必须有资格证书，才可以做河豚这道菜，宋朝人自然也知道河豚有毒，但他们的厨师肯定还没有资格证书这一说，不过他们肯定有处理河豚毒的一套方法。宋.梅尧臣就有《河豚鱼》诗：
　　
　　“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扬花。
　　
　　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吃河豚的好季节。
　　
　　所以一首七言绝句只有28字，传达的信息内容却非常丰富。从构图到色彩，从静到动，从趣味到画意，惠崇春江晚景图好像是特意为东坡画的，等待六十八年后的东坡历经千辛万苦从黄州到登州回归京城，某日看到他的画配诗。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惠崇春江晚景图契合了东坡的心境，春意才能如此富有诗意以及趣味性。让我们投过诗看到一个心胸明朗舒阔的东坡。
　　
　　哲宗时期元祐元年(公元1086）至元祐三年(公元1089）这三年时间不仅是东坡和家人生活上的春天，也是政治上最美好的春天。东坡每天的日子过得都如炖东坡肘子用心烹制，用心感受，生活里不只是风花雪夜，点茶、挂画、美食、饮酒、投壶，还有努力工作，三年里为皇帝拟写圣旨约有800道。东坡一路走来不易。我们知道干政治不容易，政治仿佛就是道待烹制的河豚河鲜，河豚有毒，政治何尝不是？但吃货东坡总是有吃河豚的勇气，否则我们不能看到如此鲜活的东坡活跃在北宋文坛和政坛上。
　　
　　此时正春日美好，桃红柳绿，何妨一吟：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每吟便似与东坡一起走向诗意如画的春天。
　　
　　202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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