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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舞者 [打印本页]

作者: 蠡山老树    时间: 2022-7-2 15:34
标题: 舞者
本帖最后由 蠡山老树 于 2022-7-2 15:48 编辑

短篇小说
  


这个新兴的城市将城里一条主干道对面那个废弃的湖边开辟成一个若大的广场公园,算是极有眼光的。很受那些爱好跳舞和悠闲散步的老人和孩子们欢迎。每日一到傍晚,这里就游人如织,人头攒动。跳舞的,散步的就蜂拥而至。特别是那个中心广场,跳广场舞的大妈大嫂,老妇少娘儿们,就随着悠扬悦耳的音乐翩翩起舞,一部份老头老太不爱跳舞,也会涌到另一角落打打太极拳,或只带着孙儿孙女来散步看看热闹,气氛极为详和热烈。

孙吉元是每日必到广场来跳舞的爱好者,来得最早,还呼朋唤友,招来一大帮子老姐儿少姐儿们。她就和她们一起,随着音乐,一扭一摆,舞得就像风吹杨柳,婀娜多姿,很有范儿,吸引来一大帮看客。孙吉元虽已年过花甲,但舞姿仍不减当年,正如她自己所说,还在小学读六年级时,她就在一个叫杨继先男老师的辅导下,秧歌舞跳得在县里还评过奖,红遍了那个乡。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虽然已显老态,腰板早已没年轻时那般灵活,但由于她勤于锻炼,腰板子还没僵硬到不能跳广场舞,现在同那些年轻人跳,也还能随大流,常能吸引得一帮看客啧啧称奇。孙吉元也常常淘醉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下舞得更加如痴如醉。虽常常跳得气喘吁吁,但仍不肯停下脚步,决心要与那些少娘儿们一决高下。

但近日孙吉元的情绪好像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跳舞的劲头明显已大不如以前,而且心里还堵得慌,脚步也不觉混乱起来。因为她背后常有一个古怪老头总是跟在她背后一摆一扭,学她的一招一式。虽然那腰肢硬得像一截木头,只能勉强将那干扁的屁股扭几扭,两条手臂像驱赶头上的蚊子般摆来摆去,姿势有些别扭,在若大的女人队伍里,像鸡立鹤群般格外显眼,且这鸡像脱了毛的公鸡,又干又瘦。难免要引起围观者的哄笑和指指点点。老头却不以为然,每次来必定要站在孙吉元的背后,跟着她的舞步扭来扭去。孙吉元开始还不觉得,见人们老是望着她背后笑,就不得不引起了她的警觉,转过头一看,原来身后站着一个干瘦老头,而且还对她紧追不舍。因此使她的情绪大受影响,舞步也不觉乱了起来。她的脾气很不好,几次想大喝几声,把这老头像赶一只老鼠般赶走。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老人都这般年纪了,怎能随便把人赶走,倘若这老人也回敬一句,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有什么权力赶?她岂不是要挺到干岸上了?最好的办法是赶快躲,眼不见为净,就立即转到了另一边,又欢快地跳起来。跳着跳着,她见有人又望着她身后笑,回头一看,原来这老头不知何时像跟屁虫似的又跟在了她屁股后头,正跳得格外起劲,干扁的屁股扭得比先前还欢快。

好几个傍晚都是这样,孙吉元已没心思再跳了,干脆退了出来,坐在公园的一条石凳上,她想坐一会后就回家。

“你怎么就不跳了?你的舞跳得真好,还像你读小学六年级一样。我现在是学都学不来了。”

孙吉元抬头一看,原来是那老头也跟着退出来了,正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笑。嘴里因断了几颗门牙,关不住风,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你想干什么?嗨!躲都躲不脱呢。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孙吉元没好气地问,厌恶地别过头去。

“不认得我了?我还记得你呢。你是孙吉元么?还记不记得你读小学时的那个班主任老师?”老头又望着她笑。

“哦!原来你就是杨……杨继先老师?”孙吉元不相信的注视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杨继先老师与年轻时面部轮廊变化较大,一个年轻俊美,风度翩翩的美男突然变成了一个干扁老头,使她有点不知所措,不敢贸然相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沧桑岁月不但已改变了他的容貌,自己这个当年也算得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转眼之间也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岁月无情啊。就忙站起来说:“杨老师,你同莲秀现在过得还好吗?她早一向到民政局离婚室来要同你离婚,是我把她劝回去了。唉!她都那个模样了,嘴都歪歪斜斜了,还离什么哟。她现在还……”

“唉!别说她了,其实我们早就分居了,她嫌我呢。”杨继先一声长叹,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们这个年纪了,还要遭受这个折磨,唉!”

“那怎么能离呢?我还要去劝劝她。我退休后,在民政局婚调室搞义工,做调解工作,她想离,起码我这一关不能过。你说呢?”

“那当然,你们这种无私奉献精神很令人感动,我还得好好感谢你。怕只怕她还会闹。”

“不怕,有我在这里,不怕她闹。我这脾气她是晓得的,不听我的,我会有办法对付她的。我也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没个男人不好过日子呀。”

孙吉元的男人早些年在外拼博赚了些钱后带着情妇跑得无影无踪,至今杳无音信。她独自拉扯大一双儿女,儿女现在都已成家立业分家另居,孙吉元从镇上一家企业单位退休后,一直独居在一所空荡荡的房子里。虽然晚年生活寂寞难耐,但她总会想办法使自己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跳广场舞,上老年大学,当义工,最近又到民政局婚调室当了调解员,整日跟那些离婚夫妇做调解工作讲得喉干舌苦,虽是无偿奉献,却感到有无穷的乐趣。每调解成功一对,就像自己身上解脱了一个扰人的烦恼,走出了一个困境。虽然她自己的婚姻并不幸福,每每想起那个负心的汉子,就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但人怎能总是沉浸在那个悲伤的环境中不可自拔,此后的日子里她把晚年的生活打理得有声有色,有条不紊,慢慢也就把那些不堪的往事丢到了脑后。

“你还记不记得你读小学那些事?你一定记得。我同莲秀是师生恋,她那个时候那么追求我,你知道么?”杨继先又说。
“我跟莲秀是同班同学,还能瞒得过我。”孙吉元笑笑说。

她清楚的记得,杨继先十八岁就教书当小学教师了,那时他长得英俊帅气,有才气,吹拉弹唱样样都能来几下。在她们幼小的心灵中,杨老师就像天使一般的人物。记得那一年为迎接“六一”排练节目,杨老师特地从她们班上挑选出了十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跳一个秧歌舞,这班年龄都在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上完课就留下来,在杨老师的耐心辅导下,个个都跳得很出色。杨老师像大哥哥一样手把手教她们如何扭,如何跳,她们也像疯了一样跳得气喘吁吁。不知为何,只要有杨老师在她们面前,她们就感到分外开心,还暗自憧憬,长大如果能像杨老师这样多才多艺多好。甚至还羞怯地在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今后要找男人,就找杨老师这个样的。如果杨老师能爱她,她也会……想着想着,就暗地一笑,还捶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好不怕丑呢,还只这么大,连这个都想。平时她们坐位子,连同男同学坐在一起都不敢,有个女同学甚至说,坐在一起会怀孩子呢,坚决不肯同男同学坐在一起。但同杨老师在一起她们却不怕,杨老师是老师,不会使坏,虽然只比她们大几岁,但会照顾得她们像小妹妹一样。

那天又留下来跳舞,不料跳着跳着天一下就变了,下起了狂风暴雨,天黑回不去了。杨老师说,回不去就都在这里睡吧,我这里还有被子,吃了晚饭还能点着灯跳一阵。女孩儿们虽不习惯在外面睡,但既然杨老师作了安排,还是安心留下来了。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余莲秀还高兴得跳起来,连喊:“要得!要得!只是我不想睡通铺,我要睡杨老师床上。”同学们都哄地笑起来,杨老师也枯着眉毛轻声批评了她:“余莲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别人睡得,你为何睡不得,今后不许讲这样的话了。”杨老师也知道,这个余莲秀分外大胆,常常有事没事,总喜欢往杨老师房里跑,一到房里就要杨老师跟她批改作业,还嗲声嗲气地说:“杨老师,你只比我大两三岁就当老师了,比我哥还小呢。”杨老师说:“比你哥小就当不得你的老师?能者为师嘛。以后你长我这么大也可当老师的。”余莲秀就嘻嘻一笑:“当不得老师,当师娘要得不?”杨老师只狠狠瞪了她一眼,拿她哭笑不得。

那晚,十个女同学都挤在教室里一张大通铺上。半夜里,余莲秀跑了,跑到杨老师房里又嗲声嗲气地说:“杨老师,那里挤死人,我睡你铺上要得不?”杨老师为难地说:“那怎么行?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余莲秀说:“怎么不行,我在家里也常同哥哥挤在一张铺上哩。我家兄弟姐妹六七个,不挤着睡怎么睡得下。”见她赖着不走,杨老师只好叹口气说:“好,好,那就在我脚头挤一晚吧,夜里别乱动。”

那一晚,她就睡在了杨老师脚头。

以后就鬼使神差般,小学毕业不久,余莲秀没再读书,还没到十八岁,就缠上了杨老师,成了杨老师的堂客,还生下了几个儿女。孙吉元虽然考上了初中,眼见得余莲秀同杨老师成双成对出入校园大门,她也曾嫉妒得在心里暗骂,杨老师怎么被这个小妖精抢走了?早知这样,她何不早些下手?以后随着时光的流逝,孙吉元也找到了如意郎君,结婚生子,一晃多年,这事就慢慢丢到了脑后,也与杨老师失去了联系。

谁料到了晚年,这个余莲秀突然嫌弃起这个仰慕已久的老公杨老师来了。俩人度过那段难忘的蜜月之后,因家庭琐事常磨磨擦擦,以后就慢慢过起了分居生活,甚至还闹起了离婚,竟然闹到民政局离婚室来了。那天正好是轮到孙吉元值班,听说有一个叫余莲秀的老女人吵着闹着来了,她一见,原来是个满头白发,曾因中过一次风,还口歪鼻斜,走路也要人搀扶的老太婆,仔细辩认,她才发现这就是当年跟她一起跳过舞,还狂热喜欢上了杨老师的老同学余莲秀,就连忙热情地接待了她。余莲秀说起自己的男人就泪流满面,她曾经喜欢的杨老师现在在她眼里,简直比禽兽还不如,比恶魔还可恶。不离,她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孙吉元也十分同情这个比自己稍大一点的老同学,比起她来,自己的婚姻更凄惨,更不幸呢,许是同病相怜,她这次没有像劝解其他离婚者那样苦口婆心劝她,而是恨恨地说:“离吧!离吧!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不劝你了。那个姓杨的为何没来?来了我会对他不客气。”

余莲秀哽咽着说:“他还想缠着我,不愿来。我也想在晚年过几天舒适日子呀。”

孙吉元说:“他不来,你们这婚不好离呀,你还是先回去吧。”

女人就哽咽着走了。以后就一直没见再来。他们到底离没离,她也没再管。这阵,这个杨老师突然出现在这个跳广场舞的群里,还每日紧跟在她后面不放,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回家时,这老头也跟着她来了。走到门口,他也想跟着进门。孙吉元就不客气地说:“杨老师,实在对不起了,这么晚了,我又是个单身女子,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不要逗得别人讲闲话。”

杨继先就尴尬地笑笑:“怎么?不欢迎我到你屋里坐坐?”

“要来你白天来,我事也多呢,白天有时也不在家。”孙吉元说。

“那你就留个电话我,先打个电话了再来。”

孙吉元就把电话告诉了他。

只两日,杨继先见她那日没出去,果真来了。来后就同孙吉元侃侃而谈,谈起五十多年前那段校园生活,还有那一段跳秧歌舞的日子,那段与余莲秀的师生情谊,余莲秀嗲声嗲气缠着他的那段弄得他神魂颠倒的日子,杨继先感慨颇多,也回味无穷。但之后就黯然神伤,还潸然泪下,风云突变,变化莫测的婚姻令人有些防不胜防,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还闹起了婚姻大战,真是件很不幸的事呀,说着说着,杨继先又泪流满面。孙吉元突然也对这个老头暗地生出了一份同情之心。

“你们就真离了?”她忍不住问。

“她要离,我还能不离?不离还有什么意思。”杨继先说得很干脆。

“多久办的手续?怎么我不知道。”

“你那几天没来值班,不知你干什么去了。”

“哦!那几天国学馆来了省里的老师讲‘力量之源’,我去听课了。唉,我如果在那里,不会让你们离的,都这把年纪了,还离什么哟。这个莲秀啊,当初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只有十四五岁就恨不能投怀送抱了。那一夜她要到你房里去睡,我们那几个女同学都骂她不要脸,她还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呢,你当真喜欢上她了?”


“哪谈得上什么喜欢,只是觉得她嗲得可爱。真正喜欢的你可能不晓得。”

“是谁?能不能讲给我听听。”孙吉元睁大了眼问。

“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吧。”

杨继先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有鸳鸯的红色荷包出来,对孙吉元扬了扬说:“你还记得这是谁偷偷溜进我房间,塞进我的抽屉里的吗?”

孙吉元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正是自己儿时在家里好些个夜晚偷偷绣出来的啊。不料那次她偷偷塞进杨老师抽屉后,他竟然还一直收藏着。那为什么他没衷情于自己,偏又爱上了那个爱嗲的余莲秀呢?

就说:“你不是还是同余莲秀结合了吗?还藏着这个东西干什么?”

“我其实真正喜欢的还是你,你长着一张小圆脸,眼睛也圆溜溜的,嘴巴也甜,很讨人喜欢。不知为何,见了我,你总是怯怯的不敢接近。我同莲秀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你。后来听说你丈夫把你抛弃,同情人远走高飞了,我那阵心里一阵狂喜……好,好,不说了,现在我总算又看到你了,这也是缘分,说明我同你还是有缘的。”

孙吉元心里忍不住狂跳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极盼望还听到更动听的话。只是她不动声色,只冷冷的说:“杨老师,
我还是劝你,我们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千万别胡思乱想。唉!我的日子这些年也过得艰难,那个负心汉一走十多年,我可没让别人讲过闲话。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说实话,我还是希望你们俩老口能重归于好,还能走到一起,像先前那样恩恩爱爱。”

“不行了!不行了!”杨继先头摇得像拔浪鼓,“她这个人我同她处了这么多年,还能不清楚,以前除了会嗲,没别的什么本事,现在儿孙满堂了,就仗着儿女是她养的,要赶我出来。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儿女两个人都有份,怎么就成她一个人的了?我跟她扯不清,我们好聚好散,过不下去了,何必要硬撑到一起。说实话,我对你……”

“对我怎么样?还能跟我过?嗨!你是外婆想吃盐,想到海里去了。那可不行。”孙吉元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还得考察考察,现在的男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几个好东西。

“吉元,我现在日子还过得,身体还硬朗,退休金也花不完,还有一笔积蓄,是瞒着她悄悄存下的,够我们后半生花了。我还能帮你做家务,除洗衣不内行外,其他做饭、打扫卫生我都能包下,也像你一样爱好跳舞。你看,你看,我们俩人有好多共同点,有什么不可?”

“嘿!你这老东西,我看你就是心术不正!”没等杨继先说完,孙吉元就张开大嗓门,大吼了一声,把杨继先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孙吉元要赶他走呢,见她边说边笑,这才放了心,也咧开缺了几口门牙的嘴,嘿嘿的傻笑起来。

又聊了一阵,杨继先因要去一家理疗室搞按摩,急着要走,孙吉元也没留,把他送到房门口,还是忍不住问了:“晚上还来广场跳舞不?”

“来呀!我还能不来。”杨继先像个孩子般喜得又扭了扭干扁的屁股,还扬起了两只手,向站在身后的孙吉元伸了过去,作了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孙吉元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说:“你走吧!走吧!晚上再过来吧。”

傍晚,杨继先果真早早就来了,一来就又站在孙吉元背后扭起了干扁的屁股,孙吉元也不再讨厌身后这个像脱毛公鸡的老头了,而是心里甜甜的、暖暖的,动作也比先前更欢快、更起劲了。

跳完舞,散场时,俩人还神神秘秘往公园深处走去了。

久而久之,舞伴们都看出了端倪,背后都忍不住悄悄议论。一个年过半百,模样儿还与刘晓庆颇有点相似,连名字也叫王小庆的女人还当面笑孙吉元:“孙姐,好久吃你的喜糖啊,别总是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干脆就公开了吧。还是个挺不错的老帅哥嘛。”

“呸你的啾!我哪有你那么潇洒。”孙吉元假意发了火,还点了她的穴,“你别笑我,你干的那点破事儿别以为我不晓得。”

王小庆脸一红,果然不再笑了。只偷偷从人群中溜了出来,对一个亭子边悄悄招了招手,坐在公园亭子里正在吸烟的一个老头忙站了起来,跟着王小庆往花园深处一条林径小道上走去了,一直到俩人不见了踪影,孙吉元才把目光收了回来。那目光明显是极羡慕,极向往的。至于跟王小庆走的这个老头是不是她男人,她没必要去探究,那与她有什么相干,这里可不是婚调室,她才懒得管呢。她只对跟在她身后的杨继先悄悄努了努嘴。

老头懂这个意思,嘻嘻笑着问:“不玩了,回屋里去?”

孙吉元没理他,只埋着头往前走了。

回到屋里,杨继先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猛地一下将她抱住,而是站地堂屋里向孙吉元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金戒指说:“吉元,你来看看,这一枚怎么样,那枚小了些,不合你的意,我又换了一枚。你戴上看看。”

“唉呀,你还当了真。谁真的要呢。”孙吉元假意推了推,最后还是被他戴上了。

杨继先以后就成了她家的常客,孙吉元到婚调室上班,杨继先就在家里帮她做饭、打扫卫生,家里被他收拾得有条有理。孙吉元常常下班或搞其他活动回来,总要惊喜地张开大嘴大喊:“哇!还是有老公的感觉好啊。”

杨继先照例要抱住她吸上一个长长的吻。

几天后,孙吉元又去婚调室上班搞离婚调解。上班前因杨继先这几天自己家里有事没来,搞卫生多耽误了一会,迟到了半个小时,走进办公室时,只听到离婚室那边吵翻了天。同在一起做义工的小秦气咻咻地告诉她:“孙姐,你说气不气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做奶奶的人了,竟然也当起了小三,还逼着原配离了,跟她结婚。”

“谁呢?敢这么大胆,翻了天了。把她喊来,我要看她头上有几只角。”孙吉元又张开大嗓门大声吼起来。她在婚调室素有猛张飞之称,常遇到有解不开的难题,遇到难缠的主儿,她几声大喝,谁不胆战心惊?特别是那些干涉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她毫不留情面。

女人喊上来了,孙吉元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王小庆呢,那个她在公园亭子里看到的老头,正瑟瑟的缩着头跟在她后面,远远的还有一个面色憔悴的老女人正愁眉苦脸嘴里在嘟咙着什么。

孙吉元怒不可遏,张开嗓门大声喝道:“王小庆,你好大胆,原来你天天带到广场上去陪你跳舞的老头还是别人的男人,你还当起了小三。这要不得呀。你占了别人的丈夫,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知道吗,这在法律上不允许的。你要好好向人家赔礼道歉,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孙吉元直言不讳,毫不留情。

王小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拍屁股就撒起泼来,也指着孙吉元的鼻子大吵起来:“你骂谁?我是小三,有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比我老也当起了小三的人还大有人在呢。”

“你讲谁?你说说谁还会像你这样,这把年纪了还当小三。”孙吉元豁地站了起来。

“你好生看看,那边是谁来了?”王小庆指指外面正吵吵闹闹冲进来的一对老夫妻,定睛一看,孙吉元不禁傻了眼。

那个吵得唾沫四飞的老女人正是余莲秀,正推着杨继先在大骂:“去!到婚调室去问问,看你该不该。老不要脸,这把年纪了,还在外嫖女人。还说已跟我离了呢,谁跟你离了?”

杨继先理屈词穷,仍在嘟嘟嚷嚷说:“你不是来离过吗?这阵还不承认了?”

“想离,没门!我那是吓你的。想把我当包袱甩了?想同那个老妖精去结婚?你想得美。要离,先拿二十万来,我成全你们。”

见他们已朝婚调室来了,孙吉元偷偷从后门溜了。

第二日,她把那枚金戒指连同一封信用挂号寄给了杨继先,还一再嘱咐,下次你再别来了,再来我会对你不客气了。那个绣有鸳鸯的红荷包也请你跟我寄过来,就当我那年瞎了眼[copyright]版权[/copyright]。



作者: 莹莹子期    时间: 2022-7-3 11:11
关于老人情感,如何把握如何取舍?人到了老年经历许多,应该开看许多事。正常的黄昏恋是该支持的,但如何对待情感的缺失却要慎重,慎重再慎重。莫一失足成千古恨,为老不尊成为旁人的笑柄。作品很有警示意义。
作者: 邱天    时间: 2022-7-3 15:16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22-7-3 15:17 编辑

小学毕业不久,余莲秀没再读书,还没到十八岁,就缠上了杨老师,成了杨老师的堂客,还生下了几个儿女。

我觉得这句话表述上有些毛病,得修改一下。“十八岁”成了“杨老师的堂客”,是早婚可以理解,但紧接着“还生下了几个儿女”,是不是句子中得有个“时间词”加以连接,例如用“之后几年间”?不然会让读者感觉“十八岁”“生下几个儿女”很蹊跷。

也许我理解错了,但我就有这种感觉。见谅!
作者: 荷花淀派    时间: 2022-7-4 14:59
一篇家庭伦理题材小说,作品以“广场舞”为故事主线,随着故事进展,人物相继出现。黄昏恋也随之展开,面对这个局面,老人的个人处理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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