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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蛀书记(202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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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sjby
时间:
2022-9-3 11:14
标题:
蛀书记(2021年3月)
2021年3月3日
李零的《十二生肖中国年》由两部分组成。“什么是十二生肖(十二问)”讲十二生肖与天干、地支、二十八宿、八卦、三十六禽等的关系;“×年说×”具体讲十二生肖所指的十二种动物。引秦汉简、古文献、民间俗语、动物学知识、自身经历、流行术语、出土文物等以言,行文简明扼要,插图印制清晰,可读可观。
李零的书读过一些。讲释《论语》的《丧家狗——我读〈论语〉》,讲释《孙子兵法》的《兵以诈立——我读〈孙子〉》,散文随笔集《花间一壶酒》。《花间一壶酒》是很多年前在四川大学磨子桥校门外右侧、一环路南边靠近校园的一栋矮房的二楼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书店里买的,记得打折优惠的力度颇大,但具体多少已忘记了。还买了他的两部套书:一是《我们的中国》,包括《茫茫禹迹——中国的两次大一统》《周行天下——从孔子到秦皇汉武》《大地文章——行走与阅读》《思想地图——中国地理的大视野》;一是《我们的经典》,包括《死生有命 富贵在天——〈周易〉的自然哲学》《去圣乃得真孔子——〈论语〉纵横谈》《唯一的规则——〈孙子〉的斗争哲学》《人往低处下次——〈老子〉天下第一》。《我们的经典》里第二、第三部应该就是我读过的《丧家狗——我读〈论语〉》和《兵以诈立——我读〈孙子〉》。李零的书,在对古典经典名著诠释的基础上,加入现代和自我元素,不标新立异,不人云亦云,娓娓道来常有惊人语,重复旧说时出我见,比较适合我这样对原著理解似是而非的人阅读。正因为如此,对他的《十二生肖中国年》充满了期待,觉得肯定能解我对十二生肖欲求多知之谗。
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是每个中国都耳熟能详的东西。但为什么是它们而不是其他,它们富含的文化内涵是如何积淀起来的,为什么只有十一种是真实的动物,为什么经证明并不存在想象臆造的龙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这个系统,为什么国人普遍讨厌的鼠排在了第一位,它们在过去、现在、将来对国人、对传统文化有何意义?……等等也者,令我疑惑处很多很多。相信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如此。只看书名,李零的《十二生肖中国年》是可以解除以上疑惑至少可以解除一部分疑惑的作品。很可惜,现实与想象总有差距,书名与内容也多不匹。美妙的书名,无法遮住内容的零散。除篇幅很短的什么是十二生肖(十二问)与我的想象颇为接近外,其主干部分的“×年说×”却令我非常失望。李零讲的或许很专业,或许很文化,或许很接地气,或许很有深度,但在我看来却驳杂甚至杂乱,很有东拼西凑之感。既有丰富的引证,也有自己的故事,还有一些新的看法与理解,但却都与我想象中的十二生肖以及蕴涵其中的文化关联度不大。当然,我想象中的写十二生肖的书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唯一可以说清楚的是,肯定不是李零《十二生肖中国年》的模样。也有收获,也长见识,但收获与见识似乎与我理解的十二生肖无关。一句话:读了《十二生肖中国年》,对十二生肖以及与之相应的传统民俗文化,我所知道的与没读《十二生肖中国年》完全一样。倒是书里的插图,选择得当,印制清晰,颇可一观。
2021年3月18日
李修文的《诗来见我》是与古诗词相关的随笔集。用“我”或“他”(都是作者本人)的生活际遇与情绪起伏,串起一首首或千古流传、或沉于故纸、或人尽皆知、或冷僻莫名的诗词。一篇文章一个主题,一个主题多首诗词,搜罗不贪多,只求与我共情,解读不拘泥,场景均化于我。视角奇异,笔触独特,不同一般。
《诗来见我》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书评圈赠阅的试读本,没有封面,书脊没有书名,书底没有版权、售价等。虽然作为书缺少一些基本的要件,但最重要的内容却是齐全的,一点也不影响阅读。《诗来见我》有不同于一般古诗词解读三个特点:一是不因诗说诗,而是因我说诗。解读古诗词似乎并非作者初衷,“我”或“他”的际遇、情绪才是文章起点。他际遇、情绪的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与古诗词无由相通,不由得他不想起那些久远的字句,古诗词由此一涌而出,都来“见我”。二是不一诗一说,而是归类解读。友情、飘泊、悲愤、追悔、秋天、母亲、故乡等不同主题之下,往往会引好几首相同主题的古诗词及与之相关的掌故;也有以诗人为主题的,比如《枕杜记》读杜甫诗、《犹在笼中》读罗隐诗、《陶渊明六记》读陶渊明。虽是归类解读,却不求全,完全根据与“我”共情的深浅,有的一字一句慢嚼细品,有的一晃而过点到即止。三是不人云亦云,而多有我见。能流传至今的古诗词,历朝历代的文人学者对其多有定评定论。但李修文并不拘于旧说,常有新见,不一定客观准确,至少情真意切、言之成理。
风中的雨: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随便撷取一叶,都可泛滥成茂林花海,令人心醉神迷。古典里最为大众接受喜爱的,应为古诗词,黄口孺子、垂髫少儿都能言之成诵,及笄女子、弱冠男儿自要浅吟低唱,耳顺之年、花甲老者更会咀嚼再三。《尚书•尧典》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诗词互补,为传统文化留下了最为灿烂辉煌的华章。
人们之所以喜欢古诗词,既因其音韵谐和琅琅上口,更因为古代的创作者和今天的阅读者虽相隔久远,文字里的文化基因却相承相继,所遇所感多能“共情”,情景相似,情感相通,自然要产生共鸣,引起后来者的良多感慨。
但古诗词终究离我们太久远了,很多寄予在古诗词里的文化要素已非常见,不好理解。要准确理解古诗词:一靠自己多读,蘅塘退士所谓“熟读唐诗三百诗,不会吟诗也会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通百通,虽不一定会吟,至少可以加深理解。二靠别人解读,古往今来,对古诗词的解读若过江之鲫,不绝如缕。比如今世,叶嘉莹的《唐宋词名家论稿》《古诗词课》等是一个路数,让我们读懂古诗词,传古典的薪火;张炜的《陶渊明的遗产》《斑谰志》取另一个角度,通过诗词让我们认识作者,浇自己的块垒。叶嘉莹和张炜以及时下大多数古诗词解读,尽管着力点可能有异,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面对古诗词,他们取的都是“我去”的姿态,即我主动深入作者的情感世界和诗意词旨里,去感悟理解,去解说解读。
李修文的《诗来见我》既可以说是有关古诗词的随笔,也可说是对古诗词的另类解读。从古诗词解读这个角度看,李修文不是“我去”,而是如其书名所说是“诗来”,即他的生活际遇、情绪波动正好与某些古诗词所描绘的有共通之处,于是那些久存于心的古诗词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一涌而出,都来诠释他的日子与情感。这,应该是《诗来见我》最大的特色。
最能体现这一特色的是《寄海内兄弟》一文。“我”与小林、马三斤、大老张或短或长的交往是文章的主体,“我”兜兜转转、念念难忘的,是那些贫寒里、风雪里看似萍水却深过八拜的兄弟情谊,古人张籍的《没蕃故人》、陆龟蒙的《别离》、韩奕的《逢故人》、周紫芝的《临江仙》以及白居易元稹、辛弃疾陈亮的友情与唱和,只是“我”所遇所感的注解或证明。不是因为诗词与掌故而想起自己的日子,“我”并未刻意“去”探源,也不愿精心“去”考证;而是因为自己的际遇与情感才想起曾经的诗句,那些“诗”似乎就生长在内心,如幼时所习土语方言,说“来”就“来”,若邻里串门“来”得自然自如,若运命安排“来”得恰如其分。“我”昂然而立,端然而坐,谦谦然不顶礼膜拜,而是让古诗词欣然而来,乐然就我,施施然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以我解诗”的模样,完全是“以诗证我”的姿态。正因为如此,读《寄海内兄弟》时颇为恍惚:这哪是在解读古诗词,李修文写的分明是自己的日子!
除“诗来”外,《诗来见我》的另一个特色或许就是归类解读,即根据“我”“他”的生活经历,梳理出不同的主题,让这一主题之下的“诗来见我”。友情、飘泊、悲愤、故乡、风尘、母亲、雪、秋天、追悔、葬花、别离、酒、临死,这些古诗词里最常见主题一一呈现在“我”“他”的生活里,令“我”“他”想起那些或千古流传、或沉于故纸、或人尽皆知、或冷僻莫名的诗词。李修文文章里所选诗词,并不回避广为流传的,却也搜求较为冷僻的,不求多,甚至不求精,但求其能与我“共情”,根据与我“共情”的深浅,有的一字一句慢嚼细品,有的一晃而过点到即止。
但也并非所有的文章都是“诗来”,有时也落入“我去”的俗套。有的文章“我”的日子只是解诗的噱头,比如《红槿花开》;有的文章甚至差不多见不到“我”,比如《犹在笼中》《墓中回忆录》。大多数文章的主体都是“我”,而《追悔传略》《陶渊明六则》的主体却是“他”。虽明知“我”也好,“他”也好,只是作者行文的表述选择,但在全是自述性文章的书里,一时用“我”,一时用“他”,终觉别扭,若统一为“我”,岂不更好!
2021年3月23日
葛亮的《瓦猫》由《江南篇:书匠》《岭南篇:飞发》《西南篇:瓦猫》三部中篇组成,讲述的都是正在消逝或已经消失的传统技艺与旧物塑造。故事虽无大开大阖却奇巧异常意外不断,语言既有地域特色又富含旧时代的韵味,看是怀旧,更有对世道人心、时代发展等的思索。小说充满书卷气,有深深的文人小说印痕。
自从无意中发现葛亮的《朱雀》后,就没放过任何一本葛亮作品。长篇《朱雀》《北鸢》,小说集《七声》《戏年》《浣熊》《谜鸦》《问米》,散文集《小山河》《绘色》,市面上有的葛亮作品,都买了,都读了,很是喜欢。在我这里,他是近年来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他的作品有股非同一般的味道,或许可称之为书卷,或许可称之为文雅,或许可称之为有时间积淀的厚,或许可称之为有岁月印痕的旧……所以,当人文社书评圈发放《瓦猫》时,虽有李修文的《诗来见我》在手,还没读完,作业也还未完成,还是举手并得到了这本葛亮的新作。
作者:
刘彦林
时间:
2022-9-5 10:28
感谢您的发帖支持。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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