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水流——略说《红楼梦》中的“花木”意象 - 中财论坛

　　《红楼梦》中表面写的是一干女子的悲剧，其中巧妙地以花喻女子，留下为读者们所熟悉的“红楼群芳谱”。诸如黛玉是芙蓉花、宝钗是牡丹花、探春是红杏花等等，前人论述得很清楚了，这里不再重复。

　　而在汉字中，“花”与“华”本是一字，所以书中不仅以花喻众女子，更以花代指华夏。花开在春天，春天五行属木，花多是红色，古人又以“红”字代指花，所以“花、木、红”等字也都有了借指华夏之意。同样，红是“朱”的同义词，以上诸词又可兼指朱明王朝。

　　比如，在太虚幻境，警幻仙姑给宝玉喝的茶叫“千红一窟”，隐“千红一哭”；给宝玉喝的酒叫“万艳同杯”，隐“万艳同悲”。而这两一茶一酒的出处：“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麯酿成”，总之都与花木有关。

　　而“黛玉葬花”的情节更是书中之胆，脂批说：“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又说“修建一座大观园，却只是为了建造一个葬花冢”，葬花情节在全书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被许多红学家注意到的时空错乱问题：第二十六回刚刚写到薛蟠的生日是五月初三日，可是次日却是四月二十六日“饯花会”。为什么作者“增删五次，批阅十载”的作品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呢？除非是故意为之，否则没有别的解释。

　　有学者从史籍中找到了这两个日期的特殊性：公元1644年农历甲申年“乙丑初二，关兵满后入京师……都城门上尽立白旗矣。九王入居武英殿。”是吴三桂引清兵占领北京的日子。而接下来，“庚寅初三，群臣上监国宝，王行告天礼，摄监国事，大赦天下。”是满清政权正式入主北京的日子。五月初三和代指满清的薛家男主薛蟠的生日在同一天，其中含意显然。

　　而第二年（不是如小说中说的第二天）的四月二十六，则是在史可法战死后，满清军队攻占扬州，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的日子。扬州百姓被屠杀者仅“焚尸簿”所载竟达八十余万。所以就完全可以理解第二十七回回目“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的含义了：当代表满清薛宝钗正意气风发在那“戏彩蝶”时，代表朱明王朝的黛玉却正在一边“埋香冢”一边“泣残红”，为死去的大明王朝祭奠。

　　全国各地风俗，也从来就没有一个什么“饯花会”，这只是作者故意编出来“将真事隐去”的手段而已。书中说“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脂肶则说：“无论事之有无，看去有理。”明确说“饯花会”一事根本就是论事则无，但论理则有。而参加“饯花会”的众姐妹们，当然也不是在饯什么“花神”。且看她们“饯花神”的方法：“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颻，花枝招展。”表面看起来美艳无比，而实际上“编成轿马”“叠成干旄旌幢”无不是祭奠死者的方式。只是作者为了逃避满清的文字狱，故意“将真事隐去”，把悼亡写成因有的民俗罢了。此处，脂批道：“数句大观园景倍胜省亲一回”，更可见作者对描述这一场景的注重程度。因为整部《红楼梦》的主旨就是“怀金悼玉”。金自然代表满清，而玉则代表中华正统的朱明王朝。

　　与“花、木、红、绛”等相对的，是“雪（薛），白、金、水”。书中但凡提起花落或葬花，皆是红色。比如宝玉读《西厢记》，“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落的是桃花。“饯花会”后，宝玉去寻黛玉，“因低头看见许多凤仙石榴等各色落花，锦重重的落了一地”，是凤仙花和石榴花。至于“落红成阵”四字，更是叫人触目惊心。《西厢记》中原词为：“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我们都知道，“六朝”都定都南京，而无论是南京还是“三楚”，都曾被南明作为都城。此句显然暗指南明，而“落红”自然是华夏百姓，“落红”能达到“成阵”的地步，可见是有多少百姓惨遭屠戮啊！

　　春风渐远，百花遭到摧残，《红楼梦》中，无论是饯花，葬花，其实都是在祭奠死去的华夏百姓。在此，还要再提到其中一个重要的名词“沁芳”。大观园中有一条沁芳溪，沿此溪则有沁芳亭、沁芳桥、沁芳闸。这一意象又出自《西厢记》里的曲子《赏花时》：“可正是人值残春蒲郡东，门掩重关萧寺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这里，不只有“花落水流红”，还有“闲愁”二字。在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出场里唱的曲子就是“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既有“飞花逐水”，也有“闲愁”字样。“闲愁”一词，出自唐代张碧的《惜花三首》：“千枝万枝占春开，彤霞著地红成堆。一窖闲愁驱不去，殷勤对尔酌金杯。”前两句写的还是落花。作者兼取以上意象，绝对不会是巧合，只能是有意为之。

　　再回到“沁芳”二字，这两字表面意思很简单，就是指花落入水中。其意象取自唐代戴叔伦《相思曲》诗：“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不过这却不是作者赞同的。宝玉“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他惜花的结果也是将花抖在水里。可是黛玉却并不认可，她认为“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所以接下来才有了著名的“葬花”情节。

　　为什么埋在土里就干净，撂大水里就“把花遭塌”了呢？根本上就是因为“水”代指满清。脂批说：“宁使香魂随土化。”黛玉和湘云联句时也有一句“冷月葬花魂”。问题是花有魂吗？花当然没有魂，但人是有的。代表着华夏乃至华夏文化华夏精神的“花魂”，宁可随土化了，也不能任由其“逐水流”去，与满清征服者同流合污。“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这才是作者表达所要表达的。

　　关于花木，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前文提到过，书中但凡提起花落或葬花，皆是红色。因为不仅“红”字本身就代表花，更因为“红”与“朱”同义，代表朱明王朝。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宝钗所服用的“冷香丸”的配方：“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关于“十二”，脂肶明确指出：“凡用‘十二’字样，皆照应十二钗”，此处不论。关于配药用的蜜糖及黄柏兼具“甘苦”味道也且不论。只看药方中的花，便无一不是白色，原因无它，因白色五行属金。此外，雨露霜雪其质皆为水。以金、水代指满清，再明白不过了。

　　这里再说一个特例，既不是红花也不是白花而是黄花的，没错，就是桂花。《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借秋纹之口讲了一个宝玉送桂花给贾母和王夫人的故事：“提起瓶来，我又想起笑话。我们宝二爷说声孝心一动，也孝敬到二十分。因那日见园里桂花，折了两枝，原是自己要插瓶的，忽然想起来说，这是自己园里的才开的新鲜花，不敢自己先顽，巴巴的把那一对瓶拿下来，亲自灌水插好了，叫个人拿着，亲自送一瓶进老太太，又进一瓶与太太。谁知他孝心一动，连跟的人都得了福了。”宝玉送桂花，“得福”的偏偏是秋纹“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说我可怜见的，生的单柔。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及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越发喜欢了，现成的衣裳就赏了我两件。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象这个彩头。”这里要注意的是，即便在丫环秋纹眼里，所谓宝玉拿桂花“尽孝”一事也是个“笑话”。其次，秋纹名字中带个“秋”字，而秋天五行属金，亦代指满清之后金。另：名字带“金”的也指满清，如夏金桂，宝钗，金钏，鸳鸯（本姓金）。

　　此外，袭人判词云：“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其中提到了“似桂”，说明她本来不是桂花。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袭人本来就是姓花。前文说到，“花”者“华”也，代指华夏。而且袭人不仅姓花，还名珍珠，谐音“真朱”，生日也在二月十二日“花朝节”，与林妹妹同一天。可是袭人却偏偏与黛玉“不说那些混账话”完全不同，偏偏喜欢叫宝玉“干些正经事儿”，倒和宝钗更加相似。这一点，从“袭人”的名字中也可窥探一二。《说文》载：“袭者，左衽袍也。”我们知道，汉族是右衽的，左衽的是蛮族。所以本来的花珍珠变成了袭人，正是抛弃汉家衣冠投降异族者的真实写照。作者给她的判词中附图“一簇鲜花”倒也罢了，偏偏又是“一领破席”，已暗示其自甘堕落，倒向异族。她的判词里兰桂并称，因“秋桂春兰”，也暗示了她的这一转变。

　　而直接把“桂”字带在名字中的就是薛蟠的老婆夏金桂了。她既嫁到了薛家，名字中又有“金”字，名字寓意显然。只是她偏偏又姓夏，这一点，与花珍珠最后成了袭人有异曲同工之妙。香菱判词：“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两地生孤木”就是一个“桂”字。香菱本是甄士隐的女儿英莲。既然《红楼梦》中“假作真时真亦假”，姓甄，与姓贾无二。所以也可以代表华夏正统，她先被人拐卖，后嫁薛蟠为妾，最终遭夏金桂折磨致死，也正隐喻了华夏王朝被投降满清的汉奸们蹂躏这一事实。如果我们联想到明末清初那位引狼入室的名字中带“桂”的汉奸，就更能理解这一含义了。

　　最后，再说一个特例，那就是菊花。关于菊花，有两个重要情节：一是菊花诗会，其中的十二个诗题主要是宝钗帮湘云拟定的，而所作之诗反倒是黛玉的三首最好。且引其中重点句子如下。《咏菊》：“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问菊》：“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菊梦》：“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一再出现陶渊明和隐居的意象。另一个就是贾母宴请湘云时，王熙凤给刘姥姥插了满头菊花。这里，分明取杜牧《九日齐山登高》：“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不过这里的菊花却未必都指黄菊，比如贾母带刘姥姥游大观园时，就“有碧月捧着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里面都是各色的折枝菊花”。贾母“便拣了一朵大红的簪在鬓上”。所以菊花有其独特的寓意，完全不是桂花可比。只是这已不在本文要论述的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