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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宾王《从军行》:开启盛唐边塞诗伟大时代的诗作
文/甘树林
《从军行》为乐府《相和歌·平调曲》名。《乐府题解》云:“《从军行》皆军旅苦辛之辞。”
纵观唐代诗坛,初、盛唐时许多诗人都曾以《从军行》这一乐府旧题写过边塞诗,以表达自己渴望驰骋沙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豪迈情怀。著名的有杨炯、王昌龄、李白等。但要论以《从军行》为题创作边塞诗的时间,却应数骆宾王为最早。从历史记载看,骆宾王曾两度从军边塞,一次是在咸亨元年参加了阿史那忠的安抚军队(一说参加的是薛仁贵的征讨大军),另一次是非常青睐骆宾王的掌管选拔官吏的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因不肯大量任用武则天的亲友,被唐高宗改任为洮河大总管、鄯州都督,发往西北与吐蕃作战,骆宾王被牵连从军西域。因此不管怎么说,都证明骆宾王是一个真正身临边塞、有过真实从军西域经历的诗人。因此,或许骆宾王的写的《从军行》等边塞诗,应该算是初唐时期真正意义上的文人边塞诗。
骆宾王是初唐著名诗人,与王勃、卢照邻、杨炯齐名,号称“四杰”,四人都比较传奇,而且又以骆宾王的生平最为特别。其中,骆宾王年纪最大,比卢照邻大七岁左右,王勃、杨炯同年,比骆、卢二人要小十多岁。骆宾王幼年时被誉为神童,有过一首非常著名的《咏鹅》诗,传说那是他7岁时所作,尽管并无可靠证据,但“初唐四杰”都少年成名,才华横溢基本属实。
在骆宾王流传下来的130多首诗歌中,有边塞诗十多首,应该是唐诗中书写边塞较早的了。尽管边塞诗算是传统悠久的题材范围,从魏晋南北朝已经发展起来,到隋代已经比较成熟,连隋炀帝杨广也有写得很好的边塞诗,如《白马篇》,写东征高丽的情景;《饮马长城窟》,写隋炀帝西巡张掖,后人评价:“通首气体强大,颇有魏武之风,”“混一南北,炀帝之才,实高群下。”唐代以后,太宗李世民也有一些边塞诗,因为他也继承了隋炀帝东征西讨的策略,如《辽城望月》《伤辽东战亡》,虽然文采感觉不如隋炀帝,但抒发了真实感受,也算难得。
骆宾王等四杰成长在高宗、武后时期。唐朝的边疆危机一直不断,太宗高宗和武后连续用兵,很不容易完成了“威加四海”的历史使命。骆宾王与当时许多诗人比如“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挥洒激情不同,他作为两度身临边塞、有过真实从军西域经历的诗人,其边塞诗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作品基本都是佳作。
下面,专门赏析一下骆宾王的《从军行》这首初唐时期真正意义上的文人边塞诗。
从军行
[唐]骆宾王
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
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
骆宾王这首《从军行》非同一般《从军行》多诉“军旅苦辛之辞”,而是寄慷慨之意,抒发了立功边塞的豪情壮志,表达了捐躯报国的战斗激情。
诗的开头两句首联“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就表现了一种报效国家的非凡气慨。
《战国策·燕策二》说:苏代游说齐王前先见淳于髡,说到有一匹马因伯乐“一顾”而身价倍增。后人遂借“一顾”代指君恩。谢眺有诗云:“生平一顾重,宿昔千金轻。”(《和王主簿怨情》)说平生把受君一顾看得很重,素来把千金看得很轻。此诗首句即取此意。“一顾”之恩,激起了昂扬豪情。“意气溢三军”,意气即气概。“三军”,这里泛指军队。一个“溢”字,表现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
中间四句,描绘了战地生活的画面,塑造了英武的战士形象。
颔联“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戈”是一种古代兵器,因是横刃,下装有长柄,“分戈影”,意思是日光从戈刃两边分照而下,故其映在地上的影子当是分开的;“剑文”,指刻在剑上的星状花纹。此联极言兵刃的锐利、精良。阳光从戈刃两边分照而下,就好像锋利的戈刃划开了阳光;而剑纹作星状,就好像剑上缀满寒星。白天,原野上太阳照耀着横戈的战士,日光分开了戈影;夜晚,天上的星星辉映着持剑的勇士,星光与剑文聚合。手握如此宝刃,真让人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自信与豪情。这两句诗描绘的多么象两幅静态的剪影,使英武的守边战士的形象活脱脱地出现在读者眼前。
颈联“弓弦抱汉月,马足践胡尘”,则描绘了动态的战士的形象。以“汉”修饰“月”,意在借用汉朝对外战争时成绩辉煌的荣光,表达从军者建功立业的豪情,同时“汉”字又与“胡”字相对,充满民族的自豪感。而一个“抱”字和一个“践”字,生动地勾画出守边战士的动态的形象:练武时,弓弦正在拉开象美丽的满月;巡边时,马蹄声碎践起了轻轻的烟尘。
上述四句诗勾画出了四幅战地生活画面,表现了守边战士的四种不同形象,但都一样的威武,一样的豪壮。这里描绘的边塞生活看似从容,却没离弓、剑、戈、马,实际是严阵以待,字里行间充满了自信、豪迈之情。
最后两句尾联“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照应首句“一顾重”,并引用飞将军李广的故事,表现守边将士不惜流血牺牲保家卫国的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精神。
据《史记·李将军列传》记载,李将军兵出雁门击匈奴,兵败被俘。时广有病,单于命胡兵在二马之间系一绳网载广而行,中途李广飞身跃上胡儿马,“南驰数十里,复得其余军,因引而入塞。”诗中意思是昔日汉李将军能“生入塞”为国建功立业,今时唐守边战士“不求生入塞”,只愿意以一死来报效朝廷,报效国家。表现了要杀敌立功、捐躯报国的豪迈悲壮气慨和荣誉感。
这两句是诗人掷地有声的誓言,与“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的感人至深。
全诗意气风发,体现了一种雄浑之气,阳刚之美。初唐“四杰”提倡壮美诗风。王勃首先要求诗要具有“雄笔壮词”(《秋晚入洛于毕公宅 别道王宴序》)。这壮美诗风的具体要求是杨炯提出的“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王勃集序》),即一种富有感兴的深度和抒情的力度的壮丽之美。骆宾王曾两度从军塞上的经历,使诗人特别具有丈夫气,也使得诗人的边塞诗意境雄奇、风骨凛然,抒发了慷慨激昂、乐观豪迈之情,《从军行》诗即是其壮美诗风的生动体现。
而尤其值得肯定的是,这首《从军行》以其刚健、雄浑的诗风,和诗人的其他写边塞从军的诗作一起,开启了唐边塞诗一个全新的伟大时代,不久后的盛唐,便出现了以岑参、高适、王昌龄为代表的意境雄奇壮丽、风格激昂豪迈的文人边塞诗”诗歌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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