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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宅落在了白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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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露渊
时间:
2024-4-26 09:42
标题:
老宅落在了白云深处
老宅落在了白云深处
文/露渊
昨夜梦见了老宅,梦见它安静的躯体和落寞的眼神,其实我一直在计划着一场逃离,逃离现实的尘埃,回到那让我魂牵梦绕的老宅。
趁着小城还在安睡,我像贼一样溜出去。老家与小城并不远,步行有一个多小时,权当是锻炼身体了,反正今天是周末,家里没有要上班或者是上学的人,我就失职一回,自私一回,自我一回。
也许是应了落叶归根这句老话,今年来尤其是添了小孙女,老是爱往老家跑。就算是脱不开身也要往老家的方向张望。
说是老家,其实是我的第二故乡,之所以那么惦记它,是因为老家的天是蓝的,云朵是白的,老家的泥土是清香的,还有那七月的麦香,八月的稻香,金秋十月的苞米香,冬天的热土炕,能让人舒筋活骨忘了白天的劳碌,睡一晚,第二天一早精神抖擞开始周而复始的劳作。
从春耕到秋收,大家扛着铁锨,耙子,锄头,镰刀,说说笑笑,你追我赶,完了互相帮衬着干完回家,那种单纯的真善美在城市是找不到的。
城市的天是灰的,云朵是厚重的,人与人之间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就算是楼上楼下,见面心情好,简单地浅笑,稍纵即逝算是打过招呼了,心情不好了,脸拉得老长,见面你得侧着身子过,你一不小心的呼吸声都会惹他烦,鄙视你一眼,哐当一声巨响锁了门。
就在云里雾里假想中,远处的老宅入了眼。晨雾仿佛代替了多少年前的炊烟,老宅似乎落在了白云深处,好一幅水墨丹青画卷,我惊叹于大自然巧夺天工般的纯天然的景象,赶快掏出手机按下快门,迫不及待地留下这用金钱无法买到的财富。
十五年了,多少次老宅的点点滴滴都在梦里萦绕,十五年了我迫于生计奔波不曾真正地静下心来,来看看老宅,看看这片养育过我,给予我底气在城市立足的地方,我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却实实在在地抛弃了它。
如今回家的路不再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两边也没有杂草丛生的现象。平坦的沥青路两侧是各种修剪有型的风景树和花树岔开,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还架设了路灯,各种灯箱包裹着那些亮点,避免了自然界的风沙,和淘气的孩子们对路灯的破坏。
对,就是这里,东联村和我们太安村的交界处,有一座大桥,呈上坡状,当初为了避免下雨打滑,路上撒满了鹅卵石。那年我的两座大棚,一座种了西红柿,一座种了辣椒。
每年二月底,粮食种完了,老公就出门打工了。而随着季节变化气温上升,大棚里的蔬菜疯长,蔬菜疯长是好事,可是那些病虫也来凑热闹。最主要的还要及时防范,打药,熏蒸,清理病叶,蔬菜长得很快,几乎每天都要采摘去卖,而我卖菜的工具一开始是一辆飞鸽自行车,后座用一根木棍捆绑,一边一个菜筐,我的菜筐是父亲用芨芨草编制的,为了防止弄伤了蔬菜,父亲还用旧衣服缝了一遍。
身形娇小的我,骑着自行车使劲按着自行车前把子。路上石子多,我咬着牙,绷着神经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到大市场搞批发,骑着自行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往往是到了地方,我浑身酸疼,就连牙齿都是疼的。可是那时候种植反季大棚蔬菜的人少,效益很好,再苦再累心里都有劲,尤其是看到一对呆萌的小宝贝。
时光过得真快啊,如今女儿已经结婚生子,儿子高考在即。而老宅却被我彻底地遗弃了,虽然它深藏在我的心底,但是现实终究是现实,总有太多的脱不开身。
如今平坦的沥青路上却少有人影,就连以前那些到处乱窜的猫猫狗狗都不见了踪迹。村头的老树,老树上的铁犁铧早就成了幻影。小青家靠着东墙根的马槽椅子倒是还在,只是曾经它的朱砂红早已所剩无几,木质也由于风吹日晒雨淋,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它落寞,哀怨的眼神近似绝望,又像是在等待。
村里人大多都飞走了,偌大的村庄如今只剩下六七位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这些老人之所以留在村子里,是因为有的子女在外省安家立业了,有的儿子过世了,孙子虽然有赡养义务,但是绝对不会把老人家接过去住在一起,不说孙媳妇不同意,两代人也有代沟啊,这话说起来难听,却是事实。
五大爷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就连相依为命的老伴年前也过世了。陪伴他的只有大门口的大黄,村里人都知道五大爷家的大黄有福,和五大爷吃一口锅里的饭,有啥不舒服五大爷比谁都着急。五大爷是勤快人,有低保无牵无挂老伴走后,大黄是他唯一的亲人。
说起李奶奶可就惨了,李奶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过得都不差,在县城都有楼房,就像那句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提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三个儿子谁都不愿意把老母亲接过去住,各种理由,都愿意出钱,可是八十多岁的李奶奶,有严重的白内障。由于老伴走得早,年轻的时候辛苦养育孩子们,双腿严重变形,止疼片几乎起不了作用。可是三个儿子几乎不回来,谁都看不到,还振振有词,“老娘过得比我们舒坦,有养老金呢,还有高龄补贴,哪像我们还得起早贪黑去讨生活。”
李奶奶以前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干净又勤快的人,可如今两条腿严重变形几乎呈八字形,言行举止几乎是借着心底的念想触摸着生活。衣服,床单被罩几乎都是发硬了才换洗,由于看不清楚,有时候也分不清了哪个是洗过的。人老了真的太不容易了,李奶奶经常自言自语地说,“我上辈子一定是罪孽深重,所以这辈子被老天遗忘了。”李奶奶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走出过村子了,她很羡慕那些有女儿的人,至少可以到女儿家去转转,散散心,解解闷。当初她连着生了三个带把儿的,村里人都羡慕,可现在她真的羡慕有女儿的人,都说生儿子是名气,生女儿是福气,一点都不假。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村子上面炊烟袅袅,李生家的和张柱家的烟囱虽然背靠着背,虽然两家老是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别扭,可是炊烟从来不生分,它们只要探出头就会你追我赶,跑出村庄手拉着手,带着鸡鸣声,牛羊,狗子的嚎叫声,奔向白云深处。
此刻村庄是寂静的,人老了好像吃吃喝喝已经不再是生命的主题,活着只是在熬,我不知道这种煎熬是岁月的恩赐,还是年轻人所说的拖累,又或者我所认为的受罪,又或者是老人们所说的是自己罪孽深重!
李奶奶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摸索着来到了小青家东墙根的马槽椅子上坐坐,她揉揉眼睛,上下眼皮似乎黏在一起,李奶奶尽力睁了睁眼睛,抬头看看天空,如今村头早已没有了树木,也没有了鸟雀,李奶奶似乎是在看蓝天白云吧,那毕竟是她心底的唯一的念想。
从村口向前走过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马平川的黄土地,已经没有了东大坡,西庄子,上庄沟,丰米渠,直庄子,桃园子,梨树沟这些代名词。
早在几年前,村里的土地已经实行了土地流转政策,不几天,大型碎地铁犁铧,在黄土冲天的气象中把这些地整为一体,统一规划种植。如今虽然它们看似一马平川,但是曾经属于我的那些地块所在的位置,我一眼就能认出它们,因为它们的身体里有我的血汗,而我的生命里有它们给予的命脉,多年前它养育了我,我也曾把血汗留在了它的身体里,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不管时光过去了多少年,我们两不相负,互不相忘!
晨雾重,似炊烟,白云低,似是在呵护着村庄,老宅落在了白云深处,我该走了,我并没有打扰五大爷和李奶奶他们平静的心气,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问候一声又如何?不过是让他们再流一鼻子泪,哭诉一番尘埃琐事,我不忍心,罢了,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我走了,可我把心留在了老宅,留在了白云深处,与老宅共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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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迎春
时间:
2024-4-29 09:52
家是故乡好,月是故乡明,在人们的观念里,由于生于斯长于斯,故而对生存过的地方有些许留恋。这些年,随着农民大举进城,家里有男孩的人家,几乎都在县城等地买了楼房。随着中国的天然气普及和化工污染企业的取消,国内的天也变蓝了,水也清澈了。生活气息浓郁的一篇!
作者:
露渊
时间:
2024-5-2 20:34
感谢老师点评,也许是落叶归根吧,越来越想念故乡了,感恩有你,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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