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冶经历了渣男朱放、阎伯钧的两段感情,都已被抛弃告终,为此还大病了一场。与她自小一块长大的茶圣陆羽经常来看她,让她很感动,并为此写了首诗:《湖上卧病喜陆羽至》“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只是李冶并不爱陆羽。她在又经历了几段毫无结果的感情后写下著名的《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名媛诗归》曾评价这首诗:字字至理。由于这些经历,人到中年的李冶性情更加狂放洒脱,“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刘长卿曾称赞李冶为女中诗豪。在一次诗友会上,李冶竟拿着刘长卿的隐疾写诗开玩笑,留下了一个内涵段子。周围的人听后大笑,都说两人的玩笑开的既大俗又大雅。可见李冶的豪放和在当时诗坛的地位。唐代诗选家高仲武在《中兴间气集》中评价李冶“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兰则不然也。行气既雄,诗意亦荡……”是说李冶的外貌打扮以及作诗风格均颇具男子气概,对当时的女戒女条毫不在意。 这样有才华又放浪不羁的女子在那个时代却没有善终。公元783年唐朝发生泾原兵变,李冶为贼人赋诗丢了气节。第二年唐德宗打败叛军班师回朝,问罪李冶说“汝何不学严巨川:手持礼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并下令将其乱棍打死,终年五十四岁。李冶的一生因诗成名,因诗风流,因诗丧命。大唐四大才女李冶、薛涛、鱼玄机、刘采春,除了薛涛,其他三人皆没有好的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那么,我们的诗豪刘禹锡又是怎样呢?他22岁中进士,与他同榜的还有他一生的挚友——年仅21岁的柳宗元。白居易29岁中进士时还洋洋得意地写下《句》“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由此可见刘禹锡是多么的年少有为。在当时若能集进士、博学鸿词科、吏部取士科三科于一身,加官进爵将如履平地,妥妥的宰相之位。而刘禹锡呢,就是这个集三科于一身的人,他在一场场激烈的考试中上岸,国考成功。年纪轻轻就成了号称“八品宰相”的监察御史,有实权且前途无量。如果剧情就这样平静地演下去的话,就不会有精彩的《陋室铭》和“前度刘郎”这个典故了。
我们先说《陋室铭》的来历,刘禹锡在任监察御史期间,曾经参加了王叔文的“永贞革新”,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革新失败后,他被贬至安徽和州县当一名刺史。和州知县见他被贬,故意刁难。先安排他在城南面江而居,刘禹锡不但无怨言,反而很高兴,还写下两句话,贴在门上:“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和州知县知道后很生气,吩咐衙里差役把刘禹锡的住处从县城南门迁到县城北门,面积由原来的三间减少到一间半。新居位于德胜河边,附近垂柳依依,环境也还可心,刘禹锡仍不计较,他见景生情,又在门上写了两句话:“垂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那位知县见刘禹锡仍然悠闲自乐,满不在乎,又再次派人把他调到县城中部,而且只给一间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小屋。半年时间,刘禹锡搬了三次家,由江景房变成内陆房,面积一次比一次小,最后仅是斗室。他愤然提笔写下名篇《陋室铭》,并请人刻上石碑,立在门前。多么刚硬!知县费尽心机剥夺的只是身外之物,根本动摇不了刘禹锡那颗坚定的心。
“二王八司马”事件让刘禹锡与好友柳宗元都在被贬之列。刘禹锡被贬去了朗州,就是现在湖南常德,当时是非常偏僻的,穷山恶水。心大的刘禹锡一点也不沮丧,该吃吃该喝喝。那个时候别人写秋天都是悲伤凋零的,如柳宗元写“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而刘禹锡的《秋词》则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意思就是要悲伤你们自己去,我刘禹锡好着呢,由此可见他乐观旷达的精神。被贬朗州十年,他经常去洞庭湖游玩,写下《望洞庭湖》“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洞庭湖在刘禹锡眼里不过卧在盘子里的一只青螺而已,都不够他一口吃的,可见他心里装的是天下,哪里看得上这小小的一洼水池。这就是一代诗豪的魄力,十年里,他从没放弃重回长安的努力,也从没对自己失去信心。正如他在《浪淘沙其八》写的那句“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这也说明了人只有经历过一些磨难才会成长。大磨难大成长,小磨难小成长。
公元816年,刘禹锡和柳宗元被召回京,心情大好,两人结伴去京城玄都观赏花。刘禹锡写诗《玄都观桃花》云:“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讽刺当时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之徒。他是嘴痛快了,新贵们却怒了,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再次被贬出京。是不是“嘴欠”惹的?!直到公元826年,好友裴度拜相,刘禹锡才迎来自己人生的又一次转机,应召回京。从初次被贬前后共历23年,这一年,刘禹锡55岁,一生美好年华都在贬谪中度过。白居易为他鸣不平,写下《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说“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刘禹锡却大大咧咧地说无所谓,作诗《酬乐天初逢扬州席上见赠》云“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他比白乐天还乐天呢。刘禹锡终于回到了长安,阳春三月,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又故地重游玄都观,写下《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意思说,你们这些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刘禹锡又回来了。真真是灰太狼附体啊。而“前度刘郎”这个成语就出自于此。权贵们知道后,一致觉得不能留下他给大家添堵,于是年近花甲的老刘再次出发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苏州,去做苏州刺史。在这里,他给李绅写下《赠李司空妓》“高髻云鬓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又给我们留下了“司空见惯”这个成语。
直到64岁,颠簸半生的刘禹锡才又回到京城任太子宾客的闲职。晚年,面对病痛折磨依旧高歌《酬乐天咏老见示》“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能难倒这个积极向上的男人,一切挫折到了他的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这让我不禁想起大张伟在一首歌《倍儿爽》里唱的:天空飘来五个字儿,那都不是事儿。是事儿也就烦一会儿,一会儿就完事儿……
公元842年,一代诗豪刘禹锡病逝于洛阳,享年71岁,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高寿了。他的一生正如法国文学巨匠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说的“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满怀热情地活着”。刘禹锡无愧大唐诗豪的名号,他是真汉子,真英雄,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