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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韩相公:单刀赴会定折家军 [打印本页]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4-8-22 15:43
标题: 韩相公:单刀赴会定折家军
折氏全家被俘,折可求必降,若得折家军,西路金人势大,难以抵抗,韩太尉,应该立刻停兵!”
说话的人是个高级文官,此人叫范致虚,以观文殿大学士衔,充任京兆府知府。
不久前他是陕西五路经略使,因为密报西路金军动向有功,才得到了观文殿大学士的衔。虽然这个大学士没有具体职掌,但通常情况下,都是退下来的宰执才能得到的官衔,十分尊崇。
可以这么理解,范致虚就是半步宰执的大能,文官集团的准大佬,而且还是刚刚立下功劳的那种。
此番韩世忠受命救援太原,范致虚负责三成粮草,七成民夫,地位非比寻常,哪怕泼韩五也要尊着人家!
“范相公,太原被围已经一百多天,官家旨意,韩某也保证过了,又岂能退兵?”韩世忠语气克制道。
范致虚眼珠转了转,笑道:“韩太尉既然有把握,老夫也可以同意进军。但是折可求这个隐患,必须消除!”
范致虚探身向前,目光犀利,对着韩世忠森然道:“此辈本是党项人出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在大战之间,投降金人,反戈一击,太尉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回天乏术啊!”
韩世忠绷着脸道:“范相公,你的意思呢?”
范致虚抓着胡须,笑容可掬,“若是韩太尉信得过老夫,现在就让老夫带人过去,夺了折可求的兵权,由老夫统领偏师,和韩太尉一起进军,同心协力解救太原。”
范致虚说出了他的打算,韩世忠黑着脸没说话,能高兴就怪了。
这时候刘锜不得不站出来,“范相公,折可求身在汾阳,周围皆是大宋州城,他就算想投降金人,各地官吏兵马会轻易放过他吗?更何况折家军数万将士,又有多少人愿意屈膝投降?他们既然能来开封勤王,便是心存忠义。事情还没有定论,范相公就要夺人兵权,这岂不是先激怒了折家军?”
刘锜这番话,得到了大多数的赞同,包括姚平仲、王渊等人都跟着点头。甚至解元等韩世忠心腹都气得哼哼起来,怒视范致虚。
姓范的什么意思啊?
还不是不愿意听从韩世忠的命令,想要自己单独领军,自己说了算吗!他一个宰执高官,屈居一个泼皮之下,真是委屈他了。
“小刘将军。”范致虚笑容可掬,但是眯缝的眼睛,却不是那么随和,“倘若折家军真的忠义,自然会服从号令。老夫这么做,也只是防患未然。若是这些人本就首鼠两端,老夫此去也能探出虚实,又有什么不好?”
范致虚笑呵呵道:“府州折家,乃是党项豪强,世代武夫,桀骜不驯,毫无忠义可言。小刘将军,你替他们说话,可要小心受到牵连啊!”
毫不出预料,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
刘锜表心里是怒火中烧。
这个姓范的就是瞧不起武夫!
从赵二开始,武人就失去了对战争的主导权,最初是按照阵图迎敌,安排监军,再后来文官统兵,武将干脏活。
发展到了赵佶的时代,宦官都能人模狗样领兵,唯独真正上阵杀敌的武将,却不能做主,不得不说,真是伤害性极强,侮辱性也更强!
这一次韩世忠统兵,乃是赵官家的旨意,范致虚抢不过又不甘心,便想借着折家的事情,和韩世忠分开,自己说了算。
刘锜一颗玲珑心肠,怎看不出来。说实话,这要是在京城,只要捅到官家面前,这个姓范的绝没有好果子吃。
可现在是在外面征战,如果起了冲突,变成武人桀骜野蛮,目无国法,就说不清楚了……意识到这一点,刘锜也终于明白了赵桓的价值。
这位官家或许不会打仗,也没什么过人的谋略。可只要他坐镇军中,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要竭尽全力,至少不敢随便扯后腿。
种家、姚家、御营,各地勤王之师,那么复杂的人马,愣是能团结一心,超水平发挥,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宗望。
一旦赵官家不在军中,小种领兵,让娄室击杀。
韩世忠还没等正式投入战斗,就面临掣肘。折可求那边,纵然没有投降金国的意思,让范致虚这么折腾,也会造反的。
讽刺的是折可求真的造反了,人家范致虚不但不会受到攻讦,还会因为有先见之明,成为国之栋梁,跻身政事堂,宣麻拜相,只在眼前。
荒唐吗?
对不起,这就是一直以来的大宋朝。
他改变不了,韩世忠也改变不了。
唯一能改变的人,就是开封的赵官家。
刘锜甚至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官家啊,你赶快来做主吧!
不然这次援救太原,未必能成功不说,搞不好还会损兵折将,把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兵力,全都断送了。
早知道如此,甚至不该仓促出兵……
范致虚一口一个小刘将军,压住了刘锜,再看韩世忠,也只敢沉默不语,至于其他诸将……呵呵,大人说话,哪里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说到底,就算武将地位提升再多,也没法一时撼动百多年的传统。
“韩太尉,干脆让刘将军率领三千骑兵,同老夫前去巡视折家军,把折可求带出军中,解决了这个隐患!”
被他点名的刘晏眉头紧皱,且不论折可求反不反,折家军是必定会反的。
道理很简单,折家可不同于其他的兵马,甚至跟种家军都不一样。
他们世代镇守府州,历史比起大宋朝还要长久,几代人,二百年的经营,把这支人马彻彻底底变成了只知折家,不知朝廷的“折家军”。
之所以折家愿意效忠大宋,一来他们不愿意臣服西夏,二来府州不算富裕,靠着自己,根本养不起几万精锐,必须仰赖朝廷的支持。
从这个角度来看,貌似折家的确有投降金人的可能,范致虚的反应也有道理。
可若是再上一层,就会意识到折家也有自己的尊严,作为维系了二百多年的军事封建集团,几代人对大宋忠心耿耿,从上到下已经形成了惯性。
他们有家有业,深深扎在府州,不是水泊的流贼,今天投降这个,明天反叛那个,没有丝毫的负担。
折家做不到,他们还要脸。
更为重要的是反复无常的结果,就是人心涣散,几万折家军,瓦解冰消,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而且投降“野蛮”的金国,更不是深受中原影响的折家军能接受的。
偏偏这些东西,都是高傲的文官不屑于了解的。
一句“蛮夷武人”,就能逼反整个折家军,想后悔都晚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阻止范致虚这个疯子!
给官家专札奏事?
刘锜当然也有这个权力,可问题是时间上来得及吗?
大家伙纷纷目视韩世忠,心说你倒是开口啊!
官家给了你那么大的一张脸,把你捧到天上,怎么?连一个范致虚都摆不平,你丫的还怎么领兵!
就在这一片质疑目光中,韩世忠突然昂起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官家给俺老韩送了点东西,估计快要到了。”
正在韩世忠说话之间,有一骑飞至,在辕门口下马,高举手里的令牌。
“传旨钦差,让韩太尉接旨!”
韩世忠在一大堆武将的簇拥之下,出了帅帐,在一片空地之前,大礼参拜。
钦差板着脸,答了一声,随即展开旨意。
“武成军节度使,御营司都指挥使韩世忠,沙场宿将,勇武无双,胸怀韬略,戍守京师,居功厥伟。此番救援太原,肩负天子重托,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特加枢密使衔,总督军务,节制文武,西北大小事务,悉由韩卿主持……”
韩世忠谢恩之后,双手接过旨意,老脸之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范致虚,发现这位范相公的脸很绿。
他以半步宰执自居,可谁知道韩世忠竟然升任枢密使,成了名副其实的宰执,这是何等打脸啊!
武人任枢密使,这可是自从狄青之后的第一个!
而且还是执掌实权,节制文武,他韩世忠一步登天了!
这一道旨意,彻底打消了范致虚分庭抗礼的念头,甚至惶恐地低下了头。
而武将这边,却是欢天喜地。
“太尉,官家可真是另眼相看啊!”
韩世忠哼了一声,“圣明烛照,有什么不知道的!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别叫太尉。”
“不叫太尉!”解元大惊,“五哥,你可是立志要当太尉的。”
韩世忠撇撇嘴,突然学着范致虚的语气,朗声道:“叫老夫韩相公!这个顺耳!”
韩!
韩相公!
所有武将都是一愣,随后抚掌大笑,开心飞起。“韩相公,末将拜见韩相公!”
在一片欢腾之中,范致虚落荒而逃,十足狼狈……
韩世忠迈着方步,回了帅帐,刘锜在后面跟进来,却发现韩世忠抓起铠甲,匆忙往身上扣。
“太……韩相公,你这是?”
韩世忠翻着怪眼,笑骂道:“你就别起哄了,我单人独马去见折可求。你替我把营盘看好了,别让那个子曰添乱。放心吧,有我在,折家军不会乱。说不定这还是解围太原的好机会。”
韩世忠快速说着,并且在刘锜的帮助下,穿好了铠甲,这位“韩相公”骑着快马,往西奔去,飒飒威风……
第104章 进军
韩世忠单人匹马,疾行一昼夜,这才赶到了折家军大营。离着老远,韩世忠勒住战马,举目眺望,营垒严整,旌旗不乱。
不愧是雄踞一方二百年的强兵。
别管是不是衰落了,但是光从外面来看,就要比种家军强了不少。
韩世忠看了片刻,收拢心思,正准备去见折可求。这时候竟然有一队骑兵过来,查看情况。
韩世忠大马金刀,着实不像普通人。
“请问您是?”
韩世忠满脸堆笑,”去告诉折前辈,就说晚生泼韩五来拜见。”
泼韩五?
这不是韩世忠吗?
“您,您是韩太尉?”
韩世忠憨憨一笑,“什么太尉不太尉的,俺是西军晚辈,大战来临,俺来求见前辈,讨个主意,快去把俺的意思告诉折前辈。”
骑兵傻傻点头,转身回去通知,可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折家在大宋地位非常特殊,府州又属于边陲的边陲,同时面对西夏和契丹两面夹攻,完全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因此折家世袭府州知府,完全就是土皇帝。
比如折可求,他现在的官职就是右武大夫、康州刺史、充太原府路兵马都监,知府州,兼麟府州管界都巡检使,兼河东第十二将同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
这么一长串官职,完全超出了一个知府应有的地位,属于行政级别超级拔高的那种,当然了,让武夫担任知府,本就不符合常理,只是在折家这里,什么常理都不管用了。
他们本身就是异类。
可不管怎么异类,折家还是大宋朝的臣子,以韩世忠如今的地位,远在折可求之上,这一次他更是三军主帅,手上的兵马也是折可求的几倍之多。
偏偏占有压倒优势的韩世忠,竟然以前辈称呼折可求,姿态低到了不行。
见到折可求迎出来,他竟然抢步向前,抢先施礼。
折可求黄白的,脸皮,脸上颇有些沟壑,但实际上年纪却不大,没准还不如韩世忠呢!但是这个泼韩五愣是收敛起一身毛病,毕恭毕敬,像个学生一般。
“俺过去二十年不过是军中小卒,什么都不懂,全靠着官家超擢,才有今天。可俺有自知之明,这么大的战事,不是俺能承担起来的,所以才急匆匆过来,请前辈指点,要怎么打,您说句话,俺韩五一定配合!”
韩世忠上身前倾,哪怕面对赵桓,他都没有这么恭敬过。
折可求看在眼里,暗暗叹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韩太尉过谦了,金贼突袭府州,俘虏了折氏族人,我和金贼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为了解救家人,我也要和金贼决一死战!”
韩世忠眼皮挑了挑,没有故作惊讶,也没有义愤填膺,而是沉声道:“金贼凶逆,国仇家恨,前辈的确比韩五更明白怎么打这一仗,请您吩咐就是!”
韩世忠的谦卑,大大超出了折可求的预料。金人的劝降信,韩世忠未必知道,但是府州被攻克,折氏许多人被俘,却是瞒不住的。韩世忠没有猜忌,却只身前来,态度如此谦卑,让人安心了不少。又或者,正因为猜忌,韩世忠才会独身过来。
这个泼韩五,还真是能屈能伸,一身是胆!
作为一个土皇帝,老家被掏,族人被俘。折可求就是个惊弓之鸟,受不得任何刺激,也不相信任何人。
降金吗?
二百年的名声没了。
拼命吗?
几十口子性命怎么办?
他进退不得,这时候任何刺激,都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
可唯独韩世忠低声做小,让折可求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他就像是赌桌上,本钱最小的赌徒,一上来就输了一把大的,眼瞧着被踢下牌桌,阵脚大乱。
韩世忠的举动,等于给折可求加了几倍的筹码。
让他一瞬间就看到了机会。
打一场,打败金人,解救出家人。
即便往坏处想,救不出来,可只要赢了,凭着这份功劳,折家在府州的地位,还能保全,总比降金好得多。
想到这里,折可求打定了主意。
“韩太尉,事到如今,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谋略。我领兵沿着汾水北上,吸引金军出来。你领兵在汾水以东,齐头并进。如果遇到金军袭击,我会竖起旗号,到时候韩太尉只管相机而动就是了。”
韩世忠略微思忖,貌似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金人不是傻瓜,总不能等到两路宋军合兵一起,共同攻城。提前消灭一批,就是最好的选择。
金人是这么打算的,韩世忠也想先给金人迎头一棒。
这么安排简单直接,他的选择余地也更大。
毕竟高端的战法,都是朴实无华的。
“既然折知府这么说了,俺自然没话讲。不过俺想说一件事,金人狡诈,俺担心他会挟持将士的家人,逼迫他们投降。折知府务必要约束部下,给大家伙讲清楚,跟金人之间,你死我活,要是投降了,不但救不了家人,反而会害了自己。”
“相反,并力向前,死战到底,或许还能重创金贼,战后大可以用俘虏换回家人,重新团圆。不然朝廷也不会放过逆贼。”
韩世忠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经意间,露出了腰上的玉牌。
“折知府,还真有件小事,关乎俺的。官家刚刚降旨,让俺担任枢密使,总揽军权,节制文武。”
折可求嘴巴张得老大,傻傻看着韩世忠,话都说不出来。
“官家恩遇武人,天下英雄豪杰,以死报国,区区金贼,不是大宋的对手,谁要是存了二心,那才是愚不可及!”
韩世忠断然说道,随后立刻换了副面孔,冲着折可求笑道:“前辈以为晚生所言如何?”
折可求咧嘴苦笑,泼韩五啊,你怎么还有脸问我?
如果没有枢密使,没有节制文武的旨意。以折家的地位,真的可以不在乎韩世忠这个暴发户。
可问题是现在的韩世忠,已经非比寻常,不光是在军中,哪怕在朝堂上,那也是举足轻重,能够跟那些宰执相公分庭抗礼。
先是谦卑老实,防止惊到自己,一旦下定决心,就换了面孔,把身份亮出来,警告自己,不要有其他的心思。
真有你的!
“韩相公所言极是,下官铭记于心!”
再一次听到了韩相公三个字,韩世忠嘴角上翘,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在折可求的陪伴下,韩世忠出了大营,接过已经吃了草料,稍作休息的大黑马,韩世忠翻身上去,打马如飞,消失在了折可求的视线里。
从泼韩五变成了韩相公,这家伙还真是有点东西了。
其实担心折家军会不会投降,在目前看来,的确有点多余。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折家可能出工不出力,甚至跟金人暗通款曲。
而韩世忠的这一趟,算是彻底掐死了这条路。
甚至他低声做小,弄得折可求不但要出力,还要竭尽全力,拼上这条性命!
返回大帐,折可求取出了粘罕的书信,他想给撕碎了烧掉,不留痕迹。可转念一想,破门之仇,岂能不了了之!
折可求展开信,狠狠啐了一口浓痰,而后装回去,让信使快马加鞭送回去,还嘱咐信使,务必让粘罕亲自拆看。
做好了这些时候,折可求立刻下令,要求全军北上。
相比起折家军的大动作,韩世忠这边就安静了许多。
在他自身前往折家军的时候,刘锜就已经指挥人马,向汾河以东靠拢。等韩世忠回来,已经走了五十里。
八万大军,能保证速度秩序,除了将领给力,也表明士兵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人心可用。
这些都是接下来胜利的依仗。
“刘锜,你让弓弩手在外,依次布置**兵,刀盾手,防止金人来袭。再让刘晏的骑兵一分为二,轮番警戒,不许懈怠。还有,你告诉下面,多赶制硬木箱子,准备铁索,再收集一些渔船木筏。”
刘锜点头,“我明白,是用来搭建浮桥,渡河之用!”
韩世忠大笑,“你办事,我放心了。”说完韩世忠从马背上下来,跳上一辆板车,身下是稻草,身上却是御赐战袍。
少时,鼾声大作,原来他已经两昼夜没休息了,接下来又有一场大战在等着,必须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战场之苦,常人又何曾知晓!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4-8-22 15:54
韩世忠十几岁从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年,虽然今年才骤然而贵,但也是厚积薄发,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他酣然高卧,梦里香甜,嘴角还挂着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媳妇。
刘锜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你倒是会享受,脏活却要我来做!
当然,刘锜也只是心里抱怨,却不敢有半点疏忽。相比起来,他更年轻,经验也远不如韩世忠,又是靠着天子近臣身份,才能在御营立足。
别人可以犯错,唯独他没这个资格。
因此刘锜格外谨慎,他更细致划分,把快速射击的弓手放在最外,而后才是射程犀利的弩手,再之后是**兵,最后才是持刀盾的精锐甲士,以大约每千人为一队,诸兵种配合,形成一个个战斗团体,放在大军阵之中,就如龙鳞一般,层层叠叠,好不壮观。
龙鳞内侧,则是以辎重车驾为骨肉的后勤运输队伍,携带着全军的粮饷辎重,所需物资。
最里面,竟然是一千重甲铁骑。
此刻这些人居然和韩世忠差不多,都在休息。
有人在辎重车上高卧,有的则是趴在马背上打盹儿。不过不用担心,就算马匹跑得再快,他们都不会掉下来,甚至有高手能在马背上大小便。
所以看着花里胡哨的蹬里藏身,顺风扯旗,并不是单纯耍帅表演,也可能是用来方便的。
总而言之,这一千人,是从几万禁军,十几万西军,还有敢战士,甚至是蕃骑当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属于宝贝疙瘩儿级别的杀手锏。
别的不说,他们的马脖子下面,挂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的居然是牛肉干!
要知道随便杀牛,可是犯法的大罪。
居然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吃牛肉干,这是什么级别的待遇!
除了牛肉干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更让刘锜眼红,那就是糖块!
没错,在宋代,糖已经在上层比较普遍了,甚至各地还涌现了几十种知名的糖果,像什么花花糖啊,望口消,玉柱糖,什锦糖,都广受欢迎。
不过再怎么盛行,这也只是上层达官显贵们才能享用的,普通人在过年的时候,能吃到一点麦芽糖,就能快乐一整年了。
可赵官家向来不走寻常路,他自己吃小灶之后,就把御膳房专供的甜品给停了,宫里的妃嫔想吃糖,就只有自己掏荷包,去外面购买,就连皇宫和皇长子,也不例外。
至于裁撤下来的制糖师傅,全都充入军中,每日制作甜食,供应军需。当然也不是全部人马都能吃到。
只有静塞铁骑这种精锐当中的精锐,才能分到一些。
按照官家的说法,作战消耗体力,疲乏的时候,吃点糖,有助于恢复体力。
据说对面的太子郎君完颜宗望也喜欢蜜糖,只不过赵桓自己却是不吃的……
以小见大,或许希望就源自这些几乎不被人察觉的细节吧!
刘锜晃了晃头,继续挥军前行。
突然,前方出现了喊杀之声。
金兵出现了!
刘晏的骑兵迎了上去,双方斥候搏杀,各自付出了十几具尸体,或许大战已经不远了。
刘锜下意识看向板车上的韩世忠。
这位韩相公眼皮不睁,含混道:“都是虚张声势,只管前进,娄室主攻折家。”说完之后,韩世忠一个翻身,继续睡了。
刘锜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是,那就是吧!
他继续驱动兵马,在接下来的路途上,不断遇到金兵,最多时候,人马超过三千!
三千金军啊!
这要是放在以往,他们这八万人,没准能让人家打穿了。
可这一次,竟然没有影响多少进军速度。
刘晏的御营骑兵虽然还不如金人犀利,但是背靠大军,一往无前。
只要金人被缠住,弓弩手立刻扑上去。
而在弓弩手后面,则是一队队的**兵,他们随时列阵,给弓弩手提供庇护,阻挡金人骑兵突入。
就在这种严密的防御之下,御营大军,马不停蹄,人不歇脚,稳步向前。
从南关镇,到祁县,再奔清源县,如果不出意外,就可以和折家军汇合,直取太原。
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进军方式,恰恰是最难做到的。
毕竟真正的战场,不是比拼操作多骚,而是比拼谁犯的错误更少。
刘锜既保证了不犯错,又没有耽误进军脚步,这种能力不说有多突出,但至少已经具备了名将的雏形,未来可期。
只不过这场战斗,刘锜还没资格成为主角……金人的攻势已经来了,他们果然选择了汾水以西,选择了折家军发起猛攻。
而且地点和时机都非常耐人寻味。
他们是在折家军过了交城之后,才发起雷霆攻势的。
把城池留给了折家军,选择了以逸待劳,一上来就是最迅猛的攻势。
折可求和西夏厮杀了几十年,经验十分丰富。
他也如刘锜一般,将弓手和盾兵放在外面,严阵以待,并且亲自坐镇中军。
奈何阵型类似,结果却不大相同。
金人一个冲击,就驱散了折家的散骑。
不需要怀疑,西军骑兵不行,折家军也不行,甚至御营骑兵,在同等状态下,也不是金人对手。
而且折家军还缺少了射程够远的弩箭,无法阻止金人狂飙突进。
金兵急速向前,战马势若奔雷,惊天动地,已经是先声夺人,震慑人心,当他们抵近折家军,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弯弓抛射,箭雨如蝗,劈头盖脸,朝着折家军袭来。
刚交战,就有一两百折家军受伤丧命,失去了战斗能力。
金兵凶悍,可见一斑!
折可求头皮发麻,尽管他已经把金人看得很高了,但真正交锋,才知道这帮人的可怕。
金人以弓手覆盖,他们并不冲入阵中,而是在二三十步的距离,快速掠过。整个队伍就像是转动的收割机,从容不迫地收割人头。
而一旦折家军出现混乱,有人溃逃,军阵有了漏洞,在弓箭手后面的重骑就会迅速突入,狠插纵深。
重骑突入,割裂对手,后续人马潮水一般跟进。
一个接着一个的折家军战阵被突破,而往往一点突破,就意味着整个队伍溃散。
身为主帅的折可求意识到了金人的恐怖,如此厉害的金兵,赵官家又是怎么赢的?
种家军和不如他们,御营更是组建不久的雏儿,难道这位天子真的是有神明庇佑吗?
折可求脊背发凉,若真是如此,他更不该有什么别的心思,别说家人被俘,就算祖坟被刨了,也只能拼命了!
“折家儿郎,金贼破我家园,掳我亲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给我杀!”
折可求中军三千骑兵冲出,作为折家的精锐,毫不犹豫投入到了战场。
这一支骑兵跟金人撞在了一起,由于刚刚的攻势,金人骑兵队形散乱,也十分疲惫,竟然一下子被打退了。
折可求大喜,连忙又下令两翼,向中间靠拢,围歼这一支金军。
他已经意识到,对面的金人虽然凶悍,但是数量却不是很多,至少没有他的折家军多……双方就在汾河以西,陷入了纠缠厮杀。
兵器撞击,疯狂的喊杀,连成了一片,折家军完全拼了命,而金人又以能耐苦战闻名,双方陷入了僵局。
而就在这时候,十里之外的河对岸,韩世忠一个翻身,从板车上坐起,没有半点停顿,立刻着甲,同时询问刘锜。
“开打了吧?”
刘锜咧嘴,你老人家还真会把握时机啊!
“折家军遇到了突袭,如果没弄错,对手是娄室万户!”
“娄室?就是两次击败岳鹏举的?”韩世忠摸了摸鼻子,有意思了,“我让你准备的木排怎么样了,能迅速渡河吗?”
刘锜点头,“可以,我准备了足够五条浮桥的。”
韩世忠眼睛瞪大,惊喜不已,“我以为你能准备三条就不错了。”
刘锜哼了一声,没有多言,却明白告诉韩世忠,别太自大了。韩世忠嘴角一咧,露出了笑容。
此刻整个静塞骑兵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上马之后,有人还从皮囊里,抓出几颗糖块,胡乱塞进了嘴里。
看得刘锜狂翻白眼,等着吧,老子早晚也要拿到重骑的名额。
韩世忠在这边准备,而另一边,金人却已经展开了总攻。
刘锜没有弄错,来的的确是娄室的万户,但是领兵之人却不是娄室,而是他的儿子完颜活女。
似乎从宗望提携兄弟事件上获得了灵感,娄室也开始让儿子发挥更大的作用,毕竟他们这些人已经不年轻了。
活女却也不是寻常之辈,远的不说,种师中就死在了活女手里。
先败种家军,再败折家军!
区区大宋,谁堪一战!
活女的自信是有道理的,他迅速带领着两个合扎猛安,直击折可求的中军。
所谓合扎猛安就是金国的侍卫亲军,最精锐的力量,以娄室的身为,是没资格拥有的。
但他的万户在黄龙府,又深得阿骨打信任,所以他才能指挥阿骨打昔日的合扎猛安,哪怕吴乞买成为国主,都没法剥夺过来。
前面击败种师中,这支人马就发挥了巨大作用。
活女指挥着兵马,狠狠撞向折家中军,犀利的重箭,如雨落下,成片兵马倒地,随后活女踏着折家军的尸体,扑向了折可求。
此刻的折可求提着长刀,大呼死战。
折家军不断冲上下去,但是他们只能做飞蛾投火,徒劳牺牲,活女这支骑兵,就像是嗜血的怪兽,狂飙突进,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折可求抽出弓箭,努力射去,正中活女的肩膀,可下一秒,活女居然怪叫着,加速冲来,后面的金人骑兵如潮水般跟进,折可求感觉自己面对的一座大山……
他退了。
折可求掉头逃跑,伴随着他的逃跑,整个折家军也溃退了,他们甚至来不及向韩世忠求援。
那些无处可逃的折家军,干脆跳进了汾河,浮水过河,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这么干至少有一半以上,会丢了性命。
可没人在乎了,金兵简直胜过洪水猛兽。
“狗屁折家军,不堪一击!”
活女志得意满,竟只带着不足两百亲卫,追击一名溃逃将领,到了汾河边,此刻在河上竟然多了一座浮桥。
这位折家军将领上桥逃命,活女也没多想,就在后面猛追,身边的亲卫再次下降,人数不足二十。
而几乎与此同时,韩世忠注意到了这一幕!
“杀!”
这位泼韩五是真的不客气,他迅速出击,至于浮桥上的折家残兵,根本不看在他的眼里,“都给老子滚河里去!”
韩世忠铁骑突出,雷霆万钧,瞬间震撼了对面的活女,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冲得太过了,下意识就想后退回去……可韩世忠却没有半点迟疑,竟然加快了的速度,他的眼睛里冒着火焰。
岳飞小子,不就是击杀了完颜阇母吗!
老子也演示一下,什么叫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
韩世忠迅速接近活女,与此同时,他取下了自己的硬弓,八十步左右,韩世忠一箭射出。
活女大惊,想要躲避,可浮桥就这么宽,身后又都是自己的人马,无从闪躲。
就只能眼睁睁被射中胸膛,翻身落马……种师中的仇——报了!
韩世忠身上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大蟒刺青,寻常人只道是韩五泼皮,弄这么个玩意唬人。殊不知这条大蟒还真有来历。
年轻时候韩世忠在树下睡觉,突然被一条大蟒缠住。蟒蛇的力气自不必说,就是一头牛,也会被勒死。
可偏偏韩世忠天赋异禀,神力过人,愣是没死,但却也无法挣脱,韩世忠只能跌跌撞撞,跑回了家里,身上却是挂着大蟒的。
他找到了菜刀,先是砍伤大蟒,挣脱束缚,随后又是一刀,毙杀大蟒。
能在大蟒嘴下逃生,还上演了反杀,韩世忠在乡间名声大噪,有个看相的,告诉韩世忠,龙代表天子,蟒蛇就是宰相。
他被蟒蛇缠身,日后必定要宰执天下,大富大贵。
这位好心好意,给韩世忠指点的算命先生,没得到感谢不说,反而让韩世忠踢了两脚,赶了出去。
你这不是放屁吗,俺韩五大字不识,还当宰相呢!
不是胡说八道吗!
抛开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说不谈,韩世忠的确是天生神力,弓马骑射的本事,天下少有,就算岳飞那种带着光环开挂的主儿,也不一定稳胜韩世忠。
当然了,要是再过几年,老韩走下坡路,岳飞稳步提升,到达巅峰,压韩世忠一头却是可能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大约确定,韩世忠就是这个时代的武力巅峰,金国虽然整体很强,但是能稳稳超过韩世忠的,也没有几个。完颜活女,他是不在其列的。
虽然也身着重甲,层层保护,可是在韩世忠三石强弓面前,又是百步之内,别说是人,就算是一根老木头,也给你射穿了。
活女瞪大眼睛,带着强烈的不可思议,掉落马下,哪怕到了此刻,他都不相信自己会死。
他爹可是大金第一猛将完颜娄室,他十七岁从军,太祖阿骨打称赞自己有大将之才,未来可是要继承娄室的合扎猛安,黄龙府万户,成为大金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活女满腹不甘,但是很可惜,箭透胸膛,心肝具损,半点活路都没有了。
如果开上帝视角,会认为活女的死,是个意外。他凿穿折家军,获得大胜,他的胜利是如此辉煌,又是如此迅捷,以至于河东岸的宋军根本不该有机会增援。
甚至说折家军都完了,他们该仓皇后撤三十里,才符合常识。
可偏偏就遇上了泼韩五,偏偏上了浮桥,偏偏身边护卫太少……一切都似乎证明完颜活女死得很冤枉。
但从上帝视角,切换到玉皇大帝的视角,就会发现另外的东西。
狭路相逢勇者胜。
活女既然追过来了,既然上桥了,就一往无前,杀向韩世忠,让韩世忠来不及射箭,双方对拼,活女的功夫或许稍微差一些,但是身后的金人精锐却是要胜过韩世忠部下的。
生死五五开。
但是很可惜,活女在看到韩世忠凶猛杀来,他害怕了,他选择了后退,仓促之间,又没法跑,就这样成了老韩的活靶子,被收了人头。
向死而生,或许还有机会,恐惧躲避,一味逃跑,没准死得更快。
就像那些往汾河里跳的折家军一样,失去了勇气的下场,往往是很惨的。
活女不够勇猛吗?
很难说。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假如是娄室面对韩世忠,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冲上来……
当然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一个现实,完颜活女死了,大金第一猛将的爱子死在了大宋第一武将的手里。
韩世忠马快人疾,闪电般冲过来。
金人这边短暂惊诧错愕,随即发疯似的扑上来,要抢夺活女的尸体,乃至于给活女报仇。
双方撞在了一起。
韩世忠挥动起手里的长刀,浑身的力气灌注,每一个细胞都是兴奋的。没人能挡得住韩世忠的一击。
刀锋所过,肢体断裂,鲜血飞溅,染红了韩世忠的甲胄,让他状若魔神。
“杀!”
韩世忠一马当先,死在他马前的不下十人,更有人被他撞到了河里,仓皇的金人不得不放弃活女的尸体,掉头狼狈逃窜。
韩世忠马蹄踩着活女的后背,脊柱被马蹄踏碎,尸体扭曲,比起种师中还要凄惨百倍!
到了这一刻,就算是西军之中的老军头儿,面对韩世忠,也要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猖狂。
不服气吗?
不服气你们也杀几个金人大将,替种相公报仇啊!
没这个本事,就趁早闭嘴,少丢人现眼!
所以说,韩世忠兴奋,是有底气的。
杀退金兵,冲到西岸。
韩世忠横刀立马,高声大吼。
宋军士气大振,包括折家军在内,都掉头反杀,还有成闵、解元、王三胜等人,嫌弃浮桥太慢,竟然从河水和缓处,直接渡水杀过来。
刘锜看得真切,斩杀大将,这个泼韩五,又有吹的了!他也不敢含糊,连忙派遣手上最犀利的一支兵马,短斧甲士,加入攻击。
短斧砍刀,是宋军总结对付金人骑兵,最实用的武器。
这些人参加过牟驼岗之战,也参加过胙城之战,他们身先士卒,不避刀枪,他们伤亡惨重,却又战果累累。
单论杀敌数量,就算是韩世忠手上新组建的静塞铁骑,也没法跟短斧甲士相比。
这帮爷过河了,而且还是在金人失去主将的情况下。
散乱的骑兵,瞬间变成了宋军的猎物。
就在汾水河边,宋军御营,大杀大砍,金人的尸体遍地,血水流入河中,一条古老的河流,血水滔滔。
韩世忠忘情厮杀,一次又一次,穿透金人队伍,肆意杀戮,兴奋怪叫,越杀越狂!
单纯从活女的地位来看,他远远不如阇母值钱。
但是别忘了,这次活女带的是黄龙府万户,是金人第一个万户,精锐中的精锐,包含合扎猛安。
唯一能胜得过这些金兵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铁浮屠了。
大宋兵马,已经能跟金人的精锐抗衡了。
想想吧,几个月之前,还被人杀得望风而逃,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却能奋勇向前,甚至战而胜之。
这还不是奇迹吗?
一支军队的基本盘固然很重要,但也要看谁在指挥领导。
坚定的赵官家,敢战的猛将,精挑细选的士兵,加上充足的军饷……种种优势,叠加在一起,战力超级加倍。
古老的汾河,见证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韩世忠赢了!
大宋赢了!
自然,赵桓也赢了。
可由于距离的原因,赵桓非但来不及喜悦,还陷入了震怒之中。
范致虚弹劾韩世忠的札子送到了京城。
不用问了,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金人俘虏折氏一族,折家不可靠,韩世忠包庇折家,大权独揽,纵然没有谋反之心,亦有谋反之力。
麾下诸将,桀骜不驯,藐视朝廷,多有不法之事。还请朝廷及早处置,迟则生变!
“李相公,陈中丞,朕不甚聪慧,只能勉强理解一下,折家人落到金人手里,折可求不可靠,他不可靠,韩世忠就不可靠,就算韩世忠可靠,还有那么多不可靠的部下,一定会怂恿韩世忠造反的……如果真没说错,这就是陈桥兵变吧,是有人要给韩世忠黄袍加身,对吧?”
李纲脸色铁青,“官家,范致虚捕风捉影,陷害重臣,居心叵测,臣请立刻免了他的官职,抓进京城,从重发落!”
陈过庭眨巴眨巴眼睛,没放说什么,一来他刚刚步入决策圈,不太了解赵桓,其次他因为宗泽的评价,弄得灰头土脸,伤损元气,只能闭嘴。
“李相公,就按照你说的,该谁去捉拿范致虚?”赵桓又补充道:“范致虚身上还有运送粮草的差事,他掣肘添乱,会不会动摇军心?折家军,御营都需要安抚,还要让他们坚定信心,进军太原,牵连到方方面面,寻常人能办好吗?”
李纲眨眨眼睛,官家似乎话中有话,难道……
果然,赵桓搓手道:“朕把事情都分派下去,整个京城就是朕最清闲,这事非朕不可!”
李纲无语,陈过庭愕然……
三天之后,赵官家出现在了军营,一路疾驰可不是开玩笑的,赵桓在路上换了五次坐骑,才赶到了大营。
不出意外,赵官家的大腿磨破了,他只能岔着腿,一摇一摆往里面挪,仿佛裤裆拴着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奈何在场诸将,每一个敢笑出来,只能强忍着,韩世忠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寻找话题。
“官家,自从臣等击败金人之后,又连续两战,忽悠胜负,我们逼近了太原三十里……只是现在金人在太原外围筑城,把王禀他们困在里面,消息不通,臣想派人去送信,却又一时无法突破金人封锁,着实艰难。”
赵桓颔首,“内外不通,贸然营救,胜算不大。想派人进去联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对了,良臣,你忘了没,当初在开封释放孔明灯,康王在城外金人大营,都捡到了孔明灯。”
韩世忠瞬间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主意啊!
这位腿脚不好的官家,也是有点用处的。
夜深,乘着东南方向的暖风,数以千计的孔明灯,飘飘摇摇,升上天空,灯火映衬,照亮半个夜空。
增加了燃料之后的孔明灯,能飞数倍的距离,越过金人临时建造的围墙,向着被围困了一百多天的太原飘去……
“官家,漫天孔明灯,胜过星辰,飘向太原,何等壮美。臣,臣真恨自己是个武夫,不能吟诗作词……”韩世忠说着,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赵桓。
赵桓哂笑,“不用看朕,朕也没有七步成诗的才情,不过……曾经元宵佳节的时候,朕倒是填过一首词。”
略沉吟,赵桓便低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望着漫天的灯火,思忖着词作,竟然痴了……
作者: yugongjin    时间: 2024-8-24 16:18
韩相公:单刀赴会定折家军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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