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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前后夹击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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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5:00
标题:
剿匪:前后夹击一锅端!
大宋泼皮正文卷0059【逃军】小王村距离松山岭并不远,只有十里路。
可这十里地,却隔着几座大山。
沿着黄土小路前行了几里路后,在袁初六的带领下,他们一头扎进山里。
山里崎岖不好走,时值正午,他们才赶到松山岭。
转过头,见众人累的气喘吁吁,韩桢鼓舞道:“加把劲,等进了暗道再歇息。”
他们时间紧迫,必须得赶在县衙攻打山寨之前落位。
并且山脚下遍布着山贼的暗哨,若是停留太久,有暴露的风险。
闻言,众人只得迈着沉重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前进。
不得不说,石宝这处山寨的位置,选得极好。
整座山峰并不算高,约莫两三百米,但却极为陡峭。
尤其是山阴的那一面,称得上悬崖峭壁。
绕到山后,众人一路爬到半山腰,只见袁初六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乱石堆前,扒开一丛灌木,身形灵活的钻入石缝中。
这石缝极其狭窄,并且只有十来米,尽头处堵着一块巨石,怎么看都是死路。
袁初六进入石缝后,三两步便来到尽头,朝着他们招招手,而后身影便消失了。
韩桢横拎着马槊,侧着身子挤入石缝。
他本身就体型壮硕,此刻又穿着竹甲,没走两步就被卡住了。
无奈之下,韩桢只得退出去,将身上的竹甲脱掉后,这才勉强挤了进去。
走到尽头,转一个弯儿,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恍惚间,韩桢不由想到了安娘,两者之间倒是有些许相似之处。
一行人跟在袁初六身后,不断在石缝中穿梭。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小山谷。
小山谷,真的很小,不到五十平,中间被开垦出一片田地,种着三垄小麦和大豆。
似乎是疏于打理,田地里杂草长得比小麦都茂盛,估计想收个一斗粮食都够呛。
“原地休息。”
韩桢巡视一圈,下令道。
话音刚落,众人长舒了口气,齐齐坐在地上。
见状,韩桢心中暗自摇头。
等拿下松山岭后,得好好给他们练练体能了。
拿出腰间的水壶,灌下一大口水,韩桢问道:“现在距离山寨有多远?”
袁初六努力咽下口中的炊饼,如实答道:“不远,前面出去就是山寨。”
“嗯!”
韩桢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拿出怀里的炊饼,默默吃着。
……
……
松山岭脚下西南方向,有一条山涧。
山涧旁的丛林中,矗立着十多间木屋。
简陋的马厩中,十几匹高头大马正悠闲的吃着食槽中的青草嫩叶。
一间木屋内,围坐着一群壮汉。
这十八名壮汉或额头,或脸颊,都刻有青色的刺字。
显然,这是一伙逃军。
其中一人开口道:“大哥,姓石的这贼鸟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被称作大哥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脸色黝黑,气质敦厚,如同一個老农。
此人正是前段时日在县城里卖马的魏大。
而他的脸上,却没有刺字。
北宋的军人,并非都会在脸上刺字,对于那些主动投军,报效国家的良家子,军中会给予一定的尊重,将刺字刻在手臂或肩头。
比如韩世忠、岳飞,他们脸上就没有刺字。
魏大沉吟道:“这段时日被俺三番五次的拒绝,如今又突兀的喊俺们赴宴,只怕是没安好心。”
“那俺们去还是不去?”
坐在魏大下手的一个汉子问道。
“去!”
魏大眼中闪过一丝与气质不符的狡黠,压低声音道:“咱们兄弟藏好兵器,那石宝没有歹意便算了,若是想对俺们动手,便杀将出去。”
作为北宋最强战力的西军,他们心中自然存着傲气。
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拒绝石宝的招揽。
说白了,他们看不上这群匪寇。
可傲气不能当饭吃。
作为逃军,他们找不到生计,又拉不下脸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所以魏大这群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前段时间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忍痛卖了一匹战马,换来二十五贯钱。
可二十五贯钱虽不少,但也架不住十几个壮汉坐吃山空啊。
另外养战马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每日一大盆盐水伺候着,三天两头就得喂一顿精良,花销比他们还大。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粗犷的方脸壮汉语气狠辣道:“大哥,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杀了那石宝,夺了山寨。有那些逃户帮着种田,往后就不算不打家劫舍,也能过活儿。”
闻言,魏大怒斥道:“那石宝虽是匪寇,但对俺们还算礼遇,怎能行恩将仇报之事。”
“……”
方脸汉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着低下头,只是眼中却满是不甘。
他们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过于讲仁义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此事莫要再提了。”
魏大神色缓和,吩咐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兄弟们将手刀贴身藏好。小武和老九你们两留下看管战马,其他人随俺上山。”
……
……
县城内。
四百多号人聚集在县衙门前。
其中一百人是弓手,剩下的都是乡兵。
乡兵不是军籍,只是乡勇罢了,他们与弓手的区别,就是平日里不需要应衙役。
每年农闲时,官府会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操练几日。
其他时间,与农民无异。
不过到了战时,便会被召集起来。
常知县虽贪财,不过却并不吝啬,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此刻,他正吩咐刘勇给这群弓手、乡兵发钱。
每人五百文,若是不幸战死了还会有抚恤。
果然,随着赏钱发下去,四百多人立刻一改方才懒散的模样,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前两年,上一任知县也召集过他们剿匪,但却没有给任何赏赐。
一时间,这群弓手和乡兵,对常知县好感大增。
待到发完钱,常知县朗声道:“赏赐已发,诸位当尽力破贼。”
“是!”
人群中响起参差不齐的应道声。
常知县轻抚胡须,意味深长道:“刘勇,剿匪的重任就交予你了,莫要让本县失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刘勇躬身抱拳,待到常知县转身进入县衙后,他双手叉腰,厉声道:“随本都头去甲丈库取兵器!”
甲丈库便是武库,位于县衙左侧。
打开大门后,一股腐朽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库房里的兵器不少,但由于无人保养,绝大多数都生锈损坏了。
**的木杆上,布满了被虫蛀的孔洞,枪头锈迹斑斑,破伤风致死的几率都比直接捅死要高的多。
朝廷每年都会给各州县的武库,进行专项拨款,用以维护和兵器建造。
徐主簿虽贪,但要说贪墨武库的拨款,那可真是冤枉他了。
因为这笔钱从上到下,经户部、转运使、州府层层克扣下来,等到了徐主簿手里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就是想贪,也没那个机会。
一名乡兵拿起一柄**,用力挥了挥,便听咔擦一声脆响,长杆从中断开。
“这……刘都头,这些兵器没法用啊!”
刘勇呵斥一句:“瞎嚷嚷甚么,捡好的挑。”
闻言,那乡兵顿时哭笑不得。
这还哪有好的呀?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5:21
一番挑挑拣拣,最终只有一百多人拿到了保存稍好一些的兵器。
剩下的乡兵弓手没法子了,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柴刀,安上长杆当朴刀使。
有些没带柴刀的,干脆就拿根长棍。
乡兵们四下张望,随后面面相觑。
就这还想攻打山寨?
原本这些人在拿了赏钱后,是真心把想出一把力的。
毕竟若真的剿匪成功了,后续定然还会有赏赐,另外山寨里也能劫掠一番,运气好能捞个三五贯钱。
可是经过武库这一遭,他们算是明白了。
这次只怕又是装装样子。
不过这一趟也没白来,到底是混了五百文的赏钱。
事实上,常知县和刘勇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里明白,光靠这些弓手乡兵想要打进山寨,简直是痴人做梦。
壮壮声势,正面佯攻,吸引山贼的主力,就算完成任务了。
剩下便的交给韩桢,能打下来固然欣喜,因为常知县可以捞一笔剿匪的政绩。
打不下来,也没甚损失。
至于发给弓手乡兵的赏钱,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就当是花钱买名声了。
总之不管如何,常知县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才是为官之道。
……
“随本都头出城剿匪!”
刘勇骑在一匹马上,大手一挥,颇有些意气风发。
四百多号弓手乡兵,手拿五花八门的武器,乱哄哄的出了县城,朝着松山岭奔去。
待到行至山寨脚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被乌云遮盖。
没一会儿,淅淅沥沥地雨水从天而落。
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刘勇拔出佩刀,高声喊道:“列阵!”
这些弓手是新招的,一时间不知所措。
反倒是绝大多数乡兵,参与过前两次剿匪,已经有了经验。
只见两名身强力壮的乡兵,持盾站在最前面。
没办法,通往山寨的碎石路过于狭窄,只能同时并列两人。
手持**的乡兵们分成两队,紧紧跟在盾兵身后。
持有弓箭的落在最后。
“攻寨!”
伴随着刘勇再次高喊。
两名盾兵竖起盾牌,顶在身前,沿着碎石小道一步步朝着山腰走去。
……
半山腰的山寨上,上千逃户顶着小雨,在田间抢收麦子。
这雨也不知会下多久,万一下的久了,田里麦子便会出现大规模的倒伏。
虽然麦子的收成多寡,与逃户们没关系,可那石宝却不是善茬。
若是到时欠收,只怕又会杀人泄愤。
没人愿意被杀,所以一个个逃户格外上心。
寨子深处的聚义堂中,正在举办宴席。
宴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石宝这次下了血本,席上不但有山中打来的野味,还有羊肉与鲜鱼。
宋时以羊肉最为珍贵,一头羊的价格能够买下两头耕牛。
羊肉之下,便是鲜鱼。
因为这会儿交通不便,内陆地区想要吃到鲜鱼并不容易。
其次才是牛肉,最次的是猪肉。
相比唐时和五代,北宋时期耕牛的数量多了数十倍,官府虽管制严格,但摔死老死的不在少数,所以牛肉并非稀缺货。
北宋初期,朝廷明令禁止吃牛肉,但却根本没人买账。
以至于到了后来,官府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真宗还特意下了一道诏书:“两浙诸州,有屠牛充膳,自非通议烹宰,其因缘买者,悉不问罪。”
意思就是,无缘无故杀牛,是犯法的。
但那些买牛肉回去吃的人,就不问罪了。
连皇帝都妥协了,地方官员就更不可能管了,甚至有些州县的官员为了捞钱,还专门搞出一种牛肉税。
买牛肉,要额外交税……
山寨中大小头目,外加十七名逃军,足足五六十人汇聚在大堂内,耍子声、劝酒声、顽笑声交织在一起,人声鼎沸。
“报!”
饮至正酣,一声突兀的大喊从外传来。
紧接着,一名山贼疾步迈入大堂,禀报道:“大当家,山下发现大批官兵!”
官兵?
一时间,众人纷纷一惊,整個大堂为之一静。
石宝放下酒杯,面色凝重道:“官兵?有多少人?”
山贼如实答道:“足有四五百之众,领头的乃是县衙都头刘勇。”
闻言,堂内山贼面上重新挂起笑意。
石宝面露笑意,转头吩咐道:“老四,领二百兄弟守住寨门。”
“得令!”
名唤老四的壮汉站起身,神态轻松的朝着大堂外走去。
见状,魏大不由开口道:“石当家,不如今日就到这里罢。既然是官兵来了,俺们也去帮着出一份力。”
“魏老哥稍待,一群乡兵罢了,俺去去就回。”
老四摆摆手,满不在乎。
待到老四出了门,见魏大依旧面带忧色,石宝安慰道:“魏老哥不虚担心,这帮乡兵只是做做样子,过不了多久便会自行散去,前两年便是如此。”
一名逃军听得惊奇,忍不住问道:“这是剿地甚么匪?”
“他们哪敢真的剿匪。”
石宝饮了一口酒,冷笑道:“这帮狗官一个个胆小如鼠,不过是借着剿匪的名头,捞钱罢了!”
“当真是狗官!”
逃军中,方脸壮汉脸色愤慨,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他虽不喜石宝,但对这番话却极为赞同。
若不是这群狗官,他们也不至于当逃军。
石宝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劝道:“来来来,魏老哥继续喝。”
三五杯酒下肚,魏大等人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醉意。
眼见时机成熟,石宝不动声色地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来到魏大身旁。
“魏老哥,俺石宝虽是一介匪寇,但对你等镇守边关的西军,最为敬佩。若无你们保家卫国,只怕西夏人早就打入中原了。”
石宝一手揽住魏大的肩膀,一手隐蔽的探入怀中。
与此同时,其他桌上的山贼也开始借着敬酒的由头,有意无意地靠近逃军们。
魏大此刻醉意上头,听到这番情真意切的夸赞,心头别提有多舒服了。
反倒是那方脸壮汉,察觉到一丝异样。
“杀啊!”
就在这时,大堂外隐约传来一阵喊杀声。
显然是山贼们与乡兵交上手了。
下一刻,大堂内忽然响起两声爆喝。
“动手!”
“大哥,还不动手?!”
嗯?
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为之一愣。
石宝下意识的看向方脸壮汉,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
俺啥时候说过要动手?
魏大先是一愣,腹部忽地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率先反应过来的石宝,抽出藏在怀中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肚子里。
到底是常年与西夏人厮杀的西军,突遭偷袭,魏大却没有慌乱,近乎本能的一拳砸过去。
石宝本想转动匕首,将对方的肠子绞断。
下一刻,只见一个斗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这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兄弟们,并肩子上!”
见大当家动手了,早有准备的山贼们纷纷抽出兵器,朝着就近的逃军们杀去。
埋伏在大堂之外的山贼,也提刀杀了进来。
“好胆!”
逃军们惊怒交加,拔出手刀,将魏大护在中间。
一时间,整个大堂乱作一团。
……
砰!
雨幕中,一块几十斤的石头从寨墙上滚落,顺着碎石小道,重重砸在盾牌上。
巨大的撞击力道,让两名盾兵脚步一顿。
紧接着,第二块滚石袭来。
眼见乡兵被砸的节节后退,寨墙上的山贼们纷纷大笑。
有的甚至解下腰带,朝着下方撒尿。
山脚下督战的刘勇阴沉着脸,高声吼道:“不准退,继续前进,弓兵压制。”
即便是做戏,那也得做全套。
闻言,盾兵止住脚步,努力用盾牌将石头推到一旁。
与此同时,后方的弓兵们纷纷拉弓搭箭,朝着山寨射去。
嗖嗖嗖!
十数道箭矢射来,寨墙上的山贼们纷纷矮身躲避。
那個一个撒尿的山贼,反应慢了半拍,被一箭射中大腿,鲜血直流。
“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刘勇忍不住发出畅快的笑意。
趁着山贼们被弓箭压制,前排的盾兵和枪兵赶忙朝着寨门冲去。
很快,寨墙上的山贼也开始放箭了,稀稀拉拉的箭矢,飞向人群中。
双方一轮互射,竟然只有两个倒霉蛋中箭。
若是韩桢在这里,只怕会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
……
“韩二哥,官兵动手了!”
山谷中,响起马三狗的声音。
下一刻,闭目养神的韩桢猛然睁开眼睛。
盘坐在地上的士兵们纷纷起身,握紧手中的朴刀。
韩桢不急不缓地问道:“官兵吸引了多少山贼?”
马三狗答道:“大概两百多号。”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面对一百多号山贼。
“随我杀敌!”
韩桢手持马槊,语调虽轻,却透着浓烈的肃杀之意。
“是!”
士兵们齐声应道。
瞥了眼神色忐忑的袁初六,韩桢吩咐道:“你且留在这里,待到结束了再出来。”
这厮留着还有用,若是死了有些可惜。
“多谢小郎君。”
袁初六心头一暖,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他方才都已经想好了等会躲藏的位置,谁曾想韩桢竟然没打算让他跟着。
“走!”
韩桢大手一挥,持着马槊率先走出山谷。
一行人沿着山谷走了十多米,顺着石缝钻出去后,便出现在寨子上方的丛林中。
一路小跑着下山后,径直朝着聚义堂杀去。
“不对劲!”
走了一段,韩桢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们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山贼。
这显然不合常理。
他已经做好了被山贼发现,随后一路杀到聚义堂的准备。
小虫面色凝重道:“韩二哥,会不会是咱们的计划被识破了,山贼设了埋伏?”
韩桢低声吩咐道:“有这个可能,大伙儿多留个心眼。”
闻言,众人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随着渐渐接近聚义堂,韩桢隐约听到阵阵喊杀声。
“山贼内讧了?”
马三狗一愣。
韩桢顿住脚步,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停下。
侧耳静听了片刻,发现不似作假,他立马高喊一声。
“杀!”
这样的时机,他怎么错过。
“杀!!!”
士兵们齐齐高喊,手持朴刀冲向聚义堂。
此刻,大堂内局势已经明朗。
西军虽战力强悍,但奈何山贼人数太多了,而且他们吃了武器的亏,手头上只有手刀这等短兵器。
十七名逃军几乎人人负伤,被山贼逼退至角落,勉强抵挡。
伤势最严重的当属魏大,此刻靠坐在角落里,面色惨白,鲜血将衣裳染红了一大片。
石宝此刻站在一张桌子上,面色狰狞地怒吼道:“那个姓魏的莫要杀了,给俺活捉,俺要一刀刀把他的肉剐下来。”
他恨极了魏大。
刚才那一拳,把他的鼻梁彻底打断,整个鼻子都歪了,险些疼晕过去。
这帮山贼很聪明,知道逃军们是困兽斗,所以也不急着冲上去,反而利用朴刀的长度优势,隔着一段距离不断劈砍捅刺。
逃军们左格右挡,极为狼狈,稍有不察,身上便会被多一道伤口。
“杀!”
忽地,大堂外响起一阵喊杀声。
山贼们心中一惊,以为是官兵杀上来了。
韩桢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只见整个大堂内挤满了山贼,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起码有上百人。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站在桌上的石宝。
最外围的山贼刚刚转过身,一杆通体玄黑的马槊,带着破风声迎面捅來。
槊锋上的八面破甲棱,配上韩桢的神力,轻松捅穿那名山贼的身体。
紧接着,两尺多长的槊锋余力不减,如同串糖葫芦一般,再次捅穿后方两名山贼。
“杀啊!”
不待山贼们回过神,马三狗等人一拥而入,劈头盖脸一阵乱砍。
一瞬间,攻守易形。
原本是山贼们堵着逃军杀,结果转眼间就被韩桢包了饺子。
这帮匪寇本就是乌合之众,突遭大变顿时慌了神,眨眼间便有十几人被砍倒在地。
短暂的惊慌过后,石宝赶忙高声道:“他们没多少人,不用怕!”
他站得高,一眼便看清韩桢这伙人还不足四十。
但是,山贼们却已经彻底慌了神,根本听不进去。
最外层的想往里退,而里面的山贼则本能的想逃出去,于是在慌乱中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踩踏。
角落里的逃军们心头一喜,那方脸壮汉深知机不可失,大吼一声:“援军来了,兄弟们杀出去!”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西军,意志力与纪律性哪里是这些山贼能比的。
哪怕人人负伤,依旧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山贼没想到这群逃军还敢反扑,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惨叫声不断在大堂内响起……
韩桢此刻很尴尬,因为马槊实在太长了,在眼下这种拥挤的环境中,根本施展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舍弃马槊,夺过山贼的朴刀,反手劈下。
若是上百个山贼一齐往外冲,韩桢他们这几十人,还真拦不住。
可实际上,最外层的山贼被杀的不断后撤,反倒成了山贼们冲出去的最大阻力。
作者:
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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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24
此时的聚义堂,已经化作了绞肉场。
小王村的士兵们,彷佛回到了训练的日子,握着朴刀不断的重复劈砍,收刀。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山贼们便已经死伤过半。
主要是韩桢太勇猛了,手中朴刀都快被他挥成了风扇,被斩中的山贼非死即残。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单纯的四个字,简单粗暴!
石宝已经没了方才的嚣张狠戾,虽强装镇定,但眼中的惊恐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随着山贼的人数越来越少,韩桢等人遇到的抵抗,愈发激烈。
到了最后,只剩下三十几人时,那凶悍的气势,丝毫不亚于正规军。
人就是这样,当被逼到绝境之时,凶性便会被彻底激发出来。
更遑论这帮山贼本就不是善类,大多都见过血,沾过人命。
一时间,韩桢这边开始出现伤亡。
士兵们的气势渐渐变弱,若不是韩桢一直顶在前面厮杀,估计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没办法,只训练了几天的士兵,能有什么纪律性。
而另一边的逃军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有几人伤势过重,彻底失去了战力,剩下的十来人则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见到这一幕,韩桢高喊道:“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马三狗与张和等人也纷纷高喊。
闻言,山贼们悍不畏死的气势一滞,一些人开始动摇。
石宝神色一变,急忙大吼道:“莫要听他们蛊惑,投降也是一死。只需再坚持片刻,寨门前的二百兄弟击退官兵后,便会赶来支援!”
他很清楚,如若投降,手下这些山贼或许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但他这个匪首,必死无疑。
待到寨门的兄弟打退官兵,形势便会瞬间逆转。
这番话,让山贼们重拾信心。
韩桢看向石宝,眼中杀意沸腾。
他很早便想杀了石宝,只不过这厮鸡贼的很,见势不对,立刻从桌上跳下来,钻进山贼群中。
察觉到韩桢的目光,石宝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
“既然不降,那便全杀了!”
韩桢语气冷冽,拾起先前舍弃的马槊,踩着尸体,大步踏向石宝。
死了这么多人,整个大堂空旷了不少,马槊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张和等士兵见他持槊,吓得纷纷散开,为他腾开场地。
山贼们不懂,他们懂啊。
这要是不小心被槊杆磕碰一下,那可是会要命的。
“兄弟们,随俺宰了他!”
石宝怒吼一声,但脚下却一动不动。
似乎是年纪大了,他觉得自己的胆气变小了,若是换做两年前,他绝对会第一個冲上去。
“杀!”
七八个山贼大吼一声,一拥而上。
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山贼们也晓得。
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些个士兵其实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需杀了此人,其他人便会自行崩溃。
呜!
一道刺耳的破风声,在众人耳边炸响。
玄黑色的马槊横扫而出,槊锋砸在冲在最前头的一名山贼胸口。
但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山贼整个人竟被一股巨力抽飞。
足足飞出七八米远,最后重重撞在墙壁上,整个胸膛向内塌陷,口鼻喷血,当场毙命。
嘶!
这一幕,让其他几个山贼脚步一顿。
所有人都目光惊骇的看着韩桢,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就连后方的逃军都愣住了,一个个目光呆滞。
秦凤路上猛士不少,哪怕是号称西夏第一精锐的铁鹞子,他们也与之交过手。
但如韩桢这般神勇之人,简直闻所未闻。
事实上,在战场上,这一幕并不少见。
重甲骑兵高速冲锋之时,借助战马飞奔的冲击力,也能做到将人击退七八米远。
可韩桢这是步战啊!
方脸汉子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憋出这么一句:“马……马槊不是这么用的。”
马槊用法只有两种,一种是冲锋之时,平举马槊,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和惯性,捅穿敌人。
另一种,则是缠斗之时,双脚踩在马镫上站立,双手持槊,自上而下的刺击。
哪怕是步槊,也是以刺为主。
他本身就是个用槊好手,此刻见韩桢将马槊当水火棍这么使,简直比身负数刀都难受。
……
韩桢不会用马槊,除了在部队里练过两年匕首之外,其他冷兵器也一窍不通。
每次与人交战,看似勇猛,实则毫无章法。
可问题是,他不需要技巧。
任你千般武艺,我自一力破之。
一槊抽死一个马贼,韩桢脚步不停,直奔石宝而去。
石宝尖声高叫:“杀啊!杀了他!”
然而,先前冲杀的几个山贼,却齐齐后退。
这一槊,将这些山贼积蓄起的勇气和狠劲,彻底抽碎。
“啊!!!”
眼见韩桢越来越近,一个山贼在恐惧中爆发,嘶吼着举刀冲上来。
噗嗤!
还未冲两步,玄黑色的槊锋便刺穿胸膛。
扬起马槊,那山贼顿时被高举在半空。
韩桢持槊的右手一挥,山贼尸体被远远抛开。
咕隆!
逃军们齐齐咽了口唾沫。
单手持两米多长的马槊,哪怕只是持着槊杆的中段,可想要挑起一个百多斤的壮汉,所需要的力量不亚于单手举起三四百斤的重物。
这还是人么?
“咣当~”
一名山贼丢下手中朴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俺……俺降了!”
有了第一个投降的,便有第二个……
“俺也降了。”
“莫杀俺。”
一时间,不断有山贼扔下朴刀,跪地投降。
石宝神色狰狞地怒吼道:“莫要降,降了也是死!”
可是,却没人愿意听他的。
很快,被包围的山贼只余下石宝一人还站着。
“大哥莫慌,俺来助你!”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老四的高喊,以及一阵阵脚步声。
官兵败了?
士兵以及逃兵们顿时神色大变。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官兵败是定然的,靠着一群弓手和乡兵,能打进山寨反而见鬼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官兵竟败的如此之快。
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啊!
石宝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俺命不该……”
话音未落,一杆马槊捅进心口,槊锋透体而出。
拔出马槊,韩桢看都不看石宝的尸体,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语调冰冷地命令道:“将山贼杀光,我先挡住山贼援军。”
作者:
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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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27
“他娘的,这帮人不讲信用,跟他们拼了!”
“左右都是一死,杀啊!”
“啊!!!”
山贼们的怒吼在大堂中响起,只是他们丢掉兵器,已失了先机,一个个如同待宰羔羊。
韩桢充耳不闻,快步冲出大堂。
雨幕中,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领着上百匪徒朝着聚义堂冲来。
雨珠砸落在身上,带着飞溅在竹甲上的鲜血,滑落在地上。
顷刻间,韩桢脚下便积蓄起一滩血水。
浑身上下散发的摄人煞气,配上壮硕的身形,以及八尺长的马槊,竟将这群山贼镇住。
“石宝已死,放下武器受降,可免一死!”
石当家死了?
这個消息让众山贼失神。
那光膀子壮汉先是一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大声道:“慌甚么,大当家不在了,还有俺呢。兄弟们随俺上,杀了他为大当家报仇!”
说罢,他率先举刀朝韩桢冲去。
山贼们回过神,也纷纷冲上前。
老四此刻心头抑制不住的升起一股狂喜,脑中已经开始思索,接手山寨后,该如何顺理成章的把石宝那几房妻妾弄到手……
嗖!
忽地,一道破风声在他耳边响起。
老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迅速将朴刀斜挡在身前。
下一刻,一声脆响传入耳中。
紧接着,老四只感觉一股巨力砸在胸口,整个人如同被一头狂奔的战马迎面撞上。
眼前持槊之人,距离自己越来越。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砰!
老四重重砸落在地上,但此刻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头晕。
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直至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隐约间,耳边传来一声声不太真切的呼喊。
“四当家!”
“四哥,四哥!”
“不好,四当家死了!”
“……”
我没死!
老四想要张口,却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嗬嗬声。
他不由回忆起当初观看二哥牛羽杀狗时的场景,二哥用一条麻绳,死死勒住狗的脖子。
那狗努力张开嘴,也是发出这样的声音。
……
……
“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声中,浓郁地血腥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堂之内。
马三狗等人与逃军们隔着一堆尸体,席地而坐,大眼瞪小眼。
杀人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哪怕是一条狗,被杀时都会咬人逃跑,更遑论一个大活人呢。
略微休息了片刻,感觉身子恢复了些气力,马三狗便挣扎着站起身。
见状,对面的方脸壮汉面色微微一变,警惕地握紧手刀。
马三狗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吩咐道:“伤势重的自己包扎一下,剩下的人随我去助韩二哥。”
闻言,二十多名士兵纷纷起身。
正当他们准备出门时,那方脸壮汉开口道:“某家也去出份力。”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马三狗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一时间,方脸壮汉领着五名逃军加入其中。
待到他们走出大厅,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纷纷一愣。
只见雨幕中,韩桢一手持马槊,一手拎着石碾,正在追杀上百山贼。
那石碾子是寨中逃户们用来给麦子脱粒的,看着不算太大,可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此刻,却被韩桢当作武器使。
挥舞间,荡起阵阵呼啸声,凡是被砸中的山贼,非死即残。
一名逃军喃喃自语道:“怎会有如此神勇之人?”
“韩二哥是神人转世,有金光护体。”小虫说道。
这话本来是他们当初编出来,骗那帮村民顽儿的,可是当下,他自己却有些信了。
“快,放箭射他!”
“放箭,放箭!”
一个小头目一边跑,一边慌乱的指挥。
闻言,几名山贼停下脚步,慌忙取下弓箭。
刚刚拉弓搭箭,还未等他们瞄准,便见一个石碾子朝着他们飞来。
“跑啊!”
几个山贼立马扔掉弓箭,转身就跑。
其中一个反应慢了些,躲闪不及,被石碾子蹭到了肩膀。
咔擦!
但听一声脆响,整条臂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拧向后方。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在雨幕中响起。
这时,马三狗等人纷纷回过神,提刀加入战局。
“小郎君少待,且看我西军战力!”
眼见这神勇的一幕,方脸壮汉只觉热血沸腾,大吼一声,领着五名逃军扑向山贼。
只见六名逃军,以方脸壮汉为尖刀,如同一支箭矢突入山贼群中。
每个人分工明确,配合紧密。
方脸壮汉手持朴刀,只管厮杀,左右两侧的逃军则负责补刀,并且时不时帮他格挡开山贼的反击。
待到方脸壮汉力竭之后,立即后撤,由另一名逃军顶上。
虽只是六人,但却在山贼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相比之下,马三狗他们就显得毫无章法,一窝蜂的冲上前,劈头便砍。
山贼没杀几个,反倒自己还挨了两刀。
韩桢看的一阵眼热,心中升起拉拢之意。
一刻钟之后,战斗结束。
近两百山贼死伤过半,剩下的百八十人则化整为零,逃入了山中。
韩桢懒得追,这些逃窜的山贼成不了什么气候。
一番大战下来,饶是以他的体魄,都感觉有些脱力。
马三狗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他身边,关心道:“韩二哥,你受伤了!”
直到这时,韩桢才发现自己腿上和右臂上,多出了几道伤口。
不过好在伤口并不深,出血量不大。
“小伤,不碍事。”
韩桢摆摆手,吩咐道:“三狗,去将袁初六唤来!”
马三狗点点头,转身朝着山谷方向走去。
接着,韩桢又喊道:“张和!”
“在!”
张和虚弱的应了一声,踉跄着走了过来。
“统计士兵伤亡!”
“得令!”
很快,张和便回来了,面色难看地禀报道:“二十一人轻伤,三人重伤。重伤的三人,只怕挺不过今晚。”
“我去看看。”
韩桢说着,转身走向聚义堂。
三名重伤的士兵,其中一人是王五,也是三人中伤势最重的。
身中数刀,伤口长且深,如今虽已经止住了血,简单包扎了一番,但此刻却依旧双目紧闭,陷入昏迷之中。
其他两人稍好些,脸色惨白的躺在桌上。
古时受到严重的刀伤,能不能活下来完全靠运气。
刀伤不致命,随之而来的伤口感染和炎症才要命。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5:29
古时没有抗生素,伤口感染之后只能硬抗,寄希望于自身免疫系统。
能扛过去就能活,扛不过去,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青霉素的制作与提取太麻烦了,别说韩桢压根不知道方法,就算知晓全过程,当前的环境下也根本造不出来。
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
韩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忽地,他瞥到地上散落的一把蒜瓣,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韩桢双眼一亮,赶忙吩咐道:“张和,带人去找找大蒜,越多越好!”
大……大蒜?
张和愣在原地,满脸茫然。
回过神,他神色怪异道:“村长,眼下离晚饭还早,要不等晚点再吃罢。”
除了吃,张和实在想不到,韩桢这会儿突然要大蒜有何用处。
北宋时期,大蒜已经成为炒菜的必备调料。
而且,蜀中与关中百姓尤爱吃生蒜。
“废甚么话,让你去就去。”
韩桢懒得解释,吩咐道:“记住,越多越多,再寻个捣臼和一些温水来。”
打发走张和后,他又唤来小虫。
“去找些烧酒来,一定要是烧酒,黄酒和米酒不要。”
“好!”
小虫点点头,开始在大堂内翻找酒坛。
北宋时期就已经有了烧酒,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三便记载了:“孝仁坊口,水晶红白烧酒,曾经喧唤,其味香软,入口便消。”
这会儿黄酒与果酒产量极高,可这两种酒由于酿造工艺较为粗糙,不耐储存。
炎热的天气下,放的稍久一些,便会变得酸涩。
直接倒掉,又太浪费了。
于是便有人想出个点子,专门低价收集这些酸坏的黄酒与果酒,进行二次蒸熬,最终演变成了烧酒。
烧酒的出现,并未改变什么。
香气虽浓,但味道太过浓烈,所以得不到上层阶级的认可。
相比于烧酒,达官贵族与富商豪绅们,更喜欢清新淡雅的黄酒与果酒。
如今喝烧酒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底层百姓。
比如码头工人,冬天来上一碗,又便宜又能解馋,还能暖和一整天。
“韩二哥,俺找酒时,发现这人躲藏在桌下。”
小虫说着,手里还拖着一个人,来到韩桢身前。
还未等韩桢开口问话,大堂另一边包扎伤口的方脸壮汉,便出声提醒道:“小郎君,此人是山寨里的三当家,亦是石宝的军师。”
闻言,韩桢摆摆手,轻描淡写道:“杀了罢。”
张先生顿时慌了,哭嚷着求饶道:“这位小郎君,俺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迫于无奈,才做了所谓的军师,出谋划策一窍不通,那石宝向俺请教,简直是问道于盲。”
哟,还晓得问道于盲?
韩桢瞥了他一眼,问道:“读书人?”
张先生赶忙答道:“少时曾进过学,读过几年私塾。”
“先别杀。”
韩桢吩咐小虫一句,而后指了指墙角:“去那蹲着,稍后再来寻你。”
“多谢小郎君不杀之恩。”
张先生连连作揖,然后快步走到墙角,乖乖蹲下。
不多时,小虫拎着两坛酒回来了:“韩二哥,俺找来烧酒了。”
韩桢接过一坛,凑上去闻了闻,又端起来尝了一小口。
还行,度数大约在25度左右。
一般而言,酒精浓度低于40,杀菌效果便微乎其微,不过对眼下的情况来说,聊胜于无。
“过来帮忙!”
韩桢招呼一声,让几個伤势较轻的士兵,帮三个重伤擦拭伤口。
拆开王五身上包扎的布条,他一边用烧酒擦拭,一边叮嘱道:“注意点,擦拭伤口外沿和表面就行,莫把酒水沾到伤口里了。”
“俺们省的。”
士兵们虽不明白韩桢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办。
等到擦拭完毕后,又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上。
处理完重伤的三人,韩桢吩咐道:“你等也自行用烧酒擦擦伤口,切记莫要偷喝。”
他要是不说,这帮士兵绝对会偷喝两口。
一个个身上都有伤,到时若是喝了酒,只怕伤口又会迸裂,流血不止。
另一边,逃军们的处理方式就粗犷多了。
只见那方脸壮汉口含烧酒,噗的一声将酒水喷在伤口上,随后撕下一条麻布包扎。
就在这时,马三狗带着袁初六来了。
一进大堂,满地尸体与残肢让袁初六脸色一白,鼻尖嗅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腹中顿时一阵翻涌。
韩桢大马金刀的跨坐在宽椅上,开口道:“寨中逃户都认识罢?”
“大多都认得。”
袁初六不敢把话说太满。
韩桢命令道:“既如此,你去安抚逃户,将他们寻来,我有话吩咐。三狗,你跟着一起去,若是有逃户捣乱,直接杀了。”
“俺这就去!”
袁初六连忙应下,领着马三狗快步出了大堂。
他们两前脚刚走,张和领着人后脚就回来了。
只见他手中拎着一个竹篮,篮子装的全是大蒜。
“村长,大蒜寻来了。”
张和将竹篮放在桌上,等待下一步吩咐。
韩桢招呼一声:“别愣着了,处理完伤口的,都过来帮忙剥蒜。”
剥蒜?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如修罗场一般的大堂内,三十多人围坐成一圈,默默剥着大蒜。
这一幕,让本就血腥的大堂,多了一丝荒诞与诡异。
另一边的逃军们神色怪异,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杀完人吃蒜是个甚么规矩?”
“俺也不晓得,从没听过啊!”
“莫不是嘴馋了?”
“说不得是疗伤的秘方。”
“要不……俺们也去要点蒜吃?”
……
方脸汉子起身道:“俺去问问。”
他想借着这个由头,探一探对方的底,否则心里不踏实。
虽说双方刚刚并肩作战,可说不准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别说眼下他们人人负伤,战力所剩无几,即便是全盛状态,也不是对手。
韩桢一手持槊,一手拎着两百多斤的石碾子,追杀上百山贼的场面,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方脸壮汉自参军以后,便一直觉得所谓的以一当百、百骑破万敌,都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民间传说罢了。
因为亲身经历过惨烈的战争后,他发现个人在一场战争中,无比渺小。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是自己先前坐井观天了。
若是韩桢这等猛人着重甲,骑宝马,领百名精锐重骑兵,还真能杀穿一支万人军队。
百骑破万敌啊!
仅是想想,方脸壮汉便觉心潮涌动,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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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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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32
迈步走上前,方脸壮汉拱手道:“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此番恩情聂东必当铭记于心。”
韩桢瞥了眼不远处的魏大,似笑非笑道:“哪位经略相公门下?”
早些时候,他便认出了魏大正是前些日子卖马之人,只不过没有上前相认。
“某家原是小种经略相公门下。”
聂东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韩桢剥着蒜,语气随意地问道:“即是三种门下,怎地当了逃兵?”
“嘿!”
提起这个,聂东顿时面色愤慨,怒道:“还不是被那群狗官逼得。去岁四月,我等被官家招去征辽,缺粮少饷便也罢了,可兄弟们奋勇杀敌,军功却被莫名劫走。”
“魏大哥气不过,便去找参军理论,谁料却被安了个不尊上官的罪名,反被打了军棍。兄弟们一怒之下,干脆当了逃军。”
去岁正月十四,金军攻陷辽国中京,天祚帝赶在城破之前先溜之大吉,往西逃往鸳鸯泺,后又向西一路逃入夹山。
在王黼、童贯以及蔡攸等人不停的谗言唆使之下,宋徽宗觉得时机已至,不顾种师道、赵隆等将领的反对,于四月十日,任命童贯为三路宣抚使,领兵十五万北上征辽。
彼时,西军刚刚在南方经历了一场大战,平定了方腊叛乱,人畜皆疲。
十万西军来不及歇息,便又马不停蹄的北上征辽。
由于出兵匆忙,后勤补给跟不上,导致西军将士缺粮少饷。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沾的情况下,外加童贯那稀碎的战术指挥,十五万宋军竟被耶律大石率领一万辽军打得哭爹喊娘,丢盔弃甲。
多亏了种师道率军在雄州城外舍命阻击,否则童贯率领的十五万宋军只怕会全军覆没。
这次的失败,并未让宋徽宗认清现实。
只过了短短几个月,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同年八月,再次征辽,此次规模比上次更大,算上民夫足有五十万之众。
上次的惨败让童贯胆颤,并未急于进攻,而是陈兵雄州。
还别说,五十万大军的声势真把辽国的一些将领唬住了,辽国大将郭药师率所部八千人主动受降,并献上易、涿二州。
这从未有过的一幕,可把北宋朝臣高兴坏了。
童贯也在狂喜中忘了上次的教训,命刘延庆率兵十万,攻打南京析津府。
耶律大石根本不怂,主动出城与宋军交战。
郭药师提议领一队骑兵绕过辽军主力,奇袭守备空虚的析津府,刘延庆答应了,并按照约定让其子刘光世领军增援。
不得不说,郭药师此人确实算的上有勇有谋。
率领八千部将,成功杀入析津府,与守军展开巷战。
到了这個时候,如果刘光世的增援如期而至,那么拿下析津府后,宋军前后夹击,辽军必败无疑,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占据燕云十六州后,凭借雄关地利,未必不能挡住金人南下,从此改写历史。
可惜刘光世因为胆怯,并没有增援。
而且,正面战场的刘延庆也没能拖住辽军,让耶律大石轻松率军回援析津府,杀光了郭药师的八千部将。
紧接着,耶律大石玩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率军绕后断了宋军的粮道补给,又派遣轻骑日夜骚扰。
结果还未等辽军真正进攻,宋军便自行崩溃了。
号称的五十万大军,被一路追杀,沿途的尸骨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至此,北宋彻底丧失了夺回燕云十六州的可能,并且将自神宗以来积攒的家业,全部败光。
西军主力被打废,无数装备和马匹被缴获,也让完颜阿骨打坚定了南下的野心。
最可笑的是,刘光世这样的草包饭桶,竟然在南宋成了与岳飞、韩世忠齐名的中兴四将,位列七王之首。
只能说,不愧是大宋,南北一脉相承。
……
收回思绪,韩桢好奇道:“你等怎地又和石宝起了冲突?”
“好叫小郎君知晓,我等来到松山岭脚下后,那石宝便三番五次的遣人来招揽。不曾想被拒绝后,这贼厮竟起了歹心,借着赴宴之名,想将我等一网打尽。”
聂东如实答道,并且很有眼力劲儿的帮忙剥蒜。
闻言,韩桢若有所指地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聂东听出了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过他现在拿不准韩桢是个什么身份,只得敷衍道:“某家也不晓得,还得魏大哥拿主意。”
韩桢知晓他的心思,自曝道:“我名韩桢,曾是临淄县一泼皮,后因贪官诬陷,一怒之下杀官上山。”
姓韩,泼皮,又如此勇猛……
聂东面色惊讶道:“不知小郎君与韩承节是何关系?”
三种门下,谁人不知韩世忠的大名。
从一介大头兵,一步步升至承节郎,可谓是勇冠三军。
韩世忠未从军前,也是乡间一泼皮,因此得了个泼韩五的绰号。
两人境遇如此相像,也不难怪他会这么问。
韩桢摇头失笑道:“一个兵一个匪,能有甚么关系。”
聂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而后好奇道:“小郎君这是在作甚?”
“治病,疗伤!”
韩桢简洁明了的答道。
吃大蒜能疗伤?
聂东心中是不信的,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大蒜吃了也没坏处。
万一有效,那便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某家有几位袍泽伤势颇重,小郎君能否赐一些与俺,也好给兄弟们吃了疗伤。”
韩桢摇摇头:“这东西可不是用来吃的。”
“不是吃的?”
聂东一愣。
说话间,一篮子大蒜总算剥好了外皮。
韩桢捧起一把剥好的蒜瓣放进捣臼中,随后拿起石杵将蒜瓣捣碎。
众人围在一旁,想看看他到底如何用大蒜疗伤。
待到蒜瓣彻底被捣成碎末,韩桢将其倒在一个碗里,随后在碗中加入温水。
没错,他在制作大蒜素。
大蒜素是一种天然抗生素,其杀菌消炎的效果不比青霉素差,并且对人体完全无害。
大蒜素这东西很有意思,完整的大蒜其实是不含大蒜素的。
所以,直接生吃大蒜,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有把大蒜捣碎后,放在空气或温水里静置15分钟以上,激活其中的蒜氨酸酶,才会生成大蒜素。
正常提取大蒜素,需要经过蒸馏、提纯等一系列复杂工序。
韩桢用的方法,算是土法简易版,也能获取大蒜素,只不过就是剂量非常少。
不过少归少,只需多次服用便是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服用过任何抗生素,所以几乎不存在什么耐药性。
因此,哪怕只是微小剂量的大蒜素,想必也能发挥极强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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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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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34
一篮子大蒜,全部被捣碎,分别装在二十多个碗中。
碗里温水不多,仅是刚刚没过蒜泥。
调配好之后,韩桢叮嘱道:“一刻钟之后,喂给王五他们喝一碗蒜泥水。之后隔一个时辰,再喂一碗。你等若是有发热的症状,觉得头晕难受,也可喝蒜泥水。”
“俺们晓得了。”
张和等人点点头。
大蒜素是个好东西,杀菌效果好,无耐药性。
甚至连青霉素等抗生素无法针对的真菌,都能起到灭杀效果。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稳定,不易储存,外加提取成本高,可能这就是后世无法和青霉素那样普及的原因。
等到以后做一套蒸馏设备,蒸些高浓度的白酒。
不但能够清洗伤口,还可以用来提纯大蒜素。
吩咐完,韩桢转头朝着聂东说道:“你端几碗过去罢。”
“多谢小郎君!”
聂东这会儿心里对大蒜已经有了七分信,神色真挚的抱拳道谢。
韩桢微微一笑:“我与魏大也算相识,一齐过去聊两句罢。”
“小郎君认得魏大哥?”聂东一愣,语气惊奇道。
韩桢点了点头,与聂东一起走到逃军身前。
看着脸色惨白,平躺在桌上的魏大,韩桢打趣道:“魏大,还有马卖么?”
闻言,魏大缓缓睁开眼睛。
待到看清韩桢之后,嘴角努力牵起一抹笑意:“有,还有不少。”
魏大此刻心中感慨,没想到当初买马的青年,转头又把自己给救了。
当真是世事难料。
当初若不是韩桢买马,只怕他和兄弟们就得饿肚子了,算下来,自己欠了两個人情。
见他语气虚弱,韩桢也就不再多聊,叮嘱道:“你好生歇息,若有需要便来寻我。”
“多谢!”
魏大道了声谢。
其他逃军对韩桢印象本就不错,此刻更觉得他是个豪爽仗义的好汉子。
重新回到宽椅上,韩桢朝着墙角方向招招手。
见状,张先生连忙站起身,不料因为蹲太久腿麻了,摔了个狗吃屎。
强忍着疼痛爬起身,只见他拖动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韩桢问道:“叫甚?”
“小的名叫张益,千乘县人,原在千乘县中说书为生。因得罪了县中大户,无奈之下,只得来临淄县讨口饭吃。不料来的途中,被石宝劫上了山,那石宝见俺识文断字,便没杀俺……”
韩桢只问了一句姓名,结果张益却如倒豆子一般,全盘拖出。
末了,他着重提到:“小郎君,俺真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虽是三当家,却连个小头目都不如,平日里帮他们说书解闷。”
这话到是不假,寨子里大小头目岁称呼他张先生,实则心里压根没拿他作数,只当个解闷时的乐子人。
“寨子有多少逃户?”韩桢拾起马槊,手中拿着一块麻布,仔细擦拭。
“大约有一千二百多人。”
“多少亩田地?”
“不到一千亩。”
这么点?
人均耕种面积竟还不到一亩地。
属实太少了,想要将这里变成种粮地,最起码需要五千亩田地。
韩桢沉吟道:“交给你个差事,若是做好了,可留你一命。”
听到能活命,张益哪敢问是什么差事,立马拍着胸膛保证道:“请小郎君宽心,小的必当竭尽全力。”
韩桢吩咐道:“去寻些纸笔来。”
“好好。”
张益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快步去找纸笔了。
石宝劫掠了官道不知多少次,总会抢到一些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对他们没用,最终都给了张益。
没一会儿,张益便回来了,与他一起回到大堂的,还有袁初六与马三狗。
见两人浑身狼狈,头发和衣服上沾着泥水,韩桢皱眉道:“怎地这般狼狈?”
马三狗解释道:“有几个山贼混在逃户里,想蒙混过关,被俺们发现了。”
“没事罢?”
韩桢关心道。
马三狗面色尴尬地解释道:“没事,那些山贼已被吓破了胆,只顾着跑,俺追杀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
这时,一旁的袁初六躬身道:“小郎君,俺已将逃户召集来了。”
“随我来。”
韩桢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几束阳光穿透云层,落下金色的光柱。
大堂外,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
袁初六来到他身后,小声道:“小郎君,俺刚才数过了,一共八百六十三人,还有不少逃户趁乱跑了。”
这些逃户衣衫褴褛,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不少男子裸露在外的胸膛上,能够清晰的看到一根根肋骨,只怕一阵风便能吹倒。
想想也是,一天两碗稀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逃户们看向他的目光,有恐惧、有忐忑,但更多的是麻木。
似乎对他们而言,山寨换一个人,与他们没有干系。
毕竟,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呢?
除此之外,韩桢在人群中发现一群穿着绫罗绸缎,头戴银饰的妇人和孩童。
此刻,正一个个面色惶恐的看着他。
想来应是石宝等人的家眷,韩桢没有理会,侧头问道:“先前石宝如何待这些逃户?”
不待袁初六开口,张益抢先答道:“小郎君,先前石宝让他们帮着种地,每日供给两碗稀粥。”
韩桢点点头,朗声道:“从今日起,山寨归我管!”
人群中鸦雀无声,逃户们没有任何反应。
“以往的规矩不变,一日两碗稀粥。不过自明年开始,田地改收租金,每亩地需交八成租子。另,自行开辟的荒田,需交七成租子。”
哗!
这下子,逃户们终于有了反应。
原本麻木的眼神,重新泛起光彩,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着韩桢。
八成租子很多,甚至可以说非常苛刻,但这对逃户而言,却是改变的一大步。
让他们从农奴,转变成了佃户。
最关键的是,允许他们自行开辟荒地,且开荒的田地只收七成租子。
虽然依旧是一日两碗稀粥,可逃户们却看到了希望,起码一年下来,交了租子后,还能余下一些粮食。
一时间,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
这些逃户与小王村的村民不同,那个时候,韩桢刚刚杀官造反,想要霸占小王村,光靠武力威慑还不够,必须给足村民甜头,将他们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眼下这些逃户,则又是另一种情况。
说句难听点的,稍微有些胆气的逃户,刚才已经趁乱逃走了。
剩下的这些,都是没卵子的怂货,对农奴的身份彻底认命了,只求能苟活。
所以稍微给一丁点好处,便会感恩戴德。
升米恩,斗米仇。
往后再慢慢提高他们的待遇。
石宝让他们努力种田的手段是杀人,逃户们若不想死,自然会努力耕种。
韩桢的法子就柔和多了。
想多吃一口饭,想挺过寒冬,就给爷卷起来,努力种田,开垦荒地。
开荒的田地越多,到时收获的粮食也就越多。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5:37
“安静!”
韩桢话音刚落,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顿时消失。
环顾一圈,他朗声道:“铁匠、木匠等各行工匠,识文断字,或有一技之长者,上前一步!”
闻言,逃户们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瘦弱地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
见状,韩桢问道:“你是工匠?”
中年男子磕磕巴巴地答道:“俺……俺以前学过木匠活儿。”
“手艺如何?”
似是见韩桢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中年男子胆子大了些,说话都顺畅了:“还成,能打些家具,也能帮着盖房子。”
韩桢点点头:“好,稍后可寻我领一升米粮。”
一升米粮?
逃户们纷纷看向那中年汉子,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下一刻,人群中又有二十多人站了出来。
“俺是石作。”
“俺会泥瓦活计。”
“俺进过学,俺会写字。”
“俺上山前曾是铁匠。”
“俺会学狗叫!”
“……”
在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中,韩桢似乎听到了一道异样的声音。
马三狗等人神色怪异,显然也听到了。
韩桢微微一笑:“方才是谁说会学狗叫的,站出来!”
很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了出来。
韩桢朝他扬了扬下巴:“叫两声听听。”
他本以为这厮是想浑水摸鱼,骗那一升米粮,准备杀鸡儆猴。
没曾想,这少年却没有丝毫慌张,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是一连串狗叫声。
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甚至能听出不同的情绪。
若是闭上眼睛,光听声音的话,只怕真以为身边有一条狗。
一时间,韩桢来了兴致。
等到这少年学完狗叫,他问道:“只会学狗么,还会其他的吗?”
“俺还会很多。”
那少年说罢,又开始模仿起其他动物。
小至虫鸣鸟唱,鸡鸣鸭叫,大至狼嚎虎啸,猿啼马嘶。
让人大开眼界。
韩桢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少年答道:“俺叫仇牛。”
“好,稍后与他们一样,寻我领一升米粮。”
韩桢说着,心中记下这个少年。
鸡鸣狗盗之徒,用好了也能成大事,虽然他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用。
“多谢大当家!”
少年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连作揖。
接着,韩桢又吩咐道:“那几個进过学,会写字的上前来。”
识文断字者一共有六人,这些人都不算读书人,只是少时家境稍好,被送到村学或地主的私塾中学过两三年。
“张益,你领着他们去大堂搬几张桌椅。”
得到吩咐,张益二话不说,领着六人走进大堂。
待到将桌椅搬出来后,便眼巴巴地等着下一步吩咐。
韩桢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排道:“匀些纸笔与他们,你等接下来负责登记这些逃户的姓名年龄,越详细越好。若是做好了,便饶你一命。”
“俺晓得了。”
张益点头应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命暂且算是保住了。
交代完之后,韩桢朝着人群高声道:“所有人排成长队,上前登记。往后你等开辟了荒田,也需主动登记,否则一律按八成租子收。”
经过一阵混乱后,八百多名逃户排成七条长队,挨个上前登记。
见那群妇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韩桢问道:“伱等是石宝他们的家眷?”
“是。”
一个小妇人点了点头。
相比起其他妇人的惊慌,这个女人倒是显得淡定不少。
容貌算不得俏丽,不过身上带着股书卷气息,站在一群农家女子之间,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韩桢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恨我么?”
小妇人摇了摇头,真情实意地盈盈一拜:“奴家反倒要感谢小郎君,杀了那石宝,替奴家的夫君报了仇。”
“你们俱都是被劫上山的?”
“是。”
小妇人仔细打量了韩桢几眼,柔声道:“她们都是一群苦命人,望小郎君莫要为难她们,奴家愿将石宝钱财藏匿之处告于小郎君。”
闻言,韩桢瞥了眼她身边的小女娃,似笑非笑道:“石宝倒是疼你!”
“这是奴家与夫君的孩子,若不是石宝以此为要挟,奴家早就以死明志了。”小妇人揉了揉女娃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收敛起笑意,韩桢正色道:“本也没想为难你们,说出钱财藏匿的位置,你们便下山去罢。”
“小郎君仁义。”
小妇女盈盈一拜,说道:“钱财俱都藏在石宝住所的井中。”
“且去罢。”
韩桢朝她们摆摆手,领着马三狗朝着宅子。
石宝的住所就在聚义堂后方,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院中确实有一口水井。
马三狗走到井边,探头看了一眼,惊奇道:“咦,是个枯井。”
院子里有口枯井就算了,关键还在枯井旁放了木桶和麻绳,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这石宝可真是个大聪明。
韩桢凑上前,朝着井里看了一眼。
井不深,最多也就三米的样子,因刚刚下过一场雨,井底积了些雨水。
马三狗提议道:“韩二哥,俺先下去探一探。”
韩桢叮嘱道:“把手刀带上,小心行事。”
马三狗点点头,直接跳了进去。
很快,井下就传来了声音:“韩二哥,下面没人,可以下来了。”
韩桢将麻绳绑在井边的树上,另一头扔进井中,随后一跃而下。
井底的左侧被凿出一个地窖,马三狗已经点燃了地窖中的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入眼是一筐筐铜钱,以及几个箱子。
走上前,韩桢打开箱子,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些项链、耳环等首饰,有些首饰上还沾着发黑的血迹。
大致估算了一番,铜钱加首饰差不多两千贯的样子。
其他大小头目家中应该也有些浮财,此次缴获的钱财应有三千余贯。
这番赏赐过后,手下这伙士兵手头上多则几十贯,少则十几贯。
那些村民近些日子拉逃户、做工,手头上也赚了不少。
现在村民们手头上有钱了,需要刺激他们消费了。
否则,钱不流通,就是一滩死水,也失去了钱币本身该有意义。
韩桢心中早就有了想法,等到夏收结束之后,便可以实施。
马三狗用脚踢了踢一筐铜钱,撇嘴道:“这石宝也不嫌麻烦,恁多铜钱,搬上搬下的多累啊。”
“走罢,明日再来搬。”
韩桢招呼一声,出了地窖后,握着麻绳三两下爬上枯井。
一上来,便见那小妇女带着女娃正朝院子里走来。
韩桢微微皱眉头:“怎地还未走,不是让你们下山么?”
“奴家如今已是不贞之人,哪里还有脸回家。只怕回去后,也会遭夫家姑婆嫌弃,被邻里耻笑。奴家倒可以忍让,只是担心幼娘受不住委屈。”
小妇人苦笑一声,目光中透着哀求之色:“小郎君能否发发善心,让奴住在寨中,奴家自会开垦荒地,种田为生。”
北宋风气还算开放,寡妇改嫁不会有非议。
可是像她这般,被山贼抓到上山,当了几年压寨夫人,又回去……绝对会被千夫所指。
在这个时代,邻里的嘴,可是能杀人的。
韩桢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拒绝。
一旁的马三狗,小声道:“韩二哥,这孤儿寡母看着怪可怜的,不如就让她们留下罢。”
嗯?
韩桢挑了挑眉,转头瞥了眼马三狗。
见他面色扭捏,心下顿时了然,不由改口道:“可以让你母女留下,但若是不本分,动些歪心思,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小妇女赶忙保证道:“小郎君宽心,奴家定会本分过活儿。”
韩桢点点头,吩咐道:“大小头目房子不少,你且挑一间住罢。”
“多谢小郎君!”
小妇人道了声谢,感激的看了马三狗一眼后,便牵着小女娃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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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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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40
待到小妇人和女娃走远,韩桢笑道:“看上了?”
“没……没有,就是看她们可怜。”
马三狗连忙摇头否认,一张黑脸难得露出窘迫的神色。
还别说,那女子虽相貌平平,但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却是农家女子所不具备的。
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应当生在官宦之家。
这种气质对于马三狗他们这样的底层百姓而言,极具吸引力。
不难怪石宝对她如此偏爱。
见马三狗否认,韩桢也不戳穿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出了院子,两人又去巡视了粮库。
一进粮库,马三狗便皱起眉头:“怎地粮食这么少?”
偌大的粮仓内,竟只有十几石粮食。
韩桢冷笑道:“呵,一千亩田,养着一千多号人,能剩下这点粮食就算不错。”
这帮匪寇哪懂什么经营,加上四百多号山贼胡吃海喝。
幸好夏收在即,否则这么点粮食,还不够逃户们吃的。
重新回到聚义堂,他唤来小虫,吩咐道:“寨子里有牛车,你赶一辆回小王村报信,通知里长和我嫂嫂,说我等要在这里住上两天,让他们莫要担心。村子里一切照旧,该如何就如何。”
这次攻寨,三十五名士兵几乎人人负伤,尤其是王五三人重伤,需得修养几天。
并且山寨初定,也需他在此镇守,以防逃窜的山贼杀个回马枪。
“俺晓得了。”
小虫郑重的点点头。
……
……
天空乌云已彻底散去,烈阳再次烤灼大地。
官道上,三百多号弓手乡兵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几乎一大半都负了伤。
领头的刘勇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狼狈不堪,头顶的交角幞头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他怎么也没料到,寨中匪寇竟敢打开山门,主动迎战。
以往两次剿匪,寨中匪寇都是紧闭寨门,将官兵耗走。
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出战。
山贼本就占据地利,以高冲低。
而这群弓手乡兵也都是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一个照面,便崩溃了。
数百人争先恐后的向山下逃窜,溃败的速度太快,快到刘勇都没反应过来。
到头来,死在山贼刀下的没几个,反倒是摔死、踩踏而死的,高达二十多人。
不少人在逃窜中受了伤,有些倒霉蛋甚至摔断了腿。
刘勇不知道的是,山贼之所以主动迎战,仅仅只是因为那四当家想早点打退官兵,好回去杀了逃军们,继续吃酒。
毕竟这顿宴席之丰盛,在山寨中也不常见。
现实,往往就是这般荒诞可笑。
只是自己这一逃,突袭的韩二岂不是……
想到这里,刘勇勒马顿足,神色阴晴不定。
见他停下,后方的弓手乡兵也纷纷停下脚步。
一名弓手忍不住问道:“都头,怎地了?”
刘勇不答,回首望了望松山岭的方向,目光复杂。
一番挣扎犹豫过后,他咬牙道:“回去!”
“啊?”
那弓手一愣。
紧接着,便听刘勇高声道:“回松山岭!”
还回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经历了一场溃败的弓手乡兵们,此刻一個个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回去。
见他们愣在原地,刘勇呵斥道:“还愣着干甚!”
他的心中也很胆怯,但到底存了些情谊在,不忍心就这样把韩桢卖了。
刘勇打定主意,这次回去以佯攻为主,尽可能的吸引山贼注意,好为韩桢争取逃跑的时间。
见状,弓手乡兵们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跟上去。
不过他们也不傻,一个个动起歪心思,故意放慢脚步,三百多号人如同蜗牛爬行一般,在官道上蠕动。
“你等加快脚步,莫要使这些小伎俩!”
刘勇呵斥了几句,可却没有效果。
“得令!”
这帮弓手乡兵嘴上喊得响,脚步却不见加快一分。
刘勇也不敢逼迫太狠,否则恐有兵变。
可照这个脚程,只怕一个时辰都到不了松山岭。
“韩二啊,哥哥着实是尽力了,能否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刘勇叹了口气,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远处行来一辆牛车。
小虫被吓了一跳,正欲跳车逃走,忽地发现领头骑马之人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竟是刘勇。
此刻,刘勇也认出了他,赶紧拍马上前。
来到近前,他忙问道:“你怎地在此,韩二如何了?”
“俺们杀了石宝,打下了山寨,韩二哥唤俺回去报信。”小虫语气不善。
他心里对刘勇存着怨气,若不是官兵退的太快,他们怎会陷入险境。
多亏了韩二哥神勇,一人挡住了山贼的援军。
“俺也是没办法,这帮乡兵着实靠不住,被山贼一冲便溃败了。”
听出他话中的怨气,刘勇讪笑一声,解释道:“俺收拢溃兵后,正准备再去松山岭呢。”
闻言,小虫瞥了眼那些乡兵,见他们确实是往松山岭的方向来,心头怨气不由消了大半,委屈道:“刘都头,你可差点害死了兄弟们,若非韩二哥神勇,只怕俺们就交代在山上了。”
“没事就好。”
刘勇松了口气,而后问道:“石宝以及那些大小头目都死了?”
小虫答道:“都死了,俺们杀了不少山贼,剩下的都逃进山里了。”
刘勇搓了搓手,语气激动道:“石宝这些匪首的人头可否给俺?”
那些尸体对韩桢他们来说没用,可在刘勇眼中,都是一笔笔功劳啊!
剿匪成功,上报州府请功时,需得有一干匪首的首级,以做证明。
否则,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谎报?
是不是杀良冒功?
小虫摇头道:“俺做不得主,刘都头伱得与韩二哥商量。”
闻言,刘都头点点头,摆手道:“你且去罢,莫耽误报信。”
“刘都头,俺走了!”
小虫说罢,抖了抖牛车的缰绳,朝着小王村方向行去。
待到小虫走远了,刘都头骑着马回到队伍中。
见他前一刻还阴沉着脸,此刻却又满面春风,一名弓手忍不住问道:“刘都头,发生了何事?”
“松山岭的匪寇剿灭了!”
刘都头意气风发,就连嗓音都不由大了几分。
“剿灭了?”
那弓手表情一滞,满脸不可思议。
环顾一圈众人,刘勇冷笑道:“哼,莫不是真以为知县与俺,要靠你等剿匪?俺早已派遣一支精兵,突袭山寨,并一举夺下。”
一众弓手乡兵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这才信了几分。
那弓手神色兴奋道:“都头,那俺们快去松山岭罢。”
匪寇被剿灭,山寨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这个时候不去捞一笔,还想等到何时?
后方的弓手乡兵们顿时双眼一亮,纷纷开口催促。
刘勇被这伙人无耻的嘴脸气笑了,怒斥道:“莫以为俺不晓得你等心思,没有治你等作战不利之罪,已是本都头心善。”
作战时跑的比谁都快,捞好处时,一个比一个积极。
当真是一群贼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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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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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44
没好处可捞,这群弓手乡兵很失望。
不过他们心知理亏,也不敢闹事。
重新回到山寨脚下,刘勇出于谨慎,没敢上去,而是派人去探查了一眼。
见寨门上没了山贼,这才独自走进山寨。
……
聚义堂内,韩桢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勇。
“兄弟,哥哥也是没法子,这帮弓手乡兵什么德行,你也清楚。每年就操练个三五天,有甚用?山贼一冲,跑的比他娘兔子还快……”
刘勇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解释。
韩桢笑着打断道:“我知你的难处,并未怪你。”
呼!
刘勇心头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了。
“石宝等人的尸体,兄弟你留着也没用,可否交予哥哥。”
刘勇说罢,又补上一句:“放心,俺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兄弟你开个价。”
闻言,韩桢沉吟道:“石宝的尸体十头耕牛,大小头目每人一头驴子。剩下的两百来具山贼尸体,一起算三十头肥猪罢,明日送来山寨,如何?”
价格并不算高,折算下来也就三四百贯。
三四百贯钱,换一笔剿匪的政绩,但凡不是傻子都会答应。
“兄弟仁义!”
刘勇翘起大拇指,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反正这笔钱又不用他出,自有常知县买单。
谈妥之后,刘勇喜滋滋的下山去了,唤来一队弓手割脑袋。
这群弓手很早之前便跟了他,算得上心腹。
当他们见到韩桢后,一個个面色惊惧。
“慌什么,韩二是俺兄弟。”
刘勇呵斥一句,而后阴恻恻地说道:“此事烂在肚子里,谁若是敢说出去,那就莫怪俺不念旧情了!”
“都头,俺们省的。”
弓手们听出他话中的寒意,连连应下。
首级只需匪首和一众大小头目的便可,剩下的山贼连割脑袋的资格都没有,只割一个左耳。
指挥着弓手们背上装满首级和耳朵的麻袋,刘勇笑道:“哥哥先回去了,明日便把猪牛送来。”
“且去罢。”
韩桢摆摆手。
送走刘勇后,逃户们的登记也进入了尾声。
韩桢唤来逃户们,将山贼的尸体全部拖到一处荒地上,拾来柴火,一把火给烧了。
随后又将大堂里的血迹清洗了一遍。
待到一切忙完,已临近傍晚。
用不着韩桢吩咐,时间一到,这群逃户便自行拿着碗,来到一个草棚前等待。
没一会儿,一个胖厨子领着几个伙计,抬着一桶一桶菜粥从厨房中走出。
胖厨子没跑,毕竟在他看来,不管山寨换了谁,总得吃饭不是?
既然要吃饭,那他就丢不了命。
而且说实话,一下子做上千人的饭,一般人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所以他反而是整个山寨中最淡定的人。
“莫要挤,都给爷爷排好。”
眼见逃户们围上前,胖厨子重重敲了敲木勺,高声道:“大当家的心善,今日给你们吃浓粥。”
逃户们本不信,可一大勺浓稠的杂粮野菜粥倒入碗中,一个个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是粥啊,麦饭也不过如此。
一时间,逃户们不由瞥了眼聚义堂的方向。
这个新来的大当家,比石宝要好太多了。
胖厨子打了一会儿粥,便将木勺丢给帮厨,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忙活韩桢等人的晚饭。
……
……
却说那刘勇下山之后,特意清出一辆牛车,将石宝等人的首级和血淋淋的耳朵,堆放在牛车上。
回到县城后,一路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引得县城中所有百姓都跑来围观。
“竟真的剿灭了石宝!”
“刘都头当真是了得。”
“好样的!”
“杀的好,这群该死的匪寇杀俺父母,夺俺妻儿,呜呜……”
“……”
听着百姓们的惊叹和赞赏,刘都头心头无比得意。
一些百姓甚至当街跪下,以表感谢。
这些百姓俱都是家中至亲遭了石宝的毒手。
刘勇赶忙跳下马,将这些人一一扶起,口中安慰道:“莫要如此,剿匪本就是俺的职责,让这石宝横行乡间数年,实在是俺的过错。”
这番做派顿时引得围观百姓直呼仁义。
就连那些弓手县兵,都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挺起胸膛。
绕着县城足足转了一圈,这才来到县衙。
常知县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此刻眼角挂着笑意,领着三班衙役等在了门口。
平白得了一件剿匪的功绩,他当然高兴。
况且,石宝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贼寇,而是实实在在的坐山虎。
手下匪徒数千,聚拢逃户上万,实乃一方巨寇!
他说数千,那便是数千!
有了这笔功绩打底,外加卸任时招安韩二,再使些银钱上下打点一番,还怕当不了京官?
说不得,还能做一做那升朝官儿!
念及此处,常知县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属下幸不辱命!”
刘勇跳下马,躬身作揖。
“嗯!”
常知县轻抚胡须,嘴角含笑道:“刘勇,伱此番做的不错,当居首功!”
闻言,刘勇赶忙说道:“此次剿匪全赖知县指挥有度,用兵如神,属下不敢居功。”
常知县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朝着跟来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如今石宝已除,往后官道无虞。”
百姓齐齐躬身拜谢,高呼青天。
“你等也辛苦了,且去领赏钱罢。”
又安抚了一番弓手乡兵,常知县在一声声青天大老爷中,领着刘勇进了县衙。
“那韩二怎地说?”
书房内,常知县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刘勇如实答道:“石宝首级十头耕牛,大小头目一人一头驴,剩下的山贼三十头肥猪。”
常知县沉吟道:“嗯,明日你辛苦些,将猪牛等牲畜送过去。”
自昨夜徐、郑、伍三家被铲除后,他在临淄县彻底没了掣肘,剩下的那些个富商大户,翻不出什么浪花。
先前送五头耕牛去小王村,还需掩人耳目,分批进行。
此时,已没了这些顾虑。
“知县若无事,属下便先回去了。”
“等等。”
常知县叫住他,缓缓开口道:“你此番剿匪有功,本县欲举荐你为县尉,你可愿意?”
县尉?
刘勇心跳骤然加速,呼吸急促。
待回过神后,他赶忙应道:“属下愿意,属下愿意!”
先前,常知县曾说要保举他为主簿。
但刘勇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张永远吃不到的大饼罢了。
唐时,对主簿的要求并不高。
胥吏若有功,也可升至主簿。
可到了如今,读书人太多,也太卷了。
以至于每年只有寥寥几个实缺,却有上百个进士争抢。
这导致一个芝麻大小的从九品主簿,都成了香饽饽。
读书人都得抢,哪里轮得到胥吏?
但县尉就不同了,虽与主簿同为从九品,食同禄,可实际地位却比主簿低下很多,是最不入流的芝麻小官。
而且县尉这个职务,大多读书人都看不上,只因这是个武官。
北宋初期,县尉是彻彻底底的文官,到了中期,因各地起义造反次数频繁,又改成了武人担任。
地位最低下,又是个武官,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争抢。
可即便如此,对刘勇而言,却是个鱼跃龙门,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都是官啊,能让他直接跨越一个阶层,从吏变成官!
常知县提醒道:“莫要急着谢,本县只是举荐,最终还得看州府的意思。”
“不管成与不成,刘勇都感激大人的提携之恩!”刘勇真情实意地说道。
常知县摆摆手:“有此心便好,且去罢。”
“属下先行告退。”
刘勇说罢,转身出了书房。
目视他离去的背影,常知县微微一笑,撩起袖口,开始写请功表。
他起先是想独吞了这笔功劳,至于刘勇,赏些钱财便是了。
后来转念一想,觉得刘勇若是当了县尉,便可兼着主簿的职责,这样朝廷也就不会再另派主簿。
这刘勇又与那韩二关系密切。
如此一来,自己的生意便可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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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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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5:48
托石宝的福,韩桢等人的晚餐很丰盛。
几乎就是照着中午的宴席,又摆了一大桌。
此外,韩桢还吩咐胖厨子又做了几碗蛋羹。
蛋羹是给重伤的病号吃的,魏大他们几个重伤的逃兵,也分到了一碗。
这个举动,让逃兵们对他的好感更深了。
待到吃完晚饭,夜幕彻底笼罩天际。
韩桢安排了一队士兵巡夜放哨后,便招呼士兵们将王五三人搬到后院的床上,最后又吩咐两个士兵轮流照顾他们。
若是能挺过今晚,基本便没有性命之忧了。
至于大蒜素能否起到效果,韩桢心里也没底。
主要是这种土法提取的大蒜素太少了,估计一碗蒜泥水中蕴含的大蒜素,还不足0.1克。
“你二人今夜辛苦些,轮流看护,若是有人发热,便喂一碗蒜泥水。”
“俺们省的。”
两人点头应下。
交代一句后,韩桢便回到聚义堂。
逃军们找来被褥,铺在角落地上,打算在大堂里凑合一晚。
韩桢刚坐下,张益便捧着厚厚一摞纸走上前,恭敬道:“小郎君,这是寨中逃户们的登记文书,包括厨子和俺在内,总计八百七十一人。”
随手翻了翻,发现统计的很细致,甚至还分了户,这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韩桢满意道:“做的不错,明日一早,你便下山去罢。”
“小郎君仁义!”
张益道了声谢,欲言又止。
见状,韩桢挑眉道:“怎地,还有何事?”
“小郎君,俺能否在寨中讨一份差事?”张益说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韩桢的脸色。
他又不傻,见韩桢如此对待逃户们,比之石宝不知心善多少倍。
下午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想好好经营山寨,又与官差称兄道弟,背景深厚。
他一個卖嘴说书人,下了山又能干甚?
家中父母早已去世,自己一个光棍无所依靠。
与其在人生地不熟地临淄县饱一顿饥一顿,倒不如在寨中混一个差事,起码衣食无忧。
“你倒是有几分眼色。”
韩桢瞥了他一眼,沉吟道:“既如此,便在寨中当书吏罢,负责登记文书,月俸五百文。”
趁着发米粮的间隙,他已寻仇牛几人问过,这张益确实如先前所说那样,地位很尴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平里日给石宝等人说书解闷。
“多谢小郎君!”
张益顿时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打发走张益,韩桢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翻阅起手中的逃户信息。
一共二百六十六户,总计八百七十一人,四十岁以上的老人及十四岁以下孩童,仅有二百三十三人。
剩下的六百三十八人中,男性占了58%。
此外,铁匠两人、木匠五人、石匠一人、泥瓦匠八人、识文断字者七人,外加一个鸡鸣狗盗之徒。
这次攻打山寨,不但报了仇,收获也颇丰。
钱财虽只有几千贯,可却得了一块极好的产粮地,外加一群匠人。
若有需要,往后这群逃户也能充当储备兵源。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忽地,耳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韩桢抬起头,发现是聂东,不由问道:“聂兄弟还没睡么?”
“说来也好笑,某家有个择床的毛病,骤然换个环境,便不太容易入睡。”
聂东自嘲一句后,好奇道:“小郎君这是在干甚?”
韩桢没有隐瞒,大方承认道:“整理寨中逃户户籍,登记造册。”
这番坦诚之言,让聂东微微一愣。
沉默了片刻,他压低声音道:“小郎君打算造反?”
一个杀官上山的匪寇,却做了官府该做的事情,手下有一队士兵,又与官差交好……由不得他不往这方面想。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面色不变,轻笑道:“聂兄弟今晚许是喝多了。”
“哈哈。”
聂东大笑一声:“某家酒量不行,喝多了便会说些胡话,望小郎君莫怪。”
收起户籍信息,韩桢问道:“聂兄弟参军多久了?”
“某家十六岁从军,算算时间,已快十年了。”聂东答道,语气中满是感慨。
“西军如何?”
韩桢语气随意,但聂东听在耳中,心中一凛。
收敛起笑容,他正色道:“五年前,西军战力尚可。至于如今,西军已废。”
怎么废的?
还不是被宋徽宗以及一众朝臣给玩废了。
秦凤路上的二十万西军,能堪称精锐者,不过十万之数。
而这十万人,先是被拉去南边平定了方腊起义,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北边征辽。
两次征辽,西军作为主力,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虽种师道回去后,又紧急征募了数万士兵,但这些新军哪能与先前那批百战老兵相提并论。
在聂东看来,如今的西军,只怕战力比之其他州的禁军高不了多少。
韩桢又问道:“你觉得辽军又如何?”
聂东摇摇头:“不如何,或许胆气稍胜一些,但单论战力与俺等西军相差无几。去岁征辽,若不是缺粮少饷,加上童贯这个阉人轻敌冒进,俺们怎会大败!”
说起这个,他的眼中燃起怒火。
韩桢点点头,聂东的评价与他所想的一样,差在军人待遇和将帅上。
西军一日两顿,七分饱,兵饷几月才能见到一次,还不是实饷,长久以往,士兵哪来的士气?
再加上一群文人瞎指挥,能打赢才是怪事。
沉默了片刻,聂东忽地问道:“小郎君可有招安之意?”
韩桢笑道:“有是有,不过只怕当今的官家,轻易不会答应。”
两人都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言外之意,相视一笑。
聂东半开玩笑道:“某家这伙儿袍泽兄弟食量甚大,寻常人家养不起。”
“我那帮士兵一日三顿干饭,三日一顿肉食,月俸五百文,队正六百文,军都头七百文。可惜眼下士兵人数太少,暂且只有一位军都头。”
韩桢说罢,笑道:“夜深了,聂兄弟也早些歇息罢!”
聂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起身走向角落。
……
翌日。
韩桢早早地便醒来,来到院子中洗漱一番后,他便迈步来到隔壁的房子。
里间,王五三个病号躺在床上。
负责值夜照顾他们的一个士兵,此刻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村长!”
另一人坐在那打着瞌睡,见到韩桢,立刻起身问候。
“辛苦了。”
韩桢安慰一句,迈步来到床边,挨个在王五三人额头摸了摸。
没发烧!
韩桢也不知道是他们抵抗力强,还是大蒜素的功劳,总之只要挺过昨晚,基本上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需好生将养一段日子,便又是一条好汉子。
经历过这次苦战后,王五等人已经完成了蜕变,胆气与心态都得到了提升,具备了精兵的底子。
好好操练一段时日,便是强兵!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5:53
朝阳初升。
寨中田地里,却早已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天刚刚蒙蒙亮时,逃户们便已经起床收割小麦了。
以前积极,是因为收慢了可能会死。
现在积极,则是想着早点收完麦子,好去开垦荒地。
多一亩荒地,明年便多几斗粮食。
对于这几年一日两顿稀粥度日的逃户们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了。
查看了王五三人的伤势后,韩桢又去慰问了一番其他伤兵。
这些士兵伤势比较轻,伤口浅且短,只需注意卫生,防止伤口发炎感染,过不了几日便会结痂愈合。
当然,营养也得跟上。
这就是为什么,韩桢昨日要三十头大肥猪的原因。
得给他们好好补一补!
出了门,迎面便撞上张益和袁初六。
见到他,张益问道:“小郎君,俺这个书吏,该干些啥?”
虽得了书吏这个差事,可张益一觉醒来后,不知自己该干啥。
韩桢问道:“寨中可以步弓?”
“有!”
张益点点头。
“你领着昨日那六个识字的人,将寨中田地全部丈量一遍,一定要准确,哪一亩田地由哪一户耕种,都需记录的清清楚楚,明白吗?”
“俺晓得了!”
张益说罢,便匆匆离去。
韩桢转头看向袁初六,挑眉道:“你又有甚么事儿?”
袁初六搓了搓手,讪笑道:“小郎君,俺……俺也想讨個差事。”
闻言,韩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安排道:“在山寨中当个里长罢。”
“啊?”
袁初六一愣。
“月俸同张益一样,都是五百文。往后逃户们有甚争执或问题,你便负责解决,处理不了的再来寻我。”
韩桢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好好干,莫要让我失望!”
回过神,袁初六二话不说,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砰砰砰!
声音沉闷,待他抬起头时,额头顿时浮现一片红印。
“小郎君,俺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韩桢摆摆手:“且去罢。”
又道了声谢,袁初六转身离去。
此刻,他只感觉脚步轻飘飘的,心中对韩桢的感激无以复加。
俺是里长了哩!
目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韩桢摇头失笑。
事实上,里长这个职务一般人真干不了。
首先要认识所有逃户,并且对每个逃户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否则的话如何处理邻里纠纷?
再一个,里长整天都要面对一些鸡毛蒜皮,啼笑皆非的事儿,换个急性子估计没多久就得被逼的想杀人。
除了袁初六,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
将张和寻来,韩桢吩咐道:“张和,带人把枯井里的钱财搬出来!”
“得令!”
听到搬钱,张和顿时来劲了。
立刻带着十几个没受伤的士兵,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
好在这家伙也不笨,没有选择一筐筐往上搬,而是简单做了个吊架。
两个人在井底给箩筐绑绳,剩下的人在上面拉。
啃哧啃哧好半天,总算是把两千多贯铜钱,外加几箱首饰从井底弄上来了。
“全部抬到聚义堂!”
韩桢大手一挥,随后一手拎起一筐铜钱,迈步走进大堂。
这一番动静,顿时迎来了逃军们的注意。
看着那一筐筐黄灿灿的铜钱,一个个直咽口水。
待到钱财全部搬入大堂后,韩桢高声道:“张和,统计战功!”
“得令!”
张和应了一声后,开始统计战功。
听到要发赏钱了,在后院养伤的士兵一窝蜂的全来了,若不是王五三人伤势太重,估摸着也会来。
趁着统计战功的间隙,韩桢和马三狗开始给铜钱称重。
一万一千五百多斤,换算过来就是两千三百余贯。
这时,张和凑上前道:“村长,统计完了。”
现在士兵少,可以用口头统计的方法,往后士兵数量多了,就得安排录事参军了,并且得要求士兵割耳以做证明。
韩桢朗声道:“本次缴获铜钱两千三百余贯,五成充公,剩下一千一百余贯赏赐。”
闻言,士兵们面色欣喜,一个个等着发钱。
握着名单,他挨个念道:“胡忠,斩首六级,赏钱二十四贯。”
“张和,斩首五级,赏钱二十贯。”
“王五,斩首四级,赏钱二十二贯。”
每念到一人,便有士兵上前,一旁的马三狗则拎着秤在一旁秤钱。
韩桢的赏赐是按照一颗人头四贯钱来算,若有先登等其他功劳,另有赏赐。
如王五这般重伤,也会有额外补偿。
一颗脑袋四贯钱,可不是他一拍脑门瞎想出来的,而是按照北宋军中的标准来定制。
北宋初期时,宋太祖赵大曾封库桩银两百万贯钱,用以征辽的赏赐,士兵斩首一级,便赏十贯钱!
到了仁宗时期,赏赐钱就开始下降了。
《武经总要赏格》中规定:“杀贼,斩一级者,赏絹、钱3匹贯。”
到了现在,赏赐还是这么多,但是军中士兵能否拿到手,到手时有多少,那就没法保证了。
眼见士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拖着一筐筐铜钱,那帮逃军们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聂东从军十年,拿到过的赏赐屈指可数。
上一次的赏赐,还是前两年去南方平定方腊起义时,劫掠百姓搜刮来的。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莫要把西军想的有多么好,该劫掠的时候,他们不会有丝毫手软。
以前只是镇守边关,没机会罢了。
一名逃军忍不住了,转头看向魏大:“大哥,到底同不同意,倒是给个话啊!”
同样是匪寇,他们看不上石宝,但对韩桢却极具好感。
实在是昨日韩桢神勇的英姿,彻底将他们折服。
军中很纯粹,奉行强者为尊。
你够强,大家自会服你。
况且,还有救命之恩。
更重要的是,韩桢他是真给赏钱啊!
黄灿灿的铜钱,一箩筐一箩筐的赏赐。
魏大今日脸色稍好了些,只是语气还有些虚弱:“俺昨夜听了老四的话,只怕此子图谋不小啊。”
见自家大哥优柔寡断的性子又犯了,一旁的聂东气恼道:“俺们已是逃兵,哪里还管这些,纵然他真要造反又如何!难不成,俺们要在深山里耕一辈子田?”
他不怕韩桢图谋大,反而怕韩桢受招安。
若是招安,韩桢自能捞个官当当。
可他们这伙儿逃兵,到时的处境就艰难了。
这番话,顿时引得众人赞同,其中一人说道:“四哥说对,纵是造反又如何,俺早就受够了那帮贪官的鸟气。若是能杀到东京,俺倒要问问那狗皇帝,为何要纵容贪官污吏,欺压我等边军!”
“魏大哥伱莫不是忘了,若非那帮狗官欺人太甚,俺们又怎会当逃兵!”
“左右不过一死,哪怕是死,俺也不想这般憋屈!”
听着兄弟们愤慨的议论,魏大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老四扶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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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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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6:00
这边,韩桢已经发完了赏赐。
只不过钱暂且留在他这里,等到时回村后,再交予士兵们。
这么做看似多此一举,直接回村再发便是了。
而且明明在后院就可以发,为何还要费力搬到大堂里来呢?
瞥见逃军们搀扶着魏大朝这边走来,韩桢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瞧瞧,这鱼不是上钩了么。
韩桢明知故问道:“魏大,你这伤势该好生将养才是,怎地下地了?”
“俺来给兄弟们找条出路。”
韩桢的年纪比他小一轮,但此刻魏大的姿态却放得很低,语气诚恳:“俺观小郎君也是个豪爽的性子,若是不嫌弃俺们这伙儿逃军,可否赏口饭吃?”
闻言,韩桢笑道:“魏大这是什么话,诸位兄弟能来助我,那是看得起我韩桢。”
他的这番话让魏大等人心里舒服不少。
见事情定下,魏大问道:“不知小郎君能否给俺们透个底?”
“过几日你们便知晓了!”
韩桢略显神秘地笑了笑,而后叮嘱道:“这几日好好歇息,先把伤养好,缺甚么便唤人来寻我。”
目送魏大等人回到角落后,韩桢心头暗喜。
成了!
拿下这帮逃军,倒不是单纯馋他们的战力,而是西军的训练方式和经验。
韩桢前世当过兵,这没错,可现代战争和古代冷兵器时期,压根就不是一个次元。
现代战争早已是空军的天下了,开局先来一轮饱和式火力覆盖,接着无人机群定点打击,还不够的话,轰炸机再来一轮饱和式轰炸,等轮到陆兵装甲机群上场时,胜败已定。
况且两者的训练方式,也完全不同。
古时士兵入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学会闻金鼓,识战旗。
古时战场上的通讯工具,就是金鼓与战旗。
哪种鼓声是进攻,哪种是撤退,哪种旗式是左翼突击……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该如何用鼓声和战旗传递信息,表达战术,韩桢一窍不通。
这十八名逃军,实际上就是十八名教官。
就在这时,一名在寨门上放哨的士兵快步跑进来,禀报道:“村长,县衙的刘都头又来了,还带着大批牲畜。”
韩桢吩咐道:“打开寨门,让他们进来。”
“哈哈,哥哥来啦!”
很快,大堂外便传来刘勇那爽朗的笑声。
见他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韩桢挑眉道:“常知县保举你当官了?”
刘勇脸色一变,惊诧道:“兄弟莫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这事儿他谁都没有透露,连自家婆娘和外面养的几个小妾,都没漏一句口风。
见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韩桢笑道:“有剿匪的功劳在身,那常知县但凡不是傻子,都会保举你当官。不过主簿就别想了,你一个小小胥吏,顶天了也能就混個县尉。”
刘勇一个乡间小吏,没甚根基,好控制。
又与自己交好,方便生意往来。
换位思考,他若是常知县,也会借着剿匪的功劳,把刘勇往上抬一抬。
如此一来,便能将临淄县真真正正的握在手心里。
“嘶!”
刘勇倒吸了一口凉气,着实被惊着了。
不但猜到了常知县保举他当官,连官职都分毫不差。
回过神,他压低声音道:“常知县告知你的?”
韩桢懒得解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刘勇以为自己猜中了,便不再纠结此事。
只见他攀着韩桢的肩膀,真情实意道:“哥哥能有如今,全靠兄弟指点,往后有俺在,你只管过逍遥日子!”
闻言,韩桢打趣道:“那往后便全赖刘县尉照拂了。”
“兄弟莫要如此,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刘勇赶忙摆手,实际上心里却笑开了花儿。
这一句刘县尉可算戳到他的痒处了,只觉整个人浑身舒泰,连骨头都轻了几斤。
“来,给你引荐几位兄弟。”
韩桢说着,将刘勇拉到角落,介绍道:“这位是县衙的刘县尉,这些是我新招的兄弟,提前认识一番,往后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县尉?
魏大一伙人心中一惊,齐齐拱手道:“见过刘县尉。”
他们只当韩桢只是与衙役交好,没想到竟跟县尉也称兄道弟。
刘勇被喊得整个人都快飘了,豪爽道:“即是韩二的兄弟,那便也是俺的兄弟,往后若有人刁难,报俺的名头便是!”
他一眼便认出这些人都是逃军,可那又怎样?
又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出了聚义堂。
刘勇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常知县让俺跟你说一声,过几日要去小王村收夏税。”
夏税?
韩桢微微一笑,满口答应道:“行,到时你派人来收便是。”
“那俺便先走了!”
事情办妥后,刘勇迈着八字步,脚步轻快的下了山。
目送他离去,韩桢转头去查看了一番牲口。
十头耕牛,十八匹驴,外加三十头肥猪,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牛和驴还好,那些肥猪有的没被阉割,不但精力旺盛,且性情凶悍。
胖厨子见一头肥猪想往菜地里跑,赶紧拿着扫把驱赶,却不料被拱翻在地。
韩桢快步上前,一把捏住肥猪的后腿,不顾公猪高亢凄厉的惨叫,将猪拖了回来。
唤来袁初六,他皱着眉头吩咐道:“寻些逃户,把牛棚猪圈修起来。”
“俺这就去!”
袁初六刚得了里长的职务,可谓是干劲十足。
没一会儿,便寻来几十个逃户,外加泥瓦匠,开始修建猪圈和牛棚。
“韩二哥,俺回来了。”
小虫赶着牛车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小王村的陈木匠。
陈木匠自打进了山寨,便一直左顾右盼,口中啧啧称奇。
盘踞官道多年的松山岭,竟真的被打下来了。
这让他心中对韩桢的敬畏更深了。
韩桢朝他招招手:“山寨里有几个木匠,让袁初六找来,你负责教他们制作脱粒机和鼓风机。”
“俺晓得了。”
陈木匠点点头,迈步去寻袁初六。
吩咐完,韩桢转头问道:“村里没出乱子罢?”
小虫答道:“没有,一切都好。寨子俺也看了,黄木匠说再有两天便能修好。”
“那就好!”
韩桢点点头,而后扬了扬手中的肥猪,笑道:“走,杀猪去!”
咕隆!
小虫不由咽了口唾沫。
尽管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但此刻心中依旧忍不住惊叹他那非人般的力气。
两百多斤的公猪,在他手里简直跟鸡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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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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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9 16:02
韩桢的杀猪方式很粗犷,甚至称得上狂野二字。
不需旁人帮忙,一手按住猪头,另一手握着刀,狠狠捅进脖子。
任凭那头猪如何挣扎,韩桢按住猪头的手都纹丝不动。
随着刀抽出来,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胖厨子端着一个木盆,急忙凑上前,接住猪血。
猪血可不能浪费,加些水和盐搅一搅,凝固之后便是一道美味。
甚至还能和面,摊在石板上烤成猪血饼。
韩桢前世时曾吃过一回,特别香。
小虫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忽地问道:“怎地不见三狗哥?”
“你三狗哥正忙着人生大事呢,莫要打扰他。”
韩桢笑着调侃一句,拎起放好血的肥猪,扔进盛放着开水的大木盆里。
洗净了手,甩了甩手中的水珠,韩桢起身道:“胖子,剩下的交给你了。”
“大当家宽心。”胖厨子拍着胸膛保证。
……
大堂外,张和正领着几个士兵练习挥刀。
聂东闲来无事,坐在屋檐下看热闹。
看了一阵后,他忍不住出声道:“如此练刀,只怕再练十年也是枉然。”
闻言,张和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拍拍屁股站起身,聂东迈步来到他身边,吩咐道:“你再劈一刀。”
张和当即挥出一刀。
“你这一刀,至少有四处错误。”
聂东伸出四根手指,随后一一指出:“其一,马步不对。使用朴刀或凤嘴刀等长刀时,最好用弓字步,一腿在后,踏实地面稳固身形,一脚在前呈弓字虚蹬。”
“其二,发力不对。像你等这样劈砍,只怕用不了几下,手臂便会酸软无力,要学会用腿发力。”
“腿?”
张和一愣,皱眉道:“劈砍乃是双手握刀,怎地用腿发力?”
“你等且看好了。”
聂东接过张和手中的朴刀,摆开架势挥出一刀。
只见他在挥刀之时,虚蹬的前脚猛然跺地。
“以腿发力,以腰传力,再配合双臂挥舞,调动全身筋骨,不但威力更甚,也能节省双臂气力。”
聂东又挥舞一刀,并且逐步讲解。
“俺试试。”
张和接过朴刀,学着他的法子,试着劈成一刀。
由于初学,所以动作略显生涩,比起聂东方才那流畅刚猛的劈砍相差甚远。
不过张和却满脸惊喜道:“确实不一样了!”
聂东又说了其他两处要点,而后叮嘱道:“初时或许会不习惯,但多练练就好了,本就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张和等人点点头,重新开始练习,聂东则在一旁时不时纠正。
韩桢目睹了全过程,眼中挂着笑意。
旁的不说,光是这番指点,就对得起聂东的待遇。
“聂东。”
“小郎君何事?”
聂东走上前,拱了拱手。
韩桢问道:“你可会用槊?”
闻言,聂东顿时双眼一亮,嘴上却谦虚道:“略知一二。”
马槊在唐时最兴,当时用槊的高手比比皆是,就不说唐初那些猛将了,哪怕是李世民也能持槊冲阵。
可惜到了如今,马槊彻底没落了,没几个人会用。
制作成本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战争发展到如今,重甲已经全面普及。
比如宋军的步人甲,西夏的瘊子甲,以及辽国的黑漆甲。
面对这类重甲,马槊的破甲能力有限,无法造成有效杀伤,远不如重斧和破甲锥好用。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愿意用。
“可否教教我?”
韩桢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小郎君稍待,某家去去就来。”
聂东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没一会儿,他便拎着一根四米长,手臂粗的竹竿回来了。
“马槊不同于枪,因其长,操控更难。”
聂东说着,双手握住竹竿一端,抖了一段极为漂亮的枪花。
只见竹竿抖动间,发出呜呜的破风声,看似轻巧,若是击在人身上,绝对会伤经断骨。
“使用马槊最重要的便是腕力,作战时因骑在马背上,能借力的地方不多。”
说话间,聂东收回一只手,单手握住竹竿末端,随后手臂伸直,将竹竿稳稳地横在半空。
竹竿与手臂呈一条笔直的线,不见丝毫抖动。
这一幕看似简单,实则极其考验腕力和臂力。
韩桢的声音响起:“这样么?”
闻言,聂东转头看去,只见韩桢面色轻松的持着铁槊,单手平举。
“……”
忽然间,聂东只觉意兴阑珊。
他苦练了数年才掌握的技巧,结果人家随手便做到了,用的还他娘是二三十斤的铁槊……
啪!
随手扔掉竹竿,聂东叹了口气:“罢了,某家教不了小郎君。”
见状,韩桢安慰道:“莫要如此,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我曾在极度饥饿之时,赤手空拳打死一头五百斤的野彘。”
“不是某家推辞,而是以小郎君的体魄,已不需要这般技巧了。战阵之上,技巧只是辅助我等杀敌的手段,小郎君抬手之间便有千钧之力,若是着重甲,乘骑宝马,手下绝无一合之将。”
聂东苦笑一声,而后提议道:“等魏大哥养好了伤,小郎君可寻魏大哥学一学道法。”
“道法?”
韩桢眉头一挑。
知他会错了意,聂东解释道:“不是那等虚无缥缈的金丹之道,而是一种锻体之法,若是习得,举手抬足之间便能调动全身气力。以小郎君的体魄,只怕到时单臂举鼎也不在话下。”
听完他的解释,韩桢立刻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一种发力技巧,能够最大限度的调动全身力量。
韩桢来了兴致,问道:“你没学吗?”
聂东摇摇头:“某家性子急,练了一阵,便无心再练了。”
……
……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王五三人到底是熬了过来,伤口没有发炎红肿,慢慢开始结痂了。
这期间,韩桢特意让小虫跑了趟县城,寻大夫开了不少金疮药。
自从得知魏大会道法后,韩桢就特意留心观察。
发现同样是重伤,魏大似乎恢复的更快一些,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已经可以简单走动了,而王五三人却依旧只能躺在床上。
这就很神奇了!
好家伙,历史上这帮道士为了修仙,到底整出过多少好东西?
作者:
高老庄主
时间:
2025-1-9 16:09
翌日。
清晨,朝阳初升。
八百多号逃户,连同胖厨子等人在内,全部站在空旷的谷场上。
韩桢站在聚义堂门前,负手而立,身后矗立着五十多号士兵。
环顾一圈众人,他朗声道:“从今日起,山寨改名松山村,你们不再是逃户,而是松山村落籍的村民。我便是村长,而他是副村长!”
韩桢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马三狗。
他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所以需得一个信得过的人,留下来帮他看管。
思来想去,也就马三狗适合。
而且管理班子已经帮他定下,袁初六任里长,张益是书吏。
马三狗只需按照韩桢制定的垦田囤粮计划,进行下去就可以。
“袁初六任里长,邻里纠纷等事宜,可寻他处理。张益任书吏,负责一应文书登记,如开垦荒地、嫁娶生子,都需主动寻他登记。”
“另,征召一百名乡勇,负责巡视村庄,驱赶野兽,守卫寨门。一旦应召,供应一日三餐,外加月俸一斗米粮!”
先前山寨改名,村民们毫无反应,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次征召的是乡勇,并非士兵。
主要是这些逃户太瘦弱了,一个個弱不禁风,哪里能禁得住士兵的训练强度。
不过可以作为预备役,等将养一段时日后,再送去小王村受训。
在韩桢的计划中,前期士兵以精为主,人数倒是其次。
等到情况紧急时,完全能够以这些士兵为基层军官,迅速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队伍。
“安静!”
韩桢说罢,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若有意应召,稍后可寻张益登记,只招一百名,招满为止。我话讲完,且散了罢。”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青壮一窝蜂的涌向张益,生怕慢了一步,便错过了机会。
一日三餐外加一斗米粮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马三狗惴惴不安道:“韩二哥,要不你再多留几天罢,俺心里实在没底。”
一想到要独自管理近千人的寨子,他心里就发慌。
韩桢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安慰道:“莫要担心,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总该学到些东西了罢。想把他们管理好,无外乎八个字,恩威并重,赏罚分明。该杀就杀,莫要手软。该赏的时候,也莫要吝啬。”
“韩二哥,你说的俺听不太懂。”马三狗挠了挠头,苦着张脸。
闻言,韩桢呵斥道:“你在夯货,我平时怎么管小王村村民,你照葫芦画瓢便是。况且,平日里有袁初六和张益帮你分担,不需要你费什么心思。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派人去小王村寻我。”
“那……那好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马三狗也只能点头应下。
接着,韩桢又招来袁初六,叮嘱道:“收拢逃户的事情,你多上点心。注意甄别,若是发现心怀不轨之人,立刻通知三狗,明白吗?”
“俺省的!”
袁初六郑重的点点头。
三天时间,他已经融入里长这个身份了,和起稀泥来,颇有些得心应手。
里长就得会和稀泥,实在是很多邻里纠纷,压根就没有个对错。
“出发!”
交代完事情,韩桢大手一挥。
五十多号人,外加五辆牛车和十头驴,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韩桢没有把钱全部带走,而是给马三狗留下了一千贯钱,作为松山村的公款,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钱财之外,他还带走了一个铁匠和四个识文断字者。
小王村只有个铁匠学徒,修补修补农具,打两块铁片还行,让他打造兵器,着实是为难他了。
但这个袁铁匠不同,是正儿八经的匠籍,家中世代在官营作坊效力,负责为县城武库维护、打造兵器。
按理说,这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但问题是,由于朝廷每年给各州县武库的拨款,被贪了个干净,他们也就没活计可干。
月俸越来越少,最后直至彻底没有。
没了俸禄,总得活下去罢?
可由于是匠籍,没有田产,也不允许种田。
无奈之下,袁铁匠一家只得进山当了逃户,起码在山里还能开垦几亩田地,勉强活下去。
至于那四个识文断字者,则充当书吏和村学教师。
他打算设立村学,白天教孩童,晚上开夜课教成人。
不教四书五经,只求会识文断字,会算术。
莫以为古时读书启蒙,就不学算术。
后世出土的里耶秦简已经证明,自春秋战国时期,九九歌就已经出现。比所谓的九九乘法表是阿拉伯人创造这种说法,早了六七百多年。
咱们玩得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而且不同于后世的小九九,古时背诵的乘法口诀唤作大九九。
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背诵,到二半而一结束。
往后产业扩大规模后,需要用到识文断字者会越来越多,所以不怕村民们不学。
……
路过山脚时,留下看管战马的小武和老九,带着十七匹战马加入队伍中。
一行人沿着官道,朝着小王村方向走去。
随着临近小王村,一座山寨横在崎岖的山路上,松木搭建的寨门足有三米多高,黄土夯实的寨墙,在多日暴晒之下,已变得干燥坚实。
山寨两边是高耸的山石,完美借助了地利。
聂东骑在马上,仔细观察一番后,评价道:“此处不错,只需百来人,便可守住千人。当然,若是对方手中有攻城利器,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程度的山寨,挡不住弩炮和投石车。
闻言,韩桢失笑道:“对方都有弩炮和投石车了,那山寨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呢。”
“倒也是。”
聂东点点头,表示赞同。
而后,他指着山顶处,提议道:“山顶处可设置两个哨岗,一明一暗,如此便不需其他哨兵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韩桢思索片刻,采纳了这个建议:“回头我让人建两个哨岗。”
“韩二哥!”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谷菘站在寨墙上,兴奋地朝着他们挥手。
紧接着,厚实沉重的寨门被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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