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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第三者 [打印本页]

作者: 冷眼 时间: 2003-12-31 14:55
标题: [原创] 第三者
　　她成了一个第三者，插足在别人的婚姻中间。就在她看清楚了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时，感觉自己一下被猛推在良心和道德的审判台上接受来自他人和自己的质问，台上台下都是愤怒的眼睛。大众认可的才是真理，她没法辩驳。
　
　　从愿意和他开始，她的大脑就严重地处于懵懂状态，这是一种潜意识刻意的躲闪，明明知道事实不合情不合理地存在，可她宁愿丧失思维分辨能力也不愿意去想想能不能、该不该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就让已经发生了的一切一直隐隐约约含含糊糊地继续着。到现在，她还是说，不会放弃！这是每个第三者说过的话，试想介入是为了放弃，又何必搅了进去？

　　生活总是残酷地扼杀梦和幻想。她也在逐渐苏醒，幻想在慢慢破灭。过分的冷静和清醒带给人的只有痛苦，她想稀里糊涂地这样过下去，可是真相毫不留情地冷冷嘲讽着她，她的自尊终于挣扎抬头，艰难却势不可挡地扫荡他许下的美丽誓言，一干二净。

　　太多的徘徊，太多的挣扎，太多无眠的夜，太多的揪心痛苦，她终于醒了，醒在一个他此时睡在他老婆身边的夜。冬天的夜实在冷，她在街头听见了耳光响在心里的声音，这个夜，她终于醒了。风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冷清清地吹过来，往事如同烂叶翻飞……

　　他是她大群朋友中的一个，平时没有要紧事不联系，所谓的要紧事其实不算要紧，仅仅是因为是朋友中的一个，出于礼貌，节假日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什么的。偶尔也会在问候完了以后不咸不淡地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知道他的婚姻毫无幸福可言，完全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冰凉。这不奇怪，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完成了他的婚姻，这不是个秘密。

　　在一次聚会中，有朋友说起又有某某离婚了。爱情如此禁不起婚姻的考验，大家不胜唏嘘。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她全无针对性地说，没有了爱仅剩责任的婚姻应该及早结束。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万分，她当时忘记了他的境况。他在人群中目光烁烁地看着她，那晚，他喝醉了。他坚持得太苦了！有朋友说。

　　后来他果然提出了离婚，用软弱得近乎乞求的语调对老婆说，我们离了吧。他在私底下不是第一次提离婚的事，总是用很不坚决的态度随口说了出来。他老婆根本就没睬他，爱说就让他说呗，反正又不是动真格的。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妻子、好媳妇、好妈妈、好嫂子。孝敬公婆善待小姑，别人家时常上演的婆媳、姑嫂战争，在他家根本就闻不到一丝战火的气息。她在他家任劳任怨，小心翼翼。谁也拣不出她半点错。至于她不洗他的衣服，那是因为她怕洗不干净；她从不给在外地上班的丈夫打电话，那是为了省钱呀，长途费那么贵……

　　他被调派往国外的总公司上班，一年有一个月的休假。这短短的一个月，为了老人的欢心，为了孩子的笑脸，为了禁欲已久的身体，他不再提离婚俩字。生活在几丝遗憾中无声无息地过渡。
　
　　他也会去原来上班的城市看望同事和朋友，当然也看了她。她永远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冷冷淡淡地过日子。他每次看到她，心里总升起几分怜惜和钦佩。

　　又有同事被调派到国外，他去接机。他自然而然地问了各个朋友的近况，问了几个名字以后提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居然已经病倒几个月了，工作也没法继续，情况十分不妙。同事感慨万千地说，方方面面不错的一个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坚持单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强烈的心痛，可是他不能说出来。他眼睛望向别处，很随意地问，你们都去看望她了？朋友给予肯定的答复。

　　你们都去看过她了，我打个电话不算过分吧！天知道他在外的日子有多么牵挂她！碍于这样那样，他没敢。今天，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出于礼貌，打个电话应该不算动机不良吧？他打通了她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只听她冷吸一口气，电话断了。说不尽的担忧使他心神恍惚了一整天。

　　打电话给她，会不会影响她休息？不打，那她现在好不好？他寝食不安，一天又一天。

　　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她说病不致死，但不能保证自己不疯掉——完全调侃的语气。

　　她的病确实不足致死，她得了伤寒，糟糕的是陈年旧疾偏头痛也犯了，腕管综合症也赶来凑热闹。偏头痛和腕管综合症都是治不好的病。她在工作时收入不低，除去各种花费尚小有节余。朋友一时短缺找她时准没错。她见不得别人的困难，钱被借得七七八八。病了几个月以后，她开始讨债应付永无止境的医药费。不想让朋友看见自己的惨状，她在头不痛时拆掉手上的夹板去朋友家。到门口，先深呼吸，吭吭哧哧说明来意，羞得满脸飞红。比欠了别人的钱还难受十分。回来拧毛巾冷敷，眼泪也下来了，滴答滴答掉进脸盆。

　　电话多了，越来越多了。他没办法阻止自己不给她电话。有一天，她肆无忌惮地在电话里放声大哭。巨大的悲凉在他心里冲撞，咸咸涩涩，让他忘了劝慰。如果一个女人能揪痛一个男人的心，这个男人一定会义无返顾地奔向她。他说，把你交给我来照顾好吗？虽然说的有点早，可是即使没有你，我也会离婚的。

　　他给家里打电话，重复几句原话后，他想说我回来就离婚。可是嘴张了几张，还是没说出来，心想还是面对面说比较好，能证明自己的决心，再说不想在电话里伤了老婆的心。

　　他回来了。准确地说，他不是回了老家老婆身边而是下了飞机以后去了她那里。他觉得她太需要一个人呵护她，所以把休假时间统统给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她来说，说爱说痛苦是令人极为不自然的事情，可她太渴望这份平实的幸福了。若干年前，她的男朋友走马灯似的换，他们和她一样，在喧嚣中浮躁，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一样让她安静地体验幸福。她想抓住这幸福。他反正是要离婚的。她心想，心安理得。

　　他在假期结束的前几天回老家去了。临走时，他说，我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婚，你要乖乖的，安心等着我。

　　他确实提出了离婚，在出国的前一夜。那夜他没碰老婆，漫不经心地说我们离婚吧，然后再不敢看妻子的眼睛，转过身背对着老婆睡了。第二天在家门口，他又说，我们离婚吧，我说的是真的。然后头也不敢回，匆匆上车而去。上飞机前他给她打电话说，我已经提出来了，估计年底就可以了。她说，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男女感情禁不起太漫长的等待，太长的等待会把希望变成失望，你想得到就必须舍弃些与之相悖的东西。他说你放心，我就是不要生命也不会不要你，你是我生活的所有希望。

　　这次，他又回来了。她以为近一年的等待和盼望如一道美丽的屏风一样立在眼前伸手可及，她以为无数日夜的思念终于瓜熟蒂落落叶归根。可是他说他要做一个她将来的好老公，也要做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父亲和一个好哥哥。他让她体谅一个男人的苦，一个男人的累。她当然不能不让他做一个好男人，她当然也明白要顾全大局。于是他回了他妻子身边。因为他要照顾老人的情绪，老人家把他拉扯大了也不容易，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先好好过个年再离婚，如果老婆不同意，他就带她走，到那时，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冷却一段时间以后妻子肯定会妥协的。她能说什么？请问，她还能说什么？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个人的夜实在太难熬，那个夜夜醒在他梦里的她，让他的身体极度膨胀。黑暗中，他爬上了老婆的身体……

　　他的手机不敢开机，当然，他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联络她。他欢天喜地回了家，要的是皆大欢喜一团和气过个年，他害怕她搅了他的安宁，伤了父母的心。

　　她就是在他回家以后看清楚了他，然后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让自己让他人鄙夷鄙视的第三者！可恶可恨可耻可悲无聊龌龊下流肮脏的第三者！

　　她在清理小包时无意看见了许多张医院的收费收据，其中有人流手术的收费凭据。她的胃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不行。一张张收据，刺目地证明了他和她之间的不正当，像一条条罪证。她觉得仅仅用“傻”这个字来形容自己真是太便宜了，应该用“愚不可及”外加几耳光。
　　　　
　　他的手机可以关掉，座机总不可能在家人不起疑的情况下扯掉电话线。真该死！她的电话还是打进来了。她打电话的本意是要加速一种关系的灭亡，他和她，或者是他和他妻子，她想听他当着他妻子的面作个选择。他妈妈接的电话，她说，麻烦你叫＊＊＊接电话，他妈妈问，你是谁？她说，叫他接电话好吗？他妈妈问，你找他做什么？她忍无可忍粗了嗓门说，叫他接电话！他妈妈尖利地吼了一声，用方言夹着普通话极其粗鄙地大骂起来。

　　事情因为她的电话公开明了化了。他妹妹找上了她，半是示威（或许他妹妹没这意思）半是示弱请她离开他。她的手机经常收到莫名其妙的信息，全是些带有侮辱性的警告或是辱骂的字眼。现在，轮到她不敢开机了。

　　可是告慰的是，她已经学会了相信眼睛而不是耳朵，她也不会无知地死死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人说某些分离带来的痛苦不是因为距离的间隔，而是被抛弃的感觉，可她不会心犹不甘地死死纠缠，醒悟的本身就是一种刻骨的痛苦，聪明的人应该学会放手，她不想继续犯傻。有的事情因变化而变化，她已经不稀罕什么了。

　　人总是要在惨烈的疼痛中才能醒来，醒来了，睁开眼睛咀嚼残留的痛苦滋味。地球还在转，生活还得继续，冬天还是很冷，新年，已经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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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舄兢 时间: 2004-1-1 11:08
谁更值得同情？？？
夫、妻、情人，最可鄙的是那个男人。

作者: 龙侠 时间: 2004-1-1 12:00
第三者……

作者: 谭其森 时间: 2004-1-2 10:58
总觉得这样的人称写法不太适合反映你的文章中的东西，不妨换一个角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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