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孝子、铁窗

yangyizhuo

孝子
引子
      　　200年12月的一天，对于这个冀中平原上的农家，是个悲喜交集的日子，儿子刘玉刚在外地服刑三年，因表现优秀，提前释放回家，他一进家门，就给年已六旬的母亲长跪不起，老人家一把抱住儿子，也不禁泪流满面，旁边一个二岁的孩子，惊奇的看着这一切，他的母亲一连声的催着喊爸爸，孩子小嘴巴却半天张不开，立刚的两个姐姐，拉了母亲和弟弟来到屋里坐下，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一）

       　　那一年，立刚永远记得，那是他初中毕业后的第三年，他那年刚满18周岁，他接了父亲的班，正准备过两天去县城厂子里报到，久病在床的父亲，终于挺不住了，丢下一家人去了。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等立刚脱下孝服，发现自己就是要给这个家的顶门立户的男人了。

       　　前些年，父亲在城里上班，家境一直不错，后来，父亲病倒，家里明显的紧张起来，立刚初中毕业那年，二姐也嫁了出去，他就也不打算再上高中，要回家照料父母，二年多下来，他为了父亲的病去了许多家医院，跑了不少的地方，最终还是没能挽留的住……

       　　等父亲的丧事，过了一百天，立刚要去县城上班了，他上了车，看着渐渐远去的自家的房屋，心里暗暗的说道：父亲，您放心吧，我能行，我去挣钱去了，我会好好的孝顺娘，我会撑起这个家，您在地下就安心的休息吧！

        　　立刚在县城里干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可一分钱不能拿回家，这一是他刚上班，工资少，除去生活费，本来就剩不下几个钱，另外，立刚从小就是个豪爽的性情，在学校的时候，自己拿到学校的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见者有份，在厂子里，手头也是非常大方，有些人就吃透了他的脾气，找来和他做朋友，这些朋友带着他，一起玩扑克、打台球、看录像、泡小妞，吃喝玩乐，刚发的工资，不到几天，就给他折腾干净了。

        　　立刚每次回家，见到母亲，心里就非常的难过，母亲又总是在安慰他，说，“在外面，不比家里，少不了维朋交友的，只要不受气，平平安安的，就好。再说，家里也不缺你这点钱……”临回厂的时候，母亲又塞到他手里几十块钱，钱拿在立刚的手里，就像秤砣压在他的胸口上，他一边离开了家，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咬牙，“娘，你等着，我会挣钱来，孝敬您！”

        　　这次回城，立刚不但没挣来钱，并且差点把命儿丢在外面，还是因为他的那些朋友，和街上的混混儿们，打了架，他的眼睛肿的成了一条缝，腮部的一些骨头也碎裂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不能吃什么东西，只能进流食，他一开始不想让家里知道，只在厂子的宿舍里躺着，而他的那些朋友们，却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母亲还是知道了，她说，“儿子是我的，是死是活，我要在眼前守着。”让两个姐夫把他从城里接回了家，立刚就每天在家养着，看母亲去给别人家择拣蘑菇、辣椒，看着姐姐、姐夫在家里地里的帮忙，他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啊。

       　　小半年后，他基本上能正常的吃东西了，他对母亲说，想去城里上班、挣钱，姐姐、姐夫劝他说，“臭儿（立刚）的小名，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家吧，就在家种点地，养点什么的，有我们帮衬着，少不了你和娘的吃穿，你是这家里的独苗儿，外面去挣钱多少，先不说，万一有个好歹的，让老太太，让这家可怎么过啊？”可母亲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他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从小学习也好，上初中时，只是惦记父亲的病，受了不少的影响，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就再也不想上学，母亲看得出，他不想就这样在农村，在姐姐、姐夫的救济下过一辈子，他总是想做出些模样来，他的心志很不小呢，母亲还是说，“他想去城里上班，就让他去吧，我在家里有你们呢，没什么事，他还年轻，也应该出去历练历练。”又拿出一些钱，让立刚带上，进城去了。

　　　　　　　　　　　（二）

      　　看到立刚又来上上班了，他的那些朋友又都聚来了，这一次，立刚不和他们在一起了，他明白，自己和这些人不是一路的，他开始实施他新的计划，只上班，挣不多少钱，他打算做点别的事情。
　　他利用倒班大休的时间，到天津去批发一些旧衣服，打算回来在县城的集市上卖，他听说，那边有个旧衣服批发市场，三五块钱就一件，回来能卖十块，二十块的，他觉得这条路子不错，就带了刚发的500块钱去了天津，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确实有这么一个批旧衣服的“鬼市”，就赶紧去上了货，可等他回到县城才发现上了当了，在批发市场上，货主是整捆的批发，20件一捆，一捆100块钱，等他回来打开一看，一捆只在两头的是件整个的衣服，其余的几乎就是破烂的布片，他一气之下，抱到垃圾堆上，一把火都烧掉了，只留下几件像样的，拿回家，说是给母亲买的，他真的怕母亲问，怎么买了件旧衣服，可母亲就是没有问一句。

      　　立刚回到厂子里开始了拼命的攒钱，他正常时候上班，一下班就去给煤气站上，蹬三轮，给住家户送气，他满大街的吆喝着，换一罐能得一块五，遇上楼房，一层多加五毛，一天下来，好的时候，也能挣十来块钱，可那些时候，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吃饭就是边蹬三轮边啃两个烧饼。又一年过去了，他终于攒下了五千块钱，回到家里，他拿出钱，对母亲说，“这钱，我给您挣来了，现在厂子效益不太好，只靠工资不多大指望，我想做点买卖，您看行不行？”母亲说，“家里不缺钱，你觉得行，就去做去吧。赚不赚钱没关系，主要是人在外面可要平平安安的。”

      　　立刚早就打听好了，这二年，有一种毡棉鞋，在这一带卖的很快，在南边过两个县城就有做这鞋的，他安排好的时间，就去上货很小心，头再次，批的少，卖的还不错，也赚了一些钱，他大胆起来，把手里的现金都抛了出去，可这一次，把他的这血汗钱又都搭了进去。到了年底了，鞋在市场上却饱和了，一双也卖不出去了，这种毡棉鞋冬天卖不出去，到了夏天弄不好会生虫子的，在一次大休的时候，他雇了一辆车，想去外县看看，走到半路上，撞了车了，司机当场死亡，他被人送到医院里，他醒后，第一句问，“我的鞋呢？”，鞋在公路上散了一地，不到半天，竟一只也找不到了。

       　　母亲来医院来了，立刚对着母亲大哭一场，“娘啊，这是我给您过年的钱啊！就这样没了……”母亲抱着他说，“臭儿啊，娘这就阿弥托佛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比什么都高兴！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他就说什么也不在了，算了算住院费2500块，这次车祸，主要责任在他坐的这辆车，所以钱也要自己来付。立刚看着姐姐去交住院费，紧咬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里，母亲说，有人给立刚提了一门亲事，要他看看合适不，他几乎想都没想，“娘看着好，就行！”男欢女爱的事情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觉得这些对自己来说，是个太奢侈的东西，本来要过几年再说，可看母亲辛苦着急的样子，就应下来。母亲说，“那女孩子我看挺好的，岁数大，人家里着急，不能老耽误着，你要觉得行，过了年就把事办了，你现在就走霉运，也好给你冲个喜。”立刚虽然觉得太突然了，还是依了母亲，他知道，自己在外面，一个大院子，母亲觉得空的慌，要有个人来陪陪她了。
正月十六，立刚就娶了媳妇，也是个农家姑娘，长相说不上丑，也算不得俊。这些他并不在乎，他只觉得自己对母亲有一种负罪的感觉，好像这样做，能减轻一下自己心里的沉重。看着屋里、院子里，人气旺了许多，他暗想，知足吧，这个媳妇是不错的，在自家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肯以身相许，这是对他的一种恩赐，他应该珍惜，也应该给人也报答，而突然之间，他又感觉到结婚以后，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自己现在不仅是为人子，还是为人夫，以后还要为人父，自己就是这一家之主，这个家里所有的都在指望着自己啊，！而自己到底又能给这个家什么呢？

     　　　　　　　　　　（三）

       　　立刚上班不到三个月时，媳妇打电话，说自己怀孕了，他心里又高兴，又慌张，觉得自己哪里够一个做父亲的资格？而这个念头使他一天天坐立不安起来。

       　　终于，他一狠心，回家时，找母亲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他问母亲，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还不能再借他做点事情。母亲从床铺底下，取出一个蓝布包，说，“臭儿，当初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单位上一共给了五千块钱，给他办丧事，还有你结婚，你姐姐、姐夫都没让我花这钱，你要是用，就都拿上吧！”立刚数了三千元，抹一把眼泪，出了家门。

        　　立刚的姐姐、姐夫们听到这个消息，避开立刚的媳妇，把母亲好一顿埋怨，“你这岁数越来越大了，身体又不大结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着钱了，当初爹给你留的，这是你的救命钱啊！臭儿是心路子野，可他太小了，也太着急了，弄不好你这钱就又打了水漂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上个班，家里有我们帮衬着，你们娘几个哪能混不下去……”

         　　母亲边说边落下泪来，“你们都不知道他心里的苦啊，自从你爹去了，他心里就担着这个家啊，他老想着顶门立户，让这家混好些，他不愿老是依靠着你们几个，让人家四邻八家的，说他这没爹的儿子就是混不下去。他老想着挣大钱，又没个人指点着，还是你爹死的太早了啊……”两家姐姐看母亲越说越伤心，只好一个劲儿的解劝。

         　　老天爷还是不睁眼，立刚的霉运还是没到头，他一边上班一边打听到一家推销手机的赚钱很快的，厂子里有好几个人，都在业余时间做，很有发了财的，现在买了楼房了，他经过多日的打听，就相信了，交了2500百块钱，慢慢的，他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了，这是个传销网络，不但违法不说，并且他的钱很可能有去无回了，他这次冷静下来，先向厂子里请了假，查找他的上线，追到了河南商丘，又一路追到浙江杭州，在那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已经是身无分文，而且，举目无亲，连家也回不了了，就算是他能回的去，又怎么回去面对母亲，媳妇，姐姐……他连续二天没有吃饭了，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滋生了一个可耻的念头，在车站前去抢一个妇女的提包……

      　　立刚当场被捕了，以抢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逮捕令发到立刚的家里，姐姐一开始没让母亲知道，商量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告诉了怀孕6个月的媳妇，媳妇的父母也是酚的农家人，对自己的女儿说，“立刚是个好孩子，谁也有个糊涂的时候，你也不要伤心了，小心肚里的孩子，还要照顾婆婆。”

      　　母亲还是知道了，别人也看不出有多少伤心，她只是说，“这都是命，是个时运，你时运不好了，给佛烧香，佛都给掉腚，让臭儿在里边好好听话，娘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又过了年了，媳妇顺利的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写信给立刚，让她起个名字，他回信说就叫“奉孝”，最后，还是孩子的奶奶起的名字，叫“保全”。

      　　地里的庄稼又绿了，又黄了，小保全也能满地上跑着喊“奶奶、妈妈、姑姑……”立刚提前释放回家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吃过晚饭，立刚拉着母亲在床头坐好，从怀里掏出一摞崭新的人民币，放到母亲手中。这是他在服刑期间，有一名重刑犯企图越狱，他勇敢的去阻拦，抱住对方，被对方用砖头连击头部十来下，仍没松手，给狱警赢得了时间。他立了大功，加上医疗赔偿金，一共一万三千元，都在这里了。

      　　立刚回到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小屋里，媳妇和孩子早就睡下了，他没有拉灯，只是听这娘俩的香甜的呼吸，他就幸福的掉下泪来，他想着，白天看见小保全，那宽宽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和自己三周时的那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想着刚脱下来的，媳妇给自己新做的棉鞋，想着一切，他心里酸甜苦辣不住的翻滚着，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当第一声鸡啼的时候，立刚就借着寒星的光，来到了村外，他把酒菜摆到了父亲的坟前，点燃了烧纸，心里默默的祷告：爹，您不肖的儿子来看您来了，您地下有灵，骂我两句吧，是儿子对不起您，不过，他能摔倒，就能站起来，他还能堂堂正正的走下去，您在地下等着，总有一天，您的儿子会混出个模样来的，您在地下看着我吧！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yangyizhuo

谢谢坛子了。

谭其森

杨老师，文章很不错，不过上面老爷子和左老师的意见还是要听从的，修改一下吧。
我也好给你精华。

问候。

左显辉

我的意思先这样吧，今后有机会在别的地方发表可以再考虑改题目。杨老师以为如何？：）

yangyizhuo

纪老、左班春节好啊元宵好！
昨天太忙了没有来的及。
今天排好。
烦劳左班帮忙赐个题目，现在这个我自己也不满意。

左显辉

题目不好哦：）

纪慎言

一个有骨头有肉的故事。
怎么过了一个年，就忘了排版了呢？而且还有几个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