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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我笑我无所谓(上部) [打印本页]

作者: 陈川    时间: 2004-3-10 23:06
标题: [原创] 我笑我无所谓(上部)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陈川
1
   
  坐在对面的那几个人我太熟悉了。一个曾经是我的部下,我想起来了,他的腿上受过刀伤,那是一个水果商贩给他留下的。现在,我真的只能想起这些,是的,是两个月前十八日的一次行动。我们在追捕一个毒贩,获得的信息是我们要追捕的这个人躲藏在做水果生意的表哥家里。我后来一直很佩服这个长得矮胖的生意人,他挡住了我们,使得他的表弟得以逃脱。我曾经想,如果是在革命战争时期,这个人一定是个合格的地下党员。就这张瘦峭的脸,他在那个夜晚走近了这个生意人,我看到了那把西瓜刀的寒光在夜空中闪烁了一下,我的这个部下便倒在了地上。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很薄,我的一个同事曾经说过,嘴唇薄的人情义也薄。这话谁说的,我真的不记得了。你看,就连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这张熟悉的面孔我居然想不起他的名字。
  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躺在医院里。直到这次行动,这次对于我的行动他才突然出现。而在他受伤的期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坐在他现在的那把椅子上,审讯那个用西瓜刀砍伤他的水果商贩。那个矮胖的水果商贩说过些什么?是的,那个人是我的表弟,可我不知道他贩毒,他怎么可能贩毒呢?你们不会搞错吧?再说,黑咕隆咚的,我怎么能知道你们是警察?
  王赶生,你再好好想想,六号的那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话的这个人是罗队,也就是刑侦队的队长。王赶生就是我,我在年前出生,我爹妈认为我是赶着来过年的,就给我起了这名。在几天前,我还是刑侦队的副队长,好几个哥们一直认为我很有上升的苗头。我知道,罗队一直是嫉妒我的。
  我的记忆怎么了?不但想不起曾经是我部下的名字,就连刚才罗队问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三天以来,我的记忆常常中断,三天了,我没有完整地睡过一个小时,现在,我真想好好倒下去,那怕能睡上三分钟。
  王赶生,回答我的问题!六号的那天晚上你到底上哪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罗队拿起那个水杯,狠狠地朝桌子上撞了一下。我知道,每一个审讯人员都会这么做,这叫威慑,也就是让被审讯的人产生恐惧。我感觉到那声音撞击着我的心扉。我还能有什么睡意,脑袋嗡嗡作响,三天以来,他们就这样,轮番对我进行审讯,他们这是要摧毁我的意志,要我交待我的罪行。
  我抬起头来,我能感觉到我的目光是呆滞的,无神的,透过那钢化玻璃,我看到的是两个模糊的人影。我说,我不是都说过了吗,那天晚上,我到了西华公园。
  谁能证明你到了西华公园?
  是的,谁能证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我穿上便服就和平民小百姓一样,有时候大家的目光相遇了就彼此微笑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各走各的路,而彼此不认识。那晚我为什么要到西华公园呢?我心烦,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离开了家,朝着西华公园走去。我一个人也不认识,谁能证明我在那个地方呢?对了,我是看到过一对情侣,我在他们的身边多停留了一阵,可是,我为什么在他们身边停留——他们恋得如醉如痴,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我认为,这样的场景是可以弥补我现在婚姻中缺席的成份。我看到了那个漂亮女人看我时的目光。我想,如果能找到她,她应该会记住我的。可是,这个城市六百多万人我上哪去找她。而且凭着我的职业,一眼就看到她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姑娘。即使我能找到她,我又怎么出得去,我已经感觉到,我是一个罪人,我那握枪的手上现在戴上了手挎,而且在每个时刻,都有几双眼睛盯着我。
  我看了看那盏白炽电灯泡,这七十多个小时以来,我几乎都在它光芒的笼罩之中,因此,我从来不知道我置身的这个时刻是白天还是黑夜,是早晨还是黄昏……我只要一抬起头来,那光线便形成一个弧形的笼子,紧紧地包裹着我。我看了看罗队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好像并没有听到,他在和那个人在低声地耳语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曾经是我的部下向我走来了,他给了我一杯水,现在,我想起他的名字了,他叫吴大亮,在他的胸前挂着那个工作证,我看到了吴大亮这三个字。
  王赶生,你又是何苦呢?你审讯过许多犯人,你知道这样拖延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你听,他现在直呼我的名,在三天前,他还一直叫我王副。我的头顶上又有一道光线紧紧地包裹住我,我又感觉到脑袋一阵晕眩。我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凌晨三点。他的语气太生硬了。我现在是一个犯人,坐在了这把审讯椅上,我还能期待一种什么样的语气呢?
  说吧,把你所做的事都说出来。
  我将十指插入头发间,我的手指在颤抖。头皮一层层地脱落。我猛一抬头,大声在说,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杀害杜小梅呢,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杀了她呢?
  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的状态多好,心脏不用在跳动,感受不到光,也感受不到黑暗,也用不着思考什么、回答什么,就这样静静躺着,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在醒来的时候总期待着自己赶快昏过去,一米七八的身躯倒下去,最好能溶入这冰凉之中。
  这样的昏厥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总之,我会很快醒来,之后我能感觉到冰冷的墙壁,感觉到黑暗……然而用不了多久,那双躲藏在暗道中的眼睛就会发现我,像空中的鹰发现属于它的猎物一样地迅速。之后,我能看到冰冷的地面上有许多双黑色或棕色的皮鞋走进来,他们架起我,这样,我就又回到了审讯室中,被那白炽灯泡散发出的白光紧紧地笼罩着。
  那个用西瓜刀砍伤我部下的那个水果商贩说得对,你们有没有搞错?他们也许真的已经搞错了,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杀杜小梅,我怎么能杀了我的妻子,我是一个警察,我妻子杜小梅也是一个警察,警察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呢?更何况,我们还是一家子人呢。他们审讯我,是要我交待我杀了杜小梅。我想他们一定是搞错了,现在,我只能这样挺着,也许明天,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明白过来,然后会放了我。
  可是,那个杀害杜小梅的凶手躲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出来。
2
  我就是杜小梅。我已经死去了,我的尸体冰冷着。
  在三天前,和我的尸体在一起的还有一具男尸,既然是男尸了,那么他也就没有了名字,更何况,活着的人们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个名字。就像我的亲朋好友不愿意再提起我的名字一样。可是,人们又不允许我们这两具尸体在一起,他被运走了,运到了那个叫做梅河的县城。和我生前的这个中等城市毗邻着。顺便说一句,在死前,我们一直在一起,是的,一直,也就是从午饭后到深夜,然后直到我们死亡。
  我和他在一起,我们不仅吃饭、喝酒,酒是云南高原上的葡萄酿制的,这种酒似乎为女人而出生,有着女人的体香。因此,每一次在一起,这个男人总是给我喝这种云南的葡萄酒。我喜欢这味道,他也知道我喜欢这味道,事实上他早在五年前就知道我喜欢喝云南红,我认为他比我的那个男人王赶生还了解我。因此,这五年以来,我们偷偷地见面,偷偷地喝云南红,当然我们不到娱乐场所,不跳舞不唱歌,吃完饭喝完酒他便会带着我寻找属于我们的空间,对了,他有一辆车,也许是因为他是梅河县局的副职。因此,我们总是很容易地就寻找到我们的空间。你说我们是警察,怎么会这样?是吗?
  是啊,我也问过自己,我怎么会这样呢?可是,警察也是人,当警察的女人也是人,我总是很想见到他,我能感觉到他似乎也很想见到我,我们因此见面,因此想念,悄悄地,是的,只能是悄悄地,不能让我的那个男人王赶生知道的——他脾气暴躁,平时还带着一枝五四式手枪。给我喝云南红的这个男人他也不会让他的女人知道我和他的事。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不仅喝云南红,不仅见面,也就是说,每一次见面,我们都有男人和女人的那回事,也就是两条拉链拉开和合拢的过程。就这么一档子事,只要家人不知,我们依然胆战心惊地快乐着、幸福着。
  五年前,当我第一次和这个男人相遇时就有些离不开他了,他的身体就像一把燃烧的火,总能轻易地就激活我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在性爱上,他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而且体力充沛。关键的是他总能迷惑住我,他拥有一个英俊的外壳,你知道,一个男人要是迷惑住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像一只陷入蜜糖中的蜜蜂,这个女人就离不开这个男人了。因此,我总是很想见到他,很想很想的那种。而他是个小官,小官就有车,就可以将车从梅河开上这个叫鸣泉的城市来,就可以找到他想见的这个女人。当然,这一切都是隐秘的,我们就像两个地下党,悄悄地见面,然后想念着对方,悄悄地离开,回到各自法定男人和女人的身边。
  在之后,我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将心交给了这个男人,当我回到我的男人王赶生的身边,回到那个法定的位置,我便没有了欲望,甚至不想靠近他,不想接爱他的拥抱和热吻。然而,我是杜小梅,是王赶生的妻子,开始的时候我勉强地接受着,有时为了掩盖我内心的慌乱,我甚至装出激情的样子。之后,他便会在疲惫之中安然睡去,而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男人的形象,我知道,我又开始在想念他了。后来,我慢慢地拒绝他,冷淡他,有一段时间,我还荒唐在出现这样的想法:要是我的男人王赶生的情感生活中有了越轨的迹象多好,我甚至将他们单位的某个女人和他强拉在一起。可是,他没有,他是一个好警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男人。我和他同是警察,他在城西,我在城东,城东再出去就是梅河县。我后来拒绝王赶生的理由就是我太累了,可是,我为什么累,只有我和那个男人知道。
  我说过,王赶生是一个好警察,破获了许多重要案件,是的,我们是同一行业,总有风会吹过来,说是用不了多久,我的男人就会提为刑侦队长,之后有可能是副局——因为他有能力、年轻。可是,这几年他为什么上不去,我想就是他脾气太暴躁了,这是他性格的一部份,而性格就是命运。
  你问我王赶生爱我吗?我承认,作为丈夫他的确是一个好男人。可是,情感太微妙了,不是说他对我好我就可以所有一切都交给他。他与梅河县的那个男人比起来,缺乏了一些浪漫的东西。比如,我和那个男人吃饭,每一次他都不点灯,他让服务员找来许多蜡烛,红色的,点燃后放在一个金黄色的大圆盘上,然后他告诉我,那些流淌的蜡液就像我们相思的泪滴,很伤感的,每一次,他都能轻易地打动我。而我的男人王赶生不会,他吃饭就是吃饭,正二八经的那种。我是谁,我是杜小梅,当年我是学样的一枝校花,多少人想采摘都靠近不了。我父母给了我一个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因此,在我的身体中从头发梢到脚指甲都含着丰富的容易骚动的成份,而且和王赶生婚后这么多年,我们从未想过要一个孩子,这种骚动也成其为自然了,你能说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过错吗?
  是的,我仅说过我男人王赶生是一个好警察,他还是一个好男人。他并不是缺乏敏锐能力的男人,就在两个月前,他敏感到了我情感中越轨的迹象。那是过年前,鸣泉有些冷,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梅河县的那个男人了,你能想象,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长时间不见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什么滋味。是的,我毫不隐晦,我太想了。
  他说,他太忙,年底了,大家都忙,都有案子查,然而,我太想了。就在过年前的第三天,我回到家,也就是回到我男人王赶生的身边,五年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充满激情地想要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后来,我们就拼命地做那事,发疯地做那事,我不记得了,在两三个小时内,我拼命地要他,三次还是四次,可是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却叫出了梅河县那个男人的名字。你知道,在自己男人的身边叫出另一个男人名字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我看到王赶生的脸一下子冰冷下来,他审视着我,我能看懂那眼神,像审讯一个犯人。面对这种眼神,我仍然是恐惧的。
  刘志伟!你还是没有忘记他?他问我。完全是一个老练的干警。
  他的这种眼神和他的这种语气让我一下子回到现实中。而我的现实就是我必须来面对这段背叛的情感。我点了点头,我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女人,再说,在之前,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就是和王赶生离婚,然后我刘志伟在一起,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王赶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穿衣服时的样子好夸张。最后,他带上了扔在床上的那只五四式手枪。王赶生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那只枪,有一会儿,他甚至从枪套里将枪掏出来,不停地把玩着。我知道,从我叫出刘志伟这个男人名字的时候,我的男人王赶生对我就冷淡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不冷淡才日怪呢?我不敢看他,便闭上眼睛,然而,他抚弄那只五四式手枪的声音老在我耳边响着。我是个警察,可是我仍然害怕那玩意儿,害怕那枪管幽深的黑洞。
  刘志伟!我的男人王赶生又一次念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他似乎在弄那个扳机,发出一阵金属声响。然后他叹气,长长的。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我,有多长时间了?
  你问我告诉他没有。我怎么能告诉他,这是我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反正,在之前我已经想好和他离婚了,然后,和那个叫刘志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还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在盼望着这一天。我想,爱是我的权利,爱是没有错的。因此,我的男人王赶生问我时,我假装睡着了,假装没有听见他问我。而事实上,我们都知道
那是一回什么事儿,彼此不说,内心里却都打亮了灯笼。
  刘志伟,别惹急了我,让我崩了你!
  是的,我的男人王赶生是这样说的。我当时躺在床上,心跳得好慌,也有害怕和恐惧。后为,我把我男人说的话向我一个很好的女友说了,我说,他说他会用枪崩了他。这就是我的男人王赶生。之后,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面,有两个夜晚他都没有回来,只有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他回来过一趟,然后又匆匆地回单位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一个部下让一个水果商贩砍伤了,这几天不回来了。那一天,我看着他情绪不错,临走时还对着我笑了笑。
  哦,你问我是怎么死的?
  对你这个问题我想笑,我已经死了,我呈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还重要吗?而且同我一起死的那个男人刘志伟已经被运走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被掩埋了还是放在停尸房里?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来说,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又何必问我呢?不过,我想告诉你,如果人死后真有魂灵,我想我的魂灵一定会找到刘志伟,找到那个我爱的男人。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
  你看,我现在停在殡义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已经为我整了容。我听到他在不停地说话。他说,还是个警察,一个女警察,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想想,我死后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具有这么大的诱惑人,所以,我想说,做一个漂亮的女人很好。他在我的嘴唇上给我涂抹我生前喜欢的唇膏,是桃红色的,也是刘志伟喜欢的色彩,尽管我的嘴唇已经冰冷,我想,刘志伟仍然会看到会喜欢的。
  这个四十多岁的殡义馆的男人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候为我化妆,这是他永远的工作。他一边工作一边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我说):你太年轻了,我应该让你完美如初。因此,在他的工作的初期,他首先填补了我身体的那个洞穴——穿透我左乳的那个洞穴。是的,是一颗五四式手枪的子弹,它在我的左乳上留下了一个幽深的小洞一直抵达我的心脏。我不知道这个四十多岁的殡义馆男人用的什么材料,一个死去的人怎么知道那玩意儿,不过,他做得很专业,他一定是这个殡义馆最熟练和最尽职的美容师。
  在这个四十多岁男人的面前我已经赤裸,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因此不再有羞涩——你知道,我已经死去,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四十多负的殡义馆的美容师,他填补我左胸上的那个小洞,必须抚弄我的乳房,他小心地填补着那个洞穴,像一个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只是我那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感觉。
在三天前,许多感觉都从我的乳房产生。刘志伟的那双大手抚摸过我的乳房,还有他像火焰似的嘴唇吮吸过我的乳头。我因此产生了欲望,产生了骚动,这就是我杜小梅,一个烦躁不安的女人。现在,这地方安静着,只有美容师不停地自语。而我的那只左乳也已经死去,已经冰凉。不过,这个四十多岁的殡义馆男人最后他还是动了心,轻轻地在我的乳头上捏了一下。我很感谢他,他让我死得像一个漂亮的女人,死得像杜小梅。
  我说得太多了!不是吗?在死前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语言太多会出卖思想。我是否已经出卖了我的思想。是的,语言太可怕了,我就是在那次性爱中通过语言向我的男人王赶生出卖了刘志伟的。要不,现在我也许不会躺在这里。我的周围太安静了,我既然是一个死人,我就要去寻找那个死亡的世界,寻找刘志伟的魂灵。我不想说了,不想过多地出卖自己。
3
  吴大亮送我回那个小房间——就是人犯在的那地方。在临走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我说,王赶生,你还是说了吧,你知道吗,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指定了破案的日期。我看了他一眼,不想对他说什么。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门咣啷一声关上了,我的四周涌来大片的黑暗。现在,我一个人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周围安静着,我不知道以后他们是否还会让我呆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说,他们是否会将我和其它人犯关在一起。我想这些又有什么样呢?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记忆在黑暗之中展开。
  我的女人杜小梅死去了。她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在七号的下午,他们发现了她,最先是发现了那辆轿车。黑色的轿车一直停放在那家餐厅的门口,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环卫工人打扫着地面上的落叶,是的,打扫到了那辆轿车旁边,她第一个叫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血——从车上流下来的血。我的女人杜小梅就这样被放在那个地方十多个小时他们才发现她,在这个有着六百多万人口的城市,第一个向我的女人走近的却是那个环卫工人。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的女人死时的样子,是恬静还是死不瞑目,是欢笑还是洋溢着幸福,没有人告诉我。
  那个夜晚我一直等待着她,等待她回到我身边来,说实话,杜小梅不在我身边,我总感觉到空空的,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爱着杜小梅的男人,我需要她。可是,直到晚上我没有看到她,我也没有打电话寻找她。我不是一个麻木的男人,作为一名出色的警察我预感到杜小梅有了外遇。一个有了外遇的女人,她的心一定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给她打电话呢。但是,我想她,想让她回来,然后,我想和她好好地谈谈——因为,我和杜小梅的确到了好好谈谈的时候了。后来,在夜色之中我就向外边走去,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西华公园。直到夜里一点钟我才回来。我满以为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女人杜小梅就会奇迹般地躺在那张大床上。我失望了,我的这个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处于这种阴冷的状态。我有些慌乱地给她打了电话,她的手机关着,后来我又打她的传呼,好久了,没有她的音讯。我想,她现在怎么可能给我回传呼呢?她已经有了外遇。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我的女人杜小梅紧紧地贴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情景。在那个晚上,我的确产生过杀了那个男人的念头,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要杀杜小梅,杀我的妻子、没有,在我的念头之中一下都没有闪现过,她是我的女人啊!我怎么会想到要杀她呢?
  第二天我没有上班,好像是轮休。是的,我一人呆在屋子里,傻傻地等着杜小梅回来,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必须和她谈谈。那个早晨我想,也许我和杜小梅真的该要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成了母亲她就会变得伟大起来,你没见那草原上的母狼,当它带着一群狼仔的时候不轻易靠近任何一只公狼。因此,尽管我知道杜小梅已经有了外遇,我还是对我们的生活和未来抱着幻想和希望,我想,如果她回来了,我们就要个孩子,马上就要,也让我的女人杜小梅像草原的那匹带着狼仔的母狼一样。
  中午我一个人在家吃了方便面,下午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还能睡着,我想是因为那床上还留着杜小梅的气息。我醒来时依然没有看到我的女人——别的男人将我的女人抢走了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不想呆在家里了,我想到外面走走,这些天,我一直将那只五四式手枪带在身上,一个警察就是应该带好这只枪管好这只枪的。事实上,我只是到外面的小商店里买了一包红河香烟,许多年以来,我一直喜欢这种香烟。后来又回到了我和杜小梅的那个家——我担心杜小梅刚好在我出去的时候回来了。
  在第一次被审讯的时候罗队就问过我,王赶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逮捕你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逮捕我?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们告诉我的。罗队说,你的女人杜小梅死了,你说说吧。他让我说说其实是让我交待罪行,他们已经怀疑我就是那个杀了杜小梅的凶手,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已经是那个杀了人的嫌疑犯。杜小梅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杀了她,她死了,我的心却悲伤着。然而,我所置身的世界一片悲凉,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出他们认为我的悲伤是虚伪的,在许多案件中,这也是犯罪分子常用的一种手段,也难怪他们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因此,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的女人杜小梅是如何死的。
  我说过,我连续三天没有完整地睡过一个小时,我的头胀得很厉害,我想着这些,我的思想突然中断——我太困了,太想睡一会儿了。杜小梅死了也就死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更何况,杜小梅的死,多半是来自于她的美丽、她的风情万种,如果她不和那个叫刘志伟的搞上,她就不会在夜晚出去,她就还是我王赶生的女人杜小梅,就会和我呆在家里,那么她还会死吗?是的,从她有了外遇,回到家里她总是有些烦躁,我们因此常有口角,好多次的争执甚至让我们的邻居认为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我把杜小梅的死归于这种外遇,归于那个叫刘志伟的男人。她在死前的那个夜晚她是属于刘志伟的,和我王赶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太困了,这是三天多来我惟一得到的宁静,尽管房间的四壁冰冷着,我还是倒在了地板上。我睡着了,睡得就像杜小梅死时的样子。真的,我真的希望我不再醒来,像杜小梅那样不再醒来,可是,我是一个人犯,不是一个死人。我不知道我睡过去多久我就醒来了——一双黑色的皮鞋重重地踩在我的脖颈上,我疼痛着,我在疼痛之中醒来了,我眼睛昏花,看不清踩我的这个人是谁叫什么?总之,我想他极有可能是看守,他的嗓音很粗,似乎想撕破这黑暗,又似乎因为被安排到这里守护着这些日渐枯萎的生命而感到愤愤不平。我是警察,我能感觉出他的心态,因此,他就会用那双大皮鞋重重在踩在我脖颈上,并且大声地对我说,王赶生,我都叫你十几遍了,你睡得真他妈像头死猪,我只好踩你了。我踩你又怎么样,你以前是警察,现在是人犯,是人渣,风水轮流转,你看,我现在可以踩你了。
  我被带出了那个小房间,被放在那把审讯椅上。在我的头顶上,那盏白炽灯亮着——没日没夜地亮着。隔着那道钢化玻璃,我看得到罗队和吴大亮正在吸烟,脸上一筹莫展的样子。那白光就像一只只箭簇落在我头顶上,我的心便咚咚的跳,像要跳出心房,然后我的额头上出汗——我知道,一个人连续三天或者四天不能睡一个安稳的觉,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审讯又将开始。
  罗队将烟头重重地掐灭在那只烟灰缸中。他看了看吴大亮,示意他讯问可以开始了。吴大亮重复了他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王赶生,上头对这案子很重视,已经指定了侦破的日期。其时不用他说,我已经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外面,可能已经吵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在鸣泉这个局里,大家也许都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杀害了妻子杜小梅的凶手。
  我看了看吴大亮,我说,能给我点上支烟吗?
  他走了过来,将那支燃烧着的烟放在我嘴里。我问他,我刚才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他说,你要知道,你不会有很多睡觉时间的,知道这里哪里?不是在你的家。
  他回到审讯桌旁坐下,罗队吐出了一个蓝色的烟圈。然后他问我,王赶生,杜小梅死前和你的情感怎么样?
  我说,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常常吵嘴,我甚至已经感觉出她有了外遇。我说,可是这是我们自己事啊,和杜小梅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罗队似乎没有理会我说的话,他说,你认识刘志伟吗?
  刘志伟!这个人我怎么会不记得,和我从同一警校毕业,现在不是在梅河县当个小官吗?我说,认识!和我曾经是同学……
  吴大亮说,在杜小梅的死亡现场我们发现了刘志伟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是一块死的,死于同一支手枪里射出的子弹……
  吴大亮接下来的话我什么也没有听清梦。我没有想到我的女人杜小梅居然和刘志伟死在一起。我能感觉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死亡状态——是一种在狂欢和幸福之后的死亡,我敢肯定在杜小梅死前的一个瞬间或者一秒钟,她根本没有想到过她的男人王赶生。我猛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努力地睁大眼睛对罗队和吴大亮说,死了好,死了的干净!我说,这个女人,我早就感觉到,她已经和刘志伟搞上了。
  罗队说,你恨刘志伟?
  我点了点头。
  你还和杜小梅说过,如果惹急了你,你会用枪崩了刘志伟?
我说,是,我说过,是一次争吵之后说的。
  他们不再说话。审讯室里静默得可怕。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刘志伟和杜小梅的关系了?
  我说,是的,从我们开始出现争吵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只到有一天,是的,是在一个夜晚,我的女人叫出了刘志伟的名字。我说,你知道吗,你的女人在你身边叫出一个男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看到罗队的脸上松驰了一下,他和吴大亮低声耳语了什么,然后看了看我说,今天就到这里。我被带到那间小屋,我预感到在我的身上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4
  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死人本不该出场了。
  你知道活着的人不这样想,活着的人要一个死了的人出场这个死人就得出场。并不是一个死人不想出场她就可以不出场的。这里依然是一个活人的世界。在殡义馆,那个化妆师已经将我弄得像杜小梅了,所以,他们还要为我开一个追悼会。追悼会就在这个早晨,天气像我的尸体一样阴冷着。很多人向我这具尸体走来,我知道追悼会就要开始了。我就这样躺着,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躺得如此平静。
  我的美丽的身体被那只小小的棺柩包裹着,也就是说我已经被他们装入其中,棺柩是玻璃的,透明着,因此,我能感觉到这许多的活人向我走来。棺柩中还留存着一股什么味道,是一种药液,一种消毒用的药液,我明白了,殡义馆的这个棺柩是公用的,我不知道在我死前这里是躺过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是一个老年人还是一个年轻人?所有人的死都是相似的,我又何必在乎在我之前躺在这棺柩中的这个人是什么人呢?不过,我希望在我之前或之后躺在这里的人是我爱的那个男人刘志伟。你说我是不是风情万种,是不是烦躁不安,人都这样冰冷地躺在这儿了,还想着那个叫刘志伟的男人?我想,要是刘志伟也能躺在这里,他一定能感觉到我的体香——他对我的身体太熟悉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杜小梅来呢?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我们单位的头儿,他手里拿着一张白纸,述说了我这三十多年来的生命历程,说我在工作上如何的勤勉如何的团结同志,对于我情感的越轨他只字未提。他怎么能提呢,那是我生活的隐私啊!不过,当他读完那悼词,排成长队的人群便向我走来了,好多人都没有哭泣,他们也许认为我的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人我都认识,走在前面的是我的亲人,父亲和母亲,我的母亲走到我面前时一下子哭了起来,她不停地叫着我的乳名,我可以感觉出她的悲伤来自于内心,她甚至不顾一切地向那口棺柩上扑来,然后隔着那冰冷的玻璃抚摸我同样冰冷的脸和脖颈,我的父亲拼命地拦住她。父亲没有哭,他拉着母亲,他看我时的目光是怨恨的,我知道他在责怪我,责怪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让他没了脸面。他拉住我母亲的时候轻声对我母亲说,你哭什么,死了就死了,死了也干净一些!
  之后是我弟弟一家,他怀里抱着那只檀香木的骨灰盒——他们嫌殡义馆的骨灰盒取材不够地道,做工不够精细,怕我在那个阴冷的世界老是感觉到寒冷,所以,他们自己弄了一只檀香木的骨灰盒。其实,他们不知道,只要我的爱的那个男人的灵魂在我身边,再阴冷嘲热的世界我也会感觉到温暖的。
  我知道,再过一会儿,我将在那只黑暗的盒子永久地安身。你知道,活人总是会将事情想得很复杂,事实上,对于我而言,一只檀香木的骨灰盒和一只松木的骨灰盒又什么区别呢?反正我都已经死了。弟弟抱着那只盒子,满脸的悲伤。他来到我的面前驻留了很长时间,那个五岁的女儿轻轻地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我弟媳的衣角,我听到这个小可爱问她的母亲:姨怎么了?姨怎么睡在那个盒子里,姨怎么不睁开眼睛看我?我弟媳的眼睛一片潮湿,她轻声地告诉女儿,姨睡着了,姨永远地睡着了……
  之后从我面前走过的是我的同事和朋友。有两个女人从我的面前经过,她们低声地嘀咕着,你看,多可惜,要不是偷偷地和那个叫刘志伟的偷情,怎么可能是这样呢……她们的口气里充满了惋惜。你听说了吗,是她的男人将他们杀了?用一只手枪……
  活人的世界有着太多的表情和太多的言语。他们惋惜、他们憎恨、他们愤愤不平、他们永远不明白一个女人就这样为了偷情就死于非命。你明白吗,我有多爱那个叫刘志伟的男人,一个女人不由自主地爱上一个男人,这是女人的错吗?是的,也许我们真的不应该死,然而,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死于一个警察之手,死于一只五四式手枪射出的子弹。
  这是一个告别的仪式,在这个简短的仪式上,我没有看到我的男人王赶生。直到现在,我才想起了这个缺席的人。他怎么了?他为什么没来看我?难道他因为恨我不来看我,可是人家不是常说一日夫妻百恩吗,他怎么会不来看我,不来送我呢?我了解我的男人,他不会这样做的——尽管我已经背叛了他,是的,不会。也许,他真的已经被认定是那个凶手?我和刘志伟真的是死在他的手上吗?你问我杀我的人到底是不是我的男人王赶生?我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太黑了,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我和我爱的男人刘志伟就这样坐在那辆黑色的轿车里,我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我们想着属于我们的未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的身体就像被早晨的湿雾笼罩着,又像是被落日时的光辉所照耀。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爱的那个男人刘志伟将车停在长堤上,如果你到过鸣泉,你就一定知道玉绵湖,一个像女人一样的淡水湖泊。我说过,我和刘志伟不去娱乐场所,我们吃过饭之后他就将车开到这里来了,即使在黑暗之中,我能感觉到,玉绵湖面上荡漾着的雾气就像我们的未来,我就那样将身子倒在刘志伟的怀里,陶醉着!
  是的,你知道,这样的时刻对一个女人来说很幸福,然而时间总是快速地展开,一个小时就像一分钟那样的闪过。那一个夜晚,我已经不想回家了,不想回到我男人王赶生的身边去,我想和刘志伟在一起。他似乎在犹豫,是的,就在这个时刻,有人敲我们的车窗,急促地。刘志伟对我说,你坐好了,我下去看看。这个我爱的男人就这样走下去了,我听到一个人说,我们是警察,要查看身份证?后来我好像听到了刘志伟和他们发生了争吵,我想不会有事的,因为刘志伟也是警察,说清了不就完了吗?能有什么事!我的身体仍然软软地倒在那个真皮座位上。这时候我听到了枪声,像玉绵湖上一只鸟的孤独叫声,我摇下车窗玻璃,黑暗之中我看到我爱的男人倒在了地上。之后,有一个人说,车上还有一个女警察,接着有人打开了车门,你知道我的身体在颤抖。我没有带枪——和我爱的男人幽会怎么要带枪呢?再说,他是警察!
  车门打开了,我感觉到一只手已经向我移过来。这时候,长堤上终于有一辆车向我们的方向开过来,车灯在那只手上晃了一下,我看到了那只有力的手,也看到了那黑色的枪管,我试图向那辆车求救。然而车一下子就开过去了,枪管却顶在我左乳上,又是那像鸟一样的叫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左乳上多了一个洞穴,血沿着洞穴往外涌,我就这样变成死尸的。
  因此,那个向我开枪的男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当我变成了死尸,你就明白,这就是我戏剧性的人生,充满了死亡的阴郁。我的少女时代曾经是一首多么美丽的诗篇,而当我成为一个女人,这种戏剧性也就开始了。我承认,我的死是一个悲剧,可是,死亡是一个事实,我已经死去,我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一具美丽的尸体。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远处那个高大的烟囱正冒着淡黑色的浓烟,你说落在地面上的那些是粉尘,不是的,你不是死人,你不明白。那是一个人的肉身,从我躺在殡义馆的时候起,这烟囱就不停地冒着这种烟,也就是说总有悲剧上演,总有人死亡。如果你嗅觉很灵敏,你还能嗅到那焦糊味儿,你从这种味道里很难分认出被送进焚尸炉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年人还是年轻人——人死了就那么一种味儿。就像我,杜小梅一样,美容师将我化妆得像杜小梅了,就说明再过一会儿我就得进那个焚尸炉了,如果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没走远,他们也能嗅到那味儿的,那就是我,是杜小梅。
  我死时的体重是五十五公斤,等我从焚尸体炉出来,我还会有三公斤或者是二公斤吗?我怎么这么轻,我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重量的。然而,这由不得我了,这是活人的事,活人会将一切事儿做得妥妥当当,他们会将我的骨灰装入我弟弟怀里的那只檀香木盒中,然后将我供奉起来。没有人会在想起我的名字——因为我死得不悲壮,从我的行为来说,我死得不像个人,当人们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人们都不愿意提起我的名字,我明白,他们都不愿意让我的名字玷污了他们的德行——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破烂的女人。(未完等续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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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半树    时间: 2004-3-11 10:22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可惜了。
陈川是中财最才华横溢者,所发散文是精华中的精华。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4-3-11 11:21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
最初由 半树 发表
可惜了。
陈川是中财最才华横溢者,所发散文是精华中的精华。
看的出来,等待陈川先生的后续大作!


作者: 山里娃    时间: 2004-3-11 17:52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一篇充满人性迷离异色彩的刑侦作品,以多人称的写法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果然是好作品,盼看下部!!


作者: 陈川    时间: 2004-3-11 19:40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感谢朋友们的阅读,这是一个刚写完的中篇。也是一个伤人的东西写完之后大病了一场,不过不过口溃却完好了!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一篇充满人性迷离异色彩的刑侦作品,以多人称的写法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果然是好作品,盼看下部!!



作者: 半树    时间: 2004-3-11 20:42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回陈川:读者心里都有一杆称的。不会因为什么精华或者什么采纳等等影响自己的判断,起码半树不会,呵呵。
来中财以后,陈川的散文全部看过,大多回复过,也有没有回复的。不过,记得这是看过的陈川的唯一一个回复,呵呵。
问你好,继续拜读你的文章。


作者: 龙侠    时间: 2004-3-11 21:09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我曾在一周前,发了一个帖子,为《谁的散文最好》提到了你、山里娃、爪圭岛几人……


作者: 闫文盛    时间: 2004-3-12 18:09
标题: 第一次看兄的小说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味道十足


作者: 筱桦    时间: 2004-3-12 19:37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学习了,陈川老师。


作者: 陈川    时间: 2004-3-12 22:23
标题: 回复: 第一次看兄的小说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文盛:问好这久太忙。拙作会在周一寄出,请查收。发来的长篇已收到,容我抽空慢阅!祝快乐!
最初由 闫文盛 发表
味道十足



作者: 陈川    时间: 2004-3-12 22:25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3:02 编辑 <br /><br />有这些朋友们,写作不会更快乐!!
最初由 龙侠 发表
我曾在一周前,发了一个帖子,为《谁的散文最好》提到了你、山里娃、爪圭岛几人……



作者: 陈川    时间: 2004-3-12 22:29
谢谢阅读,在这里能认识很多朋友啊。对了下次直呼我其名吧!!





最初由 筱桦 发表
学习了,陈川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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