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碣石清风
陈一虎在菊花那里又一次碰了钉子后,心情很糟,像瞎头苍蝇似的在街头乱撞,正心烦意乱时,突然一眼瞥见辛明同菊花一路说笑着走来,心中一股怒火就上了脑门,他拦住二人,问问他们做什么去?
菊花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
辛明平时就惧怕陈一虎,如实低声说道:“我们去歌厅K歌。”
陈一虎一听就更火了,他明白了菊花为什么拒绝自己的邀请原因了,原来他们早就约会好了。
辛明又讨好似地说:“你也去K吧,我买单。”
陈一虎不屑地冷笑道:“就你那嗓子,叫驴似的,还K歌?别丢人现眼了。”
菊花不悦,一翻白眼睛说,“不去拉倒,损什么人?你嗓子好?狼叫似的。”他挽起辛明的胳膊,“走,别理他。”
辛明不好意思更是胆怯地说:“我们走了。”
陈一虎朝他二人的背影“呸”了一口,就一扭身想往回里走,正好跟走近他的可可碰了个满怀,“你他妈的瞎眼了,”没等骂出声来,一看是可可,立马上来精气神,他气冲冲地指着菊花的背影说:“菊花这骚货跟辛明好上了,你咽得下这口气?”
可可看了一眼远去的菊花,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地说:“她跟哪好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我有啥关系?”
陈一虎见不得可可这无动于衷的样子,一跺脚说:“他两个狗男女好上了说明啥?菊花朝三暮四,辛明呢,对你来说那是夺妻之恨,我真佩服你,你就能忍了这口气?”
可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陈一虎的意思是给自己拱火,心里想,我才不上套哩!再说了,辛明也不是把菊花从自己这里抢去的,哪里来的夺妻之恨?也更不是菊花朝三暮四,那是因为自己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彩礼而与菊花拜拜的,可可瞧不起菊花为彩礼结婚的俗气,是自己主动跟她分手的。菊花跟谁好那是她的权力。
陈一虎本想通过可可出口闷气,可可却没有丝毫反应,心里就又平添了几分怒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可可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软盖的王八,不理你了!”拂袖而去。
突然一阵旋风横扫过来,沙尘裹着草屑纸片各色塑料带拔地而起,这些杂乱东西漫天飞舞,风中的人们很难睁开眼睛,沙粒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旋风过后,人们吐着口里的沙尘,撕扯着挂在衣服上的纸片塑料袋类的东西……
陈一虎已不知去向,可可有事找陈一虎的爸爸,就急冲冲地朝镇政府奔去。
可可从部队复员回来已经半年多了,依然没有安排工作,陈一虎的父亲是镇长,两家住邻居,他找过几次陈镇长了,镇长倒是很爽快,答应帮忙。今天他是想去镇政府问问陈镇长有没有结果?毕竟时间不短了。
镇政府的后院小平房里,陈镇长他们正玩麻将,激战正酣。可可不好意思打扰,就站在外面等,等呀等,可可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仍然咬牙坚持着。零点时分,牌局终于散了,几个人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可可迎了上去,没等他张口,陈镇长一挥手打着哈欠说:“你那事,我明天跑一趟民政局。”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陈镇长就把可可挥手打发了,他哪里知道可可在外面站了半宿?可可心里有想法也不敢表示,求人家办事只能耐心地等。
可可垂头丧气地往回里走,月牙挂柳梢,夜里湿气大,他觉得浑身有点冷,他加快了脚步。突然前面有人影闪过,传来说话声,谁?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可可疾步向前走去。
夜深了,夜空上有几缕乌云飘过,月色也便朦胧起来。细看那人影,认出是陈一虎和辛明。原来,辛明送菊花回来被等在路上的陈一虎拦住了。眼下,二人对峙着。
陈一虎大声斥责着辛明:“你为什么跟我抢菊花?”
“我没有哇。”辛明低声申辩。
还说没有?菊花跟你K歌怎么回事?
不怎回事呀,一商量我们就去了,你看见的。
还说呢,你若不约她K歌,他就会跟我蹦迪去。
不知道哇。
二人一问一答,一个强势一个弱势,陈一虎咄咄逼人审讯着辛明。可可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陈一虎就一愣,觉得很扫兴;辛明就一精神,像来了救兵。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陈一虎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盯着辛明,想着应该说的话,辛明下意识地看着可可,有求救的愿望。
那弯月一时被灰云遮住,夜色更浓了,看不清对方什么脸色。
沉默,显得夜色更静谧,静谧得有些恐怖。
陈一虎决心已定,最后通牒似的对辛明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再纠缠菊花!”
你凭什么这样说?辛明老实人倔脾气,随口就嘟囔了一句,因为可可在一旁,辛明多少有了点底气。
陈一虎当然听得出辛明的弦外音:你不就是仗着你当镇长的爹吗?他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一时大怒,“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拳头已经握紧了。
辛明还真就被他这气势镇住了,再不敢吭声了。可可从中劝道,“太晚了,都回去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辛明接口说:“就是就是。”
陈一虎又来了火气,“就是就是,就是你妈呀!”
辛明听他骂娘,一时没憋住,嘟囔着回骂一句,“就是你妈!”
陈一虎大怒,照辛明迎面就是一拳打去,辛明仰面倒了下去,起不来了。陈一虎上前还想再打,被可可一把拉住。
辛明倒在地上不能动,可能昏过去了。
陈一虎有些慌了,但依然装横说道:“你他妈就装死吧!”吐了口,扬长而去。
可可没有走,他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辛明太老实,一虎太可恶,欺人太甚!自己却不能帮忙,什么也伸不上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护辛明,看他有没有危险,他蹲下身去捧着他的头呼唤着他的名字,他觉得手黏糊糊的,再看辛明,他已抬起头,满脸血污,可可大吃一惊,急忙拨通了120,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可可随车前往。
经检查,辛明鼻梁骨被打折,有没有生命危险,只有住院观察了。可可想应该通知双方家长,辛明的父亲来了,陈镇长来了。陈镇长很紧张,很关心,并再三嘱咐不让报警。一切就绪,天也就亮了。
可可眼睛直打架,楼上楼下地跑,太乏了,他倒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眨眼间就睡着了,鼾声响起。
走廊里的人多起来,脚步声说话声四起,一时间医院里乱糟糟的,可可依然睡着,香香地睡着。
菊花来了,眼睛哭得红肿,正和辛明爸商量如何状告陈一虎的事情,是菊花的声音大了点还是对菊花的声音熟悉?可可这时醒了,正好菊花匆匆地走了。
三天后,辛明折了的鼻梁骨矫正好了,脱离了危险。陈镇长急巴巴替他们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
辛明出院后,陈家变了态度,不仅没人去看望辛明,反而扬言辛明的骨伤是他自己碰的,矢口否认陈一虎打伤辛明一事。
辛明一家闹地震了,这不是仗着权大势大,这不是欺负人吗?可人家是镇长,陈一虎又横行乡里,没人敢惹,也惹不起,一家人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菊花来了,大怒,告他!
告?能赢吗?无凭无据!
怎么无凭无据?可可在场呀!
可可能作证吗?他们是邻居不说,还有菊花这一层呀,他还不乐得看热闹啊,会给咱做证?别想了!
菊花喃喃了一句“我找他去,问问他。”扭身出去了,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可可独自在家,坐卧不安,鬼使神差般走了出去,时而愤怒时而发呆,他望蓝天,蓝天布满乌云;他瞧大地,大地起尘烟。他想,若没有这乌云这尘烟,天地间该有多么洁净啊!
陈一虎打伤辛明,他没有想到陈家竟是这样的态度,太仗势欺人了,让他想不通的是陈镇长作为国家公务员竟是这样的水平,真是玷污了公务员的称号!辛明一家真窝囊,菊花呢,她应该出头啊。据他了解,菊花有股子横劲,不会坐视不管。按说自己最合适做证人了,目睹了全过程,可是能作证人吗?陈一虎倒没有什么可怕的,至于陈镇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自己正求人家办事呢,自己怎么出庭作证?这一点真要命,可可有些头痛……他觉得应该看看辛明去,走着走着。碰上了风风火火跑来的菊花。
可可愣住了,自从同菊花分手后一直没有打过照面。他并不讨厌菊花这个人,只是因为自己家里不宽裕才和菊花分的手,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呢。眼下他真不知道如何跟菊花打招呼哩。
菊花却抢先呼唤道:“哥,你去哪里?”一声哥把心中芥蒂叫没了,缩短了距离,可可感到一阵温暖。
你去哪里?风风火火的!
来找你呀。
什么事?
菊花未从开口先叹了口气,“还不是辛明的事!”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最后求他帮忙作证。
可可听了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有胆量。
什么胆量?
敢来找我。
说什么敢不敢,你是老虎还是狼?
我曾是你未婚夫啊!
这次是菊花笑了,“那又怎么样,告诉你,是你对不住我,不是我对不住你。有什么不敢见你的?”
你就不怕我拒绝?
你不会!
凭什么这样信任我?
凭感觉。
可可无语,沉默。
菊花清了下嗓子,追问道:“给个痛快话,帮不帮?”
幇什么?我一定实话实说就是了。
我没有看错你!菊花蹦个高转身风风火火走了,还回头说了声,谢谢了。
可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情很复杂,他真有些后悔分手了,觉得菊花真的不错,若没那该死的彩礼,哪里会分手?
可可想着陈一虎打伤辛明一事的前前后后,觉得陈家太仗势欺人了,目无王法,蛮不讲理。尤其对陈镇长很失望。这样的人混在干部队伍中,真是悲哀。
辛明一家果然没有忍气吞声,一纸诉状把陈一虎告上了法庭。
陈一虎一家四处活动,并扬言:辛明一家真可恶,竟诬告我们,明明是他自己摔的却说我们打的,有没有王法?
陈家信口雌黄,阴阳颠倒……一时阴风四起。
辛明的父亲再次找可可恳求他作证,希望他实话实说。
可可听了很气愤:“我是共产党员复员战士,怎么能不实话实说呢?”
陈镇长也到可可家串门,先讲了一番儿子如何如何冤枉的话,又说他一定帮助可可找工作。软硬兼施,他的话隐晦,但意思很明确,希望他不要乱讲话,不要说对陈一虎不利的话,最好别出庭……走前偷着扔下一沓钱,再三嘱咐:“要实话实说呀!”
可可义正词严地回答,“您放心,我一定实话实说。”陈镇长走了,可可恶心半天依然余怒未消,我当然要实话实说了,不的话,我就真的对不起共产党员的称号了,几年兵不也就白当了吗?”至于作证的后果会是什么样,他当然想了很多,最后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陈一虎伤人案开庭那天,可可揣着陈镇长送的那一沓钱,怀着正义准时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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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6-5 04:18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