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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故土难离（二） [打印本页]

作者: 西岭慕雪 时间: 2011-9-18 21:04
标题: 故土难离（二）

故土难离（二）

意外的飞来横财

　　伍爱国吐着烟圈，对着我用一种有点自豪也有点不屑的神情对我说：“哈哈，幸亏那个小梅讨厌我爸爸，不然，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我伍爱国这个人出现了！我爸爸对我说过，你的爷爷也是云顶村出去的，他比我爷爷好命一点，我说的是当时！他被你奶奶招郎入赘到了城市,你才有了个当城市人的父亲,但我爷爷说幸亏他当时没有被你奶奶的父母看中,要不,他可不会有我父亲这个那么有出息的儿子了!你现在看看,整个云顶村有谁有我爸爸那么有钱?现在还有谁看不起我爸爸?云顶村没有我爸爸,现在还不是与过去一样!”

　　我爷爷也是云顶村的，奶奶年轻时是在县宣传队工作，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儿，她下乡来到云顶村时大病了一场，我爷爷救了她一命，她对我爷爷心生感激，我爷爷便跟着奶奶进了县城，当上了城里人的上门女婿。我不明白伍爱国为什么对我家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伍爱国翘起二郎腿,他对我说起了他爸爸伍诚实的发迹史。

　　伍诚实还在县监狱时结识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个梁上君子，他叫张海军。因为家贫，走上那条偷窃的道路，一次他因偷走了邻近生产队的一头牛，而被扭进了监狱。伍诚实进去时，张海军已经在县监狱关了一年，比那个凶悍的犯人还早一些，张海军出狱后对伍诚实说将来有什么事可到白云城找他，因为他一直在白云城谋生。伍诚实本不想与那种真正的盗窃犯为友的，但因为张海军在狱中帮了他，他不好拒绝。他回到云顶村，本想好好做人，与勤劳贤惠的小梅结婚，可云顶村的人把他当成了真的小偷，就连小梅，对他也十分冷淡，他觉得在云顶村没意思，就到了白云城。

　　他开始没去找那个张海军，他只是在白云城找些散活，所得的收入仅仅够糊口。有时没有找到工做时饿得两眼昏花，一天，他躺卧在白云城的一间荒废小屋里，他饿得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他正闭着眼睛等待死神的来临。可他等来的却是那个曾经在监狱里帮助他的张海军。他也躲藏在那间小屋里，他看见了伍诚实，两眼发出惊喜的光，他拿出一些干粮让伍诚实吃了，待伍诚实好转了一些，他劝伍诚实跟他一起去干偷盗的营生，伍诚实拼命摇头，他想如果一旦答应了，以后他真的一辈子当小偷了，他记起父亲说过祖宗十几代没有一个人当小偷的，他断然拒绝了张海军。

　　张海军没有强迫他，他只是说：“人各有志，我干这活也是没办法的，我有个原则，穷人的家庭我不进他的门。我只是偷比较有钱一些的人家。张海军还对伍诚实说起了如何区分穷人和富人，伍诚实一句也听不进去。

　　一天，张海军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伍诚实说：“这包东西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明天你拿着这包东西回你家乡也好，远走高飞也好，总之你不要再呆在白云城了，一年后我会到云顶村找你。如果我一年后不去找你，那包东西三年后你才能用，记住，一定要离开白云城！”

　　伍诚实越听越觉得不妥，他连忙推搪说：“你的东西很贵重的吧，我不敢帮你保管了，真的，我怕惹来麻烦！”

　　张海军生气地说：“时到今日，你还怕麻烦？如果没有我，你在里面早已经被人打死了！”

　　伍诚实知道他说的是在监狱，他不敢出声了。张海军说：“你记着我说过的话，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你会惹上杀身之祸！”

　　伍诚实听从了张海军的话，他带着张海军给他的那包东西，离开了白云城，可他不想回云顶村，他到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又一次的游荡。

　　伍诚实觉得带着那包东西在身上非常不方便，他得找个地方把东西收藏好。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他想打开包裹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他正想把包裹打开时，冷不防被人一手抢去，伍诚实慌了，他大声断喝：“干什么？抢我的东西？”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伍诚实才发现抢他东西的人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女孩子把那个包裹举起，递到他面前说：“你的东西？偷来的吧？鬼鬼祟祟的，你说，里面有什么东西？说对了还给你，说得不对，那就是我的啦！”

　　伍诚实心慌得说不出话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可真的不知道呀！带在身上那么多天，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伍诚实想了想他老老实实地对姑娘说：“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没有他的同意，我是不敢打开来看的，你还给我吧，如果弄丢了包裹，以后我可没脸见那个朋友了。他以为我私吞了他的东西，也许他会来找我的麻烦。”

　　姑娘听了没有说话，她看着伍诚实，像要辨别他的说话的真伪。她用手掂掂包裹，然后才说：“沉甸甸的，你以为里面是黄金呀，我看，那不过是一堆破铁罢了，给，你拿回去，我才不帮你管保那包废铁！”

　　伍诚实的心才定了下来。他接过包裹，说：“女孩子学得那么调皮干嘛？学人家抢东西，那真有失斯文！”

　　姑娘两眉一挑，生气地说：“你说什么，我抢东西？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以为你抢了人家的东西，我是路见不平呢！”

　　伍诚实见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他便逗她说：“你一个弱女子，也来路见不平，你得当心啊！你看我君子坦荡荡么一个大男人，如果说打架，你根本不是对手呢！”

　　谁知姑娘冷笑一声说：“看来你不知道本姑娘的利害，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吧！”

　　姑娘一脚跨上前，横腿一扫，伍诚实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四脚朝天。伍诚实知道那姑娘一定学过武功，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巴说：“我怕了你啦，手下留情吧！”

　　就这样，伍诚实与姑娘认识了，伍诚实坦白了他蒙冤入狱的经过，姑娘听了眼里闪着同情的泪花。后来姑娘成了他的妻子。

　　伍诚实很想看看包裹里面的东西，他多次想打开，都被妻子制止了。妻子对他说做人要讲诚信，人家张海军说没有叫你中途打开来看，你就要遵守诺言。伍诚实带着妻子在一天晚上偷偷回了一趟家乡，他问父亲有没有一个叫张海军的人来过或寄过信来，父亲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以你还会有朋友吗？你现在那样的情形，没有谁会说认识你的呀！”

　　三年过去了，张海军还是没有半点消息，那时，伍诚实已经生下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十分困窘。到了第五年，伍诚实实在忍不住了，他和妻子商量后决定把包裹打开，他想，如果里面有值钱的东西，他借去用用，以后他挣钱了再把钱垫上。他和妻子一起把那个收藏了五年的包裹一层层的打开，当最后一层布被打开时，伍诚实夫妇被眼前的东西吓得目瞪口呆！里面竟然是一块块的金饼和一大堆银元，再认真细看，还有一些金戒指、金项链之类，全是值钱的东西！

　　伍诚实吓得连忙把窗门也关得严严密密，他和妻子一起数着那些金元宝，还放进嘴里咬。那一夜，他们俩没有睡得着觉。

　　第二天，伍诚实拿了一块金饼到金铺去让打金老板鉴别金饼的真假，打金的老板说问他可不可以把金卖给他，伍诚实本想答应，可他觉得不懂市场行情，不敢贸然把金饼卖掉，他对那人说要回家与妻子商里。他撒了个谎说那金饼是妻子母亲的陪嫁品，没有妻子的同意他不敢作主把它卖掉。

　　伍诚实回家与妻子一说，妻子左看右看，觉得那包裹里的金银全是真的，她一把抱着伍诚实说：“难道上天觉得我们穷，所以托张海军给我们送来一大包金银财宝？”

　　伍诚实对妻子说：“那毕竟是张大哥偷回来的东西，那里面有张大哥的血汗，也有失主们的血汗。我们不能太贪心，等张大哥回来，我们物归原主！”

　　伍诚实知道那包裹里全是金银等值钱的东西后，觉得睡不着觉了，他十分希望张海军早日回来把包裹拿回去。他把包裹反复看来看去，怎样看都觉得那是个定时炸弹。夜深人静时他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左看右看。有一天，他又把包裹打开看，他发现，在一只装着两块金饼的锦囊里，有一封信，里面写着张海军的地址，张海军在信里写着，获得此地址的人请到何家界张家村找一个叫李兰花的女人，有能力的人请对她给予帮助。

　　伍诚实与妻子一商量，决定到张海军提到的张家村去看看。伍诚实带着妻子一道到了张家村，他们向人打听李兰花的住处，那人上下把们打量一眼说：“那李兰花前几年病死了，她的儿子因病去世了，她的男人张海军因为去偷东西被抓起来，判了几年刑，没有回来过，听说死在监狱里面了，唉，他们一家曾经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可惜天意弄人！”

　　伍诚实的心沉甸甸的，他和妻子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张家村。

伍诚实回到家里后在家中为张海军的妻子李兰花母子立了个灵牌，他吩咐妻子每到初一十五都对李兰花母子上香。他这样做只是为寻求心理平衡。他觉得张海军冒着性命危险去偷回的东西，他的妻子没有机会看到，他责怪自己把锦囊打开得太迟，如果他一早把锦囊打开，他把包裹还给李兰花，说不定她们母子俩人不会病死。他有点内疚，觉得自己间接害死了她们。

　　伍诚实看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张海军也没有出现过，他记起张海军对他说过的话，一年后不来找他，那包裹里的东西三年后他才可以用，现在，已经是五年多了，张海军一直没有出现，他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许已经把他伍诚实忘记了。伍诚实决定把一大部分金银换成现钱，他拿着那些钱，去做些小本生意。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伍诚实渐渐富了起来。他的内心深处，他觉得一定要把张海军找到，好好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他才会内心好过一些。

报恩路上有多漫长

　　伍诚实有了钱后开始了寻找恩人张海军的道路，他到处向人打听张海军的下落，他还去到何家界镇派出所查找张海军，得到的答复是张海军已经死亡。伍诚实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张海军偷来的金银成全了他伍诚实，自己却没有用那些金银来享过福，张海军一家人的下场是多么的可怜！伍诚实怏怏不乐的，他吩咐妻子把张海军写的那封信连同李兰花母子的神牌一起供奉，伍诚实始终不相信张海军已经死亡的消息。

　　伍爱国对我说：“你知道那一家人在我爸爸心目中有多重要吗？我小时候有一次偷吃了放在那一家人神牌前的一个苹果，我爸爸发现后把我狠命的揍了一顿！每逢过年，爸爸都要我和妹妹给他们上香，还得跪拜张海军一家的灵牌！”

　　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对伍诚实的举动我也很理解，他这样做只是表达他对张海军的思念。

　　伍诚实重返白云城，他重新回到过去他栖身过的那间破屋，破屋依旧，屋前面已经是杂草丛生，他拨开杂草走进屋，他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流浪汉正躺在地下呼呼大睡，伍诚实心里一阵激动，他大声说：“张大哥，是你吗？我是伍诚实啊，你在等我吗？”

　　那是个疯子，他见有人进来，以为想占领他的领地，他上前对着伍诚实挥动着拳头，那疯汉把伍诚实结结实实的狠揍了一顿，伍诚实心里认定那人是张海军，他任由疯汉狂打也不还手。伍诚实带着疯汉到镇上买了一套衣服，给疯汉穿上，卖衣服的人告诉伍诚实，那个疯汉是个花痴，因为家穷娶不起老婆，他整天想着娶老婆，慢慢的就变得疯癫起来，看见有女孩经过，他就把衣服除了，光着身子在女孩面前荡来荡去。他越来越疯，后来，干脆不穿衣服了。

　　伍诚实才知道那疯汉不是张海军，他觉得那疯汉懂得到他和张海军栖身过的地方去，说明他们之间有缘，说不定是张大哥在冥冥中安排了这一切。伍诚实找到疯汉的家人，他提出让疯汉的家人把疯汉接回家，送去医治，至于费用他可以出一些。

　　伍诚实怕那家人知道他有钱，他不敢暴露身份。他只是说那疯汉未曾疯癫时与他十分要好，作为朋友，他不想看他如此下去。那家人对他千恩万谢的，伍诚实给那家人留下了几千元钱，他不能一次给太多，怕引起麻烦。做完这一切后，他离开了白云城。

　　伍爱国对我说：“我爸爸就是那样的人，他心里认定的事他一定要去做，他觉得凡事都与张海军扯上关系，他便要拼命的去报恩。云顶村那个小梅，当日她对我爸爸十分冷淡，如果不是因为她也对我爸爸那样绝情，我爸爸就不会走出云顶村了，可我爸爸却说他要多谢小梅，如果她对他好，他可能十分留恋云顶村，而不会到白云城了，不去白云城就不会重遇到张海军，更不会遇到我妈妈，也就不会生下我和妹妹了，爸爸说此生真的多谢那个小梅。”

　　伍诚实打听到小梅嫁给了一个腿有点残疾的男人，她生下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也是先天残疾，伍诚心生同情，他偷偷托人给小梅送去了一笔钱，可是小梅是个刚烈的女人，她断然拒绝了伍诚实的帮助，她没有接受伍诚实的帮助，她与丈夫一道，到镇上开了一间小商店，一边接些缝补旧衣服的活，日子虽苦但也能维持下去。

　　伍诚实听说小梅经常要回家去看望年迈的双亲，可镇里离云顶村有十多公里的山路，小梅回去一趟很不容易。而且山路难走，伍诚实想小梅一个女人，既要养育孩子又要赡养老人，她活得真辛苦。她走那么远的山路，多不安全！伍诚实决定投资在云顶村开通一条通往镇上的公路，他要让小梅和乡村们告别行路难的历史。

　　“当云顶村的水泥路通车时，谁也没有想到，我爸爸捐资建水泥路时的初衷竟然是因为那个曾经拒绝过他的小梅！爸爸只是想让她来往云顶村方便，他可没有想到，他的举动令整个云顶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水泥路，云顶村人出入可方便了，云顶村的农富产品也不愁出路了，山上的资源也因为路通而得到了合理利用。路通财通啊，你现在回云顶村看看，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

　　伍爱国的脸上笑容可掬，他冲我做了个鬼脸说：“想不到吧？我爸爸可是个性情中人，他说此生的大恩人是张海军，村长、还有小梅。如果没有村长，他不可能入狱，他就不会认识张海军，没有张海军，就没有他的今天。我爸爸对每个人都抱着感恩的心去对待的，他说他已经不恨村长了，更加不会恨小梅，他认为老天爷有意考验他，让他在失去很多东西的同时又让他拥有许多东西。”

　　我一时无言。如果最初听说伍诚实捐资云顶村修建水泥路是为了整个云顶村的百姓的话，我还对伍诚实抱有很深的敬意，可听了伍爱国的话后，我的敬意打了折扣。伍诚实他只是为了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出入方便一些，他才有了那举动，如果小梅嫁得好，那伍诚实是不可能对云顶村有什么贡献，那么伍爱国说的他对每个人都常怀感恩之心，那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对伍诚实，我不敢妄加评论。
　　
　　伍爱国也许看到我不出声，他又对我说：“你奇怪我对我爸爸知道得那么多吗？我爸爸正写着他的回忆录呢，他说此生经历过很多离奇古怪的事，他曾经对云顶村有着彻骨的恨，可后来，当他拥有爱情、友情、金钱、名誉时，他觉得过去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微不足道的。他说故乡的人无论怎样对待过他，他已经不再介意，他从心里已经原谅了故乡人对他的伤害。他很想为故乡人干些实实在在的事，他希望自己有能力改变故乡的落后面貌。他总是对我说：‘我的根在云顶村，云顶村这片热土，让我无法割舍。’

　　伍爱国让我看看伍诚实自己写的那篇回忆录，我看到一叠白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许多字，我看到最上面那页写着那篇回忆录的名字：《故土难离》。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西岭慕雪于 2011-9-18 21:05 编辑 ]

作者: 西夏楼兰 时间: 2011-9-19 10:51
两篇都看远了。张海军这个人物成了一个秘。非常想知道结局。
主角的诚实让人感慨，命运也很会捉弄人。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11-9-19 11:03
先提一下，篇幅较长，慢慢细读。

作者: 西岭慕雪 时间: 2011-9-19 18:57
标题: 回复 2# 西夏楼兰的帖子
那已经是完结篇了，张海军死在狱中，通过张海军村里的人的话，描写了张海军的死因。

作者: 西岭慕雪 时间: 2011-9-19 18:57
标题: 回复 3# 刘满园的帖子
所以分开发啊，太长的稿，很多人没有时间看完的。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1-9-19 19:28
其实这种题材应该多提倡写，但作为小说这篇不是很成功，有点像报告文学。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11-9-21 16:04

原帖由 西岭慕雪 于 2011-9-19 18:57 发表
所以分开发啊，太长的稿，很多人没有时间看完的。

是啊，长一些的稿子贴在连载板块吧，我想，大家确实没有时间去读，这里更欢迎精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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