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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透 视 张 五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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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2 19: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透  视  张  五  常
                      ——经济学随笔
            一、大师的视角

  作为世界级经济学家,张五常思考问题和发表看法主要以两个观点为立足点:一、复杂的世界以复杂的理论解释,其成功的机会近于零;复杂的的世界是要以简单的理论才有机会解释的。二、有启发性的错误比无新意的正确要好得多。

  立足于第一个观点,他反对故扮高深、脱离现实的学问。在经济学领域,他不用数学,也不提倡用数学,他把在学术论文中大量使用方程式的经济学家看作是“走火入魔”了。他主张经济学更要立足现实,要以解释现象为己任,论文要通俗易懂。所以除夕夜他在香港街头卖橘,验证价格理论;在香港广东道卖玉,琢磨信息成本;在美国和养蜂人一起住,求证合约理论。所以他为了解释各个地方“给小费”的不同,思考了数十年。所以他写的作品《卖桔者言》通俗得使读者惊呼:经济学著作还可以这样写?!

  对于这个观点,我是举双手赞成的。我以前也打算读经济学,但是翻了一些经济学论文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里面的内容一点都看不懂,我认为自己没那个天赋。我喜欢读文学作品,但是读来读去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文章。对外,我当然可以说这些作品经过时间的遴选,是精品。其实我心里发虚,因为对近几年来的好多文学著作,我都看不懂,有的不懂其内容,有的懂其内容又不懂其意思。我真的很纳闷,就是那么十几年的时间,我们的作家的心智、思想怎么变得那么高深莫测了。还有社会学,从费孝通写《乡土中国》时算起,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世纪,社会的改变虽然很大,但大伙还是看在眼里的。但今天的社会学研究已经天马行空似的不知跨越了多少个世纪了,读今天的社会学著作什么都可以看到,就是看不到时下的社会。

  当然,他谈的浅显并不是指浅薄,他谈的通俗并不意味着庸俗。他说:“我们要由浅入深,由深转为复杂,然后再回到深,又再到浅。我自己来来回回几次后,三十年来只懂得用浅的,而忘记了深的或复杂的了。”

  立足于第二个观点他常常独辟蹊径,语出惊人。而这些言论不管是否正确,但都能给我们一些新的启示。比如,他认为“一家一孩”(亦即计划生育)政策应该废除,因为“老百姓没有了天伦之乐”,“长此下去,一二十年后,中国的青年都没有兄弟姊妹。再过些时日,所有的人都没有叔、伯、姑、表——除父母外,每个人都举目无亲。”对于这种论点,反对者当然可以从其他方面来反驳他的偏颇。但是撇开它的正确与否,每个把“计划生育”制度看作不堪之论的人听了他的这段话都会后怕的。再比如他谈书法,认为看高手运笔,比临摹高手的帖子更管用。他还把书法家运笔书写的过程拍成了录像。这种独创的观点不管正确与否,但至少给那些找不到门道的初学者提供一种可能的练习方法。我想他在书法上的一点小成就也是与这种观点有关的。此外,他认为微软被起诉“垄断”仅仅是因为其赚钱太多,“美国的反垄断法例是完全是没有法律的,永远都是武断,很有点乱来”;他认为中国的贪污缘于政府管制太多,“好些管制是因为利便贪污而设立的”……这些论点奇峰突起,很值得细细玩味。

  张五常不可能不知道马克思的辩证法,他发表观点时完全可以做到四平八稳、面面俱到,行“中庸之道”,但是他却不愿这么做,这是我非常佩服的。我的一位同学,每次在课堂上发言,都分几个方面,辩证分析,面面俱到,无懈可击。乍听起来,好像很有水平,细细琢磨,发现尽是些废话,毫无新意,说了等于没说。其实,现在许多政府官员、许多教科书的做法都与我的这位同学相似。

  对一般的学者来说,张五常的这两个观点是做学问的大忌,因为如果论文不写得深奥、晦涩、玄乎其玄的话,是很难发表的;而如果不写得四平八稳、面面俱到的话,是会被人耻笑和围攻的。但对真正的大学问家来说,这两个观点是至关重要的。可以说它们道出了做学问的最高准则和最高境界。

  在做学问上,张五常是大师,是绝顶高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二、传奇人生与狂狷性格
  
  据说,国内曾掀起过三次“张五常热”。

  上世纪八十年代,借着《卖桔者言》的非凡传播力,张五常的声名始播于大陆。而后,两度晤见中央领导人,并向中国高层领导推荐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曼等人。张在中国内地的声名很快超越了学术圈。

  九十年代中期,经过1989年后长达四年的销声匿迹,《经济学消息报》开始连篇累牍地刊登张五常的文章,张的名声再度渐起于大陆。

  最近一波的“张五常热”,是最热的一波。张五常的三本经济学散文集由大陆数家出版社陆续出版,再加上《经济解释》在众多大学网站上的张贴,尤其是近一年来在内地20多所大学“旋风”般地作了近30场演讲,使得“张五常热”持续升温。最终,北大朗润园的一篇文章把这波热潮升至沸点。

  之所以这么热,缘于张五常的传奇人生:

  他无法肯定自己生于哪一年,因为他妈妈说他生于1935年12月,他姐姐说他生于1936年。三岁开始读小学,太小升不了级就留级。曾经从小四跳到中一,又跌落回小三。

  从1959年入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到取得教授资格,他仅仅花了9年时间。在加州大学,他师从阿尔奇安和Hirshleifer;在芝加哥大学,他与科斯、弗里德曼等经济学巨匠亦师亦友。他是新制度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

  1982年回香港在香港大学任教授、经济金融学院院长。曾被评为最差的教授,但他课堂上常常人满为患,350个位子依然供不应求。他上课从不备课,从不用讲义,读物指定以后从不依书而教,在一个题目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逃过荒,做过生意,搞过艺术展,研究过古董,学过书法,且在这些方面均有建树。他教过荣国团的乒乓球,跟杨官麟赌过象棋,跟金庸、黄永玉、周慧珺等文化名人交情甚笃。他也曾多次陪弗里德曼来中国,与国家领导人畅谈改革。

  1969年他以名为《佃农理论———引证于中国的农业及台湾的土地改革》的博士论文轰动西方经济学界。他的《合约机构与非私产的理论》、《企业的合约性质》等论文继续发展了他在交易费用以及产权重要性方面的理论。他被诺贝尔经济学奖斯科认为是“最了解其思想的人”。1991年他作为惟一一位未获诺贝尔奖的经济学者而被邀请参加了当年的诺贝尔颁奖典礼。

  也许是因为不平常的际遇和不平凡的成就,张五常还以“狂狷”闻名于世。他讲自己的经历就好像是在描述武侠小说中的高手过招,玄乎其玄。他说在芝加哥求学时,他的老师花了四周时间让他们讨论这样度量石头的重量。他说一位老师就一本著作的第一页讲了一个半学期。他在《价格理论快失传了》中这样写道:“在加大考博士口试时,赫舒拉发问:为什么需求曲线是向下倾斜的?我答:因为人的行为就是那样。赫氏当时是考理论的代表人,听到我那样答了一句,道:你在理论上下过功夫,我不用在问了。”

  他称自己搞学术研究完全是为了“过瘾”。面对各个地区在“给小费”上存在差异这个社会中平常小事,他可以思索数十年。
他说自己近三十年来未读过书,“从读转听,到最后只是思索,连听也懒得听了”。他说自己搞研究从来只用两招儿,一招是需求定律,第二招是人在局限条件下的最大化。

  他经常独辟蹊径、语出惊人、“大话连篇”。他给中国十个建议每个都是平常人想到不敢想的,他说社会主义没有出路,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在向私产社会过渡。他自创了一个贪污理论:好些管制是因为利便贪污而设立的。

  读这些文字与读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一样过瘾。

  他的狂狷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看不惯”,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博士后夏业良就是其中一个。他撰文指出:五常先生倒真是有“五常”行为:一是常常夸大其辞,每次演讲都有“爆棚猛料”,真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二是常常炫耀自己曾与大师为伍,借名人名校抬高自己,言必称科斯、弗里德曼,且自己之高见不是被他们所采用或默认,就是事实最终证明自己赢了;三是常常过于自信,凡自己之创见均为开天辟地之宏论,只可惜诺奖委员会有眼无珠。如今又扬言其尚未出版的那本《经济解释》已经超越斯密、马歇尔等人,无意中又将自己置于大师行列之中;四是常常突出自己鹤立鸡群之处,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已经有三十年不读书,也从来不读他人的论文,并且书架上没有经济学书籍,只有书法绘画摄影一类的书籍,不知这算不算误导学生;五是常常以自己的预测准确而自豪,动不动就说自己某年某月的预测如今已经成为现实,并且相当准确,俨然一个“事后诸葛亮”。 夏还指出张五常反感使用数学,以偏概全,误导后学。中山大学教授王则柯也对“张五常热”表示忧虑:目前国内学术标准扭曲严重,张五常曾经做出过一些研究成果,但现在是没落了。有些学生听了他的演讲,就觉得不需要读经济学教科书了。“张五常热”的客观效果是误导学生。

  面对“批评”,张五常倒也坦然。他说批评应该针对的是他在学术上的错误,而不该是个人的性格和言语。十二年前他就在文章中说 “我从来不管别人对我的评价,所以在傲慢的言表上,数十年来依然故我。”“如果傲慢表面化可以过过瘾,那么树敌太多也无伤大雅”。

  窃以为,张五常的性格行为有可取之处,夏业良的话也不无道理,孰优孰劣、作何取舍,全在个人。


               三、平常亦有趣的文笔
  
  张五常在做学问之余,写了大量的散文随笔,甚至有些经济学著作也写得像散文,受到许多读者的青睐。于是有人称张五常是“中文世界最好的经济学散文家”,我没有看过其他经济学家的散文作品,不知道他们的水平怎么样,但是认为张的散文水平平平,与专业作家无法相比,更别说称“家”了。
  
  张五常在《我也看金庸》中说:“故今并用的文字是最好的文字,中外皆然。”他的散文就贯彻了这种观点。他在白话文中夹杂的古文不多,但却很显眼。如“何足惧哉”、“奇哉怪也”等等。最明显的就是在一句话的结尾用“也”“矣”等字。如“易如反掌也”、“所差甚远矣”“非凡人也”……这些古文的使用并没有是文章增色,反而易使人想起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和他的“之乎者也”,算不得是“最好的文字”。并且,在使用古文时,因为掌握得不够火候,出现了一些语病。比如“使举系哗然”、“不介于怀”等。此外,他对一些成语、俗语的使用也有处错的地方。比如他在文章中写道:“我平生只搞过几次有意思的集会,时来运转,每次都很成功”,又比如对于“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成语,他在两篇文章里当成不同的意思用,但可惜两处都用错了。至于用语有瑕疵的地方就更多了,如“新相识的新朋友”、“远为相近”、“大有所获”等。张五常还在文章里偶尔使用了粤语,但是效果并不好。倒是他对中国古代诗词佳作的大量引用是文章有了一点“才子气”。
  
  对于张五常文笔的评论,我不过就事论事,并没有否定他在经济学方面的成就,也无意对其进行贬低。尽管其文笔一般,但并不是说其文章没有“看头”。事实上,他的文章比一些名作家的散文更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这主要归功于两点:一、不平常的际遇与丰富的阅历,二、流露出的真性情。
  
  他兴趣广泛、屡遇名师、成绩斐然,与诺贝尔奖得主、著名书法家、顶级摄影师等人均交情甚笃,这为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他在大部分文章中都会扯上一些名人,他也常施“爆棚猛料”、语出惊人,很能满足一般读者的阅读“胃口”。比如《也算谈词》、《黄永玉的画》等散文,与题旨相关的用墨不多,扯得倒是很远。
  
  更主要的是,在文章中其真性情流露无遗。对其喜欢的、欣赏的,他捧之上天;对于反感的、看不上的,他手起刀落,视如粪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他“认为查先生(金庸)的中语文字,当世无出其右!”他把“莫扎特排列在艺术天才的首位”,他说科斯的理论足可“雄视百代”。而对于没有读过费沙的《利息理论》的年青学者,他认为“这些后起之秀本领再大,也不可能有费沙十分之一的功力。今天不能,永远也不能。”在《垄断可能是竞争的结果》一文中,他写道:“实不相瞒,我曾经是美国反垄断官司的专家,在学术上作过研究,而在经验上也作过两件超级大案的幕后经济理论顾问。”在《天才何足道哉?》中,他写道:“然而,我认为,有朝一日,在学术上我的这个儿子还是可以的吧?”这些话读来不免忍俊不禁。
  
  很多人见了这些文字,说张五常“傲慢”,他自己也说:“我从来不否认我是个傲慢的。我认为我的缺点不是傲慢,而是傲慢之情往往溢于言表。相熟的朋友,差不多一致认为这些言表很过瘾,甚至有可爱的地方。但一些不相熟的人就不免有微词了。”但是他又“绝不相信胸有实学的人,是完全不傲慢的。表面上他们可能不傲慢,但在内心深处他们必有傲慢之情。”“若傲慢表面化可以过过瘾,那么树敌云云,也无伤大雅。有学之士,傲慢无可避免。傲慢表面化与否不大重要。重要的是,无论一个人怎样傲慢,要增加知识——要赢得可以傲慢的权利——其内心一定要谦虚的。”面对这样的“辩解”,读者还能说什么呢?
  
  有文采,当然能写出精彩的散文。而见多识广、思想深刻,也能写出不俗的文章。读张五常的散文,文笔平平,内容精彩,也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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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3 12:30 | 只看该作者
文字深厚。

以浓重的笔调写出大师的光芒,不错。
2#
发表于 2004-4-22 20:28 | 只看该作者
扬扬洒洒几千字,客观评价真功夫!

看了此文,对张五常有了一点认识。

楼主辛苦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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