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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母亲.原创] 母亲白描 [打印本页]

作者: 倾城之薇 时间: 2004-5-27 00:53
标题: [母亲.原创] 母亲白描
　　母亲白描

　　刚刚发现母亲的头发开始有丝丝缕缕的斑白了，忍不住替她惋惜。母亲那时候正在梳头，她对着镜中白发笑，是一种很苦涩的笑，我想她心里此刻涌上的不知又是哪家诗人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句子。

　　母亲年轻时候是美女，从过去的老照片里能看得出。那时，她的容颜还没被岁月的凄风苦雨刀削斧凿过，光洁的皮肤，修长的眉眼，淡淡的忧郁气质，如果再稍稍更改服饰，走进哪部琼瑶的古装老片恐怕都不会显得突兀。总起来说，她属于那种有修养有气质的古典美女。

　　外婆家的上一代属于晚清的贵族旁枝，家里很多地跟房子，还有丫鬟保姆什么的——外婆应该算是古书里被称作千金小姐的那种人，可惜生不逢时，还没来得及享受莺莺跟张生那种浪漫的爱情传奇便到了新社会。她只能把满腔惆怅寄托在整整两大箱旧版唐诗宋词里，也顺带将这种浪漫的忧郁传给了母亲。

　　母亲六岁入私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许多前人诗词能朗朗上口背诵出来，并且能讲得出其中的微妙意境。记得最清楚的是她给我讲李清照的“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她的眼神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那时，她的心思该早就沉在烽烟四起的年代，她梦想里的“双溪”的水可能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吧？

　　母亲一生，爱诗词，爱种花。花，她最爱兰。她自己写在书架旁的条幅，其中一张就是“幽谷芝兰，不以无人而不芳”。家里的兰花超过十种，其中一盆叶子特别窄细的，母亲叫它“美人兰草”，十分钟爱。我因为那个美丽的名字，对这盆花也格外注意。后来在网上查，终于知道它实际的名字叫做“北京兰”，是比较普通的品种。至于“美人兰草”的名字，或许是寄托了母亲对于“美人、幽谷芝兰”的美好向往吧？

　　看到那盆北京兰，自己最容易联想到的是“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那样的诗句。

　　小院里的花很多，母亲最爱做的一项工作就是给花浇水。一般是在下午日落之后，她用一个小巧的喷壶，从一个专门用来晒水的大水缸里提水出来，一盆一盆仔细浇过。她看了很多关于养花的资料，对院子里每一盆花的习性跟来历都摸得清清楚楚。她对花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每浇完一盆，会退几步仔细打量打量，还会凑近去仔细闻。那时她的表情是欢喜愉悦的，如享受精神大餐。

　　大家都养花，母亲独不同的是对花的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跟疼爱。我亲眼见过两次，夏天正午，她怕院子里土中栽着的一棵大开的月季早早凋谢，竟然把我年轻时用过的小阳伞给花撑上。因为没地方固定，她就搬了一把老式的太师椅，把伞柄绑在太师椅的椅子背上。那棵月季，可能是为了报母亲的恩，开了两朵直径足有六寸多的花，而且开的时间超过十天。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为花撑伞的养花人，她对花的痴情可见一斑。

　　“花，也是有感情有生命的，你好好对它，它就开得更艳更长久来报答你！”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上周下雨，她还用塑料袋把一株不能随便移动的杨桃罩了起来，说是怕把它的花骨朵给淋伤了。

　　母亲是温文尔雅的，虽然这么多年并不富裕的生活一直在用琐屑小事来烦她，可她能一直保持着优雅的本色，从不为蝇头小利与人红脸争吵。她宽容大度，总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待人接物，热情大方而绝不轻佻浮躁，这一点，为许多邻居跟认识她的人所赞同。

　　母亲对子女的教育态度很明朗：谦虚、谨慎、积极、上进。她的态度总是和蔼可亲，是讲道理而不是强硬地向儿女灌输自己的生存法则，子女们也都没令她失望过。

　　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伟大的、与众不同的，不过动笔时，却总也描绘不出她的精彩闪光之处。不是自己的笔拙，而是母亲所做的，跟天下千千万万个好母亲没什么分别，为家庭、为子女，任自己年轻时的容颜更改、理想衰败，却从不后悔。

　　于是，我才写下了这篇叫做“母亲白描”的短文，以纪念韶华老去的母亲镜中淡淡的忧伤。

　　我爱我的母亲，从呱呱降生在她怀抱里开始，直到永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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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冷眼看 时间: 2004-5-27 10:39
欢迎新朋友！

赶上母亲节征文的末班车了，真好！

文笔优美，抒情自然，好！

精华鼓励！

作者: 李子树 时间: 2004-5-27 15:23
有这样的一个母亲爱是福气。
羡慕啊

作者: 吴安臣 时间: 2004-5-27 20:34
我也羡慕啊，真该好好去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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