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打乡愁】

郭全华

【拍打乡愁】

冬天不要去别的地方

去乡村吧

那里有你的父老乡亲

有你十年前，百年前的亲人

丢下匆忙，换上缓慢

一条灰白的路，纷乱的足迹里

有你躲不掉的似曾相识

土屋是乡村的皱纹，也是丢失的光阴

它注视田野，梳理风，打捞流水

哪一样都做得很好

如果天黑了，雪迟迟不来

你可以点一盏油灯。然后在清影中

化成一片羽毛，拍打

酣睡的乡愁

【草垛】

曾经的草垛，柔软，呛人的气息
被一条小辫子甩来甩去
终归离去。把草垛交给牛
牛是农家的功臣

我离开乡村没跟牛打招呼
牛在棚里反刍，稻子在田里喝水
去一个牛没去过的地方
我的优越感与日俱增

我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牛在田间走得更慢了
庄稼回家越来越步履维艰了
从此，距离成了生命的痛

无人夜。月黑天高
草垛缓缓散开铺在石子路上
铺在老牛犁过的黑土上
一个声音若隐若现：哥，回来吧



【路过五月的村庄】

看到哪扇柴门是紧闭的
走上前去，轻轻敲
问一句，有人吗

出来一个老奶奶
不要惊讶她的灰暗，蹒跚
她无灾无病

若无人应答你
更不要意外。男人在江浙
女人去了田园

感谢你来到五月的村庄
一条土路被荒草包围
而你，将被寂静和安宁抽空


【落叶】

捡起一片落叶，想自己的年龄
把叶子擦干净
贴着脸摩挲，追忆它的温度
它的旅途。树在哪儿
根在哪儿

我不由得想起父亲
老屋是父亲最后的日子
父亲越发单薄。秋天到来时
父亲一定谨慎且慌乱
谁想零落

谁拨开拥挤的时代
给千千万万的村庄
安一扇明亮的窗
搭一个温暖的铺
让生命的标本温润如初




【老父亲】

如果一个老人只剩下老
你可以把他当成老
或者一个平凡的词
但我不能。父亲是我一生的重
世世代代的重
一个父亲就是一片原野
众多父亲就是一轮江山
君不见，所用，所享，所创，所追
都在这之上，之内，之下
岁月可以抽空他的青春
我们可以漠视他的雨水
可以拒绝他明显滞后的身影
却不可以跳过一个老人的老
就像一条鞭子
所过之处，岁月呼呼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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