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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作序题跋】秋山心境本色诗风 [打印本页]

作者: 霜刃无锋 时间: 2012-10-29 11:25
标题: 【作序题跋】秋山心境本色诗风

——浅谈《悦闲斋雏诗》

实话实说，悦闲兄要我为他的集子写几句，实在是勉为其难。作序题跋那是大家名流的事，我自问资格尚不足以为之。况且论诗词之道，我也不及悦闲兄之万一。唯一能够托底的是，以往与悦闲兄聊得多，又曾同在榕树下桃花诗社做过编辑，向他学习的机会也多，对他的性情和作品多少有点了解和感悟，也就不揣浅陋，把自己的一些体会写下来，与读者诸君交流。
打算开写时，我忽发奇想：将悦闲兄发来的《悦闲斋雏诗》电子文档从头到尾默读一遍，然后将文件删除，看有多少诗句还能浮在我心中。如果一无所记，就证明其作品根本没给我留下印象，那这篇文字也就没有写下去的意义了。如果能让我下笔千言一气呵成，那便证明的确让我读后有所收益。

篱边骚客隐逸情怀

读罢诗集，删除文件，闭目凝思，“悦闲”这个名号就一直浮在心中，挥之不去。悦闲斋是诗人的书斋名，诗人也因此就自号悦闲斋主人，我平时则习惯以悦闲兄尊之，但从未细究为何取名“悦闲”，这回一用心，便有了领会。
从悦闲斋这个名号不难看出诗人的性情。他是那种被古人的诗风酒韵熏染出来的文人雅士，有着淡泊、平和、超然、洒脱的隐逸情怀，希望过的是一种篱边骚客的闲适生活。他的许多诗词作品都透着这种很深的隐逸情结。诗集中有一首《七律·咏盆菊寄佳友》很能说明这一点：

性适东篱未有求，屈移阶下守清秋。

根浮浅土餐琼露，叶覆粗盆饰画楼。

一绽徒怜观客笑，三藏可见素心愁？

何期遂得西风愿，便约秋山任去留。

起句开门见山，表明“性适东篱”，未有他求。即便“屈移阶下守清秋”，也不甘沦为“餐琼露”、“饰画楼”的盆景，而是期望“遂得西风愿”，归隐秋山。淡泊心性在此表露无遗。
许是诗人心心相通吧，我的书房名为高眠斋——一个偷懒睡大觉的所在，也被悦闲兄解读出隐逸情怀来。这本诗集中有一首《鹧鸪天·为无锋弟高眠斋补壁》是为我的书斋题赠的：

一枕幽香一枕甜，风清水白小帆悬。

花开花落由它去，日上帘钩正好眠。

吹木叶，抚空弦，红尘了了又千年。

陶然易得境中静，懒管他人轩外喧。

这首词紧扣“高眠”二字，从环境到心境，清新超脱，悠然自得，着意表现宁静致远之美，深得我意。非知我志趣者不能言，非性情相投者不能咏，也从另外一个角度折射出悦闲兄的隐逸情怀来。

这本诗集中，这样的作品很多。如《七律·二上会龙山》《浣溪纱·桃江行》《七绝·三到闻水斋》《七绝·柳叶湖农家酒肆》《七律·夜归途中茶亭避雨》等等。有些作品虽然是以其他为主题，字里行间仍然会隐含超然物外的淡泊之意。“隔窗聆鸟唱，去葛枕江涛。”“南乡乍暖日初长，欲遣情怀上草岗”“ 仙家尤重俗家风，桃源闻犬吠，此处听蛙鸣。”“一亩三分铺锦绣，不思山外艳阳天。”“宁抱枯枝临霜立，不与桃花一处开。”等等，俯拾即是。

自古隐逸之士多狷介之性，悦闲兄自然也不例外。有一首《七律·五十自嘲》最能显示这一点：

浑然不觉五十春，回首方知负寸阴。

无府无城无造化，有情有义有良心。

家中袖手为常客，席上癫狂号酒神。

多少时光沽与我，依然一个李琪琳。

看看，自称“无府无城无造化”，却“有情有义有良心”，在家里就是一个“袖手常客”，整个一“大男子主义”，在外却是个“癫狂酒神”的模样，很有点太白遗风呢。“多少时光沽与我，依然一个李琪琳。”这大约便是悦闲兄常怀隐逸之心，而又佯狂于世的自我写照吧。

驳杂题材重在民生

要说悦闲兄一味的追求隐逸东篱，不问世事，那当然是大错特错了。隐逸是一种情结，中国文人都有。而实际上文人更多的却是入世情怀，诗人则更多地关注底层百姓的生活。这许是大多数文人本身也是百姓中一员吧，对民生疾苦有着深切的体会。与那种一味的风花雪月作品相比，悦闲兄的诗词作品题材十分驳杂，涉及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可以说是无所不写，而且绝不空泛、高远、虚无，而多取身边人、身边事，看似琐碎，却小中见大，从世间万象探寻人生哲理，而且更多的是注重民生题材。

他写果农的《水调歌头·作客果农家》中，“不是银河夜色，不是T台走秀，惊叹满天星！”对果农生活的描绘极富时代气息。《鹧鸪天·乡村系列之乡村教师》中，“休要比，与谁攀？工资裸体打折看。教鞭换上拖把捏，只悔临场未巧玩。”写尽乡村教师的辛酸。写家居厨房生活的《鹧鸪天·和尚仁》“乒乒乒，乓乓乓，盐多巧作美羹尝。”充满现代生活情趣和节奏……他用古风写成的叙事诗更具有很强的现场感。近年流行的“非虚构”文本被他巧妙地引入诗中。他的七言古风《三湘暴雪行》生动地描绘了08年那场雪灾的肆虐以及人们抗雪救灾的情景。自度曲《三姑南岳进香》中，连香客也成为他作品中的主人公，通过善意的调侃对信男善女的愚蒙可笑进行了劝诫。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五言古风《就医行》：

微躯偶不适，求医进省城。现场会议急，方案定分明。

大姨当总领，全体谨服从。小姨为前导，二姨作策应；

外甥搞联络，老妻紧陪同；后勤全归我，外兼听风声。

凌晨两点至，队伍进诊厅。莫道君行早，挂号排长龙。

分科待导诊，转战莫稍停。患者过江鲫，医者姜太公。

候诊板凳冷，心急恨电钟。日上一竿后，教授步从容。

无需望闻切，言语少而精。既来大医院，有病便不轻；

资料须完备，仪器看得清；检查要仔细，化验必相成。

沙沙一阵响，笔底斧锯声。单子开一叠，张张署大名。

战事白热化，后劲不能松。巧用游击术，山头逐个攻。

体液量一斗，验血小半升。B 超多普勒，C T 磁振屏。

九站十二转，如在迷宫中。日落西山后，拖腿出大厅。

付币二千五，终了一虚惊。全家如释负，欣喜转回程。

独自仰天叹，杏林有异能。要临奥运会，先来此练功；

铁人身子骨，经得起折腾；山若真颓势，向谁问死生?！

一场病不知大小，不知虚实，不知真假，这番阵势却不亚于一场战役。患者的焦虑惶恐，医者的漫不经心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这首古风语言浅白几近口语，妇孺皆宜。古云白乐天之诗，老妪能懂，观悦闲兄此诗，能不信乎？

倾心诗艺妙在本色

   诗人需要激情，但光有激情成不了诗人。诗人须有境界，没有境界也成不了诗人。诗人要富同情心，没有同情心，就只会沉迷自我，成不了真诗人。然而光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一个诗人在具备了上述素养后，能有多大成就，就取决于诗艺高低了。诗艺高低，又取决于所下功夫的深浅，取决于对诗的天生灵性和悟性的多少了。
      悦闲兄于诗艺是何等倾心我是深有体会的。
      虚怀若谷使他广纳善言。当年在榕树下，悦闲兄的诗词一出手也是满坛喝彩的。其诗词不仅出语娴熟，结构严谨，而且常有妙句夺目。而我则生性挑剔，专爱挑高手作品的瑕疵。我与悦闲兄真正的交往就是从挑剔开始的。记得那时我对他的一首作品鸡蛋里挑骨头，挑出很多刺来。其实那作品并不差，只是我遇到好作品就希望它更臻完善。我的挑剔有些过分，其他诗友包括大家都敬重的社长飞蝶均怕我们斗气生隙，赶忙过来打圆场。而悦闲兄却虚心纳言，谦逊有加。而当我尝试的新风格诗词发出时，他没有睚眦必报，反唇相讥，也不虚言吹捧，故做大度，却是由衷的品评、商榷、欣赏、推崇。之后，我们便成为好友，相互砥砺。悦闲兄如此胸襟，诗艺如何能不精进？这本诗集之名以“雏诗”缀其尾，其治学精神，可见一斑。
   不假矫饰犹见诗人本色。为诗之初，大多数人都会追求辞藻华丽，逐其末而舍其本，忘了诗词的意境、内涵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高手反而返朴归真，藏巧于拙。悦闲兄的诗词便是如此。他后来的许多作品已经不注重文辞的华美，而寻找最自然最恰当的表现手法。有的几乎就是白描，却灵动别致，让人过目不忘。写到这里，心中突地就跳出悦闲兄一首写贪官的《临江仙·为纪委某君画像》

高跷二郎眉峰聚，分明一品官才。惺眼半闭嘴半歪。台前喷大话，腹中藏鬼胎。

一纸红头不曾读，牛头马脸胡猜。衣冠楚楚抢登台。心中多少事，只为色与财。

这首词对贪官惟妙惟肖的刻画让人读来忍俊不禁。几个寻常动词的运用十分的准确凝炼，生动传神地刻画出贪官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脸来。

我在中财论坛古韵清风版开了一个《我最欣赏的今人佳句》专帖，专门收集选录当代诗词佳句，备受诗友热捧，其中就收入了悦闲兄的《浪淘沙·生日》中的一句。这首词全文是：

阿妹短信频，老大生辰。礼当脚步一家亲，庆典土法加特色，锅碗瓢盆。

喝酒摆龙门，须过三巡。茅台酒鬼杏花村。抱着花廊呼靓妹。谁不头晕？

我选录的一句是“抱着花廊呼靓妹，谁不头晕？”这一句当初在桃花诗社读时就让我大呼绝妙，这次再读，当然倍感亲切。词中主人公醉抱花廊，口呼美女，极富喜剧色彩，简直就是一个电影特写镜头。不过，我也微感遗憾的是，这首词的其他字句仍欠打磨，描写稍嫌直白，象“庆典土法加特色”等语诗味略欠。说到这里，还是要实话实说。要说悦闲兄的作品就已臻完善，无可挑剔，当然也言过其实。有些作品立意、出语仍有泛概念化的痕迹。象“贫穷非姓社，市场经济，点石成金。”“众志同开新世纪。金秋时节，空前盛会，尽展风流志。”“华夏文明恒永久，徐开画卷皆颔首。”“国旗争艳红胜火，国歌高奏沸群情。”“台海春来暖回，兆民人心思稳”等似非诗语，更像标语。虽然一读而过，这些诗句也给我留下了白璧微瑕的印象。不过瑕不掩瑜，看得出悦闲兄正在不断剔除瑕疵，力求彰显个性，向真正的诗境迈进。

开篇说过，这篇文字是在我删除了悦闲兄发来的文件之后开写的。一路写来，不假思索，就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写出来。所以，在我的整体印象中，这本集子中的大部分作品，所显示的悦闲兄诗艺之妙，妙在本色。当然，用这种方式做点评，缺陷是显然的——只能记其亮点，概其大略，难免以偏概全，有失偏颇。读者诸君，自有慧眼，可以更加深入的解读悦闲兄其人其作。也期待悦闲兄于隐逸悠游之余、闲适从容之际，继续精研诗艺，关注民生，不断推出诗词精品。

霜刃无锋

2012年7月于上海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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