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诗词” 首在新味
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上海诗词学会会长:褚水敖 (小序:前些时候上海诗词学会举办活动,余应邀前往,会上对“三味诗词”略加倡议和阐述,没想到还能引起反响,尤其是褚水敖先生特别关注,会后相谈,支持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今日收到协会寄来的新出版的《上海诗词》2012年第二卷,卷首便是褚水敖先生对于“三味诗词”的声援。发在这里与众诗友分享。)
前不久,在上海诗词学会举行的新会员见面会上,一位诗友郑重其事地提出“三味诗词”:他主张吟诗填词,应该崇尚“三味”,即新味、韵味和趣味。若是“三味”俱备,便是诗词上乘。
“三味诗词”,粗略的听去,似乎不大新鲜。但仔细一想,真是深可玩味。这实际上为诗坛树起了三根标尺,对我们当前的诗词创作很有针对性,将它称为诗词写作的“妙言要道”,也不为过。
而“三味”之中,首在新味。
韵味对于诗词的意义,自然最易明白。或诗或或词,韵味悉备,这既是内在的质地,也是外面的光彩,体现着深沉而简远的境界。对此,古人十分关注。陈善在他著名的《扪虱诗话》中言道:“予每论诗,以陶渊明、韩杜诸公皆为韵胜。”最为明显的是北宋后期以来,诗界论诗无不称“韵”,一个韵字,简直成了诗坛的流行术语。真是诗词而无韵味,“不知其可也”。
韵味无须多说。通观当今诗坛,并不缺失有韵味的诗词。但是说到趣味,则是尺度提高。既有韵味而又具有趣味的作品,不是很多,而是太少了!关于诗词的趣味问题,也与韵味问题一样,古往今来,诗人与评家一直在探讨,在开掘,在倡导。比如苏轼,他的“反常合道为趣”,早已成为写作和欣赏方面以趣论诗的警语。从趣味衡量,柳宗元的《渔翁》诗,不仅为苏轼所推崇,也不绝如缕地为后人作了楷范。诗或词,倘能在立意造境、遣字造句时多出趣味,而且能奇趣横出,蕴含机智与理性的魅力,这诗这词也就有了成就上品的可能。
然而,韵味也好,趣味也罢,比起新味来,它们又属于次要。评判诗词优劣,第一位的条件应该是否出新。诗词新味的概念可以是广义的,也可以是狭义的。就广义的来说,新味的要求涵盖内容与形式的各个方面。就狭义的来说,主要是指诗词新的意境即通常所说的新意。这里,我们不从概念出发,而是围绕新味,看看诗词创作的实际。就我们上海当下的诗词创作,甚至就全国我能接触到的当下诗词创作来说,如果以“新味”标准加以衡量,尽管也不乏精品佳构,但它们在诗词作品的总体里所占的比重实在太小。毋庸讳言,在我们面前,真正能称得上“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的诗句,确实寥若晨星。我这样看待,很可能会有不少人赞同,但只要不是闭起眼睛,不是存心糊涂,你不能不承认这铁的事实。我认为新味不备或新味甚少,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所涉及的题材不够新,特别是能够在广袤无垠而又深刻自如地表现既丰富又复杂的现实生活的作品不多,包括抒写理应成为当代诗人感情主导的家国情怀。诗词应该是对真实生活的反映,而许多诗人词家往往在这一点上反倒成为盲区。二是所营造的意境不够新。我们很不容易在各种载体里见到意象清新、境界崭新的诗词。因为不能显示出新颖独到的心接神弛,于是意境无从鲜活,学理无从蕴含,陈陈相因的气息导致味同嚼蜡。三是所驾驭的语言不够新。好诗词的语言,应该是语言之最,即所谓的语言的精华。这类精华语言常常是美丽可爱的,生动活泼的,它们尤其突现为撷取于现实生活的生动传神之语。而不是老气横秋的,更不是晦涩难解的,比如存心卖弄学问,故意制造僻典生词的。宋代江西派诗人曾几曾提出:“学诗如学禅,慎勿掺死句。”可是我们的许多诗词作者,总是稀里糊涂地在“死句”堆里寻找自鸣得意的句子,他们笔下的惨状,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要写出“三味诗词”,尤其是要让诗笔到处新味卓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衷心热爱诗词的人,有的能臻于“三味”,有的甚至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达到。而且,就某一位诗人或词家来说,哪怕是举世闻名的大家,也不是他们所有作品都能达到“三味”标准。但是作为一种孜孜不倦的追求,毕竟是有志向的诗人词家以及诗词爱好者理应崇尚的心灵境界。
(褚水敖,中国作协会员、上海市作协党组副书记兼秘书长、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上海诗词学会会长,巴金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著有诗集《言志集》,散文集《不喜不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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