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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电扇 [打印本页]

作者: 东方小来 时间: 2013-8-30 17:44
标题: 电扇

　　对着我的，是一架电扇，他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我说哥们，天凉了，你就甭吹了。他把头缓慢地摇来摇去，不回答也不辩驳。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朋友，他很称职。

　　他是有点古老，扇叶上还有附着的灰尘。我还记得他在我这里安家的那个下午，也是这么个夏末初秋时……

　　那天是我们在这座城市的第五次搬家，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她如愿考上了本市一所师范院校的研究生，而我只能流落街头，践行着“毕业即失业”的名言。

　　她抱着一大箱的化妆品以及毛绒玩具，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走的很快。依旧是那样的顺序，我跟在后面，用力托举的纸箱里放着被卸成七零八落的电扇。她说，这个夏天，多亏有他，不然我们肯定会在某个夜晚中暑发热晕死过去。我很同意她的观点，为数不多的几次。

　　然后她转头，对我说：翔，今天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吧。她就站在一条刺眼的斑马线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聚满了乌云。

　　我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她突然激动起来：你就是这样，我每天朝夕相处的男人，还不如一架电扇！我不能同意她的观点，因为上次这架老电扇坏掉还是我修好的。

　　关于电扇坏掉的事，我还有话要说。

　　她说这件老古董，今天坏掉已经是万幸了，早就应该丢到垃圾箱里或者捐到贫困灾区去。但我还是坚持把他修好了，我卸掉了一些陈旧的零件，然后又换上了一些新的。

　　那天，我在做兼职的食品店加班到凌晨5点才回家。她开门的时候很疲倦，应该只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才让我进去的，根本看也没看我一眼。床上凌乱不堪，我顾不得那么多，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钟，我发现自己睡在另一条毛巾被里，想想她还真是贴心，但随后我越来越清醒，才发现情况不妙，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极浓的烟味。

　　穿上吧，出来吃饭！她开门进来，将搭在电扇上的一件底裤扔给我。这下，我才终于发现了烟味的来源——这根本不是我的底裤。盛怒之下，我一脚狠踹在风扇上。

　　她惊恐地推开门，讶异地看着我。我只是缓慢地把头摇来摇去，说：没事的。

　　她的东西很多，而我只有一架风扇。斑马线的尽头，一个帅气英俊的小伙子向她招手，她含羞地笑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再后来……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那是一年后的某天。你知道，红灯时间总是很难熬，虽然有一笔大订单在等着我签字，但是我仍然心平气和地在车里点了一根烟。

　　司机小李是一个蛮活络的人，他见我额头稍微有点汗，就把车内的空调调到了一个舒适的温度。他指着外面的马路说：这条路，政府修了一年，终于通车了……

　　随着他指的方向，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当初的那个路口。恰好的是，车窗外一对情侣貌似正在吵架——那个男人朝女人脸上就是一巴掌。

　　女人哭哭啼啼着，脸上的妆全都花了。

　　她抬头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的目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小李提醒我坐好，绿灯了。我就在车里，她站在路边徐徐后退着……手中的烟蒂已然落尽。我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小李回过头来，笑着说：出门前，夫人打来电话说是那架电扇已经让人重新修过了，又挪到了您的卧室。

　　我把手一搭：麻烦你了，小李。虽然我这样叫他，其实他并不年轻，但他执拗地喜欢别人叫他小李，他觉得这样显得年轻。除了我和几个领导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叫他李师傅的，他在公司资历很老，是上一届董事长的司机。

　　我说，小李，没记错的话，明年你好像就要退休了，公司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放心好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又过了几个路口，他稳稳当当地将车停下来：蔡总，到了。我这才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李师傅，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不是的。你还记得吧？刚才路口有一对男女……不瞒你说，那个是我女儿。

　　我顿时愕然。

　　刚才要不是您在，恐怕我早就跑下去教训那个臭小子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一味让他先冷静。

　　我年轻时候，子承父业，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我父亲很有商业头脑，他的风扇很畅销，因为我们的风扇有一个特殊功能……在电扇后面有一个红色按钮，那是个小型的录音机。夜晚人们可以面对着电扇，尽情地吐露自己的心事。后来各种原因，铺子干不下去了，我就干起了司机，一直到现在。我一生没什么大本事，女儿也跟着受罪……

　　他突然哭了起来，让我手足无措。就这样，在公司门口，我恍然间明白了许多道理，看通了许多世故。

　　多谢你，电扇兄弟，安静地听我讲完这么索然无味的一个故事。哦，我不应该叫你兄弟的，应该是叔叔，当年我妈嫁给我爸时，作为聘礼，你不也在场么？

　　我起身，将老电扇立地管后面的红色按钮轻轻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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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东方小来于 2013-8-30 17:47 编辑 ]

作者: 昨夜秋风 时间: 2013-8-30 19:54
读了两篇，很艰难的读懂了一部分，小说应该是不错的，作者有意制造了这样的文本气氛，情节跳跃性大，很有味道。如果在情节的转变上再清晰一些，是不是更好呢？

作者: 东方小来 时间: 2013-9-1 22:03
标题: 回复 2# 昨夜秋风的帖子
我对着老电扇诉说自己的心事：我加班很晚回家直到凌晨清醒过来才发现有陌生男子的内裤，于是一怒之下踢坏了电扇，也导致我们感情破裂最后分手（这一部分是倒序）。后来，一年后我成为某公司的董事，在司机小李的车上等红灯的时间发现还是在分手的那个路口我的前女友被那个男人甩掉，后来到公司楼下我才知道原来小李是我前女友的父亲，而更让人相信缘分的是，小李年轻时经营的杂货铺就是卖电扇的，他们的电扇由于可以录音所以还是我父母的婚礼时候的聘礼，其实当初我也是拿着这份贵重的礼物——电扇和前女友住在一起。所有的一切似乎冥冥注定，又似乎那么不凑巧。唯一不变的，在夜晚，我依旧可以对着这架能够录音的安静的老电扇诉说自己的心事。

作者: 木门长子 时间: 2013-9-2 12:39
欣赏这种认真的精神。

作者: 荦春 时间: 2013-9-2 21:38
学习了！佳作！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3-9-3 06:50
电扇是线索，也是一种见证。故事情节的设置不错，叙述干净。支持精华！

作者: 淡淡不如风 时间: 2013-9-3 08:03
语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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