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山以下探索—— 中财诗歌栏目 湮雨朦朦诗歌解读

王克楠

在冰山以下探索

                                                           —— 湮雨朦朦诗歌解读

王克楠

      笔者和湮雨朦朦借助于诗歌论坛认识已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许多写诗的人，已经热情散失，或者因为生机的原因不再写诗了，而湮雨朦朦还在坚持着，而且越写越好。好在哪里呢？好就好在对诗歌的意象把握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诗歌里所叙述的物件，不再是单一的，是复数的，意象彼此是互相呼应的，是融为一体的。
      湮雨朦朦的诗歌已经脱离了早期女子诗歌的煽情写法，即使是写爱情，宽度和广度都和过去有巨大的差别。她是一个很注意细节的人，在她的诗歌有很多的细节，但是，细节在她的诗歌不是天外之物，而是和神思结合得很紧。她的有些诗歌是很“神”相遇的。“神”就是存在，她仿佛有一只解剖刀，可以对人间种种事物进行理想主义的解剖。
      湮雨朦朦首先是攫取现实本身的含义，再从现实的视觉中游离出成为隐喻——隐约的审视生存状态。在湮雨朦朦的诗中，我总有种要去回头远远注视的感觉，要去触知那些她所理解的事物，这是一种回到日常指涉的隐喻语象。在她的诗中，笔触是逐渐触及一些极致的，渐渐地呈现“存在”，她的诗歌已经打破了时空的限制，事物解读的多元性显示了出来。她选的题材是把日常事物和精神事物结合起来的，努力用自己的学养去揭示藏在事物后面的“意义”，有隐喻，也有直接的抒情，大多数诗歌，读了一遍还想读第二遍。下面，解读她的三首有代表性的诗歌：

《一杯叫清爽的茶》

青蛇告诉我，一片嫩叶正在它的舌尖
吐出一片，还有一片
足足一条茶马古道。
这和青色有关，因为我养了一杯叫清爽的茶
却不喝，看着它一天天飘逸，茁壮
就像你的心。
青蛇打开鳞片，似血，似枫叶
其实是一种红茶，它一旦种进相思
便是一只红杜鹃。
我从青色里来，你也一样
一杯叫清爽的茶，金色万丈。
我站在青色之上，给阳光布道
鸟们，雨们，仙女们
什么是袅袅？青色
什么是香巢？琴瑟
一排排茶树，一排排青鸟
当我们伸出手，青色立即四世同堂
年幼的开着最炫的花，青花。


    《一杯叫清爽的茶》让我产生了不少联想：1、一个人在下午喝茶，喝到了“青蛇”的味道，“我”和“青蛇”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很显然，“青蛇”是一个巨大的隐喻，读诗的过程，就是解读的过程。这首诗歌实际上有两条线，一条是青蛇，一条是我，“我”和青蛇的相遇，“青蛇打开鳞片，似血，似枫叶/其实是一种红茶，它一旦种进相思/便是一只红杜鹃。”在这里，请注意，青蛇有了三个层次，枫叶，红茶，杜鹃花，写到这里，给读者打开了一个扣，青蛇与爱情有关。无论是青蛇，还是“我”都包裹在茶文化的氛围，然后进入至亲至爱的境界，“鸟们，雨们，仙女们/什么是袅袅？青色/什么是香巢？琴瑟”写到这里，无论是青蛇的想象，还是“我”的高度，都找到了一个定点。这首诗歌的亮点在于处理“我”和青蛇和茶之间的关系，三个本来不相关的事物并列在一起，而且抵达和谐，这是什么原因呢？语境也。无论是人生，还是爱情，人们都希望有一个好的结局，什么是好的结局？结局就是和谐，就是大自在。湮雨朦朦显然对大自在有比较好的理解，这有点像郭沫若的《凤凰涅槃》，凤凰死地而后生，抵达生存的另一个境界。好的诗总是可以写出境界的。“当我们伸出手，青色立即四世同堂/年幼的开着最炫的花，青花。”这就不仅仅是和谐了，而且有生命的繁衍无穷的含义。本诗想象力惊人，在不和谐中找和谐，文思涌动，警句不断。亮点是：高屋建瓴。


《蝴蝶祭》

一叶轻舟是故里，一叶轻舟是我的
乡情，它们是你的左膀右臂
左边的斑驳是外婆的眼睛，右边是一排沉睡的食物
青枣，烙饼，残留的稻穗和隐型的田鸡。
我看不见自己的皮肤，但黄色是这样透明
它穿过五千公里，将我打倒在地，
我只好长成一只蝴蝶的样子，拜祭一支叫梁祝的曲子。
仰天，用帆接住你洒下的桂花帖，
这姓桂的女子就是我的前世，它那遍体的黄
活生生的香，明明就是我的模样
现在，我借助你的翅膀
携几缕夕阳，直奔
大唐。


    《蝴蝶祭》写法是逆向的，是从远往近处写的。诗者很善于物化的，让读者分不清哪里是诗者，哪里是蝴蝶，抵达蝴蝶即我，我即蝴蝶的境界。“我”为什么钟情于蝴蝶呢？因为蝴蝶离爱情比较近，尤其是离传统的梁山伯祝英台的爱情故事比较近，这个爱情故事已经深入到国人的脑海里，所以通过蝴蝶歌咏美好，就显得很合拍了。当然，这首诗歌还是有层次感的，从乡情到对乡情的反叛，“它穿过五千公里，将我打倒在地，”显然，乡情里有保守的和毁灭爱情的东西。“这姓桂的女子就是我的前世，”这个女子显然是桂花，这给诗歌带来了新的元素。“活生生的香，明明就是我的模样”是自我的描摹，也是对爱情的解读。爱情是什么呢？是对自由的赞颂，是和自己另一半的白头偕老，因此诗歌里出现了“大唐”的字眼，在中国历史朝代里，唐朝是一个相对自由的朝代，诗人把最后的两个字眼送给这个朝代，是有自己的思索的。
本诗的亮点是：善于运用冰山理论，用水面的激流带动水面上的波浪。意象的跨度大，但是不乱，扩宽了爱情诗的河床。

《贩卖一只羊》


从穿上白衬衫，我
就具备了一只羊的思想，这来自
阳光里的雨，和我不准备接受的，初夏的，
鸟鸣。
许多的叙述穿过羊的身体，包括一只猫的眼睛；
我甚至想起，三爪仑的湖底，
有钉螺，有清澈的小芳，
有我碎花蓝底的衣裙；一只破碎的墨镜，
就这样扬长而去。
现在，我四处张望，
很想看见我的同类，栀子或是白云，
栀子们在少女时期已美得不行，青色的膨胀，
白白的裙底；绽放着朵朵白云，
它们飞上蓝天，在荆棘鸟的身边栖息；
我看着它们，一遍遍默诵着简爱和
呼啸山庄里的几尾鱼。
作为一只羊，草是伟大的事情，
草木皆兵，草里藏珠，草。。。。。。
它不会转基因，它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它支撑着无数朴素纯洁的民心；
作为一只羊，被贩卖
是迟早的事情。

     《贩卖一只羊》用的叙述是笔调，但是诗歌的基本走向是象征的。其中最重要的象征是“羊”。作者写的羊，不是生活里的羊，是一个可以承受人性的物体。“许多的叙述穿过羊的身体，包括一只猫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叙述呢？叙述是形而上的，叙述的内容有工业，有知青下乡，有时尚和非时尚，有“栀子或是白云”......这些东西是琐碎的，却承担着关于爱和生命的理想，有“简爱和，呼啸山庄里的几尾鱼”，众所周知，《简爱》和《呼啸山庄》是世界名著，名著里有对爱情的顾盼。人类如果没有广义和狭义的爱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首诗歌还运用上的反讽的艺术手段，“它不会转基因，它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它支撑着无数朴素纯洁的民心”，草是伟大的，那么人呢？被物质主义的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结尾的语言是让人感到害怕的，“作为一只羊，被贩卖，是迟早的事情”，但愿这只羊没被贩卖吧。
      本诗亮点：只抽取生活里常见的一个动物，在语境里演化为真善美的化身。诗虽然短，揭示生命的另类意义。





[ 本帖最后由 王克楠 于 2013-12-8 07:42 编辑 ]

刘秀琴

我养了一杯叫清爽的茶
却不喝，看着它一天天飘逸，茁壮
就像你的心。

王老师慧眼识珠的点评，让我们又收藏了一首好诗！学习！问好！

高骏森

解读的非常到位，在解读中重新阅读诗作，更让人觉得美的无法放手问好二位！

湮雨朦朦

再次感谢散文家王克楠，保存此文，遥祝作者岁末顺心，身体健康。

万里山水

湮雨有着自己的叙述特征，格调清奇，笔触净爽，整体感觉下的细节，活泛且灵动，飘逸且洒脱。读诗赏文，有着不同的感受和收获。

曹国魂

原帖由 寻找文字 于 2013-12-8 10:49 发表
湮雨朦朦的诗主要是独特的语言和写作方式，把一些没有关联的意象交织重叠在一起，呈现出事物的多面性，扩大了叙述范围，让读者在极小的篇幅中尽享诗意的恣情与驰骋。王老师评点准确到位。欣赏学习。问好两位。

点评到位借用一哈！
精华支持。

松哥1965

诗美评美！欣赏学习并问好二位

湮雨朦朦

对于克楠大哥的系列解读一直很喜欢，深感于诗歌与读诗者的这份心，湮雨非常感动，感谢散文家王克楠在百忙之中写下这些评论，也给我们的心灵深处带来一些慰藉，因为写诗还是快乐的。

静默的百合

欣赏老师的解析，学习美诗、美评。问好！

姬宇

经典解读，学习。

雨兰

学习美评美诗。辛苦。

从容

收藏细细阅读。问好。

寻找文字

湮雨朦朦的诗主要是独特的语言和写作方式，把一些没有关联的意象交织重叠在一起，呈现出事物的多面性，扩大了叙述范围，让读者在极小的篇幅中尽享诗意的恣情与驰骋。王老师评点准确到位。欣赏学习。问好两位。

百牛岭牧

问好,学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