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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凄清满屋 [打印本页]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3-30 09:28
标题: 凄清满屋
凄清满屋

　　
　　就在我的电动自行车要动还没动的情况下，一个老妇人突然跌倒在我的车前。说是跌倒，其实就那架势看来分明是故意把自己放倒的。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的一个动作着实吓了我一跳。跌倒在地的老妇人这时一下抱住了我电动车的前轮，还故意发出疼痛的呻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撞倒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莫不是遇上碰瓷的了？我这么想的时候，那位老妇人假装痛苦地冲我埋怨道：“哎哟！你也不看着点，我本来腿脚不好，让你这么一碰，我走不了。”她一腔外地口音，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完全没有我想像的凶恶，但却坐在地上耍赖不起。
　　
　　我当然要为自己申辩，就是碰瓷也要找对地方，我这不是还没走吗！“大妈，我车子还没动呢，怎么就碰着你了？你看，周围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证人，你可别懒我，懒我也没用，我也不承认。再说，还有监控呢，前面正好有摄像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我的得意并没有引起她的惊慌，她依旧抱着我车子的前轮不放。“你说什么也没用，你今天必须送我回家，我什么也不要你的，但必须送我回家。”我想这诈骗的手段不怎么高明，把我骗到家里，还不任意由你们宰割么，我可没那么傻。
　　
　　于是我冲她摆手，告诉她这个方法太低级，不好用。
　　
　　这时她又换了一幅表情，笑着说：“你可以拍照作证，也可以找证人证明，我不是想赖你什么医药费，我腿脚真的不好，麻烦你送我回家好吗？”老妇人的眼神中明灭带着祈求，倒不像是在撒谎。她这么一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心一横，管它真骗假骗了，先送她回家再说。
　　
　　这时我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年纪约摸六七十岁，看上去穿着很整洁也很利落，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窝里让人有点胆怯，颧骨很高，使得一张黑黄的脸看上去更加消瘦，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骷髅”两个字。
　　
　　在老妇人的指引下，经过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到了她的家。那是一排只有两层的老式楼房，在四周全是崭新的高楼林立里，这样的老式房子显得格外的低调与陈旧。
　　
　　我刚想走，她又使劲拽住我的衣服，非让我上她家去坐坐。我说什么也不去，可她就那么死死地扯着我的衣角。看着眼前这个“骷髅”，我心里又一阵打颤，我不知她想干什么，只是感觉她这人怪怪得，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呀，我可不能上当。“求求你了，到我家坐坐吧，我不是坏人，真得，我只想让你到我家坐坐，说几句话，还不行吗？”她眼里流露着凄凉的神态，与刚才的冰冷倒是有点相吻合。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的人说好话，于是狠了狠心：去就去，还把我吃了不成！
　　
　　她家在一楼，进进出出的倒也方便。我被她生拉硬拽地扯进屋里，家里没人，她仿佛胜利似的笑着招呼我坐下。
　　
　　我环顾一下她的房子，三室一厅的还算宽敞，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我的鼻子也算灵敏，感觉空气中流动着特别的味道，让人有点不舒服，加上室内的清冷，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闺女，你坐下，千万别走，我给你洗水果去。马上回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去了厨房，我站起来，仔细打量这间屋子，真的有点奇怪。粉白的墙壁四周被大大小小的“黑蚂蚁”占据了大半截，反是手能触到的地方，都留下了“黑蚂蚁”的影子。我仔细审视那些“黑蚂蚁”，原来是些铅笔字，七上八下参差不起地排列着。我的好奇心也来了，我快速地在墙壁边走着，看看都写些什么。原来是些唐诗，宋词，儿歌，故事之类的东西，也有新闻，还有些养生保健之类的，真的是五花八门。
　　
　　正当我对这些“蚂蚁”感到疑惑的时候，卧室里冷不丁传来一声怪叫，那声音像是鸡叫，好像还有别得什么声音，接着就有好多只鸡跟着叫。这种地方，这样的房子里按说是不该有这种声音的。我的毛孔马上收缩着，一身鸡皮疙瘩也迅速冒了出来。我两腿发软，想马上离开，但好像又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走不动。这时空气中流动着难闻的气味，一阵阵钻进鼻孔，我恶心得想吐。
　　
　　老妇人端着一盘水果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你坐呀！来吃苹果！”她招呼我。我心惊胆颤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阿姨，我要走了，还有事。”我想赶紧逃出这可怕的魔窟。老妇人急忙放下盘子，又过来抓住我的手，她的手也是干柴般的，让人有一种恐惧感。“坐下，你可不能走，我还没和你说话呢。对不起了，刚才没吓着你吧？其实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你面善，一看就知道心好，我想和你说说话，所以在街上就使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别介意。”说着又使劲把我拉回沙发里。
　　
　　她给我讲起她的故事。原来她和老伴自结婚后一直住在南方的S城，她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可老伴退休以后总想回北方老家来度晚年，她拗不过他，也就同意跟他来了。可回来了不到三年，老伴一场大病竟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自从老伴走了以后，亲戚朋友几乎没有人和她来往，甚至没有人来她家坐坐。女儿一家人都在南方，工作也非常忙。况且当初在女儿选择婚姻的时候与两个老人有了点摩擦，这几年关系一直有隔阂。所以自从父亲去世后，那个做女儿的竟然没来过一次。虽然也按月寄钱，也会经常打电话，但毕竟人在千里，如隔靴搔痒，管不了多少事。
　　
　　老妇人唠叨着，说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的那种孤独、寂寞、恐惧便会不约而至。她害怕夜的到来，她经常一个人赤着脚在若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她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量，可还是不能驱散黑暗带来的孤寂与恐惧。为了打发寂寞，夜阑人静的时候，她常常趴在墙壁上用铅笔抄写报纸或者小学课本上的内容。她用这样的方法来打发夜的孤独，几年来，她几乎把家里所有能够得着的墙壁都写满了。但她更怕夜得寂静，于是，她便买了十几只鸡和十几只鸭养在卧室里，她经常在夜里喂鸡鸭，好让那些鸡鸭的叫声来驱散夜的恐惧。
　　
　　她叹了口气说，因为这些不寻常的作法，和邻里之间处得并不好，邻居们都责怪她，说她家有怪物，骂她是个疯子。本来她不是本地人，说起话来别人听着也费劲，这样一来，就更没人愿意理她了。
　　
　　这座楼原先的住户大多都搬走了，还剩下几户没搬，最近来的都是租房子的，可住不上多久又走了。这座楼大半是空的，她没地方去，只能呆在这儿。她一个人在这座老屋里，每天活在自己的寂寞里，她希望有人和她说说话，但知道她的人见她就像遇见瘟疫一样躲着走。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可以能讲讲知心话的人，她真得快憋疯了，不怪别人说，自己都感觉差不多和疯子一样了。
　　
　　我不免又同情起她来，“你怎么不回南方和女儿住一块呢？”我不解地问。她摇摇头，“我们母女关系因为她的婚姻僵得很，她和女婿还能容下我和他们住一块么！我老了，也不愿讨人嫌，自己臭死在这老屋里算了。”
　　
　　我起身要走，她要了我的电话，我也顺便要了她和她女儿的电话，说有空和她女儿谈谈。
　　
　　本来以为这事过去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烦人的事还在后面。每当黑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刺耳的电话铃响了，是老妇人打来的：“和我说两句话好吗？”每次都是这样。时间一长，老公也有点烦了。“这真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人都要疯了。”老公叹气了
　　
　　我拿起电话，我想我现在很有必要和她女儿谈谈了，谈谈她母亲和一座老屋的故事，谈谈她母亲的生活，不管成不成，我先去跟她谈谈再说。这么想着，我拨通了她女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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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4-3-30 10:45
文笔不错，细腻生动，写一个老人的孤独，孤独到极致，居住的屋子满是凄清，就像鬼屋，让人感怀怜悯。

作者: 碣石清风 时间: 2014-3-30 11:01
选材很有意义。这个问题值得关注。很细腻的笔触，悬念设置很好，有吸引力。唯觉不足的是，应该有个结果，光拨通她女儿电话觉得不够。

问好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3-30 11:08
标题: 回复 2# 暴雨迎风的帖子
感暴雨迎风老师，这样的老人不光是家人，社会也应该关注。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3-30 11:09
标题: 回复 3# 碣石清风的帖子
感谢碣石清风老师，这样的结尾也是想给读者留下一定思考的余地吧，其实真正的故事是有很好的结尾的，只是我没把它写进文章里。

作者: 昨夜秋风 时间: 2014-3-31 09:04
阅读有吸引力，就是好小说。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3-31 20:02
标题: 回复 6# 昨夜秋风的帖子
感谢昨夜秋风老师，问好。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4-4-1 09:02
文笔细腻，人物形象突出。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4-1 19:41
感谢曾经沧海老师的阅读，问好。

作者: 若水 时间: 2014-4-2 15:18
可怜的老人，冷漠的女儿，还有人情的缺失，令人心酸。该把楼卖了进养老院。欣赏，问好！

作者: 微雨清音 时间: 2014-4-3 20:15
标题: 回复 10# 若水的帖子
感谢若水，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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