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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不是东西 [打印本页]

作者: 万禹    时间: 2014-5-10 19:03
标题: 不是东西
不是东西

/万有文

1

  卢小勇的父亲原本是个退役军人,复原后,分配到地方上一家效益好的厂子里上班。那个时候,能有一份工作已经是叫十里乡村的乡人羡慕不已的事情。但不幸的是,就在卢小勇四岁那年,卢小勇的父亲因厂里瓦斯爆炸被炸死了。当时,卢小勇的母亲听到事故发生以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事发现场,从一块炸碎的衣服碎片上认出是丈夫的,他母亲就跪在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烂肉上泣不成声。

  卢小勇转瞬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而四岁的年纪才刚刚懵懂记事,但却还不足以体味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看到母亲哭,他也哭,看到母亲不哭了,他也还嘻嘻地笑着。只是看着家里熙熙攘攘的人,进进出出,还有那口大红的棺木,有人告诉他,他的爸爸睡着了,就睡在那口大红棺木里。实际上那口棺木里只放着卢小勇父亲生前穿过的几件衣服。他还试着往棺木跟前靠,去看看父亲到底是不是在棺木里睡觉。等他真的看到父亲不在棺木里时,他对跟他说话的叔叔说,“你骗人!妈妈说,我的爸爸出远门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倒说得跟前的人眼睛酸涩。

  从此,卢小勇就只能跟母亲相依为命。卢小勇的母亲是个手很灵巧的裁缝。在父母刚结婚那年,他母亲就一直在给城里的人做衣服。那个时候,因为市面上现成的衣服少,人们只好让裁缝现量现做,量好了尺寸,交了订金,隔个七八天,衣服就好了。很多年里,人们一直都习惯于这种买衣服的方式。所以,卢小勇母亲的生意一直都很好,还收下了几个徒弟。他们家的生活在他父亲死了以后,虽然发生了变化,但生活尚且可以维持。

  而卢小勇家的生活真正发生变化是在卢小勇上初中那会。忽然间街上多了卖衣服的店面,那些青龙的、毛料的、迪龙的布料制成的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成品衣服,逐渐地萦绕在人们的视线里,一时之间让人们觉得眼花缭乱起来。布料的质地也大有不同,手摸上去大多都变得柔软而细腻了许多。人们爱不释手地一个个往过看,一件件地试穿之后被买走。而这让像卢小勇母亲一样的裁缝,空前地感觉到压力——他们隐隐感到这些新开起来的服装店正在争夺着他们的生意。卢小勇家的生活第一次陷入了困境。

  那是1993年的秋天,为给卢小勇交学费,他母亲第一次感到了窘迫。卢小勇的母亲也第一次留下了眼泪。往年的这个时候,生意逐渐会好起来。而今年,这个时候了生意却仍然很寡淡,顾客稀少。给卢小勇交了学费日子就没法过。卢小勇的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自卢小勇的父亲过世以后,她就没有再嫁过。而平日里生活生意上从来不轻易向别人张口。这一次,她迫不得已向邻居老刘借了四百块钱给卢小勇交学费。

  正是卢小勇母亲的要强,她对卢小勇的要求非常高。学习、生活都有严格的规定,就像卢小勇的父亲生前那样,穿衣服要有个样,叠被子要有个样,放物件要有个样,什么东西都要摆放整齐。就连洗脸刷牙,他母亲也明确给他说,牙刷不能乱扔,放的时候要头朝上。完全是按照卢小勇父亲生前的那套模式在要求他。如果做错,卢小勇就要受到惩罚。后来,卢小勇渐渐长大,卢小勇挨打的时候就渐渐少了,母亲就以卢小勇的父亲生前如何如何地教导他。有段时间,卢小勇很消极,在一次考试中,卢小勇故意把成绩考了个倒数。母亲狠狠地批评了他,卢小勇就顶撞了母亲,他母亲很伤心地哭了一鼻子,像把好多年里积攒的苦怨都发泄出来。然后,母亲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卢小勇说着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说着她之所以这么多年里再没有嫁人,就是因为卢小勇,为了卢小勇她什么苦都愿意吃。但现在呢,卢小勇竟然不听她的话了,让她好不伤心。直到卢小勇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他母亲才如释重负卸下了心上的一块负担。

  1999年,卢小勇从一家财税学校毕业,无处就业,他母亲就去求卢小勇的二姑夫。因为卢小勇的父亲死了,所以,他二姑夫与他们家也就显得生疏了。那时候卢小勇的二姑夫已经从先前的一个站所的所长,当上了副局长。在二姑夫的协调下,卢小勇最终被安置在红星镇的土地管理所里当了个临时工。虽然临时工与正式工区别很大,但却是有了工作的人了。总比打工搞副业强吧。卢小勇的二姑夫说,现在弄个正式工作很难,就先干着吧。卢小勇的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想到她辛辛苦苦把孩子供着上出学来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之后的卢小勇,反倒表现得很反常。时常会看到他端着一张微笑的脸,来往于单位的路途。他知道工资比别人低,但他知道从他失去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要始终比别人低。起点低,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去获得一切。他的心里觉得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公平的。所以,他的开始以一种最大的纵欲来排解这种心里的不满。那段时间,很多人都会看到他经常请客,也经常凑到别人的饭桌上吃饭。嘴里始终叼着硬盒的海洋或白沙,这两种烟都在五块或十块钱以上。那个时候,那种工资水平能抽起这种烟的算是少数了。许多所里的正式工也不无羡慕和嫉妒地说,你卢小勇牛逼的很啊,比我们还活得潇洒……话听起来像是赞扬,实际上有点挖苦的意思。但卢小勇丝毫不在乎。他觉得在乎什么啊,他都已经这样了,还在乎什么?他就顺手把烟递过去,打火机也打着了,说话的人就又一脸地奉迎。

  说起卢小勇来,还不只是他花钱的无所顾忌,还在于他对女人的态度上。那个时候,红星镇上已经有了旅馆,曾有一个叫“卢浮宫”的地方,听人说那里面养了些小姐。听口音大多是四川来的,但也有本地的。这些小姐服务的主要对象是过往的车司机。因为红星镇正好在312国道上,过往的车辆很多,在此吃饭、休息,还有修车的很多。司机们因常年在外奔波,长时间不碰荤腥,见了女人眼睛都冒着绿光。有个本地的老板,在开了这家旅馆之后,就大胆找了几个小姐,暗地里给那些司机服务。之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说红星镇有小姐的消息传遍整个华路县。开始时,当地政府查过,但查过之后,不知道这家旅馆的老板用什么方法,竟让那些检查来的官员们也无话可说,最后以“卢浮宫”成为本县为数不多的几个上税大户为由,让它存在了七八年之久。所以,县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这里的外来小姐也越来越多,来的小姐也长得越来越漂亮,还引得好些县上的当官的也偷偷到这里试一回。更有甚者遇上面的人来检查,华路县也把这一道特殊的“服务大菜”推出来,往往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红星镇的小姐让华路县本县的人是既恨之又心有痒处。有说是滋生腐败的地方,也有说是思想解放的“先行者”,时代的“先锋与楷模”,但无论怎么说,这个“卢浮宫”截止到现在还存在着。

  卢小勇第一次恋爱失败后,也就是在这里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一个叫“惠”的小姐。这个小姐那时已经二十七了。也算是小姐中的老小姐了。自那一次以后,叫“惠”的小姐很感激,不但让卢小勇不用花钱做,而且还给卢小勇钱花。卢小勇常常从怀里掏出钱来,让那些正式工很是羡慕,问他是哪里的钱。有一次,他又在请单位的同事一起吃饭时,饭吃到半拉里,同事又问起他最近哪来那么多钱?工资不是还没发吗?卢小勇就笑嘻嘻地说,是我女朋友给的。同事说你女朋友不是刚散伙了么?这么快就又找下了?卢小勇说,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离了谁不行。同事又说,快,下次把你女朋友带来我们瞧瞧。

  下次吃饭的时候,卢小勇果真把“惠”叫来了。但“惠”一说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些同事,当场没把吃进去的饭都吐出来。饭局开始刚刚才半个小时,那些同事就一个个托故有事走了。从那以后,大家才知道卢小勇真的在找小姐,而且他找小姐不用花钱,而是小姐倒着给他钱花。以前,大家都觉得卢小勇是在吹牛,现在都终于相信是真的了。

  2

  当然,后来他的这些“英雄”壮举都被他的母亲知道了。他母亲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与小姐有染。当他母亲见到他的时候,卢小勇看到母亲拿头碰着墙壁,弄得土管所的人都帮着劝卢小勇的母亲。从那以后,卢小勇的母亲病了一个多月,一个月后,卢小勇也就到了湟水镇的水管所里,和我成了同事。

  从那件事情之后,卢小勇的母亲也开始尽力为卢小勇搜寻婚姻伴侣。他母亲把原罪的罪因归咎于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可能是想媳妇了。她还每每到深夜都把自己自责一番,认为是自己没有体察到孩子的诸多想法,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而卢小勇开始在水管所上班。他仍然一副“达官贵人”的气派,手持从不低于五块钱的香烟,而其他人还普遍抽着三块五的烟。若见了人敬来价钱贵的烟,一样贪婪地抽吸着。喝起酒来,他的眼神迷离,和大家爽声地划着拳,然后一饮而尽。但再不见他像之前那样豪爽地请别人喝酒了。现在的卢小勇多少有些厚颜无耻地寻着到别人那里去喝酒了,在单位里他开始受到同事们的嫌弃,开始说他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能理解,他到湟水镇以后照例拿的是一个月三百的工资。若像之前那样他的开支花销当然不够用,加上他母亲最后给他下了通谍,他如果再去找那个小姐她就去上吊,当场死给他看。他母亲说如果他听话的话,她立马给他物色一个黄花大闺女把他的婚事给办了。到时候他想怎么睡女人就怎么睡女人,睡自己的媳妇总比睡小姐要好听得多。小姐是些不入流的,没出息,找不上媳妇的男人才睡的。卢小勇的母亲如是教育卢小勇,卢小勇因此也暂且与那些“惠”小姐远离了。

  后来,单位上来了一个叫梅雪琴的女子,说是来找卢小勇。那女子长得清秀,就是脸型有些不好,鸡蛋脸不像鸡蛋脸,倒像个秋子把,脸拉得有些长了。当天,梅雪琴没有走。这个叫梅雪琴的女子一整天都与我们在一起,吃吃喝喝,当然是卢小勇请的客。这是卢小勇从到水管所以后第一次请客。在酒桌上,我们听见卢小勇的介绍,才知道梅雪琴家有辆班车,她就跟着她父亲常年来往于邻县跑班车。

  其实,要说起这个梅雪琴,卢小勇在红星镇的时候就认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和梅雪琴就认识了,还各自留了电话,两个人就一直不清不楚地呆在一起。那个时候梅雪琴还不知道,卢小勇在和她来往的时候,也正与那个叫“惠”的小姐纠缠在一起。当卢小勇兴冲冲地告诉“惠”说他有恋人了的时候,“惠”却是一副茫然的眼神,她说她挺替卢小勇高兴的,但是她的眼睛里却留下了眼泪。那天,“惠”就教给卢小勇各种男女之事的动作,当然是以身示教了。“惠”指点着,卢小勇附在“惠”的身体上,像一头犁地的耕牛,坑死坑死地耕作着。“惠”让卢小勇一会儿慢,一会儿快,直至“惠”瘫软地躺在那里,“惠”就尖叫着说就这样就这样。然后他就拿着这些学来的,到梅雪琴那儿去实验。把梅雪琴弄得像“惠”一样舒坦了,就屁颠屁颠地笑呵呵地走了。

  “惠”教卢小勇是过上一段时间才有一次,她来例假的时候是不行的,她有生意的时候是不行的。而梅雪琴也是两个星期才到他那儿去一次,去勤了,她父亲不同意,再说还要跑车,卖票,她父亲一个人也不行。所以,那个时候,卢小勇敢在同事面前夸海口,他给予女人的是最好的,他有能力把女人弄好。

  这一次,梅雪琴照例没有走,就在卢小勇的宿舍里过夜了。同宿舍的王友庆回家去了,天一黑下来,两人就关了门,欢快去了。其他人心里怅怅然地喝着小酒,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聊着一整个晚上的无聊和寂寞。等第二天天刚亮,梅雪琴就搭着车走了。

  等第二天上班以后,大伙没有看到梅雪琴,就问卢小勇,折腾了一晚上,咋把人弄得都起不来了?卢小勇说,她天不亮就走了,要随她父亲跟车去呢。

  旁边的人就又说,没结婚害臊哩,哪像你卢小勇,脸都厚成城墙了。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

  什么黄花闺女,早可能被卢小勇弄成窑门了。

  ……

  卢小勇就一句一个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然后就说些肉麻的话来刺激那些心里火燎火燎的男人们。越说就越激起那几个对女人,对女人的身体和性的渴望,一个个都一脸的淫像,像一群骑在母猪身上的公猪。

  之后,梅雪琴又来过一次,我们看到梅雪琴走的时候是哭着走的。虽然,我们没有看到梅雪琴当着我们的面流泪,但是,在我出大门的时候,看到梅雪琴正站在大门上等班车,我就看到了她两只哭红的眼睛。

  其实,我也一直在纳闷,既然梅雪琴和卢小勇这么难舍难分,而梅雪琴也像是死心塌地一心想跟着卢小勇,他们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呢?到底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也曾试探性地问过卢小勇,卢小勇望着远处,以沉默来回答我。其实,我知道他的尴尬是心底里的。

  也许,那一次梅雪琴哭就是来跟卢小勇分手的。因为,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梅雪琴。

   3

  卢小勇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马不吃窝边草。

  水管所里也有几个年轻女子,没结婚的就有三个。虽然卢小勇是那种善于揣摩女人心思的人,但他从没有对水管所里的那几个年轻女子下过手。不像水管所里有几个小伙子整日追着那几个年轻女子的屁股转,一会儿帮着打水,一会儿帮着拿煤块,干起活来都是劲头十足。倒是那几个女子在卢小勇的身上推推搡搡,把他当成一个结过婚的男人看待。她们的那点心思,卢小勇早都看得出来,她们就想让他弄一弄。她们从单位里的人那里听来,卢小勇是个十足的色鬼,是色鬼就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再加上梅雪琴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他,就是分手的时候都是极不情愿地哭着和卢小勇分手的,说明了卢小勇还是有优点的,是让女孩子喜欢的,也是值得喜欢的。她们就想知道,他有什么魅力让女孩子痴迷到这种程度的。

  这是一般年轻女子的心理。没有结婚的时候,都这样想,迎合了一般大众的心思。大家说某某人好,都就去追,争风吃醋的,暗恋的,但是真正追到手了,才感觉世上的男人其实都一样,不就是都长了那一根东西,只要东西不坏,就无所谓好男人和坏男人。总不能说好男人就不干那样的事,那是不可能的。说好男人的无非是是否把女人当回事,用过了,女人知恩图报,男人是否知道感谢。所谓的感情无非就是这,简单地理解,还是某种单一的交换,你让我高兴,我让你舒坦。这也正是现在很多杂志电视上说的,女人是让人哄的。

  卢小勇就把梅雪琴哄高兴了,梅雪琴才屁颠屁颠地来了。还有单位上的庐江,那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他也把自己的老婆哄高兴了,你不要看那是个粗人,细起来却比女人还细,要关心起女人来,能把女人关心得眉花眼笑。要不,庐江的老婆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庐江了。

  据后来卢小勇给我说,他采取的办法,除过“惠”教给他的那些性技巧,就是时不时给梅雪琴买点小物件,不需要贵,只要是精品、好看,就是她不用,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这是恋爱期的女子的普遍心理。倒不是她们贪婪无止境,她们就是想让男人们时刻都挂念着她们,关心着她们,心里一直都有她们。

  所里的那几个年轻的女子也觉得卢小勇是个好男人,就像卢小勇时不时在那三个年轻女子面前标榜自己是标准男人一样。他还恬不知耻地教导那几个未结婚的年轻小伙子,顺手地拿过某一个女子的茶杯,赶忙沏上一杯热茶,递过去,还学着情人的样子,握过正从外面赶回来的女子的手,放到嘴跟前去哈一哈,又握在手里暖一暖。羞得那女子脸一阵一阵地红。卢小勇还一本正经地对未婚青年们说,看见了吧,就要这样不失时机地时刻关心她们,然后她们就是你们的了。却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卢小勇就是这么个人,他始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玩世不恭的样子。就连他失恋了,我们也丝毫没有看出他的悲伤,几乎没有露出一蛛丝马迹。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薄情寡意的人呢,还是他掩藏的好。至少我们都没有发现,反正我们再没有见到梅雪琴。

  4

  我们见到那个叫“惠”的小姐,并且就确认那就是个小姐的时候,是在梅雪琴走的三个月后。

  我们几乎是惊呼着。那些笑声整个就像是漂浮在精液上,整个水管所也充满了那种腐败一般的气味。还带了一股女人身上很骚的腥味,男人们都说那是肉味,这也正是很多男人把性交说成是“吃肉”。甚至是很多夫妻,把性事隐秘地说成吃肉。

  循着那个气味,从卢小勇的宿舍里并未拉灭的灯光里,和破旧的裂开的门板缝里看到,卢小勇整个裸露着的身体正压在一个同样裸着的那个下午来的女子身上。他的那根物件正在那副身体的洞穴里来回地抽送着,阴囊像一根撞钟的木桩敲击着女人的下身。在看到这一刻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小伙子疯了一般,从卢小勇的宿舍那里疯跑回来,跑进任何一个宿舍里,告诉每一个人,然后,从别的宿舍里疯跑出来的人又都趴在卢小勇的宿舍门上向里窥探。回来的人同样惊呼,笑着,腰都直不起来,眼泪也顺着眼睛淌下来。

  不知道,那天,卢小勇是故意没有把灯拉灭。按理,一般女人都是喜欢把灯拉灭的,但那个叫“惠”的小姐却不这样。难道是她不让卢小勇拉灭的吗?这一事件很快在整个水管所传遍。从那一天以后,那些年轻的女子再也不认为卢小勇是标准的好男人了。她们有的投以鄙夷,有的愠怒地不让他近身,而卢小勇更是假装走过去,吓得那几个年轻女子惊呼起来。他的二话就又来了,我又不是狼,还怕我吃了你们啊?他张牙舞爪,就又是一阵惊呼乱叫。

  对整个水管所来说,卢小勇的这一举动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我们的所长假装喝醉酒去敲一个年轻女子的门;一个小伙子试图翻过窗户对那个所里唯一的一个少妇实施强奸;还有一个未婚女子,与所里的一个已婚男子开始了偷情。敲门的事件是第二天被公布出来的,那个受了惊吓的女子,第二天了还一脸的愁容,考虑着以后的日子将不好过。而那个实施强奸的,幸好没有翻进去,被旁边宿舍的人发现了。那个小伙子羞愧难当辞职回了家。这一个年轻女子更是公开化走到已婚男子的宿舍里不走,最终叫那男子的媳妇知道,两人就撕着头发打了一架。那个年轻女子更是再无脸见人。调离了水管所。

  但作为这些事件的罪魁祸首卢小勇,他却在一旁看着这一场场上演的好戏。特别是他还嘲笑了那个实施强奸的小伙子——强奸啥哩,我借给你用嘛。想想也是,他用的那个是个小姐,当然能借了。还有那个偷情的年轻女子——与其被人打的,还不如和我来呢。他说这些的时候,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他是一脸的麻木,一脸的无所谓,无所顾忌。

  5

  2002年的十月,我们到罗永全的叔叔家去吃席。罗永全是所里的水管工,而他的叔叔是六合村上的村支书,因为村上的干部一般都与水管所来往较为甚密,所以大凡有点喜庆事情都是被邀请的。邀请的时候都是一张大红的请柬下给被邀请的人。而我们的请柬是罗永全带来的,他不是请,而是一张一张地发给我们。除过所长的,其他人的都没有行礼。只说是他叔叔的儿子结婚,日子就订到下周星期一。

  星期一很快就到了,因为是全所的人都被请了。所里的人全挤在所里那辆唯一的五十铃里,横躺竖抹,塞了满满的一车。车走着,奔跑在前往三合村的路上,一路上都有人呻唤着,一会儿说腿压麻了,一会儿说哪儿的肉挤住了。好在路并不是太远,在颠簸了半个小时后,就到了三合村。

  车进了三合村,远远地就听到从哪家传出的音乐声。罗永全指挥着,一会绕过一个道,一会绕过一个道,拐了七八次才到他叔叔家。下了车,被囚禁着的身体一下子才像是被解放出来,重新获得自由,宽松而愉悦,连天空都一下子空旷悠远了许多。

  当我们站在罗永全叔叔家门前,几个人早早就迎了出来,其中就有罗永全的叔叔。那个瘦小的老头,我见过一次,没有官架,倒是有点老师的味道。我就猜想,这个老头可能以前也当过老师。就在进门的那一刻,一个活泼的姑娘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从她盯着我们看的眼神来看,这是个很大胆的女孩。她站在那里,脸上堆满了笑,有点含羞,但又有点毫不遮掩的无耻。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闲着,紧紧地盯着我们几个,当然也包括卢小勇。在吃席的过程中,这个活泼的女孩子就和我们坐在了一个桌子上,有姑娘陪伴,我们不无高兴。期间,这个姑娘还连连给我们敬酒。寒暄中,我们才知道她就是罗永全叔叔的千金,也是罗永全的堂妹。席吃完后,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罗永全叔叔的女儿硬要向我们要电话号码,我们几个都顺嘴一说了事,只有卢小勇是认认真真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的。

  后来的事,让我们出乎意料。也许卢小勇早就知道,他的辛苦等待并没有白费,那只飞舞的蝴蝶终于落入了他精心设计的圈套,这是他早就预想到的。这个预想就是从那天留下的那个小纸条开始的。那个时候,卢小勇结婚不到半年,他媳妇已经怀有身孕。那天,是卢小勇的妻子打来电话说要到娘家去住几天,暂时就不回来了。那几天,他母亲也在他二姐那里。他们结婚是在他们原来住的平房里结的,母亲睡一间,他和妻子睡一间,妻子一走,屋里就没人了。正好罗永全的表妹打来电话说,呆在家里郁闷的狠,想出去玩玩。卢小勇不愧是老手了,他马上就听出了女孩话中的意思。他肯定知道这种时候是进攻的最好时候,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再者,母亲、妻子都不在家。他就当场答应了下来,说可以带她到城里去玩玩,陪她去逛酒吧唱歌。罗永全的堂妹一听,早就在电话里高兴地叫起来。下午,卢小勇就编了个十足的理由到所长那里请了假,搭着班车就往县城奔,车上同时还坐着罗永全的堂妹。

  6

  直到事情败露了,这事我们才知道。

  那几天,卢小勇每天都回家,两人实际上是玩上瘾了。从那天,卢小勇带罗永全的堂妹到酒吧里玩到凌晨一点了,他们也玩累了才摆摆浪浪从酒吧里出来。出来之后,才感觉到天气有些凉。罗永全的表妹问,我们去哪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扑着贴到卢小勇的身上。卢小勇稍清醒一点,他闻到了罗永全堂妹嘴里的酒气,同时也嗅闻到女孩子身上特有的一股清香。但他的心里还是骂了一句:小骚货。他说,要不就到我家去吧。

  罗永全的堂妹说,你家里有人吗?

  没人。

  那……我不敢去……啊哈

  为什么?我怕你吃了我。

  好,那我现在就吃了你。说着,卢小勇的手早就伸到罗永全堂妹的胸间去了。罗永全的堂妹没有躲,而是更紧地贴在卢小勇的身上。

  到了卢小勇的家里,屋不大,是个两居室。卢小勇领着罗永全的堂妹到了卢小勇的卧室。罗永全的堂妹看到是床就径直地躺下去。罗永全的堂妹躺在床上,两只胳膊神开着,腿也叉开,就像个“大”字。卢小勇把罗永全堂妹的鞋给脱了,抱着罗永全的堂妹想往高点有枕头的地方走。罗永全堂妹的胳膊却环着抱住了卢小勇的脖子,罗永全的堂妹咯咯地笑起来。两人就滚到了一起。卢小勇忙将嘴贴上罗永全堂妹的嘴上,两人的舌头就像是两个搅拌机里的两片叶片,不停地搅动着,还允吸着对方。随后是宽衣解带和任何一个做男女之事的男女们一样,履行了所有的程序,卢小勇就开始在床上晃动自己的身体,就像无数次他在“惠”和梅雪琴的身上晃动一样。罗永全的表妹哪里是卢小勇的对手?只两个回合下来早已瘫软得像一滩泥。姑娘羞涩地将头偎在卢小勇的怀里,两人醒来已是中午十一点光景,太阳刺眼的光照进来,刺痛了他们的眼睛。醒来后的罗永全的堂妹,呆呆地望着对面墙壁上的巨幅照片,才看到卢小勇和一个媚眼清秀的女子照的照片。

  罗永全的堂妹忽然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你为什么有老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卢小勇早已幸灾乐祸,心里想着,反正这会生米煮成了熟饭,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敢流露出来,还是走过去想哄哄罗永全的堂妹。在几句甜言蜜语下来,罗永全的妹子就不哭了,卢小勇再次进行了身体袭击,这一次,罗永全的堂妹没有昨晚的呆笨了,自己也会迎合着配合一点。加上休息了几个小时,身体里的能量也得到了补充,同时,她也感觉到卢小勇的物什比先前更硬了。卢小勇也是越战越勇,久战不倒。不知道进行了多少下,两个人才停下来。

  也就是在这次性经历以后。罗永全的堂妹又主动找过卢小勇两次。都是在卢小勇家。但不巧的是,就在第三次,两人正欢愉地进行的时候,卢小勇的母亲从他二姐家回来了。由于内里的门封闭很紧,卢小勇他们根本没有听到门被打开。而他们所在的那个卧室门和客厅的门又都没有锁。当卢小勇的母亲站在卢小勇的卧室门口时,两个人同时都呆傻了。先是躺在底下的罗永全的堂妹看到了卢小勇的母亲,罗永全的堂妹拿手捣了一下卢小勇,卢小勇还在不停地往罗永全堂妹的身体里运送着,然后,卢小勇就看到了他母亲愤怒的眼睛。他赶忙从罗永全堂妹的身体上爬下了,就去找衣服穿。两人在卧室里乱作一团。一会儿是罗永全堂妹的胸罩不见了,一会儿是卢小勇的内裤找不着了。在十几分钟后,两人才穿上衣服走出来。然后,打算站在卢小勇母亲的面前,表示接受批评。

  罗永全的堂妹揪着衣服襟角站在那里,眼睛低垂着,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下去。而卢小勇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以前他找小姐的时候,和小姐睡在一起时,他母亲也是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对待儿子她永远没辙,她已经无力管得了儿子了。对于那次,那个小姐的事情上,卢小勇对她的态度,最后还是她母亲忍辱负重,近乎以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求求卢小勇再不要去找小姐了。但是,从那件事情以后,他母亲心里一直藏匿着一些没有化解的怨恨,他母亲恨透了那个小姐,因为她不能找小姐去论理,是那个小姐把她对儿子的幻想全部打破了。也不能把这些年独自养育儿子,忍受生活的艰难和苦楚向儿子诉说。她委屈了,就一个人看着死去的丈夫的照片哭。她的辛苦最终没能换得一份回报,儿子完全不听她的,而且成了一个嫖客,也成了一个十足的混蛋。

  所以,此时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子,也就成了卢小勇母亲发泄的对象,他母亲理所当然地就把以前没处撒的气全部撒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卢小勇的母亲说话尖刻、难听,就像这一切的错都是这个姑娘引起的,是这个姑娘勾引了她儿子。当问到,你不知道我们家的小勇已经结婚的时候,罗永全的堂妹刚说了一句知道,就被卢小勇的母亲劈头盖脸地骂了回去。说她小小年纪那么不知廉耻,来勾引人家老公。罗永全的堂妹满眼的泪水,被卢小勇的母亲说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卢小勇还没来得及劝,罗永全的堂妹就受不住跑掉了。卢小勇的母亲还在喊着说,哎,你走哪呢,我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

  卢小勇终于忍不住了,哎了一声,就追出去了。罗永全的堂妹是一路小跑着走掉的。卢小勇在后面追着喊着。罗永全的堂妹就是不站下,在追到快到汽车站的地方,卢小勇才撵上罗永全的堂妹。罗永全的堂妹背对着卢小勇一面抹眼泪,一面哭着。是卢小勇硬把罗永全的堂妹搬过来的,使罗永全堂妹的脸朝着他。卢小勇去给罗永全的堂妹擦眼泪,但罗永全的堂妹不让,又扭过身子。委屈地扔下一句话,“你有老婆,我就不该找你。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再不见面!”卢小勇嗓眼里一下鲠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罗永全堂妹的身影消失在那辆班车里,直到他看着那辆班车出站走远消失了,他才回来。

  这件事情以后,他很是难过了好些天。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就是他与梅雪琴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过过。或许,罗永全的堂妹是个真正的处女,或许是罗永全的堂妹真的喜欢自己。

  他动心了。

  7

  2004年,我从湟水镇调走了,到另外的一个水管所里上班了,卢小勇还留在湟水镇水管所。2006年的一天,我去局里送一份文件,在半道上遇到了卢小勇。他的嘴唇依然像抽了大烟一样发着霍人的紫色,他的身体像抽干的一节皮袋,显得有些松弛。他问我干什么去?我说,送文件去。他要给我敬烟,我说没抽着。他说现在进城了,连烟都不抽了。我笑着。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他说他也从湟水镇调出来了,他现在是六楚水管所的会计了。他今天是来县城为单位采购来了。便也奉承两句——好啊,都成会计了。便也匆匆走掉了。

  一路上,我在想,既然是会计了,应该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说明此人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已经较以前有了明显的进步,也许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但在之后的一年,我们县上发生了一起人身伤害案。受害者躺在医院里,说是脚筋被人挑断了。在朋友偶然的聚会中,听桌上的人又说起那起案子。其中有个人就说受害者叫卢小勇。我一下蒙了。旁边的人纠正说,他算什么受害者!一个嫖客他睡了人家老婆,被对方男的拿匕首挑断了脚筋。朋友义愤填膺地说,按我说,像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存在才对!

  另外一个又说,就是嫖客,以前还找过小姐呢。我还听说那个姓卢的还有老婆,有娃娃。娃娃都已经四五岁了。

  第三个说,真不是个东西!

  ……

  我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听到他们不断地提到卢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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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万禹 于 2014-5-13 19:12 编辑 ]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14-5-10 23:20
先支持一下,好久不见,问好万禹。
作者: 碣石清风    时间: 2014-5-11 05:31
本是可怜的孩子却成了十恶不赦的淫棍,究其堕落原因有家庭的更有社会的,主要是是他自己,引人深思,有警醒作用,问好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4-5-11 21:08
段首咋没空两格?
作者: 万禹    时间: 2014-5-11 22:34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5-11 21:08 发表
段首咋没空两格?

编辑不过来,求助
作者: 碣石清风    时间: 2014-5-12 08:18
为你编辑了一下, 问好
作者: 万禹    时间: 2014-5-12 08:29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5-12 08:18 发表
为你编辑了一下, 问好

感谢了!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14-5-12 08:35
先顶,晚上仔细读
作者: 若水    时间: 2014-5-12 10:29
可能小时候的贫穷使他倍受压抑,继而蜕变成一个十足的混蛋。欣赏,问好!
作者: 立青    时间: 2014-5-13 11:50
还没读完,下班了,下午接着读!问好!!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4-5-13 15:14
正好罗永全的表妹打来电话说---表妹应为堂妹吧?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4-5-13 15:25
文字细腻,细节传神,把一个嫖客、混蛋、色鬼刻画得入木三分,悲剧结局表达了作者的感情倾向。问候万禹,辛苦了!
作者: 万禹    时间: 2014-5-13 19:09
标题: 回复 12# 暴雨迎风 的帖子
版主的评点很到位,感谢,
作者: 万禹    时间: 2014-5-13 19:10
标题: 回复 11# 暴雨迎风 的帖子
恩,对的,是我误写,呵呵,感谢

[ 本帖最后由 万禹 于 2014-5-13 19: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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