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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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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颜小刀
时间:
2004-10-12 13:25
标题:
[原创] 囚
这些年将如叶落去,黑色潮水从四面暗墙涌起,飘浮着我巴掌大的名字。
——题记
一
今年,我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的劳改犯。身着蓝布白条纹的囚服,在柜式空调的轰鸣中披枷带锁,脖子上刺着监工头子的余光,一刻不停地敲打一块生铁。这些锁具使我步履维艰,远路难行,只能偶尔昂起酸痛的颈,遥望铁窗外灰白的四季。休息时手捧一碗铁砂子似的干饭去放风,待到天黑之后,再睡到一方土黄色的门板上,好像一具僵尸。
在每一个清晨我总要从一间浮动霉味的房间里醒来,听见各种蠹虫细密的响动。大街小巷六七点钟的人们惊觉欠伸,卖早餐的破三轮车开始穿过楼下的铁门。于是我盯着糊满报纸的石灰墙壁猛眨眼睛,那些报纸上的成功人士冷眼傲世地躲在大框眼镜下,被风撕裂了脸;那块脸吊在一边,暴露出背面有关巨贪的新闻。
我披上囚服,装备镣铐,用窗帘把它们一一擦得锃亮,哗啦哗啦奔赴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左手捏一面汽车上拆来的后视镜,右手沾些冰水,以揸开的五指贴服虬曲的头发,再以并拢的手掌压实高耸的头顶,使之规整一如火砖。
然后我便顶着这匹砖前往办公室。这座规模宏大的监狱流通一种印着人头像的铜版纸钞,我就有这么几张,月初时在裤兜里鼓鼓囊囊,在大腿外侧膨出而坚挺,走在路上整个人像只地瓜,但到了月底时就会缩水,向腿里凹陷,最后形成两个坑,仿佛秋天蚊子的肚皮。
卖早餐的小贩子骑着三轮车,总在十字路口的暗蓝色铁皮桶边晃,我每早都在那里吃肉包子,喝热稀饭。有时遇见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出现在某一方向地平线,他就跳上车逃蹿,与此同时,街上的三轮车像突然掉进猫的耗子窝那样炸响开来,由于这些车子破旧不堪,总有几辆在匆忙中吓散了架,但这部分小贩此时并非弃车而逃,而是蹲下来探究故障所在,默默修理,最后被黑衣人一脸奸笑一举抓获。
被这伙人捉住不但要罚款,还要没收车辆,然后以销毁为由将这些无证照的机械装上货车,运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卖掉以便于再次销毁。而我时常因此吃了包子却无处付钱,所以对这一管理行为深感满意。
二
我在办公室里的任务便是劳动改造,在劳动中改造思想,提高觉悟,力图变得与众相同。这就是说,我曾经与常人有异。两个月前从少管所刑满释放之时,街上的人们都当我只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小流氓。刚开始时我蛮喜欢被这群人如此称谓,街边叉开两腿摊开在藤条椅里晒太阳的老太婆,眯缝眼门牙暴露的中年妇女,西装革履把裤子穿在衬衣外面并且腰别一只电器设备的业务员……他们无一不关注于我的形象。
“那么长的头发,那么宽的衣服,真好看!”有那么一天,老太婆在我屁股下边如是说。当时我经历了十四余年的改造生涯,回头天真无邪地看她。但她对这一眼面露恍笑,注视着对街的成人用品专卖店,仿佛一位哲人般在彩砖上啐下一口酽痰,又用右手掌的根部向上抹鼻涕,显得很老练。
因此我转身行去,认真回味这句话,终于在半途上恍然大悟:原来这句话是指我的改造程度不够!
我来到办公室继续改造。在我看来,人生的过程便是一个改造的过程。现在,监工从身后袭来,皮鞋在光洁的地板砖上发出磨牙般的噪音。后来他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监狱长所在的房间。
监工有着狭长的前额,笑起来两颊耸立形如吹鼓的水牛皮;而现在却没有一丝喜色,因此皮肤松弛垮塌,成了一只皱皮狗;这条狗用前爪传唤犯人,仅以后腿直立,向下看去坚挺无比,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羞耻之心……我走进一间光线充足的会客室。这间屋子十平方米左右,当门的墙上挂有一面《八骏图》,图下是一张朱漆方桌,桌面反射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摆着一只白色的烟盒,一叠厚厚的卷宗,一只象形笔筒。站在安静飞舞的尘埃之中,我心情激动,满屋子寻找监狱长,就像急于在充满一氧化碳气体的室内夺门而出一样。但令我倍感沮丧的是,这间屋子并非表面看去的十平方米大小,而是一个奇大无比的迷宫。这一点体现于设计天衣无缝的后门,后门是一个隐匿于赤色办公桌下黑黢黢的狗洞。
为了避免迷路,于是我返回办公室向监工头子报告:“老大,我没找到头头!”
“头头在狗洞里。”他说。
“我大,钻不进!”
“放屁!”他亮出虎牙给我看,又把额角的青筋勃起来给我欣赏,最后伸出肥厚的爪子来,在工作台上挠出一道吱吱嘎嘎的噪声,“那你扒掉这身囚服,我就给你自由。”
他和数不清的犯人注视着我,他们半张着嘴,预备着大笑,给了我斗争的勇气和力量,便感到无所畏惧,飞快地剥下这身带着馊味的囚服,解下光亮的脚镣,褪去铜铸的手拷,好像电影里的警察当上司的面取下肩章、领花、手枪,连同证件一齐狠狠丢在地下,纵身大跨步出正门,并不忘向拉开时反弹回来的正门飞起一脚,使之生成惊心动魄的休止符;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正在抖落手拷的刹那却发起呆来,监工头子的牛眼因此开始回复原状,若有所思地冷笑数声。所有的犯人也跟着冷笑数声。
最后,我默默拾起那些东西,一一装回身上,埋头走过,俯在狗洞沿上。
黑色的风从对面袭来,纠集着来自下水道的恶劣气息。而我眼前是一片飘零桃花瓣的粉红色溪流,一个乌发披肩的女子倚在远远的筏子上顺流而下,她用一种青竹子般的音色轻轻讲话,用回旋萦绕的调子浅笑,她忧伤地遥望我的眼,她把花瓣留在手心,她的白色裙落满寂寞的天光,我却始终没听清她的低语……
三
早年,我在少管所里时,那里的天空和现在是相同的灰蒙蒙一片,偶尔的阳光像刺刀一样犀利。但她却十分怀念那些花儿和光阴。这一点使我觉得自己相当无趣,而且缺乏诗性;可我又时常写有关大墙外的诗章,并把它们折成纸飞机掷出高楼,所以又显得脑子有毛病。
在那些日子里,我住在一幢水泥钢筋大楼里,呆在铅云下四方的顶层边角,一只一只把纸飞机送上羼满烟灰的天空。这些雪白的纸张经不住地心引力,开始时尚能迷迷糊糊飘一阵子,但最终在风里被刮得东歪西倒,掉进楼下犯人们的饭盒子或是戳到那些青皮的光头之上。我总是用华而不实的辅导读物折飞机,所以机头相当锋利,假如他们中某人抬头叫骂,就有可能直接扎进眼睛里,变得龇牙咧嘴。在这种情形下,必须去找一楼医疗室里打毛线的大娘,用拇指和食指扒开眼睑,开一张单子交给宿舍管理员,再开一张准行证明交给守大门的张保卫,待半小时后反馈准行通知,才能离所就医。但由于我是掷飞机的一把好手,因而这类伤害事件从未发生。可是她却总说:你想挨一顿是不是?遍地的人呐。
她便是那位坐在竹筏上诱惑我的女子。
这话使我想到,我只要动动笔,就会伤及许多熟人,这些人负了伤后会大叫:瞎了眼睛!瞎了眼睛——原来盐巴是这种人!然后冲上楼来把我倒拖出去咬两口。
事实上我并非故意与人过不去,而是地心引力所至;当然,我停下笔,不折什么破飞机,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但我为什么要停呢?
这是我在少管所的样子,每天横靠在八楼上奋笔疾书,写好一张之后,认真折叠起来,有时折成轰炸机,寓意遍地开花;有时折成火箭,寓意势如破竹,空中乱舞着白纸,好像湖底死树仰望水面时所能见到的粼粼波光。
此时此刻,眼前半寸处突然吊下一只老蜘蛛——这就是说,我已进入了洞里,看见了丑陋的东西;而我并没一巴掌将之当苍蝇拍死在脸上却浑身爬满鸡皮疙瘩,又说明眼睛已然适应了黯淡的光线。此地并非想象中的逼仄,因为四面有庞大得令人晕眩的岩壁。将身体蹲下,望着拳头大腹背密布火山状突起的八只脚绕过去,便来到一条索桥之上。桥下是万丈深黑,瞥一瞥就想立即趴在木板上去探看,然后吓得半死。
四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作为犯人,没有道理可讲。因为犯人无论逃往何处依然是犯人,也因为犯人除了监狱之外无处可去。跑出大墙外溜达一圈找不到饭吃,终会情不自禁绕回这条道上。这世上分为两类犯人,一类是杀人纵火类的刑事犯,另一类便是渴望劳动的劳改犯。当然,这仅是针对我所处的世界而言,别的世界如何界定二者性质则与我无关。
平日里我的工作是将一块黑铁打造成锋利的刀子。而我们的监狱属私营,就和一部香港录像片《力王》所述相仿。而事实上,这是一家地下凶器工厂,在地方势力的庇护下干着人所不知的勾当。我们为黑社会的虾年兵蟹将提供砍刀,让他们使用我们厂的牌子货去火拼,从而制造出各类大众喜闻乐见的劲爆新闻,让人们漫步街头时心头一凛。
或许我在少管所里受到的教育便是为了今天能打造出品质优良的凶器。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现实与我的理想有绝对的距离,这亦是许多热血青年后来的切肤之痛。
那年我和她在无人的田梗上走,麻雀啾啾掠过浇灌菜蔬的粪窖,四周的绿荫和安静的青草气息向天际膨胀开来,我们好似走在水晶球里。这是放风的正午。我们从十二点来半来到十三点,坐在浮满破布头的清水河畔,看掉在墨色水中的太阳。
那白花花的圆晃晃悠悠,灰色的沉淀物上扭动着无数水螅。我便掏裤兜,给自己点燃一支红河。她偏着头惊奇地嚷:你抽烟?你抽烟?我说是啊,我抽烟。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平时看你斯斯文文,真看不出来。然后迎着春风送来的烟雾用左手扇了两下。
在十几岁的时候叼着烟头是出来混的象征,漂亮女生喜欢出来混的男人。得出这一结论并不难,只需看看她眼眸里的毛头小子是怎样一种酷。我就保持这种酷态将脸从她目光中转回去,眯起了眼。我吸一口望着远方道:小月,你知道我今生最想干的事业么?
她低着头把身子摆来摆去,又把长发向左一甩。她的软头发用葡萄红挑染,很有层次感,抚在我的鼻尖上有种挺刺激的幽香。于是我赞叹道:真好闻。
后来我便把谈事业忘了。看来她对此也不感兴趣。我本想等她摇摇头,然后告诉她:“我想身着宽松的米口袋,成为你心脏里的诗人,并为此不惜镣拷加身。”
五
我走过索桥的时候,已过了就餐时间,腹中一片兵慌马乱,而监狱长仍不知藏身何处。记起监工头子在我入洞时曾神秘地俯耳说:“你这回搞得好!”随后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在隔壁厨房飘来的浓烈油烟中鬼一样叵测。
对于我“搞得好”这件事情是这样的:监工头子比我来这所监狱要早,在监狱长的一手栽培之下,他在温室中迅速拔节成长,因此做了老大。老大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在我们上工时,他便乐哈哈地玩电脑游戏。后来,由于我们工作时的敲铁声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故而叫我去给他买来一只二千块的飞利浦耳塞。这东西塞进他的耳朵眼,就似筑起了不透风的院墙,原子弹在其颅顶爆炸只相当于听见一个屁。
这样一来,我们将生铁铸成了扑克牌,团坐在工作台边,摔在一起铛铛作响。赢钱的兄弟便请大家吃火锅。在我们这里,犯人只要有了钱,就能办成大事,除满足口腹之欲外,甚至可以一跃从监狱长的犯人化为犯人的监狱长。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可以雄心勃勃地建起自已的水泥楼,招募自已的犯人,干一番大事——这样的大事就是我目前的追求,可见改造了这些年,成效显著,我正在向大众看齐。
之后刀具产量锐减,监狱长问罪下来,我便被请来钻狗洞。我委实不知头头唤我何事,只有先找到他再说。
这一路上布满了西瓜皮、香蕉皮,让我结结实实摔了个舒服。后来我便伸展四肢不起来了。我想起她上个月与我的最后一次约会——这是她自己说的,不知会不会反悔——陪我去医院复诊眼疾。我的双眼做了Lasik激光近视手术,我告诉她,我从前看你是模模糊糊,就像梦中一样;现在终于看清了。
她坐在双层公交车的二楼窗前,发梢向后飞扬,十分洒脱地哦了一声。我盯住她说,你走的那天我一定要去送你。她笑说我也不知道哪天走。我说你还回成都吗?她说在这边呆腻了,想换新的监狱重新开始。
我又问她真不回来了吗?她看着飞逝的迎客松,说:可能不会了。
我们从玉林上车,到爱尔医院测视力,她就在门外的候诊室里坐等,像在大厅里放了一棵盆景。其实这天根本没必要来,我恢复得很好,但我又很想来,还专门把她约出来,为的只是逛逛大街,吃吃米线,看看五年来城市变化有多快,仅此而已。
从医院出来我笑说你越变越漂亮,我越变越老。她说,老了没意思。
我立刻找不到话。
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她总有大量零零碎碎的话题来讲,从早晨吃了什么到田间生长的是土豆还是花生,都能侃。
我问她,怎么不说话?她说,不想说。我呵呵一笑。过了一会儿路过一幢楼,她突然像老鼠一样窜上去,我急忙跟上,在这座冷冷清清没有挂招牌的旧式商业楼二层,竟是宾客满堂。于是我们吃米线。一男一女不作声傻吃会给旁人留下吵过架的印象,因此她终于捺不住来了一句:“我说,你现在的工作不错,先别考虑别的。”
我说:“这种犯人做的事情很不光荣。”
她说:“只要你不是自己开监狱,你就只能是犯人。”
“我不当犯人。”
“我们都是犯人。”
“哈。”我干笑,“你是女的,你将来可以做有钱人家太太,你不算。”
她一抿嘴笑了,“我哪有那福气。”
记得当时是她付的钱,说是和上次我请她的某一顿扯平了。我由此感到我们的恋情不过是生猪的进食过程而已。国庆节那天在劳改队给她打了个手机,想问问她还在不在成都,结果听见一粗犷男声:“喂!干嘛!”
我便把话筒撂了。
六
一切都那么实实在在的冰冷。我翻身挣起。决定要做个有钱人。
我一步一跤,四处摸索,浑身疼痛,又崴了脚脖子。只能攀着岩石一跳一跳前进。这样也免不了跟头。因为脚下是水,水下长满了青苔,水滴在硬石上,空洞的回响横冲直撞。
我似乎是被遗弃于此的一方泡沫塑料板,顺流飞旋,被冲往何方非我所能知道。我所知道的只仅是寻找下一个出口。再下一个出口。下下一个出口。出口……那里有一个破三轮在卖着包子稀饭,我花钱吃那些东西,再将它们排入大地,轮回至田间地头,养出金黄的麦子,它们迎着秋天的风像潮水般寂寞而汹涌。
我变得像所有夜行动物那样具有了趋光性。待我终于穿越了肮脏之地,傍晚斜射的阳光也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张开两眼,竟看见了一轮燃烧的夕阳。四分之一天空大小的红日在西方缓缓沉没,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天地细细撕开,赤色的牛羊俯首四野,纯净得近乎疼痛的空气胀满我的肺,好似吹鼓了两个蒸气球。我突然觉得自己死了。死亡真是无限美好之事。
然而死亡总有原因,因而现实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掉。当我回首,就无可奈何地找到了郭家桥上的几个垃圾桶。而身后狗洞的出口不过是个大型排污口。原来我只是在城市的大肠里玩了一会儿,现在又转回来了。
我便到街上走动。晒太阳的老太婆不见了,藤椅摆在两幢楼间的人行道上。空空落落的路上纸屑呼啸,拾起展开,都不是我的诗。蓦然别过一位长发女子,也不是我等的人。我感到饥饿,便将脏衣服裹紧。这时我惊奇地发现,我的编号不见了,白条纹不见了,镣铐统统不见了!这使我恐惧不已,我抓我的头发,头发像一蓬拖布头。跳蚤们欢快地在指间弹跃。我几乎怕得要发疯,我呐喊着,在路上纵足狂奔,我脚下的解放鞋噗噗嗒嗒乱响,我钻进人群中,那些脚镣纷纷闪避,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锒铛声,我又冲出人潮,四处打听,我比划着,问那些业务员,问那些中年妇女,甚至趴在地上问那些土猫土狗,但他们见了纷纷侧目,有几个家伙还向我的空碗里掷硬币,我立刻把硬币抓出来,狠命丢在那些脸上,又迎着壮丽的落阳一瘸一拐追踪而去……慢慢地世界开始下起了雨。越下越密。好像有很多人在周围洗头。天终于全黑下来,我眼睁睁看着城市一点一滴熄灭变成瞎子。
我再也没能找到我的监狱。
2004年10月3日夜成稿于成都龙泉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袁和鲁
时间:
2004-10-12 13:33
抽时间细看。问好!
作者:
颜小刀
时间:
2004-10-12 13:43
8好意思啊~~我已经排好了;
马上两点,又得上班了。
问好:)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4-10-12 15:20
久不见小刀兄,问好!:)
作者:
春苗儿
时间:
2004-10-12 19:10
你这也年纪写出这样的故事,佩服!
作者:
颜小刀
时间:
2004-10-13 09:31
尚需磨砺,谢谢鼓励,问好:)
作者:
穿过岁月的忧伤
时间:
2004-10-13 13:55
支持!
作者:
絮飞黄昏
时间:
2004-10-13 14:02
欣赏了!
作者:
小鱼的池塘
时间:
2004-10-13 17:22
很不错,这样睿智的青年人太少了。鼓励一下。
作者:
颜小刀
时间:
2004-10-14 10:36
问候大家:)
但,请提一提对拙文的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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