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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被理想和追求遮蔽的生活 [打印本页]

作者: 闫文盛    时间: 2004-10-12 18:21
标题: [原创] 被理想和追求遮蔽的生活
被理想和追求遮蔽的生活


   
  一尔:打通思维的沟壑

   
  去忻州采访时邂逅了一尔。因为早闻其名,所以萌生了采访的想法。他在2003年以来出版的几本书:《生存新概念》、《穷观念富观念》引起了轰动效应,曾引得清华、北大学生传抄。他在书中讲述立足于这个时代的生存感悟,仿佛一个亲切的兄弟与你对坐闲谈,他说自己的书是“写给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的年轻人看的”。
   
  今年40岁的一尔,是忻州市税务部门的一名小税官,却因其一系列关于新观念的著作备受京、沪、穗等地高知分子的推崇,网上称其为开启生存新观念“壶口瀑布”的第一人。台湾作家刘墉赞其作品颇具现代感,著名作家张平评价“不简单”。他在采访中反复陈述自己的观点:淡化人际关系,启动逆向思维。在《人际关系走向专业市场》一文中,他这样说:“人际关系不是可有可无的问题,它所起的作用有时是不可低估的,你不善于利用它,是你个人的悲哀,你太专注于它,自然削弱了专业生存能力,也是个人的悲哀。毕竟这是靠实力生存的社会,务虚行不通了。”
   
  一尔原来是严重的口吃患者,并因此而备受挫折,但他目前是口若悬河的演讲大师。看他的样子,酷肖一位大学里的讲师。我不知道这许多年里,他所走过的路途中到底埋藏了多少故事,仅仅是采访中接触到的点滴,已经让我对他的生活产生怀疑,他的实际生活状况与他所表现出的状态太不相符:
   
  他的家里没有电脑,有时夜间工作晚了,回家途中路经网吧,他进去查取点资料。朋友说他的家里四壁空空,房子没有装修过。这些年里,他花在自费采访上的费用却有五六万之多,他坚持这种付出,并乐此不疲。
   
  他在1998年间,因工作过度劳累,患了咽部溃疡,在太原多次切片活检,疑为癌症,幸后来在北京排除了这种说法。此前,他早已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近年爱人又患脑瘤,家中有限的积蓄几被洗劫一空。
   
  一尔颇具书生气。在这里我理解的书生气是:简单、执迷,他似乎经历了生命中多半的痛苦与不幸,因口吃而受人鄙视,工作中的不便,曾经想当官,却终于发现此路不同,疾病……他只是说,由于研究新观念而感觉人生之路的广阔。他的心态乐观而健康:“医学专家告诫我们,生活简约、规范和每日的快乐取得,是维系我们身心健康强健的‘双保险’。”“生活中有许多设置、程序等等,其实都是我们不需要的,我们却为这些我们不需要的东西耗尽生命。有位青年说:‘就这样,已经够了,就这样活着,呼吸着,还需要什么呢?’”   


   
  刘全:唱歌使我活得有指望

   
  没有见过刘全。听说他是个残疾人。电话里问起这事我有一些不忍。好在他已经不在意了。他说是小时候一场疾病留下了身体的残疾。他的童年的大半光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这样一个人,他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大了去了。我问是什么样的理想,他没有细说,话题就转移了。
   
  刘全是个吉他手。
   
  在太原,搞地下音乐的人生存得都不太容易。有时候在街上看到某个商家为促销临时搭建的宣传台上,有唱歌的人在表演,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欢快地游荡着,我想,一定有一些事是我们所没有了解的。
   
  刘全说,他的情况稍好一些。他说自己是厅子里的乐手。夜晚到夜总会、歌舞厅演出到夜深。一个场子大约演出两三个月就转移了。上午是他的休息时间。下午他带学生。
   
  我不能肯定我从电话采访中获得的感受。刘全在电话的那一端说:理想与生存是互相矛盾的一对事物。其实我最想做的事是唱自己的歌。
   
  “我想非常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音乐,有一个能够自由发挥的空间。我抒唱自己的感受。我希望我能以自由的歌去打动别人。”
   
  但,“要生存就不得不放弃一些理想。”这种放弃的痛苦在许多搞艺术的人的身上都出现过。
   
  刘全说,其实做一个乐手,他追求新鲜的、有挑战性和创造性的演唱,但“日复一日的重复,把一些曾经敏锐的感觉磨灭掉了。”
   
  “我现在在逐渐减少演出。我对我目前的状态不满意。我需要好好学习一段,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1974年出生的刘全,骨子里,有一种常人难及的韧性。他的声音中透着理性和节制,没有听过他的演唱,但他用吉他赢得了一个女孩子的欢心。这是又一个故事了。我想,哪一天,应该去看看他。


    宋建利:雕塑时光的人

  
  这个名叫宋建利的人长得有点像濮存新。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事实上正如你所知道的,他其实与濮存新毫无关系。我走进他在气象宾馆的“工作室”——这样说的时候我心下有些忐忑。这个爱好木雕的中年人,他谦和地看着你笑,说,是乱了点,小了点。我琢磨着他的店名:力捷模型,还是觉得毫无特点。我想怕是白来了。当他站起身来,领着我看他的作品时我仍然心不在焉。他这里是局促了些,我表现得也局促了些。我们一起抬头看那件被他命名为“大开发”的木雕作品。我想,古道西风瘦马。但哪里有马?我看见眼前暗黑的截面上几只骆驼的形影。再往下移动视线,有隐约的沙丘和月牙泉形状。这时那纤细的木质纹理间开始晃荡风的样子。沙的样子。我只是眼睛离得近了些。但我的心却飘浮到远处。
  
  在此之前,我想着这个人可以在树木的芳香中呼吸。那种朴素的味道使他活得自在和轻松。他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样子。但他的“说话”中开始显露他心灵的质地。瞧我说得多么玄虚。我等着他告诉我是艺术改变了他的生活。其实不是。他说自己是1955年生人。在学校学的是机械。后来当过工人。当过兵。搞过雕塑。再后来,他就开始制作木雕。他说自己的人生也算是动荡坎坷了。不过他的脸上瞧不出来。他很平和的样子。我想,原因在这里了。我在这里所见的仅仅是他放置的不多的几件作品。他制作的一座木质城楼。转折如意的翘檐,精工的整体构架。或明或暗的局部背景。他对我讲到的一些构想。晋商大院中曲廊回檐的古朴幽深。走在平遥古城中时光倒流的那种错觉。他想在自己下一步的作品中告诉人们他所感受到的。我想象木头在这里像他的指纹,细微而隐秘地呈现过时光的纹理。
  
  他创作的“包公像”获得了全国总工会举办的职工美展的三等奖。在那件作品中,我看到了他的匠心所在。人物的神态是威严的,头部以及身躯是变形的,有些抽象的美感。我与这幅像中的包公对视着,他的目光穿透了千年光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才留意到屋子里所放置的其他物品。一块古砖被向里拓开了一个面,被仔细勾勒的凹凸的山水像似曾相识的你记忆中的某地。“还有一块,被拿到德国去了。”宋建利轻声说着。在这则文字的最后,我看到一幅稀疏的根雕。灰土般的根须,像某一位老人的胡子。我还闻到了林中草的香味。在那一瞬间,我有走到森林里去的纯朴愿望。他对我说着话,语气温和而有浓重的激情。他想搞一些作品为2008年的奥运会献礼。我开始祝愿他。一个记录并雕塑过时光的人。我们的谈话中有浓浓的木头味道。


  
  刘宁:我想写小说

   
  刘宁长相奇特。他话不太多,他是教师。扳指一算,他调到太原来三年了。
   
  刘宁的文字不错。在一位藏石家朋友那里见到了这个人。戴眼镜,感觉他有些自信和自负。他写小说。
   
  怎么说呢?刘宁的文字给我一种错觉,我想他的文章清奇而有古香,他着力均匀,动静得体,也许,他该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了。及至见面,是一个与想象中的形态有出入的30多岁的男人。他还是比我年长。我称之为“兄”。
   
  生存在刘宁身上的突出体现是从教职业与写作之间的难以调和。这种不协调一直就有。刘宁说:来太原后尤其写得少了。我能体会到那种痛感。他说:我想写好小说。他也许不是这样说,但他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他每周基本上每一天都有课。
   
  我这样猜测他。我想我关心的是他的写作。他说起想写一篇名为《瑞士军刀》的小说。我的印象中,张生好象写过同题的短篇。他说是真的吗?
   
  生存在他的追求面前似乎是件大事儿。他的儿子今年都7岁了。我想,一个父亲。他在吃饭时专著地看着电视,我们交谈不多。但他说一朋友告他:如果你能在原平埋头写六年,你就写出来了。
   
  但他来到了太原。他还想做个好教师。从教还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的文章真是不错。我不知道,有一些人,他们平衡自己的那个临界的点到底在哪里?有些时候,我发现自己是疑惑和无力的。                       

   
  王鹤峰:诗人的笑容闪亮

   
  要走进一个所谓的诗人的幸福生活,看清他脸上洋溢的笑,甚至他常有的不正经,他喝醉酒撞到树上的典故……面对面听他说自己写诗的往事,听他说:在眼下,我绝对不会选择去做一个诗人了。他写诗是因为真正喜欢,写诗是为了获得内心的宁静。他喜欢读读诗,甚至非常愿意与诗人们在一起……诸如此类。我想,这种采访是饶有兴味的,因为我们相熟,因为我目睹他的日常生活之怪现状,还因为,我知道他最初写诗选择的竟是古体,他那时写诗是为了应对自己内心对一个女孩子的情感。
   
  他嬉笑着说是“因情而生诗,因诗而陷情”,所以,具体谈到“追求”和“生存”这个话题,就似乎有点假正经。但后来还是认真起来了。
   
  他说是从离开校园以后明显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也是在这种时候他发现了诗歌在现实面前的不堪一击。在不得不屈从于生活的时候他选择了去适应它。这样做,虽然心存遗憾,但毕竟,可以使自己“受的伤减轻一些”。
   
  这个人,他1997年参加了工作,1999年进入媒体。在想写诗的时候依然会拿起笔来,不为别的什么,就写给自己看,这种冲动经常会有,“写起诗来,我就觉得对生活特别满意,有一种感恩心态。”也许到80岁的时候还会写。所谓追求,贵在一种自然。“我不想刻意去做什么”,“我愿意在把生活过得很好的情况下去坚持这种理想,”但假如,“丧失了所有的生活,也就丧失了所有的艺术。”
   
  是个聪明人说的理智的话。他的笑容后面是已经埋藏起来的理想。在他的身上,生活的色彩更浓一些。
   
   
  董现坤:艺术是无价的

   
  要准确判断一件艺术品的价值,首先你得有一双伯乐的眼光。在“折纸王”董现坤先生的口吻中,艺术品的标志之一是:它是无价的。他说,我知道这是惟一,我自己独创的。他不喜欢别人同他讨价还价。他说:这是艺术品,不是别的。我不是生意人。他还说。
   
  说好了夜里去他家看看。不巧有一个采访延续到了黄昏后,第二天他要去南京。就错过了。我以前的一位同事说,你见过一张张七彩的纸在一双灵巧的手中飞动的样子吗?纸可以变成鸟或鱼,也可以长成花儿。她说。你闻到花的清香了吗?
   
  可以理解的是他的骄傲、痴迷的心情。他说:这东西只我这儿有,别处你看不到啊!他生于1954年,属马,1984年开始折纸创作。业余的。他曾是太钢职工。现在他是“折纸王”,从事折纸艺术的创新和推广。他早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艺人。他从爱好起步,前年,他领到了由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颁发的“世界之最”证书。
   
  我说,因为对折纸的迷恋影响到其他了吗?譬如生存。
   
  他笑笑,没有啊!我生活得挺好。我以前搞建筑,上班,有工资。离开厂子后我一门心思从事折纸艺术的开发研究。目前除了自己动手,我还想把它做成产业,把它大范围地推广出去。你知道,喜欢折纸的人不少。我在许多地方讲课,听课的人中,老的少的都有。
   
  我想,让艺术品走近大众是多数艺术家所盼望的事儿。艺术并不偏执,它甚至比生活更传统和保守。它也许是非主流,但只在于忙碌的人们太多了。在纷扰的生活之中略略驻足,寻觅几眼艺术。或许,我们能够领悟到的是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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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许也    时间: 2004-10-12 18:39
你开门见山给大家介绍的这些朋友真的各有所长、个性。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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