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疼痛的方式感触情感 - 中财论坛

　　《爱情的牙齿》，片名使用比拟的方式去形容凸露在人体组织之外的骨头，不知道是用于咀嚼，啃噬，还是做为一种武器，来用于格斗和抗争。电影一开始就把这些随想稍微给做了一个提示，落寞神情的女子，坐在牙科大夫面前，接受口腔的检查。电钻嗤嗤，让没有经历的人紧张，让有过经验的人，感到来自口腔内曾经的危机带来的触觉体验。

　　庄宇新导演本来就是电影学院的老师，导演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讲述一个范围很小，但是可能会走进一些人们的内心的故事，应该至少让我感到了很有趣味和充满期待之感。很想在一部电影中，感受到一种足以安慰一个夜晚的故事，这种要求不高，但是也应该是一种相当奢侈的要求了。

　　颜丙燕是我喜欢的一个演员。演过军人，地下党的家人。在牙医面前，躺在治疗床上的人，几乎就是一个全开放的状态，接受医生使用器械在口腔内切割，冲洗，种植和铲除。牙科诊所的一个停水，让遗患有了停顿，也让女患者给牙医讲述了一个故事。私密的空间里，小声说话的人，似乎比较容易进入个人的谈话空间，适合个人的内心情境。

　　看顾一些老电影中上年纪的人爱说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感觉下雨比天气预报还要准。年轻的女子，也可以使用腰疼不疼来预报天是不是要下雨。这种功能令人好奇。讲述者也充满耐心。在牙科诊所来水之前，她需要讲述三段她的情感故事，满怀心事，却有不事声张的表述，尤为冷静和平淡，而这种叙述，又让人在无尽的品味里，获得来自艳红精神和肉体上的疼痛和酸楚。

　　做为一个女学生组成的小团体里面的一个领袖，艳红在那个时代自行车组成的骑行队伍里，就是一个黑社会老大。五员部下，都是一班里的同学。在高中的时候，配合默契，说话强硬和富有气势，眼神杀人。在性比较神秘和懵懂年华，男女生之间的交往很是敏感。有过这种经历的女生，在艳红们的眼里，就是流氓，就是破鞋。是严重损害班级形象的事情。需要采取措施，给当事人一点颜色看看，以示惩罚。让众人都孤立这样的破鞋，让她知难而退，滚出班级才最好。而对破鞋态度好一点的同学，就会被指责和攻击。

　　一个女生，耍威风的手段就是挑衅的眼神，和伙伴们的匕首。精神和物质的威胁，应该说让一般的男生望而却步，小心脏吓得跳跳的低头走人才对。偏巧女头目的眼神，却征服了男生的心灵。本来模糊的情感，变成了一封压抑不住的情书，被偷偷藏到女头目的课本里，在一般人偷偷看过，扔了撕了都可以，而艳红却当作一种玩笑在班级里公开朗读和调笑，让小伙子羞愧和愤怒，当着众人面一砖头拍在了艳红的背上，从此给女头目落下了一个病根。也开启了一段情感的新进程。

　　该报复的不报复了，该容忍的都容忍了。艳红开始感觉这种爱。只是这种爱来不及明确地回复的时候，小男声溺水而亡。在全班都在河边呼喊着淹溺的同学的时候，艳红心里的悲哀显然要比哭出声来的同学，还要难受。小伙子惩罚自己的方式是宁愿不喊艳红三声姑奶奶，而用砖头把自己的脚砸伤，这种倔强和气概，同样也震撼了艳红的内心。让她开始对这个给自己写情书的男孩子感上了兴趣，还开始注意自己穿什么衣服更好看一些。

　　而这些苗头和转机，都因为突然的死亡而告终。开始的这半个小时的故事非常细腻，人心的变化和情感的状态都生动有趣。因而也非常伤感。第二段故事是艳红开始做实习医生以后，遭遇的又一场情感波折。一个有妇之夫，有意无意地成功俘获了艳红的情感。寂寞的人，需要寂寥的人，喝酒，打牌，随常的交往里，埋伏下危机的来临。艳红把这段遭遇当作一种爱来对待，无保留的交往，让她有了身孕，让有妇之夫的患者兼恋人，心里感到了害怕。

　　扮演这个患者和恋人的角色，是在谍站剧里演过狡诈和愚蠢的国军情报部门的坏人，而颜丙燕演过共产党地下情报人员的爱人，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看他们成为偷偷的恋人，也会感觉到一种滑稽，而做为医生的艳红，当然会让恋人放下心来，不为怀孕的事情焦灼，而解决的办法，就是让他在她的指引下进行流产。身体的疼，再次袭击着为爱而放逐内心的女子，以荒唐的方式，来碰触那颗惶惑的心灵。

　　事情败露之后，艳红进入到一家肉联厂工作，杀猪切肉，繁重的工作，粗野的玩笑，麻木的心灵。后来也无意见到过她的患者恋人，也拒绝了他想继续交往的要求。而艳红也出于年龄等问题，也嫁给了一个外省的小伙子。至于爱不爱，一副落魄的表情就能感知。而嫁给的这位小伙子，也不白给，一颗虎牙很是出众。在一些剧集里演过好人和坏人。在剧集《借枪》里面扮演中统派遣的小头目，和颜丙燕扮演的我地下党妻子也是一种对立面。这种别别扭扭的情感，以麻木的情形进行，两地分居，一年只有二十天的相聚，来去均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情感仿佛一潭死水。丈夫面对最终的离婚要求，甚至不愿意听到妻子说的理由，说说出来就是伤害。而这第三段的情感故事，也似乎比起上两段故事，来得拖沓和跑题。想表达什么呢，是看电影的时候，观者老是提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在比例分配的三个情感故事里，都是以疼的方式来突出爱的感触的。在故事快接近结尾的时候，爱情的牙齿命名的电影，究竟要有怎么转机来突出故事的蕴意呢。没有疼也没有欢愉的情感，让艳红没有什么感触。这种感觉却让她的丈夫难以面对，为了给艳红一种记忆，他居然拿着一把钳子，生生地把自己的那颗虎牙，当作艳红的面，给揪了下来。

　　爱情的牙齿，终于以赤裸裸的疼，给了艳红情感的再一次感触。据此，也到了故事的开头部分。艳红到牙科来，不是看牙病，而只是为了感觉一下，把一颗牙齿生生拔下来是什么滋味。她要求医生不打麻醉药，她说服了医生。器械响动声中，故事讲述完毕。疼痛却弥漫开来，让那些在爱的面前困惑，迷失和无奈的人们，犹如陷入感觉的海洋。从一开始就走错的路，本来可以有着更好的方式行走，偏巧还有另外一些走在边缘上的人们，以疼的方式触摸情感，就像健美运动员以疼痛感知身体的存在，一个获得了爱对于他们的伤害，一个获得了健硕的躯体。终究都有了自己的收获。

　　是不是还可以继续猜想一下，能够接受患者要求的牙医，是不是也可以和艳红有一段故事呢？这种本来没有的随想，在再一次观看的时候，感觉也不是不可以，人需要一种自然的交往，不是麻木进行，而是自然而然，出自内心正常的愿望和天性。如此平和和自然之中，也可能消解情感的疼痛，开始一段安宁平和的人生。我盼望艳红们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平静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