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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轮回的佛》 [打印本页]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1-17 16:20
标题: [原创] 《轮回的佛》
《轮回的佛》
高玉宝

  木华在电话里说,我把涌红好打!拽着头发一顿猛踢。最后还笑着说,这回是给她治好病了!小荩想劝劝他,又不知怎么说,只好对着电话一阵傻笑,笑完了就叹出一口长气。怎么能打老婆呢?你这笨蛋!其实小荩心里也挺矛盾的。他知道老婆真不能打,一个是任何人也没有权力随便打人;再一个就是你当时气得不行,再也忍受不了,打完后悔的恰巧还是自己。往往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自己没有一点错。反正心底里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一但动了手,抬起手来搧了那么一小巴掌。坏了!事情的转机只有自己主动承认错误的余地了。即使你知道,你真没错,可是,你打了吧?这是事实。你总不会说,这个人实在可恨,实在该杀!于是,我一时兴起,我就把他杀了。然后,你再对法官说,我没有罪吧?道理是一样的……

  木华早在那边大喊大叫地说,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打了几下老婆么?我就不承认错误。再说了,是她有错在先!现在俺俩各忙各的,谁也不烦谁,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而且,在电话里也可以听出他的坚决口气来,就是不说话,看谁靠过谁!

  小荩问,到底因为什么闹到这一步。木华反倒说忘了。因为的事多了,在一起过日子谁还整天拿个小本记着点?反正是不顺心就是了。

  不顺心就可以打人,那涌红不顺心怎么办?小荩反问木华。木华说,她打不过我只好气我了。小荩 ,你是不知道她怎么瞪两眼气人的。是啊是啊!你的老婆,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老婆也气我,可我就不打她。我气急了就摔盘子踢碗,有的时候还想砸电视、摔电脑。只不过幸亏没砸,要不后悔的还是我。小荩坦然地对木华说。

  木华反倒没有什么表示了。忽然地对小荩说,借我点钱吧,我都快尿血了。这些日子赌球赌得我债台高筑了。小荩只能说,活该,借钱没有。你自杀吧!木华嘿嘿地对着电话笑,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我这还期望着你能借我点应应急呢!你不知道,他们整天追着我要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妈的,我输的太多了。又不敢跟涌红说,这回好了,俺俩直接不说话了,想说也说不成了。小荩说,你这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去赌?你跳楼吧!说完就扣了电话。

  木华对着“嘟嘟”响着断线音的电话一阵发呆。心想着,刚提到钱就扣了,真没劲。这时,涌红回来了,她把鞋踢得老远,换了托鞋,到洗手间很响地开着水龙头洗脸。木华从她背后看着她弯着腰,裙子紧绷着肉乎乎的两片股,连同裙子下的两条雪白的长腿,心里一阵气恼,起身推门出去。

  外面的天永远是灰蒙蒙地不干净,连同空气里粘糊糊的风,天空整个就是一张讨债者的脸。木华一时想不起来能去哪儿,如脱了缰的马,漫无边际地游走。他在一块大广告牌下站了一会儿,一辆车甩了一条青灰色的尾气,啪嗒,啪嗒地闪着转向灯,拐到另一条路上了……天气有些燥热难奈。叹了一口气,继续漫无边际地走。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小春的门口。

  小春迷迷糊糊地给他开了地下室的门。木华怕被别人看见她只穿了一件内裤,挺着两个乳的样子,赶紧把门关上。急急火火地从后面紧搂住她。鼻翼里又充斥着小春暖烘烘的乳香味。

  木华和小春是在歌厅里认识的。那时木华和涌红还不认识。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木华和几个朋友去了一个叫“在水一方”的歌厅。那天他们都喝醉了,具体细节他真的想不太清楚了。

  反正是从灯火辉煌的大街一下进入到充满了同一种颜色的空间里,木华就觉得酒劲直往上撞。眼睛也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在墙角里坐着的几个女孩被这浓重的粉红色吞噬了。显露出的基本上是一致的充满了如同这粉红色的灯光的诱惑。因为女孩们的裸露的绝大多部分已是粉红的了,木华才觉得一阵反胃。他赶紧推开门,重新回到大街上,抱着路边的树一阵猛吐。仿佛要把自己的胃也吐出来的感觉。刚开始他还可以勉强站得住,越吐越觉得虚脱,最后直接蹲了下来。这时,有一只小拳头轻轻地捶着他的背。木华停止了呕吐,鼻翼便有一股暖烘烘的乳香。

  现在,木华把小春抱到床上,从后面捏了小春的乳,一只手早有点急燥地褪下了她的内裤……

  这情节俗套而且没有什么花样。而为此激进,简直就是一种为存在着的活生生的肉体的证明。而这个证明恰巧又是木华和小春同时需要的一种精神渴求。木华总觉得小春在床上简直就是一只猫。光滑柔软的不光是皮毛,内在的有点深不见底的沼泽气息的地带,很有点海边的细沙的触觉。这感觉奇妙而不真实。又有点像海浪涌来的时候是灰褐的水;退却后便显现出淡黄的沙。木华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只毛绒绒的贝类,冰凉的海水证明着自己有着强硬的外壳,然后,骨质的壳下是光嫩嫩的粉黄色的灵魂。此时,木华就是一只被剥了壳的贝类,柔软、粘稠,即清冷又热烈。疯狂地把全部激情,很有点报复意识地喷洒出来。然后,海的潮汐才真正退却……

  小春在木华的怀里吐气如兰,用手去摸他的宽胸,被木华用手挡开了,他翻了一个身,侧身卧着闭上眼。木华觉得自己真的累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小春说,我想睡一会,醒了我们出去吃海鲜。刚刚睡醒的小春兴致正浓,用细小的手指划着他的背说,今天晚上恐怕不行,“双星”的老刘说傍晚开车来接我。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木华飞快地翻过身来问,你现在被他包下来了?小春见他这么着急心里一阵欢喜。但,嘴上却说,谁让你不包我,还动不动地从我这拿钱?以后,谁有钱,我就跟谁,你可管不着。
 
  木华知道他确实管不着。自己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更何况是一个歌厅小姐。可是,从心底里,木华知道小春是说话气他,也知道小春有一些东西应该属于自己。正是这些属于自己的才证明了木华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避着涌红,偷偷地和小春幽会的可能与现实存在的现状。虽然,有的时候木华倒不十分想维持现状,常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干脆利落的思想。但是,木华不敢想这种现状的破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现状已经非常糟糕,甚至已经让人气愤。但是,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正常的。

  木华觉得自己没有权力要求小春干什么,她跟哪个男人出去是她的自由,甚至她跟哪个男人上床,他木华也都没有权力过问。正如小春从不问关于涌红的事一样。他们太像现两条平行线,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但是,值得嘲弄的是,这两条平行线离得太近,近得几乎是相拥着向前发展。虽然,俩个人都知道这两条线永远不会交汇、合并,但是,毕竟两个人靠得是如此之近。近得可以彼此感应对方的任何气息,直至密不透风地相互包溶。他们以此为温暖的象征。木华经常问自己,难道你和小春之间也算是爱情?

  继而,木华会被这种可笑的念头搞得心烦意乱的,他觉得自己想这些有点像哲学家设的圈套。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这个套子套牢了的最终只能是自己。不会有任何一只猎物会傻呵呵地自己往里面钻。

  小春见木华茫然地默不作声,期待着的他因醋意大发粗鲁地阻止她和老刘出去的话没听到半句。一阵心酸,下了床裸着身子找出烟来点着,自顾自地抽起来。木华闭着眼,强装什么都没看见,酸楚地悲悯着自己。

  小荩吃完饭想去买冷饮的,忽然看见涌红进了胡同里的网吧。自从她和木华吵架以后,她就不在家上网了。她怕木华回来后看见她发的帖子和别人给她的留言。当然,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网络这东西有点真实性的玩意也被这样那样的炒作搞得无真实可言了,有谁还在乎虚拟世界里的虚实?尽管网恋的存在是个不争的事实,涌红倒觉得,倒不如说网恋只是自恋者的一种变异更恰当。尽管如此,涌红还是不希望有什么东西被木华抓住把柄。

  小荩觉得有点奇怪,跟着进了网吧。所有的网吧仿佛都是一个样子的,最起码他们的气息是相同的。小荩非常不喜欢这种让人窒息的味道,于是,如热浪般的气息就把小荩当头打了一个趔趄。他皱了皱眉向里面走去,见涌红正背对着自己在专注地敲键盘。小荩偷偷地看到涌红的网名叫“东方老虎女人”。小荩又看了看涌红上的网站,便退了出来。

  买完冷饮回到家里,小荩一边吸溜着冰棒,一边打开了网页。

  “东方老虎女人”还在。小荩已经起了一个网名叫“最后的枪手”。他觉得这样挺好玩,决定戏弄戏弄涌红,便开始缠住她。刚开始“东方老虎女人”根本不理他这“最后枪手”的茬。没办法“最后的枪手”才使出最后一招。他对“东方老虎女人”说,据我观察与多年的经验,我这个大仙掐指一算,你最近和老公的关系弄得挺紧张的。不知我算得对不对?小荩对着电脑嘴里叨着冰棒一阵坏笑。

  果然,涌红上钩了。

  木华醒过来的时候,小春已经走了。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了。想像着“双星”老刘是如何色迷迷地搂着小春的细腰,然后,用他那张臭嘴对着小春的脖子、粉脸吹气。在木华的想像中,这个老刘一定是长得比炮弹还粗,比猪还难看。他期望着老刘一定是这个形象。那么,小春就一定不会跟他上床了。其实,小春真不是个随便的女孩。木华心里有数,从一开始小春就是只陪客人喝酒、聊天、跳舞的,其他的事,小春并不干。也正因为小春大有出污泥而不染的气节,木华才一直和她交往着。尽管从一定意义上讲,陪不陪客人们睡觉,在有些人的眼里已经没有本质性的差别了。但木华还是觉得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他甚至想到了李师师,他宁愿把小春看作李师师,而从一定的程度上他木华也有了一种提升感。小春是李师师了,我木华岂不就成了宋徽宗了?

  老刘载着小春到了泛海酒店的时候,街灯已经亮了。泊车子的小伙很忙,老刘等得很不耐烦,自己把车子开过去。小春便从包里掏出烟来点上。因为今天老刘的秘书有事,所以小春今天是来充当老刘的秘书的。老刘说,主要任务就是陪酒,不把这帮孙子陪醉誓不罢休!陪醉一个200,一共5个。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小春笑了,你也不看看咱是干什么的。老刘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来,奸笑着去摸小春的脸,被小春挡住了,别打老娘的主意,记住老娘的任务是只陪酒,不卖身。

  老刘见这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暗笑,少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装清纯。有种就别干这一行。可心里却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特别,特别的可能与她的气质有关。每看着她带着淡淡忧伤的神态的脸,老刘就止不住想占有她。没有原由地想全身心地连她的骨头、连她如豆的脚趾甲盖、连她微微嘟噜的小嘴一口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老刘知道,对这样的“清高”女子,心急不得,太急反而要吓跑了她,得放长线钓大鱼。这很有味道。只不过老刘有老刘对付女人的办法。这个办法倒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这跟养花一样,不一样的花,所需要的肥料是不同的。

  小荩已经彻底抓住这个“东方老虎女人”了,他不想落入俗套地和涌红谈什么人生、婚姻、事业……他直奔主题。这个“最后的枪手”问“东方老虎女人”你的性欲强么?“东方老虎女人”娇滴滴地回答,俺还是个处女,还没真正试过哩!如果手指也代表性的话,我想,也许,俺的“欲”还是满强烈的。

  小荩对着电脑哈哈一阵狂笑。忽然就想起了木华和涌红结婚闹洞房的那一幕来。

  作为木华的好朋友,小荩是他们洞房的主持人。小荩出的一个节目叫“干饼卷大葱”。木华顺着涌红的腿往上卷毛巾,大家一喊停!问涌红到哪里了?涌红坦言,到膝盖了。再往上卷,又问,到哪里了,到大腿了。再卷,涌红坦言,到地方了!闹洞房的立刻被她逗得开了锅。大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就有人问,到什么地方了?涌红就不说了,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好,憋得脸通红。直喊,不是到地方了那你们说到哪儿了?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小荩不知道涌红在这里说用“手指”是否带着些许喻意。如果这里面有喻意,小荩倒真真的替木华伤心。正想着,电脑上突地跳出“东方老虎女人”的问话来,“枪手”,你的性生活质量怎么样?小荩一下反而给问呆了,他觉得有点玩过火了,没法向木华交待了。赶紧退出网来,草草收兵。

  木华从小春的房子里刚走出来想到街上吃碗面的。刚拐过胡同口,就被几个人在黑暗里架住了。为首的上来就搧了木华两个大嘴巴子。他妈的,借了钱不想还了是不是?木华被打得眼冒金星,好歹明白过来,才哀求道,再宽限两天,别在大街上,让熟人碰见了笑话。讨债的可不管笑话不笑话,推了木华就往墙角上撞。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这些人还不解气,没头没脸地又是一顿乱踢乱打。临末了对着趴在地上的木华说,两天后,再不还钱,要了你的命!

  “双星”老刘泊完车子回来时,小春还倚着墙在那儿抽烟呢。

  老刘一阵气恼,上来就把烟给掐灭了。我请你来是做我的秘书的。不是叫了一只“鸡”!老刘狠狠地说完,一个清脆的耳光就印在了老刘的脸上。小春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刘看了看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心里发着恨,咬着牙。你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非得一口气把你操死不可!

  小春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弟弟大概就是在这条街上被汽车撞死的吧!小春不愿细想,从心底里拒绝着有关于这些回忆的星点触动。而这些回忆偏偏如这桔黄的街灯,无孔不入地照射到了17岁的那一夜。确切地说,只是那短暂的十分钟,她的继父便完成了把一个女孩过渡为一个女人的壮举,当继父意犹未尽地伏下身子想进行第二次回味的时候,小春一脚蹬在了他那块东西上。

  然后,街灯一路折走,射进了那个小春爸妈离婚的时候,弟弟判给了爸爸,小春判给了妈妈的那个角落。而后,幻化的如舞台灯影下是的因变故而显得有些呆傻的弟弟,连同从不让弟弟上桌吃一顿饭的的继母,呆傻的弟弟只能吃全家人的剩饭的人间闹剧。家里人都嫌他太脏。而在这已幻化了的舞台上的弟弟有一次想自己洗洗澡,结果差点让热水器给电死……小春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女人了,那么自己真的就长大了。于是,她领着弟弟离开了他们各自所谓的家。甚至没有回过一次头地走了。一路上弟弟的小手在她的手心里直冒汗。小春在心里发着誓:弟弟,姐姐,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于是,顺理成章地小春便走进了“在水一方”歌厅。小春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她任男人们紧紧搂着她在幽暗的灯光下扭动;任满嘴酒气的醉汉把满肚秽物呕在自己的胸衣里;任他们任何一个男人吻除了她的唇以外的其他部位;任他们的脏手在自己柔软的腰上来回游动,但是,往往,这只手会随意地滑向她微翘的臀上,她会立刻抱紧胸,用当时蹬了继父一脚时的愤恨眼神狠狠地盯着这些男人。大部分男人于是便心虚下去。当然,也有一些男人根本不怕她这点雕虫小技,那样她就得颇费周折地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脑细胞拒绝着他们的侵犯企图。她如同在钢丝上起舞的杂技演员,一路让人不可思议地走了过来。正因为如此,有的男人对她真的心仪已久,甚至跪倒在她的裙下放声大哭地乞求她的给予。小春心里无一例外地从骨头缝里蔑视他们。如同高高在上地观望一群可怜的虫子。这样直接导致了她的生意非常不好。好在老板并不用付给她佣金。相反,她还会从自己的收入中向老板交三分之一的收入 。如果不是这样,相信没有一个老板肯让她来坐台。

  这种状态想想是多么不正常。她看到太多这样、那样的男人拥着这样、那样的女人走进她身后的单间里。她知道这一个个的单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些女人需要有这样的单间来取得收益从而奉养自己。同时,小春的亲生父亲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女人的出现而导致了和母亲的离异。小春骨子里痛恨着这些女人。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小春竟也成了这个群体里的一员。虽然她并不向客人提供“特色服务”,可是,还是我们前面所说的一样,其实这已经真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有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得她坚守的那块阵地有点滑稽。她不知道到底是在证明什么,还是留守什么。可能这是为了弟弟、为了生存。一想到这里,小春也只能原谅自己。

  小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木华的。

  值得分析的是,木华一走进“在水一方”歌厅的时候,小春便在一群“饥饿”的男人当中注意了他。他的淡淡的忧伤的眼神,很有点自己的影子。但,他明显厌恶的与不屑一顾着这里的表情正是小春梦寐以求的东西。事情就是这么怪。只在进门的那一刻木华就抓住了这个“清高”女孩的心。这让作者也无法说清缘由的事就这样发生了。当木华推开门,重新回到大街上,抱着路边的树一阵猛吐的时候,小春已经尾随着来到了他的身后。并给他捶了背。

  当木华嗅到一股暖烘烘的乳香,回过头来用因呕吐而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小春便爱上他了。但,木华却伸出手来把她推向一边。他向前走出一段距离,不想让这个女孩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作为男人,这有点太丢人了。他好歹走到黑暗点的角落里,又是一阵干呕。小春竟还是跟了过来。当木华直起身来觉得好受点的时候,小春正静静地用爱怜的目光看着他呢。木华一把拉过小春,把她抱在怀里,用还带着些许呕吐后的残渣的嘴深深地吻住了她。

  小春这次没有反抗。

  小春从未奢望过木华娶自己。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木华对小春的弟弟非常好。主动承担了接送弟弟上学放学的工作。并和弟弟交上了朋友,给他买玩具和图画书。这让小春非常感动,觉得木华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好男人是不会娶一个歌厅小姐做老婆的。小春反倒不希望木华娶自己。她所有的希望就是能把弟弟培养成人,长大有出息。这是除了对木华的爱以外对她来说最大的精神支柱。

  可是,弟弟却在一次车祸中,如一枚落叶一样,死了。这枚落叶悠然飘落,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它自始至终就没有在树上存活一时半刻。而这次飘落却在人们的心中划下了一个深刻的伤痛。

  当她疯了一样跑进医院的时候,木华已经麻木地站在那里了。
她从木华的表情中读懂了一切。当医生推着弟弟短小的尸体从手术室里出来。木华强拉着她不让她去看弟弟血肉模糊了的脸。任小春用手指把木华的脸抓得面目全非;任她疯了一样踢他、咬他,也没让她看弟弟最后一眼。

  现在,小春在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了被打得晕过去了的满脸是血的木华。

  木华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小春来看他的时候对他说,钱我已经为你还上了。木华就哭了,用手捂了脸不去看她。

  小春反而笑了,别没出息了。你把赌戒了,以后再对我好点不就得了。再说了,弟弟已经死了,我留着钱还有什么用。小春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治了,既然弟弟已经死了,那么,她做歌厅小姐的理由也就消失了。可是,从心底里,小春倒有点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这使她觉得很苦恼。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干什么,还能去哪儿。有的时候我觉得女人真是可怜。小春说,我们歌厅里去了一个女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是干我们这行的。可是她陪男人们跳舞比男人还疯狂。喝酒喝得比客人们都猛。

  还差点让客人钻了她的空子。是我在中间给挡住了。过后,她怕得要命。我们成了好朋友。她说她只想发泄发泄,找人说说话。她那神态,说话那语气真有点像你。等你出了院,我约了她到家里玩,你叫上小荩,你们认识认识。

  木华停了泪,想想人生真还是美好啊。有那么多还不认识的人,有那么多未发生的故事,还有生活里那么多的未遇的契机没有去迎合……所以当小荩来接他出院的时候,木华的精神状态已经相当好了。他对小荩说,小春在家里为我们准备了饭菜给我接风呢。

  他还向小荩挤了挤眼说,还约了个女的,我们一起认识认识。

  小荩看他那样,心里又气又笑,你小子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赌再不戒,真负了人家小春的苦心。你小子不知道上辈子修的什么福。我可跟你说了,赌,你要是再戒不了。以后朋友也没的做了。

  木华大咧咧地保证,以后谁再赌,谁他妈的就是孙子!小荩说,回去赶紧跟涌红和好,别他妈的为了点屁大的事就闹个没完没了。木华来气了,你他妈的管得太多了,她不主动和我说话,我就不理她……

  快到小春家时,胡同口停着一辆小车,有点象“双星”老刘的。

  他们一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动静不对。木华推开门,老刘正按着挣扎着的小春在地上翻滚。小春的裙子已经被老刘撕得只剩腰上还连着点了。木华从后面撕了老刘的头发只给了他一拳,就把这个老色鬼打得落荒而逃了。木华不解气,紧跟着撵了出去。

  小春喘着粗气指着里间的门对小荩说,快,快,……里面,里面……小荩撞开门,只见另一个男的已经裤子褪到脚根上,正想企图进入到已完全裸体了的一个女人的身体。小荩抡起椅子来一下就把这男人砸倒了。男人倒下的一刻,趴在床上的女人抬起满头乱发,露出惊恐的眼---涌红!
 
  小荩忽然觉得这不对,他的脑子乱得很。他把地上的男人提起来问,这个女人是谁?男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老刘让我来帮着收拾一个“鸡”的,谁知道又碰上了一个。小荩一巴掌就把他搧到屋外去。带上门来。

  小春到底是经过世面的,此时,她已经胡乱穿上件衣服,对着眼前的男人的裆部就是一下子。男人哎哟!一声便瘫了。小荩明知故问,屋里的是谁?小春说,我的一个朋友。小荩舒了一口长气。

  木华回来的时候,小荩正押着男人往外走。小荩说,走,把这孙子送派出所!老刘跑掉了让木华正生气。一看还有一个,心里一阵兴奋,妈的,动我的女人,真是找死了。拎着男人的领子就往街上走。男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带着哭腔一个劲求侥。走出不远,小荩说,不对。我好象忘了,这孙子好象带刀子了,被我打掉地了,木华,你看着他,我回去拿来,再给他定个罪!说完也不管木华怎么说,转身跑回去,一进门,小春在里屋安慰止不住哭泣的涌红,小荩不便进去,在外面叫小春出来。

  小春出来后,小荩小声说,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么?她是木华的老婆!小春激灵灵一颤,脸都白了。小荩顾不了那么多了,对着小春说,趁木华不知道,赶紧把她打发走,就说我和你是相好。别的什么也别说,记住,不能跟木华提半句,更不能跟涌红提到木华,记住!

  说完,小荩转身跑回去,木华还在那儿教训那小子呢。小荩和木华押着他转过街去,小荩照着男人腚上就是一脚,你他妈的还不跑真等着送你去坐牢啊?男人回过头来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小荩,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抬起腿来就跑了。木华想追,被小荩拦住了,你真疯了假疯了,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你就不怕被涌红知道?

  木华笑了,操!打红眼了,忘了这茬事了。小荩便拖着木华去买烟,故意走向比较远的店里,一边走一边说,不急,不急,等女人们收拾收拾再回去也不晚。

  几天后,小荩对着电话问木华,和涌红说话了没?木华的精神很好,笑着说,早说话了,她先向我道的歉,这两天好的跟换了个人似的。怎么样?老婆不打不成。小荩骂了他一句问,小春哪儿去了?木华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自从上次那事后,她就走了,我找她好几天了也没找到。真是,我还欠她钱呢……小荩又骂了他一句,妈的,你欠她的多了。说完就扣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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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牟敦乐    时间: 2005-1-17 17:56
标题: 请客啊
好啊!
作者: 吴建中    时间: 2005-1-17 17:59
另类人的生存状态,人在生存需求面前,做人的尊严已经降为零,这不是过,只是生存本能而已!
小说写得很真实,没有加工,不错!
作者: 若荷    时间: 2005-1-17 21:02
小说真实再现了一种生活。
又是一个大气的女性,不管她们的出身高低贵贱,这样的女性令人敬佩。问好!精华小说!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1-17 21:54
谢谢楼上各位的支持。
牟老师见笑了,下次见面和你多喝几杯。只是你的酒量太小。哈哈。
吴建中老师近来可好?
若荷你要的QQ加入了么?我没看到,一个是我也不大上QQ的,只是上面有个网络硬盘存一些文章的倍份倒是不错的。哈哈一并谢过。
作者: 若荷    时间: 2005-1-17 21:57
没有,你从青坛消失以后我就没有你的消息了。什么硬盘?我也想用,我有电脑老坏。
作者: 素心一点    时间: 2005-1-17 22:13
标题: 乱世
常会为这种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眼花缭乱,呵呵,而作者还能把情感和层次写得这样分明,喝彩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1-17 22:18
谢谢素心一点。
QQ页面下方有一个网络硬盘,你点开它,可以把文章上传到QQ里的。很好用。
作者: 冷眼看    时间: 2005-1-17 22:50
高玉宝的小说好看,今天太晚了,有空再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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