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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民国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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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鲁晓敏
时间:
2005-1-30 14:28
标题:
[原创] 民国轶事
民国轶事
1、
夕阳落在阳庄起起伏伏的白色马头墙上,白墙再将阳光折射进村中的月沼,满满的一塘池水,落了满满的一塘阳光。夏日里翡翠一样荷叶正在悄然地死去,枯萎成成片的黄褐色,平静地匍匐在水面上,呈现出深沉的古旧色彩。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射进张家大院中的崇福堂,张昌存正闭着眼睛靠在红木太师椅上,咝啦咝啦地抽着水烟。天色渐渐发暗,屋里各种器具和摆设已经开始模糊,只剩下他的烟枪在昏暗中火光一闪一闪,火光让光线变的更深。一阵剧烈的咳嗽将阴暗的画面抖动了起来。梳桐给父亲递过来一杯茶,张老爷掀开茶盖吹拂着,也没有说一句话。
张昌存掏出手帕抹了抹嘴角,良久。说:现在时局很乱,政府到处在抓捕赤色分子。前些日子在县城菜市场又杀了一批,都是像你这般大的学生。我思忖把你留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这次给你相了一门亲事,翁村翁晏秋的三闺女我看不错,长得体面,知书达理。咱两家是世交,大家知根知底,能结上翁家这门亲家也是福分。梳桐想起前几日,邮差将加急电报送到他手上,家有急事速归!仅仅几个字看的梳桐心惊肉跳,当即买好了车票火速往家里赶,原来是父亲为自己定下了亲事。梳桐顿了顿说:父亲,这事能不能缓一缓,我还在上学,等学业完成再成亲也不迟。张老爷说:书念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产业总是要人继承的。等时局平定一些再去也不迟的。你跑了几天的路也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吧。梳桐还想说些什么,让张昌存坚定的手势回绝了。
对于父亲的决定梳桐不敢违抗,叹了口气回到了厢房。
张家在本地是大户人家,当年孙传芳的部队途经阳庄,要求张家捐晌银筹集粮草,张昌存硬着头皮捐了五十个大洋想敷衍了事,恼了一个军长,将张昌存抓了起来,并罗列了十条罪状,押入死牢。张家多方打点,疏通关系。那军长发出话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军晌筹集没有完成是误了军机大事。张家变卖了省城的钱庄和县城的烟行,筹集了五万大洋充晌赎身。从这以后,张家元气大伤,几乎没落,经过张昌存数年的苦心经营,张家才得以重新振作起来。
第二天一早,梳桐洗漱完毕,见过父亲,说起了在北京的学业,张老爷阴着脸一声不吭。他寻思着先将儿子安稳下来,等成了亲生了小人自然会打消读书的念头的。张老爷深吸了一口水烟,火引映出张老爷深沉的脸。梳桐忐忑不安退了出来。
晌午时分,管家春生急急地从后门码头进来,进了老爷的书房说话。每年到了清明时节,大批的茶叶从张家的茶山采摘下来,这些茶叶在阳庄的码头装船运到县城,再转手发往全省各地。刚才在省城的伙计发来电报,说接手了一批生意,要张老爷尽快发货。说完正事,张老爷吩咐春生待少爷完婚后随他到镇上的茶叶庄打理生意。张老爷叹了口气,目光直直地落在墙上梳桐母亲的遗照上,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春生懂老爷的心事,说您放心,少爷是见过世面的,一定不会辜负老爷的期望,我这就去安排好。说完就匆匆走了,钻进了后门停泊着的小船,船工乌犬一点竹篙,小船嗖地蹿到了河心,激起了阵阵涟漪。
掌灯时,媒人送来了翁家的回贴,说是下个月的初八是黄道吉日,可否将日子定在初八?张昌存一口应允了,摆上好酒好菜款待媒人。
张家大院开始忙碌起来,所有的门厅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红对联,大大的喜字在灯笼的照射下显出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2、
梳桐想起了大学时候的同学汪涵。汪涵喜欢梳桐,汪涵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绝对是有内容有味道的那一种。汪涵打扮入时,烫波头,穿高跟鞋,总是披一条天兰色的绸巾,对比出她白皙的肤色来。汪涵走路时鞋跟很夸张地扣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梳桐的听来很是刺耳,他时常躲着那种声音,那种声音偏偏经常在梳桐耳边响起。汪涵来自省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她时常嘲笑梳桐是土豪劣绅的儿子,是革命的对象,她这么说梳桐的时候偏偏喜欢上了梳桐。梳桐和汪涵同是兰馨诗社社员,他们一起写激情的进步诗歌,一起手挽着手走上街头声讨北洋政府。渐渐地两个不同背静成长起来的人走到了一起。梳桐休学了,汪涵写过多封信来询问,梳桐收到过,他没有回信。他不知道该和汪涵说些什么,父亲的阴影像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叫他喘不过气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在空中炸响,梳桐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觉脸上淌下几道泪痕。怕人看见,赶紧挽起衣袖拭去了。管家在门口喊了几声少爷,又被连续不断的鞭炮声炸断。张家的聘礼很是风光,金银器皿、美酒家畜、绫罗绸缎一应俱全,聘礼从厅堂一直延伸到门楼。梳桐骑上了高头大马,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唢呐齐鸣,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出发了。翁村距阳庄仅一箭之遥,翁家大院的炮仗声早已响彻一片。管家吩咐家人将凤冠披、花粉画彩等打扮行头送进门去,就在门口放花炮催行。
嫂子将沐禾头发挽成盘形的发髻,再簪上银钗,插上金花玉珠,戴上凤冠,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气质立刻显现出来。三闺女沐禾是翁晏秋最疼爱的女儿,她看上的不是梳桐的家世,而是梳桐是受过高等教育过的高才生,这在本县也算是麟毛凤角的。
梳桐顺利地将新娘接回阳庄。拜过堂,梳桐牵着沐禾进了洞房。
沐禾坐在雕花床沿,梳桐怔怔地盯着沐禾看,一对火红的花烛正在热烈地燃烧,空气中飘浮着沉闷的气氛。许久,梳桐挑去了红盖头,烛光笼罩着沐禾精美的脸,精巧的镂空雕花床使得背景更加华丽,烘托出沐禾的端庄高雅。这样的场景,很像梳桐美学选修课中见过的西洋油画中的中世纪贵妇。梳桐深深地一触,不曾想在乡村也有如此气质女子,他的目光明显地坦白出惊讶来。梳桐的目光像一颗石子掉在沐禾的心里,泛起了涟漪。沐禾脸上一层一层地荡漾出浅浅的羞红,又逐渐地加深,烛光将沐禾的脸蛋的涂抹得娇艳可人。沐禾颔首一笑,那笑意很甜,很柔,很有韵味,流露出了几分矜持。笑声落到了梳桐的心坎,在梳桐的体内酿成按捺不住的冲动。
梳桐抱起沐禾,将她的身子平展地摊放在褥子上。沐禾内穿绣花袄,腰系流苏飘带,绣满了连理枝的彩裙底下,露出一双粉履。窈窕的体态恰如其分地体现出女人的性感。只见她红润的脸蛋,嘴唇鲜亮得如同熟透的樱桃。沐禾闭着眼睛,她在凝神屏气地等待,许久没有动静。沐禾刚才接触到了梳桐眼中闪出的一道亮光,这道亮光分明就停留在自己身上,难道说他不喜欢自己嘛?沐禾有些木然了。
梳桐回到了桌前坐了下去,刚才兴奋的表情已然消失,神情变得凄然、郁闷。他想起了汪涵,独自倒满了一杯酒,一仰脖灌了进去。沐禾感到彷徨感到困惑,今晚不是新婚之夜吗?新郎怎么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是不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温柔?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沐禾找不到答案。
3、
汪涵来找过梳桐,整个人憔悴得没有了形状,纤弱的身子骨好像风一吹就折了,梳桐心疼得直抹眼泪。梳桐蠕蠕地说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父亲之命不可违啊!两人抱着哭成一团。汪涵幽怨的眼神梳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眼神睡在他心底,醒过来就生疼。汪涵泪流尽了,走了。一堵气嫁人了。梳桐给她写过不少情意绵绵的信,没有回音。
梳桐心里挂念着汪涵,回家的时候,他还必须面对着沐禾,他的正房妻子。梳桐不得不承认沐禾是一个好妻子,是一个好女人,他必须要尽一个做男人的基本责任。这样想的时候,梳桐就钻进了沐禾的被窝,梳桐的头脑里闪现出汪涵的影像。他抑制不住兴奋,像头牛在沐禾身上忙忙碌碌地耕耘着,气喘嘘嘘,细蜜的汗珠沁出肌肤。沐禾胀红了脸舒服地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哼哼声,萦绕着梳桐像飞出无数的蜜蜂,蛰着梳桐的身子,受了刺激的梳桐拼力地加速运动着。床的吱咯晃动声,欢快的呻吟声,混沌地绞在一起,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构成了一曲曼妙的音乐,飘出窗棂,飘进了夜空。
梳桐接手了父亲在县城开的茶庄和当铺,梳桐继承了父亲的精明和能干,加上天质聪慧,合理经营,生意比张老爷打理的更好。梳桐大多时间住在镇上,只有集市过后才回阳庄小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得急急赶回镇上。
这天梳桐五更天的光景便起了床,想早一些赶回镇上。梳桐走到水磨房去找船工乌犬。乌犬是张家的长工,张家的勤杂力气活都由他打理,三十多来岁还打着光棍,平时就住在水磨房。水磨房门虚掩着,一推开,困在屋里的热气就腾腾地冒出来,散发着浓浓的臼米香味。水碓很艰难地转动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房内不见乌犬的人影,梳桐唤了几声,没有人应答,梳桐正寻思着才五更天乌犬会到哪里去?梳桐隐约听到谷柜中发出轻微的嗉嗉声,不由心头一紧,顺手捞过一根扁担,呵斥了一声:谁,出来!谷柜的门轻轻地顶上来,露出个人头来,满脸羞红,叫了一声少爷。少许,又站起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身子,头发散乱,脸上明显地残留着兴奋过后的红晕,女人受到惊吓后哆嗦地叫了一声少爷。梳桐借着蔑火看清了是乌犬和张婶。张婶是个可怜的女人,家里有个瘫痪的男人,全家的生计都落到了她身上。当年梳桐母亲难产死后,张婶正好生了个儿子,便到张老爷家给梳桐当起了奶妈。梳桐吃着她的奶渐渐地长大,她的儿子却营养不良夭折了,这些年她家全靠梳桐偷偷地救济着。在阳庄男女通奸犯的是沉塘的死罪,乌犬和张婶都清楚,他们跪在地上一个尽地给梳桐磕头。梳桐想起了小时候看到过因为通奸而被沉塘的男女,女人入水的一刹那,发出绝望的一声尖叫,那恐怖的尖叫至今还会在梦里跳出来,女人的一缕头发在月沼中漂浮,像一株水草,飘来荡去渐渐沉没。梳桐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把船准备好,我在河埠头等你。
晓月正在悄然退去,阳庄正在逐渐苏醒,只是那雾气氤氲的河面上还残存着月光的味道。走水路到县城大约一个时辰,桃溪从阳庄缓缓流出来,汇入瓯江,瓯江一直向东流走,经过县城、处州府、温州府,一直流到东海。张家的茶叶、烟叶、大米等物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延着这条水道运走,大量的钱财又从这条水道复运进来,养颐着张家大院的老老少少。
“张德顺号”的匾额黑漆溜金,柜面已被摩挲得乌黑发亮。梳桐坐在柜台后面看着管家忙碌地记帐,这家老字号是梳桐爷爷创立的,经过三代人的苦心经营如今已是名声赫赫。每天天刚刚放亮,茶农挑着一担担的茶青,一双双大脚踩在青石板道上,在清晨的宁静中噗叽噗叽地发响,他们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过枰后挑到作坊里经过挑拣、烘干、杀青、揉捻、焙制等多道繁琐的工序,才可以制作出上等的好茶。离阳庄不远的地方有座阳山,苍苍莽莽,延绵不绝。阳山上遍植茶叶,相传唐朝时曾经出过贡茶,唐玄宗还为阳山茶写过诗。村里代代相传着这一说法,祖辈一直生活在荣耀中。史书上并无记载,但阳庄人是相信的。据说张家的制茶秘方就是从那时传下来的。梳桐其实没有必要不相信,一千年的时间,可以几度将繁华湮没成废墟,一张小小的秘方是不会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的,即使是那秘方也不见得现在的阳山茶就是唐朝时的阳山茶了。但是阳山茶的牌子的确让张家财源广进。
一连五六年天公作美,雨水充沛,茶叶的收成很好。梳桐的经营理念是让利三分,薄利多销的原则,过了些年,渐渐地在各地打开了销路。由于阳山地处高海拔地带,常年云雾缭绕,雨露滋润,茶青抽芽的时间通常比西湖龙井要早半个来月,在省城茶叶市场萧条的时候,大量价廉物美的阳山茶已经涌入,直接冲击了茶商的利益。促使张家的茶庄成了同行的共同冤家,时不时有茶待出售时被人撒了沙子或是泼了水,给张家蒙受了不小的损失,甚至在省城还发生了哄抢张家茶叶的事件。
4、
几艘满载茶叶的张家货船吱呀吱呀地摇到了下关码头,拴在廊棚柱上。几个脚夫正准备着搬运,忽然走来了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彪汉,说这些茶叶他们要了。管家春生忙凑上前去,笑着说:各位大爷,这些茶叶是我们张老爷的,请各位行个方便。其中一个头模样的秃头挽起衣袖,吼道:管你什么张家李家,在我们地盘上猖狂,搞的我们都没饭吃,弟兄们,挑走!说完,一干人一拥而上,管家急忙去阻拦,却叫这些人劈头盖脑地毒打了一通。
梳桐接到管家发来电报,立即赶到省城。梳桐晓得汪涵的丈夫在政府里管事,便硬着头皮找到了汪涵。梳桐将事情的大体告诉了她,梳桐说原本是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可是我在省城又没有熟人。梳桐说话的时候,汪涵修着指甲,不拿梳桐看一眼,梳桐心里有些发堵,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汪涵笑了,笑得有些得意,说:我说什么风把你刮到我面前,原来是有事求我呀。梳桐也陪着笑,笑得有些讪讪的。汪涵笑着笑着又流了泪。说:寂寞可以折煞人,相思可以使人变成废墟,你知道吗?这是你欠我的。
汪涵在对梳桐死心后,她的爱情也跟着埋葬了。她嫁给了东方斐,东方斐的地位和金钱吸引了她,从此她过着金丝雀的生活。梳桐的到来使得她枯燥的生活重新生动了起来,她知道梳桐过得也很不快乐,她也知道他们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故事。
茶叶被抢的事很快被东方斐摆平了,东方斐带着梳桐出入上层的交际场所,梳桐的博学和财势使他融入了上层社交圈,为他扩大了生意圈。梳桐为了酬谢汪涵,特意赶到上海为汪涵买了法兰西香水,澳大利亚羊绒披巾,意大利高跟鞋和欧陆服饰。梳桐知道东方斐喜欢古董,特地从自己的当铺中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几件器物送给了东方斐,其实他的心理是要对汪涵作个补偿。一件是康熙郎窑红,脱透如玻璃,猩红如牛血,形如牛毛的金红色细条随流而下,精美异常,庄严非凡。非常漂亮耐看。另一件是用南洋进口的苏离麻青料青上釉的将军罐,古朴端庄,釉里红的图形如云头,细看韵味十足,内涵深厚,青中带淡彩,底部带有乾隆双圈纹,沁色古旧,是一件非常开门的乾隆年的东西。东方斐哈哈大笑起来,尽力地掩饰着贪婪的表情,用劲地拍着梳桐的肩膀,说:兄弟你够意思,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生意道上的事情我会把你摆平的。说完瞄了瞄那两件东西,又兀自拍着肚皮笑了。
汪涵穿上梳桐送的衣裙,洒了香水,抹了口红,踩着响亮的声音出现在梳桐面前,对着梳桐笑,梳桐隐约洞察到这笑里藏着内容。汪涵邀请梳桐去西湖兜风,梳桐想婉言拒绝,想寻找托辞,却被情不自禁上了小轿车。汪涵开着车子慢慢地环绕着西湖兜风。窗外的景色很美,和煦的春风吹拂着,一湖的春水在窗外漾动,波光泛起点点白光,停汪涵的脸上晃动着。梳桐的心襟变得游离,他的眼神透过汪涵晃动的脸,看到了同样在晃动的西湖。
汪涵说:好看么?梳桐想了一下,说好看。汪涵高傲地笑了,笑出很响亮的声音。梳桐愣了一下说我在看西湖,汪涵说男人就是虚伪。
汪涵将车子停在梧桐林深处,汪涵很明显地想掩饰内心的激动,长长的眼睫毛格外迷人,对着梳桐扑闪扑闪,像是传递着某种信息。撩人的法国香水不紧不慢、若即若离地将梳桐包围着。梳桐想说什么话,却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胸口有些发闷,表情不可遏制地急剧变化着。他将脸转向了一侧,说:有什么好看的。汪涵说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么?汪涵渐渐地靠了过来,靠在梳桐身子的一瞬间,梳桐一把将汪涵搂在了怀里。
窗外,响过几声鸟叫,“啊啊”地很响,扑楞地拍着翅膀飞走了,梧桐林里恢复了寂静。几束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了下来,温暖地洒在车顶。
梳桐生意在东方斐的鼎力帮助下越做越大。梳桐每隔些时日便要去省城的茶庄盘点,这时候他会带点汪涵喜欢的东西,也会心虚地将支票塞在东方斐口袋里,东方斐就会裂嘴笑,露出了牙床,还有晃眼的满口金牙。梳桐突然一阵恶心,东方斐就是用这张嘴亲着汪涵,自己也亲汪涵,梳桐就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牙齿也开始金光闪闪。可是当他骑到汪涵身上的时候他就忘的一干二净。每次汪涵总是不停地要他,他其实也需要汪涵,汪涵的主动和激情是沐禾所没有的,他有时候也会闪现沐禾的影子,但在汪涵身上梳桐找到了做男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叫梳桐沉醉不醒,梳桐有时候想永远趴在汪涵身上不下来,贴着丰满的胸脯死去。
东方斐出门的日子,梳桐去过汪涵家。那是一幢巴洛克建筑风格的豪华别墅前。拉开天鹅绒的粉红色窗帘,西湖就裸露在了眼前,清风吹过湖面,一湖的荷叶开始晃动,对着梳桐点头哈腰。汪涵习惯双手勾住了梳桐,双眼微合,透着一丝迷迷的眼神,将粉嘴贴上去,两人的嘴很快粘合在了一起。梳桐扯去汪涵的衣服,刺眼的肉体白花花地流露出来,汪涵像一池清水,很快地将梳桐和成一滩烂泥。梳桐从汪涵身上翻下来,喘着粗气,梳桐想问汪涵,为什么要嫁给东方斐,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俗,就像自己为什么要娶沐禾一样,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5、
梳桐生意上的事情很少有闲暇时间回家,回家后也很少和沐禾有什么话说。沐禾是那种传统的女子,相夫教子是她的本份,丈夫生意上的事情她从不过问,只是从梳桐口中偶尔听说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日本人从北边打过来了,国军节节后退。沐禾在没有生小人之前,梳桐回家的时候会要她,生了两个小人之后,梳桐经常是借口太累了,倒头就睡。沐禾看着梳桐背对着她睡成一座逶迤的大山,男人气息清晰地传递过来,像水浪一样浸漫了沐禾,沐禾情不自禁地抚摩着丈夫的躯体,很轻很轻,指尖稍稍地触及肌肤,生怕惊醒了他。沐禾从来没有主动地要过梳桐,她觉得男人要她是天经地义的,自己要男人是很羞耻的事情。他们之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那种事了,沐禾凭直觉隐隐约约地感到梳桐外面有女人了。沐禾这样想的时候,泪水慢慢地漫溢出来。
阳庄的夜色很深很沉,几点星光隐约地在动着。夜色中桃溪静静地从村中淌走,在张家大院的拐角处转了个弯,进入了月沼碰撞出一些声响,像声声叹息。几声犬吠有一声无一声地从深巷传出,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又渐渐地沉淀了。水磨房水碓发出的沉闷声响,淹没了谷柜里紧张的喘气声。乌犬将张婶死死地抵在柜角,窄小的空间挤的她疼痛不堪,乌犬压在她身后,浑身结实的肌肉像臼米的木棰击打着她。大院里张老爷闭着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心里堵得发慌,隐隐地感觉到阳庄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天夜里响了炸雷,把村口的风水树给拦腰劈断。
第二天,阳庄男人齐聚到了村中的张氏祠堂,阳庄的男人们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等事,有的说阳庄要发大水了,有的说阳庄要遭瘟疫了。听祖辈讲道光十五年时,也曾经出现过天雷劈正了祠堂的门楼,那年阳庄就发了大水,还好村中的排水系统完善,洪水涌来时被分流了,周围的村庄都遭殃了。有人说要遭兵祸,当年长毛造反,从桃花隘那边杀过来,清兵丢盔弃甲地溃败,涌入阳庄抢掠,死了不少人。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家都把眼光汇到了村里辈分最大的张昌存身上,张昌存端坐在正堂大厅上,闭目养神,身后供奉着的祖先牌位一溜排开,泛着乌黑的漆光,在人的眼睛上涂抹出沉重和压抑,张昌存掏开琉璃鼻烟壶凑在鼻孔上懒懒地吸了几下,舒舒地吐了口气,欠了欠身,拖着长长而缓缓的音调说:大家都别着急,依老朽看,还是请阳山的道长来看看风水再作定断。
张氏家族的人请来了阳山的道士,几个道士手托罗盘,舞着桃木剑从阳庄的村北跳到村西,又从村南跳到村北,阳庄人忐忑不安地听着道士们嘴里啊啊地叫着:天罡地罡,宰邪灭亡。天圆地方,六律九章。符神到处,万鬼灭亡。急急如律令,奉敕摄,此符神灵!一阵道幡翻卷过后,所有人焦急的目光汇聚到阳山观主持道长身上,道长扶了扶道冠,用力地掸了掸衣襟,好像沾了很多晦气似的。道长小声地嘘了嘘,轻轻说阳庄要遭大难了,要生灵涂炭。尽管声音很轻,但传到张昌存的耳中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张昌存大惊失色,问道长可有化解的办法,道长一边摇了摇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一句:在劫难逃啊!阳庄一堆一堆的人开始四处晃动,人心惶惶起来。
张昌存捐了一百个大洋,带领张氏家族的老老少少在祠堂供了五畜祭祀先祖,又上了阳山观许愿,给张八洞神仙重塑金身。请来了戏班子,在张家祠堂的戏台上鸣锣开鼓演了三天。阳庄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一些时日,也不见出过什么事情,这件事在阳庄慢慢地淡化了。
梳桐听到的是越来越坏的消息,民国31年春,日本军队从嘉兴向杭州逼近,汪涵曾经打过来电话,说是要随省政府往南撤退,要梳桐赶紧随她一同走。梳桐考虑到在杭州的茶庄,若大的摊子不是说丢就丢的,梳桐让汪涵先走一步,自己收拾好再回阳庄。汪涵在电话里呜咽了,说梳桐你要保重。末了又补上一句说梳桐我永远爱你。这是梳桐听到汪涵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汪涵像气泡一样在他面前消失了。抗战结束后,梳桐寻找过汪涵,听说东方斐投敌做了汉奸,后来被枪毙了,汪涵也失踪了。
梳桐将杭州的生意交给了管家春生,走的时候他去了一趟西湖,湖岸重重叠叠的翠绿在肆意地流淌着,清风微拂,撩起梳桐发梢,保俶塔寂静地伏在湖水中,铺出了长长的身影,游船一艘艘地从影上驶过,撕碎,平静后再撕碎。梳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他孤独地对着水中晃荡的身影时生出了无边的留恋。
6、
民国31年8月初三,县政府派人请各乡镇的有名望的乡绅到镇上开会。梳桐到的时候已经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有陈氏绸缎布匹店的陈掌柜、许记钱庄的许老板、翁记大丰烟行的翁经理等等县上名流,也有烟酒百货店、茶庄饭馆等一些店主,梳桐一一抱拳作揖见过。大腹便便的徐县长在台上鞠了个躬,满脸堆笑着环顾四周,大致介绍了当前的形势,希望国难当头的时候请各位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同仇敌忾,共赴国难。会议上半晌无人应答,空气中充次着沉闷的气氛。门外骄阳烈火,像一个个火球出天空中滚落下来,树上的知了在歇斯底里地叫着,坐在底下的人不停地扇着扇子,徐县长急的在台上来回踱步,解开了中山装的衣扣,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底朝天。
他指着绸缎庄的陈掌柜说:你是本县的大户人家,你要拎拎清楚,眼光放远一点,国将不国,你那点家业也保不住的!
良久,陈掌柜欠了欠身子,徐徐地说道:徐县长,这几年生意特别难做,日本人步步进逼,我在外面的产业全瘫了,资金困难哪。
徐县长气咻咻地瞪了陈掌柜一眼,又指了指梳桐,说:你表个态。
梳桐脸上不自然地挤出一点笑,讪讪地说:县长大人,前些阵子,县府下了个通文要修桃花隘的工事,我们已经捐献了不少大洋,上个月初一我们响应县府号召又买了不少的国债金圆卷。我在省城的茶庄如今又颗粒无收,我也难哪。话音刚落会场响起一片小声的附和声。
徐县长拖着长长的北方口音,顿了顿,说:各位,今天我徐某人丑话说在前头,这是上峰的意思,我徐某人只不过是执行公务,这款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不要给你个台阶不知道下,这不是钱的问题,是爱不爱国的大事情。上面给了我县的指示就必须完成,拖延时日就别怪我徐某人不讲情面了。我看还是大家自觉地报个数,平日里我对大家不薄,也别免得伤了和气!
会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闷热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几十号人低着头,有的眼光乱瞟,有的低着头想着心事,有的在琢磨着如何度过难关。门口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队持枪警察涌入会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特务头子蓝成一脸横肉,逼视着耷拉着头的这些乡绅土财,拍了拍腰上别着的十二响德国造的驳壳枪,不阴不阳地嗡嗡地吐了一句话:娘的,平时你们自以为有几个鸟钱还挺猖狂的,今天怎么一个个装蒜哭穷,不交钱一个都别想走!
台上台下的这些人紧张地对峙着,一直从晌午坐到了掌灯时分,见熬不过这个坎,陆陆续续有些人表态愿意捐,在通文上画押后回去筹款 ,会场上只剩下几个财大气粗的大户了。
梳桐贴在陈掌柜的耳根小声地嘀咕着:看来这帮畜生今天是铁了心要敲诈我们,不表个态是蒙混不过去的。陈掌柜点了点头伸出五指,梳桐又问:五百个大洋?陈掌柜摇摇头说我只出五十个大洋。梳桐说:陈掌柜,你看这个架势这些畜生就是针对我们几个的,破财免灾吧。梳桐见陈掌柜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叹了口气走到台上,抓起笔胡乱地在砚台上掭了掭,写上五百个大洋。蓝成凑过来瞅了一眼,嘿嘿地露出一丝阴森森的奸笑:张梳桐,张老爷,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来着,这区区几个钱,你牙缝里随便挤挤就出来了,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猴耍!蓝成扯过画押的文书撕得粉碎,一把摔在梳桐的脸上,纷纷扬扬的纸屑落了一地。蓝成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来人,把这几个不识相的家伙关起来,看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7、
张昌存一直等到第二天凌晨也不见梳桐回来,心里七上八下地有点隐隐地不安起来,于是派人到镇上打探消息,及至晌午下人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张昌存。张昌存很是发慌,省政府和处州府都已经撤走,张家上面的关系基本都断了,镇上只留着那个姓徐的县长和军统特务蓝成一帮人狼狈为奸,鱼肉乡里,百姓敢怒不敢言。张昌存想起了民国四年他吃的大亏,那一场劫难几乎叫他送命,如今劫难又落到了儿子身上。张昌存急得一口痰涌了上来堵在喉咙里,两眼翻白一下就背过气去,身子直直地向后仰重重地倒在地上,阳光笼罩在崇福堂大厅,尘屑在金色的光线中悠扬地飞舞着,慢慢地落在张昌存身上。
沐禾一边吩咐下人立即到镇上请来了大夫,一边迅速地筹集资金赎人。沐禾赶到徐县长处, 沐禾将一万元的票据沉沉地扣在桌上,用冰冷的眼光盯着他,看得徐县长心里直发虚。沐禾冷冷地说:徐县长,平日里我们张家怎样对您您应该不会忘记吧,每年年关我们张家也没少孝敬您。上回您说很喜欢张家的乾隆天青天球瓶,我公公二话没说,将祖传的宝贝就送给了您,这事您也没忘记吧。这是一万大洋的票据,比您开的八千大洋整整多出了二千,这下该无话可说了吧,请您立即放人。
徐县长脸上旋及一层一层地堆上了笑容,面部肌肉大幅度地运动开来,将嘴角扯到了耳根,一对芝麻小眼失去了位置,哈哈地笑着说:张夫人,你言重了,我徐某人岂是那种见利忘义之徒,我绝不会做天打雷劈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实在为难啊。这样吧,我和蓝局长疏通疏通,立即放人。
梳桐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白发,为了营救他镇上的当铺被抵押出去了,省城的茶庄日本飞机的轰炸中化为灰烬,自己打拼了多年的家业不复存在,梳桐整天长吁短叹,躲在后花园的那棵老槐树下借酒消愁。从踌躇满志到心灰意冷只是瞬间的事情,他想起的东西很多,却很模糊,一会儿想起当年北大红楼,以及从红楼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一会又想起了汪涵,以及东方斐领着他出入高级的社交场所。梳桐想着想着就靠着老槐树睡去,睡的沉沉的,又梦见了他刚才所想的一切,梦见了他的产业在不断地扩大着。
民国31年农历9月的一天,雨幕从东面一幅一幅地拉了过来,齐聚在阳庄头顶,争先恐后地倾斜下来。乌犬从雨中钻出来,钻进张家大院,急急地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说日本人打过来了,张家大院顿时乱成一团。梳桐苦苦劝说父亲和他们一道走,张昌存俯视了满堂的家人和仆人长工,坚定地摇了摇头,吩咐梳桐分发给了家仆安家费,用从未有过的慈祥的笑容面对着他们,他说等时局稍稍平定的时候,我等着大家再回来。然后,张昌存抱拳向家仆致谢,大堂顿时想起了一片抽泣声。梳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凄凄地叫了一声:父亲!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家仆们也都跪了下来喊着老爷。张昌存转了过身,仰望着上桌上端放着的父母的牌位,流下了一行浊泪。
此时,日本陆军奈良支队翻过了桃花隘,国民党军队草草地抵挡了一阵,在隘口放了几枪就溃退了,大批的部队经过阳庄的时候,张昌存孤独地站在大院的门口,老泪纵横,他不肯随溃军撤退,他要死守着张家几代的产业。阳庄空空荡荡,梳桐带领着阳庄的老老小小避往阳山深处。身为族长的张昌存组织老人看守着祠堂,张昌存想虽然日本人到处烧杀抢掠,应该不会拿他们这些老头怎么样的。
8、
平静地过了几日,一天一个日军翻译带着一队日本兵到了阳庄,张昌存硬着头皮将他们迎到张家大院。日军翻译发话了,说大日本皇军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要大家都做良民,为皇军筹集粮草,张家是本县大户,理应带头捐粮,并定下了三天的期限。张昌存笑了,放声地笑了,那笑声钻进日本兵的耳朵,感觉很憷,很恐怖。鬼子头唰地抽出刺刀,在空中劈出一道闪亮白光,不偏不倚地削下了下张昌存戴着的丝瓜帽,丝瓜帽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分成两半,落在张昌存的脚下,像张开大大的嘴巴对着他苦笑。稀稀疏疏的白发缓慢地垂了下来,飘在张昌存的老花眼镜前,透过镜片可以触摸到张昌存直挺挺的眼神。鬼子头恶狠狠地咆哮着:老不死的东西,老老实实给皇军准备好晌银和粮草,三天之后我们来取。
张昌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阳庄的田野,看着黄橙橙的三百亩稻谷。他笑眯眯地抚摸着稻谷,躬下身去,捋了一把稻穗,挑了几粒饱满的放进嘴里一狠狠地一咬,恨恨地吐出一句话:小日本,老夫就是撑死也不给你半颗粮!
张昌存一边急急差人往阳山寻找游击队,一边差人往县城要求日本人再宽限几日。夜幕降临了,阳庄的青壮年和浙西南游击队开始连夜抢收,天空黑暗得像裹着一块密不透风的幕布,没有一点星光,只有在阳庄三百亩稻田里响起一片轻微的唰唰声,那是阳庄的青壮年和游击队员在忙碌地收割着。
天放亮的时候,游击队队长拉着张昌存的手,盛情地邀请他一同往阳山撤退,张昌存走入内室,捧出了一只绸布包裹着的箱子,一层一层地解开,裸露出一只紫檀箱,颤抖地交到队的手里,说:张家几代人历经千辛万苦,攒下了这份家业,碰到这个豺狼当道的年月,张家活活给整垮了。老朽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张家的祖业就这么毁在我手里,我就是死也要守着张家这点最后的家业。你们是打日本人的队伍,老朽敬重你们,这里有我的全部积蓄,不承敬意,万望笑纳。游击队队长庄严地给张昌存敬了个军礼,转身带领部队往阳山进发了。
日本人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几艘插着膏药旗的鬼子船靠在了阳庄的河埠头。鬼子团团围住了阳庄,将村里的老头集中到了张家大院的大门坛。张家大门上威武的哼哈二将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活灵活现。张昌存就站在门神的前面,阳光将他饱经沧桑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铺在地上一动不动。清风拂过苍老的面孔,撩起几缕花白的胡须,张昌存浑浊的眼神落到了月沼,那一池碧绿的荷花在清风中悠悠浮动着,张昌存的眼神渐渐地清澈起来,继而变的炯炯有神。
鬼子将张昌存绑在张家大院的柱子上,在大院放起了火。火,越烧越旺,在整个张家大院蔓延开来,浓烟滚滚地升腾着,从崇福楼一直烧到了扶风楼,张昌存呛得喘不过气,热浪一阵一阵地扑来,他开始天旋地转,火一下子从他身上席卷而过,此时他眼前出现了湛蓝湛蓝的天空,暗香浮动的桃溪,袅袅炊烟的阳庄。张昌存笑着,尽管火势很大,噼里啪啦地横烧,可是阳庄人都说听到了他的笑声,那声音很平稳很平静很平实。火势映红了整个天际,仿佛挂成了一张硕大无朋的红幕布,遮掩了阳庄。
时间定格在民国31年农历9月2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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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袁和鲁
时间:
2005-1-30 16:00
纪实手法,道出了那段特殊年代的轶事。语言娴熟,问好朋友。
作者:
吴建中
时间:
2005-1-30 16:32
呵呵,有点象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啊!写得有滋有味的,不错!
作者:
沈玉
时间:
2005-2-2 09:37
描写的水平不错,可是,叙述的工夫没看出来。整个小说在情节编织上,以及主题的提炼上,还未到位。您不妨给上海故事投稿,他们很注重主题和情节的。
另外,整个小说没有矛盾,看着费劲。须知,中国传统小说的结构,是用矛盾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并在矛盾中塑造人物的。
说的未必对,请多批评。
作者:
鲁晓敏
时间:
2005-2-3 09:18
标题:
感谢
您的真诚有率真,在论坛上遇上说实话的还真不多,争取进步!
作者:
马克
时间:
2005-2-4 00:17
很地道的语言。成熟而深沉。只是上面一位朋友说的对,叙述多少有点平了些,节奏较慢,若在故事情节上适当地注意增加一些起伏,修改、调整一下,相信会很不错。弄到这个份上,实在不是轻易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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