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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咱村又来新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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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6 16:32
标题:
[原创] 咱村又来新女人了
短篇小说
咱村又来新女人了
一
这几天,冯占元总是牵着自家那头母牛在村街上闲溜,遇年长者问家长里短,碰上年轻人则夸上人家几句,遇到村里那帮老娘们儿,还是老一套,打情骂俏,自己吃点亏,让对方占点便宜。村主任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他频频在选民面前“出镜”,目的在于拉选票。但今儿他却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包括老娘们儿)看见他远远地就躲掉了,像似撞见了鬼,咋回事?随后他又发现,村里的小青年突然间流行起一句话:“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
他将此话放到自个嘴里品品,品不出咸淡,妈的,这又是谁整出的一个典故?该不是庆满又在背后整我吧?庆满是他的大女婿,女儿进城打工傍上一个有钱的老头死活不回来了。庆满突然宣布参加今年的村主任竞选,由此宣告了他们的翁婿联盟彻底崩盘。
庆满现在还管他叫爹:“爹,刚才乡政府陈秘书打来电话,乡政府要求各村村委会利用春耕之前这段闲暇,组织村民抓紧时间垒河堤,筑水坝,以防今年发大水。陈秘书说,乡里就不专门开会了。”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去年冬天也没下几场雪,天都旱成这个小样了,还防什么汛?纯粹是劳民伤财,你不用尿他们。”
去年,一场特大洪水让全乡有四分之一的地板被冲走,今年乡政府早早就抓起防汛工作。庆满说:“爹,乡政府再三强调,一定要吸取去年的教训,即便今年春旱也要未雨先绸。陈秘书说,目前各村都面临村主任选举,虽然现任村主任未必能当选下届村主任,但乡政府要求各村现任村主任必须负起责任,麻痹大意思想要不得!”
妈的,你这是借陈秘书的话暗示我当不上下届村主任?冯占元也不白给:“我当不当选下届村主任并不是他陈秘书说了算。我现在还当着村主任,他叫我防汛我就不尿他,看他能把我咋的?”
庆满再没说啥,转身离开了孩子他姥爷家。
冯占元牵着母牛继续往前走,忽听村子上空传来一阵电流声,大喇叭里喊:“我是庆满,请双委会成员、一组组长,二组组长,三组组长听一下。刚才乡政府打电话布置今年的防汛工作,我给村主任冯占元同志汇报了,他对乡政府陈秘书有意见,不屑于防汛的事。我是村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委员,我以个人的名誉邀请大家吃过午饭后到我家里来坐一坐,大家伙议一议今年村里如何防汛……”
冯占元决没想到庆满会来这一手!这才感到自己严重失误。
去年,冯占元还是村支书与村主任“一担挑”,年前乡党委免去了他的村支书职务,支部工作由副书记庆满来主持。庆满公开在大喇叭里指责他“不作为”,既抬高了自己又为竞选村主任造了声势,还顺理成章地取代了他,形势对他十分不利。要搁以往,他会借用大喇叭骂庆满一顿解气,转念一想,不妥。自己理亏,再张口骂人会弄坏形象,正好让庆满反咬一口,自己得不偿失。妈的,就叫他张罗去吧,修河堤、筑水坝本来就是村民们反感的事,庆满套不着狐狸反倒会惹一身骚,自己正好借机煽动村民与他的对立情绪,叫他选举之前就失利。
不过,想到大喇叭被庆满利用了,他心里还是不快活。
这几年,他当着村主任,经常利用大喇叭喊话逞威风:“通知,通知,请双委会委员,外加一组组长,二组组长,三组我爹,到村部开会!”后来听说有人在他那句“三组我爹”之后答“爹来哩”。他还听说,村里的小青年轮番给他当爹,气得他用大喇叭把这群王八犊子好一顿臭骂。此后,他再不喊“三组我爹”了,他爹也死了。
“爹,防汛的事我在大喇叭里喊过了,你这是到哪里去?”
迎面问话的人正是庆满。冯占元气不打一处来,想给庆满一句出出气,忽觉得刚才从小青年嘴里听来的那句流行话含有挖苦、取笑、讽刺的成份,内涵玄妙,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就来了个现买现卖,顺嘴送给了庆满:“噢,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
这句话的效果大出冯占元所料。庆满“卟哧”一声笑了,像憋不住屎了,捂着肚子钻进了街边的厕所。冯占元惊诧了,咋回事,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好像全世界都给逗笑了,唯独他被蒙在鼓里。
二
村里人差不多都知道,冯占元有一个野外排泄的怪癖,家里的茅楼基本不用。春夏钻青纱帐,秋冬钻树林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几十年下来,村子四周方圆一公里的地段内几乎都被他拉遍了。
冯占元将自家的母牛放到村外的树林边,让它啃吃从地上钻出来的嫩草。他就在母牛不远的地方蹲下身,一使劲,身后冒热气,全身都舒坦。这时,村里的光棍汉斑秃背着一捆柴从树林上方走下来,看见了他家的母牛,却未看见他蹲在那儿。斑秃忍不住先笑起来,上手在母牛裆下摸了一把,把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皱皱眉头,嘴里说了一句:“庆满,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
说完,斑秃就笑出了一尺多长的哈拉子。
冯占元被惊得差一点坐在身后的那滩屎上。他没有想到斑秃也会说这句话,还模仿了他至今仍未改掉的山东乡音,且提到了庆满。他嚯然站起身,连腚都没有擦,把斑秃给吓了一大跳。
斑秃是一个半膘不傻的人,看见冯占元裤子没系好,鸡架门儿还开着,就咧开大嘴笑:“嘿嘿,占元叔,人家都说你敞开鸡架门是为了拉妇女的选票,我是光棍汉,你冲我敞开鸡架门做啥?”
冯占元骂道:“你别胡咧咧,我问你,你刚才在学谁?”
斑秃说:“自个做的事儿自个还不知道嘛,怎么来问我?”
冯占元愣了:“怎么,你他妈的是在学我?到底是咋回事?”
斑秃背着一捆柴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笑。
冯占元回了村,在小卖点里要了瓶酒及四只五香鸡腿,拎到了斑秃家里,说:“斑秃,我请你喝酒,你把那事给我学学。”
二两酒下肚,缺心眼的斑秃舌头大了,这才问冯占元:“我说占元叔,这两天你到过你女婿庆满家吧,还跟他喝过酒吧?”
“喝尿吧,我跟他喝哪门子酒?”
“可人家说,你跟庆满喝过酒。”
“就算喝了,咋的啦?”
斑秃接着就给冯占元讲了一段冯占元与庆满的故事。
两天前的夜里,冯占元提了酒登门去庆满家,与女婿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占元突然摔了杯子,给庆满说:“庆满,你跟我竞选村主任真是不知量力,不服,咱俩今晚上就比试比试。”
庆满也不示弱:“比就比,你说比啥吧?”
“别的我不跟你比,就比女人,你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咋个比法?”
冯占元说:“你随便在村里哪个女人身上摸一把,摸乳罩和裤衩也行,我一闻就知道这女人是谁。”
庆满心里咯噔一声,紧盯着追问一句:“爹,这么说村里所有的女人都被你摸过,包括我老婆?你女儿?”
冯占元这时插嘴骂:“我怎么会说这种混帐话?”
斑秃说:“……你不想听就拉倒。”
冯占元无奈:“你接着讲,我听着呢。”
斑秃接着讲,庆满的媳妇不在家,他就转到自己的小姨子家,偷偷地摸了小姨子晒在外面的内衣,回去叫老丈人闻,结果冯占元果真闻出了是自己的二女儿。庆满一生气,在冯占元家的母牛裆下掏了一把,拿去叫冯占元闻,心里说我看你这回还能闻准不?
冯占元闻过庆满的手之后,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了村里盛传的那句话:“嗯,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
“哎呀我操他八辈祖宗,这是谁编的瞎话?”冯占元跳起来。
斑秃给吓坏了:“占元叔,现在咱们村的男女老少都在私下里传这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以为是真的呢!”
太恶毒啦!说我跟村里某个老娘们有作风问题,我承认,怎么连我女儿……冯占元将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转身从斑秃家里走出来。
这件事肯定是庆满干的!冯占元想,自己的女儿对不起庆满,庆满居然往老丈人身上泼脏水。怪不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那帮老娘们都躲着我,原来她们是怕被我闻了味……坏了,这件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老娘们都害怕与他这个现任村主任有染,如果老爷们再怀疑自己的媳妇与他有一腿,自己的选票就全丢光了。
冯占元借着酒劲闯进了庆满家,见村里的双委会委员都聚集在这里,大伙唠得正热呼。好,我正好借机把事情骂出来,正本清源,为自己挽回影响。他进门就骂:“庆满,我女儿得罪了你不假,可你也不能为了竞选村主任就什么巴巴都拉,你简直是个混王八蛋!”
庆满站起身:“爹,我跟你竞选村主任是正大光明的,你这样破马张飞地跑来骂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冯占元当即捅出那句话:“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你说吧,这是不是你散布的谣言,你散布这种谣言居心何在?”
不等庆满回答,屋内的人就轰堂大笑。
庆满的堂弟庆江(冯占元的二女婿,庆满的连襟)走上前来给老丈人冯占元说:“爹,你这是冤枉我哥。我可以给我哥作证,你刚才说得这个笑话,好几年前就在咱们周边的各村传开了,各村村主任都当过这个笑话的主角。这个笑话最近才传入咱们村,谁也没说你,你却跑来对号入座,你这不是自个往自个脸上抹黑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冯占元顿时涨得脖粗脸红。骂人不是,赔理也不是,自觉得又败给庆满一阵,转身退了出来。
三
逢了选举年,冯占元都要紧张一阵子,但最终只是虚惊一场,因为有庆满与庆江两位女婿帮他在村里拉选票,与他竞选村主任的人皆败走麦城。今年,庆满倒戈成为他的竞选对手,形势急转直下。庆满年轻有为,人缘比他好,人气比他高,一个笑话就把他搞得灰头土脸,不用说往年庆满给他拉来的那部分选票要丢,现在看,凡是听过上述笑话的老爷们也很有可能因为自家老娘们的缘故不投他的票,咋办?
隔天,冯占元看见双委会委员(包括自己的二女婿庆江)都随着庆满视察村里的河道去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要在选民面前挽回目前的秃势,就必须把选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不能叫大家的眼球都盯着庆满。如果不扭转这种局面,自己竞选村主任就没戏了。
又一个早晨,在村口,冯占元家的母牛不知被什么人砍掉了一只前蹄儿。这件事轰动了全村,惊动了乡派出所。
两位警察来村里了解案情的时候,冯占元的老婆跛脚正在村里四处骂街。人们没有看见冯占元。不知他是窝火不愿见警察,还是自做了私人侦探,独自追查凶手去了?两位警察先是将跛脚叫到屋里了解一下情况,大概是问了她村里人谁跟她家有仇有怨?她与警察说的啥没有人知道。随后,两位警察来到村委会,叫庆满出去找村里人进去谈话。最先被警察叫来的是斑秃,斑秃这回可真是又膘又傻,狗屁也没说出来却尿了裤子。十几位村民在村委会出出进进,不知他们当中是否有那个犯罪嫌疑人,更看不出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露出了狐狸尾巴。
村民们围在街上,议论着这桩砍牛案。
“凶手肯定跑不了是咱村人,而且一定是个青壮年,牛蹄子比树桩还要硬,一斧子绝对砍不下来。再说牛又不是树,能叫你老老实实的砍?弄不好凶手就是两个人。”
“你说这人是谁呢?可真狠哪!”
“我要知道是谁,案子不就破了嘛!”
“要我说,这个人不是祸害牛,而是有意糟踏冯占元。”
“这话怎讲?”
“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冯占元屋里的就是个跛脚,这回家里的母牛又被砍掉一只前蹄儿,正好凑了一对儿。”
街上爆发出一阵欢笑。于是说者更来劲了。
“砍掉了母牛的前蹄儿,断的是冯占元的前程。人家没砍牛的后腿,是给他留了条后路。看来,这件事跟竞选村主任有关。”
忽然,身后传出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把套路看得这么清楚,这事一定是你小子干的!”
人们回身一看,竟是冯占元的二女婿庆江,赶紧把话憋住了。
庆江不满地给大伙说:“我爹当村主任得罪了人,可他并没抱着你们谁家的孩子下苦井吧?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干啥?牛被砍的时候你们谁看见了?谁看见了吱一声,我叫警察出来跟你谈!”
村民们被庆江冲散了,又在老榆树那边聚成一团。
天黑时,两个警察走了,冯占元回来了,没有人知道他一白天去了哪里。他回到家,也不说话,就蹲在那头被砍瘸的母牛身边,先是吧哒吧哒抽烟,后来,见村里人都围在他家门外看这头瘸牛,他就卟哒卟哒掉起眼泪,自己跟自己哭:“我当了这么多年村主任,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至于你对我家的牛下如此毒手吗?你要当村主任就跟我说一声,我让给你当。你何必拿我家的牛出气呢?”
说着,站起身,拍打着牛的脊梁,哭诉,“我可怜的牛,你是跟我受了连累,你被砍掉了一只脚,后半生咋过呢?我早知这样,这个村主任我就不当了,你说我当这个村主任有什么好处呢?”
村民们听到他的这些话,不免对他同情起来。
四
随后几天,冯占元就开始牵着自家的瘸母牛在村街上走,嘴里重复着上面那些可怜兮兮的话。他老婆跛脚也在村里挨家串门子,说着与丈夫同样的话。这期间,庆满一直带着一些人在村中的河道两岸用铁丝揽河堤的护坡石,筑水坝,庆江始终跟他在一起。庆满给庆江说:“庆江,乡派出所那边一直没动静,砍牛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咱老丈人,老丈母娘整天在村里唠叨,我想……给他点补偿。”
“啥补偿?”庆江问。
庆满说:“咱老丈人家的牛被人砍残废了,不能做活,经济上受了损失,凶手又抓不到,村里应该给他补两个钱,也算是对村干部的一点安慰。咱老丈人自己当着村主任,自己不好开口说这话。你现在还是他女婿,也不好提这件事。我看这样吧,你回去跟咱老丈人过个话儿,叫他别再上火了。他当了这么多年村主任,对村里也做过不少贡献,我跟会计商量商量,村里给他出两百元钱,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这事咱哥俩哪儿说哪儿了,可不许叫外人知道。”
庆江回去就将庆满的话给老丈人冯占元学了。
冯占元警觉地看看二女婿庆江:“不,这钱我不能要。你哥这个人一肚子鬼主意,说不定他这是设下什么圈套叫我钻呢!”
庆江说:“爹,看你说的。我哥也是你女婿,他能熊你吗?”
冯占元的老婆说:“不要白不要。你不好出面拿钱,我去拿。”
跛脚去了自己的大女婿庆满家,庆满说:“妈,你回家告诉我爹,叫他明儿自个去会计那儿领钱吧,我已经跟会计说妥了。”
“干啥非得我亲自去,叫他给我送家来!”冯占元倔强地说。
庆江对岳父有些不满了:“爹,不是二女婿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哥说了,千万不能叫村里人知道给你补偿这回事,这笔钱得下假账。他说这些你都懂,会计不想担嫌疑,就得要你留个字据,摁个手印儿,免得日后说不清楚。依我看,这事是我哥主的,和你没关系,出了事有他兜着,这钱你不要真的就是白不要。”
隔天,冯占元去了村委会,一刻钟后却两手空空回了家。
“怎么,会计没给你拿钱?”庆江问。
冯占元阴沉着脸:“会计说,账面上空了。”
“钱呢?”庆江问。
“你去问你哥吧!”冯占元没好气地说。
庆江马上找到庆满。庆满说:“咱老丈人要早来一步就什么都解决了。村里不是修河堤筑水坝嘛,水泥、铁丝这些材料都是从乡里马老五那里赊来的,你忘了会计跟马老五是姐夫小舅子关系了?我昨儿黑跟会计说了给咱老丈人补偿的事,他今儿一早就他妈的把村里的钱都给马老五交了材料费。你叫咱老丈人再等几天吧。”
庆江回来给老丈人学:“妈的,谁想到会计从中搞了鬼儿?”
“该人家会计什么事?这一切都是你哥做得豆腐,他一厥尾巴拉几个粪蛋我都知道。”冯占元气得嘴丫子两边直冒白沫子,他偶然看到了墙上的日历牌,大叫一声,“坏了,我又钻进你哥的圈套了,他为了当村主任,这是成心要在全村人面前埋汰我呢!”
“这怎么会呢?”庆江心里埋怨老丈人神经过敏。
“庆江,你还嫩着呢!”冯占元指了指墙上的日历牌,“你看看明天是什么日子,他庆满就是等着这个日子调理我呢!”
庆江看看日历,明天是15号,这才想起明天是村理财小组开会的日子。从去年开始,乡里要求各村的账目必须公开,还成立了村民七人理财小组,每隔半月开一次会,对村委会的账目公开审核。不合理的钱花了也通不过,花出去的钱就得由村主任自掏腰包。庆江想不出庆满会在这上边作什么文章,因为他也是这个小组七名成员之一。
理财小组第二天上午开会,村主任和会计都不参加,会计交出账本,由七名成员审理。七人在村委会审查村里的账目,村民们趴窗户堵门围观。本来给冯占元补偿的事还没实施,没实施就没有账,但不知谁把风儿透了出去,在审完了村委会当月的账目后,庆满的另一个堂弟庆辉突然提出这件事,大家要求庆满出面将这件事说清楚。庆满站起来说:“补偿的事是我提出来的,如果大家不同意,我……”
“不同意,我们不同意!”
村民们在外面喊叫起来:
“村主任家的牛被人砍了就得补偿?老百姓的牛被砍了你们怎么不补偿?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我们坚决不同意!”
庆满看看窗外的村民,对理财小组成员说:“看来我这个提议是不合理的。既然村民们反对,我就收回这个提议了。”
外面的村民闻听庆满的话,居然鼓掌欢呼起来。
庆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场面,这才想起了老丈人冯占元给他说过的那番话,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什么都糊涂了。不知是老丈人独具慧眼,还是堂兄加连襟庆满棋高一招?
五
斑秃突然在村街上喊起来:“报告大伙一个好消息,占元叔杀牛了,他要请全村人吃牛肉,大伙都去他家领牛肉啊──!”
庆江匆匆走进岳父家的院子,看见老丈人冯占元正在院子里包丁解牛──用一把尖刀在案子上剔着一大堆鲜红的肉,樟子上挂着一张牛皮。他感到有些吃惊:“爹,怎么你把牛给杀了?”
冯占元没吭声。他觉得二女婿庆江与庆满合穿了一条裤子,兄弟俩合伙导演了“补偿”一事,让他在选民面前又败了一阵。现在他要给全村人分牛肉吃,把竞选村主任进行到底。他看了一眼老婆,老婆就给二女婿说:“你爹说了,这头牛只剩下一只前蹄,除了能下崽儿和留给公牛用用,还能干啥?不如捅一刀,让大伙吃牛肉。你爹当村主任这么多年没少得到全村人的支持,请大家吃牛肉,算是感谢大家了。”
村里人听说冯占元白给大家牛肉吃,纷纷涌到冯占元家。冯占元给大家说:“大家排好队,我挨家逐户分牛肉,家家有份。”
村民们喧闹而来,在冯占元家院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
就在冯占元给村民们分牛肉的当儿,乡派出所的两位警察不声不响地走进了冯占元家的院子。两个警察在院子里找了把铁锹,去了冯占元家的房后,村民们蜂涌地围了过去,瞧两个警察做什么。只见一个警察用锹在房后的地里挖起来,不一会就从地下挖出一把斧子。这之后两个警察回到了前院儿。高个警察拎着斧子走冯占元身边,问还在割牛肉的冯占元:“冯主任,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砍自家的牛?”
冯占元显得很沉着,将手里的尖刀扔到肉案上,擦了擦手,反问了警察一句:“我家的牛我愿意砍就砍,请问,这犯法吗?”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5-2-16 21:50
有些让人怀旧的味道,十分不错!
作者:
葛瑞英
时间:
2005-2-16 22:46
妹讲究的小说语言,唯美且灵动,浓浓的乡土气息,读了让人有着酸楚的感动。学习了,问妹新年好!
作者:
房子
时间:
2005-2-17 00:02
生动 生动。
作者:
马克
时间:
2005-2-17 00:56
标题:
好小说!
这几天,冯占元总是牵着自家那头母牛在村街上闲溜,遇年长者问家长里短,碰上年轻人则夸上人家几句,遇到村里那帮老娘们儿,还是老一套,打情骂俏,自己吃点亏,让对方占点便宜。村主任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他频频在选民面前“出镜”,目的在于拉选票。但今儿他却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包括老娘们儿)看见他远远地就躲掉了,像似撞见了鬼,咋回事?随后他又发现,村里的小青年突然间流行起一句话:“咱村又来新女人了,我得看看去!”
……
开篇就透着幽默,幽默中不失睿智:进入情况,埋下伏笔。这是一篇太虚描写农村题材屈指可数的好小说之一。农村人物,农村故事,通篇风趣且富有作者个性的语言比比皆是,令人忍俊不禁,同样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汇,猪猪都有自己独特的表述方式,真的是娓娓道来,有板有眼,笔力十足,余味无穷——写龙像龙,写虎像虎,生活气息浓郁,且几乎没有废话和错字,这就是功夫。
小说围绕着新一届村主任选举即将展开切入。熟悉这一特定环境的人都知道,在农村,这可是乡亲们的头等大事,自然牵动起村里的中枢神经及全村所有的神经末梢——如今早已在生活苦难与大小腐败的巨大鲜明反差中逐渐明白权力为何物的人们,自然要随之上演一幕新的生活戏剧。
猪猪无疑是精明的,不仅语言诙谐老道,故事展开的也颇有戏剧性,既自然又准确,无论叙述还是描写,很有耐性,通过一系列亦庄亦谐、真正富有生活情趣的地道农村方式和语言,不仅将作为“中枢”的冯占元及庆满、庆江和斑秃等人在这一事件中的表现描写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与他们各自的现实生活状态与表现依据,没有丝毫生硬编造痕迹,因此读来亲切自然。猪猪对农村的熟悉程度、细致观察和表达能力由此可见一斑,这很难能可贵,也是一般作者容易忽略或笔力不逮之处。
此外,此篇小说的另一启示,也让我们看到一些小说做法的奥妙。写不难,会识字,谁都能写。“能”与“会”,却是天壤之别。难在会写,何谓会写?窃以为:取舍有数,详略得当,是此文的功夫所在,亦是所有为文者应常常自省的难点。
新春快乐,猪猪!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2-17 09:37
现实生活中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有的时候我也常想,这些现象的发生,难道就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是什么样的一些人让非理成了典型的合理?难道不是我们所做的所说的纵容了他们吗?所以向他们开炮的同时,难道不是向自己开火的先兆吗?
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7 09:53
左兄新年好:)新年第一个帖子就收到你的赞扬,真是欣喜!
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7 09:54
葛姐姐,新年快乐!祝鸡年多出好作品:)
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7 09:55
破房子,怎么过了个年,倒变得结巴咧?
作者:
蓝色的小木屋
时间:
2005-2-17 09:58
哈,小说写得有味,其味一,有小说味,其味二,有点那个味。这也让我想起听过的那个故事:“咱村来了新人了”。看来皮皮这个春节收获很大,一是过了一个欢乐的年,一是写了一个好小说啊
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7 10:03
马兄,这番夸奖叫猪祝脸热心跳的,嘿嘿~~~
从兄的长篇评论其实还透视出另一面,用一句很流行的话,"功夫“!
还有,咋联系你?你的资料里没qq号啊?
作者:
野猪皮
时间:
2005-2-17 10:06
高兄说的有理:)散文提倡”在现场“其实小说也可以套用。生活中随处都有可写的东西,重要的是我们缺少发现的眼睛。这段时间非常苦闷,感觉笔下生涩,现在想想,就是与生活隔离的太远的原因。
作者:
袁和鲁
时间:
2005-2-17 16:45
作品比较厚重,虽然见过不少乡村题材的小说,但皮皮此篇却在我眼前一亮。语言的驾驭能力非同寻常,其中的立意也比较深远。问新春好。
作者:
若荷
时间:
2005-2-19 19:31
皮皮,结尾是不是太仓促了?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5-2-21 10:59
庄户的故事,庄户的语言。人物刻画鲜活,情节设置紧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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